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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挖洞的那些日子里,我们每天分到的食物就是一小份大米稀粥。我们大家常常在一起谈论从前吃过的好吃的东西。我甚至还梦到过在夏威夷时吃过的那些好东西,尤其是在野餐时吃的那种烤全猪。
我们在挖洞的时候,常常会遭到来自塞班岛的舰载飞机和B—24的袭击。有一次,我们正在洞外休息,突然听到了飞机的动静,大家于是都跑进洞里躲避空袭。我是最后一个跑进去的。我刚一进洞,外面就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当我跑出去再一看的时候,弹坑离我刚才所站的位置只有20英尺。一架B—24投下了一枚500磅炸弹。同伴们都对我说,“你真是太幸运了。”
我注意到,遭到轰炸和射击时,最先跑到洞里躲起来的都是那些已经结了婚的人。后来我明白了,他们还有妻儿等着他们回家呢。
岩竹和他的战友们一周在洞里干七天活儿,没有周末休息。所以,1944年9月2日那个周六的黎明,就在无人岛这个日本最先看到太阳升起的地方,岩竹起床后正准备投入又一天的艰苦劳作。
就在同一时刻,一艘名为“圣杰辛托”号的美国航空母舰已经到达了距岩竹的防空洞仅有50英里的地方。飞行员乔治·布什刚刚接受了那一天的袭击任务,走出了准备室。他的好朋友特德·怀特看到他,问道,“乔治,你今天打算去炸什么?”
“父岛上的无线电电台,”布什答道。
两个月前,乔治刚刚度过了自己20岁的生日,就在前一天,他还去父岛进行了一次轰炸,但是给敌人造成的损失很小。他那一天得到的指示很简单:“无线电电台就是你的首要目标。”
特德和乔治是在“圣杰辛托”号上认识的,但是他们父亲之间的关系可不一般。特德的父亲与乔治的父亲是耶鲁大学的同班同学。普雷斯科特和26岁的特德本人都毕业于耶鲁,也就是乔治本打算去读的那所大学。乔治和特德退伍后都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两家人的关系也正如他们的友谊一样更加亲密。
那天,乔治本打算和他平日里的搭档——机关炮手利奥·纳德奥和无线电技师约翰·德莱尼一起执行飞行任务,但是特德却问到他是否可以代替利奥。特德是飞行中队里的军械军官,他想作为一名机枪手参加一次袭击。
“我们今天晚些时候就要转移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和你一起飞行了,”特德说道,“你看行不行?”
“这次去可能会非常危险。”布什警告说。
在那之前,布什已经领教过什么是危险的任务了,他已经在太平洋上飞行了近五个月。他在关岛、塞班岛、威克岛和马库斯岛都曾飞进了敌人的高射炮火中。乔治经历过军舰被击沉的场景,也经历过那么几次生死攸关的时刻,其中包括一次恐怖的飞机坠海经历。后来他共执行了58次袭击任务,进行了126次航母甲板降落,飞行记录1228小时。20岁的乔治当时是飞行中队中最年轻的飞行员。和许多其他飞行员一样,他也是一个小孩子在做大人做的事。
当然,这件大人做的事也是十分危险的。乔治第一次参加飞行战斗是5月23日在威克岛上的袭击,第一次飞行中,乔治就亲眼目睹了身边的飞行员转眼间就消失的残酷一幕。乔治那天起飞去执行轰炸威克岛的任务,他的室友,飞行员吉姆·威克斯那天的任务是去进行反潜巡逻。吉姆和他的机组成员鲍勃·惠伦和查克·哈格德却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在水中没有发现遇难信号,也没有找到飞机残骸。“圣杰辛托”号上的飞行员小伙子们等待着,盼望着,结果却只有心中苦闷的惆怅和空虚,他们意识到他们的好伙伴将永远离他们而去了。年轻的乔治在其他小伙子面前只是绷了绷上嘴唇,但当他回到和吉姆共住的房间时,一想到前一晚两个人还睡在同一个房间里,他狠狠地把自己摔向了床铺,痛苦地蜷起身子,哭了。
乔治知道父岛就是面前的一个危险挑战——前一天的战斗中,他看到了朝自己呼啸而来的炮弹,但特德·怀特却坚持着要和他一起去。乔治于是说,只要飞行指挥官同意就行,他本人没问题,结果特德如愿以偿了。特德将代替利奥·纳德奥担任那天飞行中的机枪手。
当天的早饭是蛋黄粉、培根肉、香肠、脱水炸土豆,还有吐司面包。早上七点十五分,乔治驾驶着他的鱼雷轰炸机从航母上起飞了,后座上载着特德·怀特和约翰·特莱尼。每个人都在飞行服外面套上了一件救生背心。那天乔治的飞机上装载了四枚500磅炸弹。
早在他们开往父岛的途中,敌人就已经监视到了他们的行踪。裕仁天皇的防空炮手们在雷达屏幕上注视着乔治他们的一举一动。
上午八点十五分,乔治和他的飞行中队开始进行俯冲轰炸。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夜明山和朝日山的无线电电台。那两座山峰从太平洋上拔地而起,都是1000英尺的高度,上面林立着用来充当日军无线电广播发射机和收信装置的天线铁塔,因此很好辨认。在那些无线电铁塔的四周布设了多架高射炮和雷达装置,现在它们已经向乔治和他的伙伴们瞄准了。
领航的那架飞机遭到炮击后冒出一股