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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闹到宫里便闹到宫里罢,母亲也该得个狠些的教训了,至多到时候他以死相逼,求父亲再给母亲一次机会,想来以后母亲一定会收敛许多,他们这个家也不至于就此散了。
眼见陆中昱满脸的坚持,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乃至自己的儿子都不帮自己,福慧长公主又是恼怒又是恐慌又是绝望,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已是骑虎难下,只得梗着脖子与陆中昱并大家伙儿一块儿进了宫去,想着今上与皇太后再不待见自己,也不能不为自己的女儿们考虑,若此番陆中昱真与她和离了,以后公主们在夫家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这一场大闹定国公府知道的人并不多,也就仅限于主子们并少量得脸的下人们而已,众人表面上因着老国公爷一早便下了封口令不敢多说多打听,但暗地里却无一不密切的关注着此事,毕竟这样的大八卦实在扣人心弦,让人想不关注都难。
如此一来,不出两三日,众人该知道的都知道的,当然,当日陆中昱与福慧长公主一行进宫之后具体都发生了些什么事,众人仍无从知晓,他们知道的,是此事的结果。
皇上与皇太后并没有同意陆中昱与福慧长公主和离,就像福慧长公主当日进宫前想的那样,皇上与皇太后就算不待见她,也不顾及天家体面,总也要为后面的公主郡主们考虑,有这样一个“榜样”在,万一将来别的驸马郡马也有样学样,行动就将和离挂在嘴上,公主郡主们为了体面为了子女,岂非只能忍气吞声,岂非过得比寻常人家的女儿还要不如了?那天家还下降什么公主郡主,还给驸马郡马什么爵位,还不如就留着她们一直不嫁呢,她们生来可不是为了受气的!
但皇上与皇太后虽没有同意陆中昱的和离请求,为了补偿他,皇太后却开金口将萧姑娘赐给了陆中昱做妾,说是如此便能保住萧姑娘的名声,不叫她白受委屈了;为了不让福慧长公主以后有机会磨搓萧姑娘,还做主将新房设在了国公府,当然这样的借口不好直接说出口,便说是让萧姑娘代福慧长公主尽孝于陆老夫人跟前儿,将来若萧姑娘有了孩子,也按国公府的大排行序齿,长公主府的一应产业可以与他们无关,定国公府却不能不管他们。
这样的结果不必说福慧长公主极不满意,然相较于真与陆中昱和离,如今她至少还保全了体面名声,保全了一双儿女,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又因皇太后发话将萧姑娘赐给陆中昱做妾时说了:“虽说本朝的驸马们大多洁身自好,鲜有纳妾娶小的,但也不是没有先例,文帝朝时,湖阳公主便主动为驸马纳了两房妾室,湖阳公主自己生的一双儿女也与庶出弟妹们相处和睦,一时传为佳话;还有景帝朝时的乐平公主,也为驸马聘了一房良家妾室,妻妾相得,就更不必说其他驸马就算没有公然的纳妾娶小,屋里也不是没有通房姬妾的……如今你下降定国公府已近二十年了,驸马膝下却只得一双儿女,难免单薄了些,也是时候该添个人与驸马开枝散叶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你记得以后待那萧氏和善些,驸马自然念你的好!”
福慧长公主气恨不已,却也不敢表露出来,皇上与皇太后没有顺势答应陆中昱与她和离已是他们母子所能为她做的极限了,而湖阳公主与乐平公主也的确是皇室公主郡主里出了名的贤德人,以致公主郡主们但凡做了什么出格儿的事,都会被拿了二人来做对比教训,她若再敢不识好歹,只怕皇上与皇太后就不会替她压陆中昱了。
她只能在心里暗暗发狠,别以为萧氏那个贱人以后不住在公主府,她便奈何不得她了,且走着瞧罢,她一定会把自己今日所受的屈辱,自其身上百倍千倍讨回来的!
陆中昱对这个结果也是不甚满意,但想着自此他与福慧长公主之间夫妻关系名存实亡之事,便算是在皇上、皇太后并自己的父母跟前儿过了明路,以后自己既可以再不必忍受福慧长公主的跋扈与折辱,又可以安心待在国公府与萧姑娘过自己的小日子,还保全了一双儿女的前程,也不必担心影定国公府乃至陆氏一族的声誉……遂磕头谢恩,三呼万岁,算是接受了皇上与皇太后的判法。
是以自宫里回府后,当日陆老夫人便打发张嬷嬷亲自领着人去公主府将那萧姑娘给接到了自己的后罩房将养,次日又叫了陆大夫人去吩咐,让陆大夫人将府里西北角的听风轩收拾出来,以做新房供过阵子萧姑娘进门后与陆中昱居住。
本来以萧姑娘现下犯官之女的身份,又在外面流落了那么久,与陆中昱之间还有点不清不楚的,换做以前的陆老夫人,是一千个一万个瞧不上的,但有福慧长公主做对比,萧姑娘一下子就变得可人起来,她至今仍是完璧之身也为她在陆老夫人面前加分不少,觉得她到底出身书香门第,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堕落了,她却仍洁身自好,颇为难得。
遂在陆大夫人着人收拾过听风轩后,还自己去瞧了一遍,又着意添了许多东西,既是怕委屈了自己的儿子,也有给萧姑娘做脸的意思,变相的告诉阖府上下,萧姑娘进门虽是做妾的,却极得她老人家的意儿,大家别想着为了讨好福慧长公主,就作践她什么的。
也所以,阖府上下哪怕不知道那日之事的,如今也知道三老爷就要娶新姨娘之事了,要说福慧长公主素日在定国公府的人缘那是真的差,众人知道此事后,就没有哪怕一个人是同情她为她抱不平的,反而都或多或少有几分幸灾乐祸。
譬如陆明芙,一得知了此事便与陆明萱悄声感叹道:“所以说这人哪,素日还是得厚道一些才好,不然犯了众怒,哪怕尊贵如长公主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纳妾娶小,而且还轻易奈何不得新人,想想也实在有够可悲的!”
又道:“也不知那位新姨娘长得怎么样,听说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其父没流放之前,才四十不到的年纪,已经做到五品了,若是不出事,将来做个三四品的,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真是可惜了,如今只能与人做妾,三老爷素日瞧着不显,倒不想竟是个好心肠的正人君子,他被长公主欺压了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好心肠的正人君子’?陆明萱差点儿没忍住冷笑出声,陆中昱也算正人君子,还是别玷污了‘正人君子’这四个字的好,若是那位新姨娘长得貌若无盐,或是不是一位年轻女子,而是一位老妪或是男子,看陆中昱还会不会这般好心肠,又会不会这般正人君子!
至于说他至今没有碰过那位萧姑娘,谁又说得准他其实不是真的不想碰,而是忌惮着福慧长公主,再不然就是一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所以才没碰呢?只可惜了福慧长公主,此番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饶陆明萱与她两看生厌,站在同为女人的立场上,也会忍不住有一二分同情她,但也仅限于此而已,她心里的幸灾乐祸,说实话绝不会比陆明芙少。
陆明萱因说道:“长公主素日是嚣张跋扈了些,但要说三老爷一点错都没有,也有失偏颇,不过此事终究与我们无关,至多以后见了那位新姨娘,打个招呼而已,管那么多做什么呢,三老爷虽只是我们的族叔,到底也是长辈,背后议论长辈的是非,不是我们该做的事,以后我们还是少说为妙!”
就像她与陆明芙说的那样,陆中昱不过只是她的族叔而已,又不是陆中显,陆中显才是她的父亲,所以陆中昱是好是歹,与福慧长公主如何与那位萧姑娘又如何,与她什么相干?她是真的一点也不关心!
不过那位萧姑娘的来历陆明萱倒是约莫可以肯定了,如果她猜得没错,后者应当就是前世陆中昱在福慧长公主去世之后,续弦娶的那位陆三夫人了。
前世陆三夫人萧氏的父亲也是工部的员外郎,因陆中昱是续弦,前妻又是长公主这样尊贵的人,还留下了陆明珠这样一位县主女儿,京城好些好人家都不肯将女儿嫁给他,于是陆老夫人只能做主为他聘了萧氏一个五品员外郎的女儿进门。
不想萧氏出身虽不高,说话做事却颇有章法,很快便赢得了陆老夫人的喜欢陆大夫人的认可,也赢得了陆中昱的尊重与喜欢,——还是那句话,有福慧长公主在前面做对比,萧氏要赢得婆婆与长嫂的认可夫君的尊重喜欢,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据此已不难看出她的确有几分本事了。
她肚子又争气,进门第一年便有了身孕,次年生下一个儿子,是为定国公府的七爷陆文逍,待得陆文逍刚满了周岁,又有了身孕,此次更是一举生下一对龙凤胎,是为八爷陆文迅,六姑娘陆明婉,算是彻底在定国公府站稳了脚跟。
也所以,陆明珠前世即便身为县主之尊,在萧氏手里也没讨到过什么便宜去,陆明萱本来还以为这辈子因着她的重生,改变了陆文逐和福慧长公主早死的命运,萧氏这个前世的陆三夫人便不会出现了,却没想到,萧氏竟然还是与陆中昱有了这么一段孽缘,还是以那样的方式,最后更是蒙皇太后亲自开口,将她赐给了陆中昱做妾,这算不算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呢?
☆、第四十一回
想起萧氏前世的种种手段,再想起她这辈子至今都还没让陆中昱尝到真正的甜头,便已哄得陆中昱这般卖力的捧着她,护着她,为了她甚至不惜要与福慧长公主和离了,陆明萱不由暗忖,福慧长公主从来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萧氏外表虽柔弱,前世也从没见她吃过谁的亏,可见心中自有丘壑。
这两个人一个惯使力,信奉的是一力降十会,一个爱使心,信奉的是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虽完全不在一个路子上,却显然都不是省油的灯,以后三房怕是有的热闹瞧了。
自己若是福慧长公主,明摆着与陆中昱已是闹得最后一丝体面与情分都荡然无存了,以后索性只管与其各过各的,将儿子培养好了,为陆文逐谋一个好的职位出仕,再为他娶一房好媳妇儿,也为女儿说一门好亲,将来闲暇时听听戏赏赏花儿,悠闲自在的含饴弄孙,再出格儿一点,悄悄养上两个男宠。
——说来这还是前世陆明萱随陆明珠去了昌国公府后,每每陆明珠出外赴宴,都爱带了她一起,与陆明珠往来交好的又泰半是公主郡主们,因都是嫁了人的人,说话做事便少了许多顾忌,时日一长,陆明萱便知道好些公主郡主们都悄悄养了男宠,与驸马郡马们各自受用各自的,只不让长辈们知道,也注意着不外传便是,可谓是公主郡主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福慧长公主若退一步海阔天空,日子不知道会有多舒坦,只可惜福慧长公主若真能这般宽容豁达,日子也不会过到今日这般可恨又可怜的地步了!
陆明萱无关痛痒的叹息了一回,也就将此事丢开了,三房上下除了陆文逐以外,她对其他人都没有一丝感情,自然不会过多的浪费时间与精力在他们身上。
她的时间与精力且还有别的大用途呢,凌孟祈的生辰是越来越近了,她必须赶在那之前,将给他的衣裳鞋袜都做好,提前让丹青送出去,想到凌孟祈看到她的礼物时会有多惊喜有开心,陆明萱便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相形之下,其他任何事都微不足道了。
如此又忙碌了半个多月,总算赶在四月十五号之前将所有东西都做好了,陆明萱收针之余,不由舒了一口长气,丹青见状,忙斟了一盏温茶在手,待陆明萱将最后一件衣裳的针脚都收好后,才将茶盏奉上,心疼道:“总算大功告成了,姑娘且喝杯茶歇歇罢,这些日子姑娘可真是累坏了。”
偏除了纳鞋底以外,其他的一应事宜姑娘都不让大姑娘和她帮忙,姑娘这些日子熬得眼睛都青了,如今总算是做完了,姑娘也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陆明芙也道:“我瞧你昼夜不停,人都熬瘦了,偏你又不让我们帮着做,两件夏衣也还罢了,两件夹袍的里子我们便是帮着做了又如何,难道你的心意便因此而打了多大的折扣不成?”
陆明萱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喝了几口茶后,想起凌孟祈身材高大,怕衣裳放着看还好,穿上身后却不挺阔,因站到了榻上,将衣裳拎着展开问二人道:“怎么样?”
陆明芙与丹青看了一回,点头道:“针脚细密,腰身挺阔,还不错。”
陆明萱这才就着丹青的手下了榻,一边叠着衣裳,一边与陆明芙道:“这阵子多亏了姐姐借我地方,明儿姐姐有需要时,我一定好生报答姐姐。”
陆明芙啐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谁要你报答了,让爹爹听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陆明萱打了个哈欠,也不与她多说,只笑道:“横竖我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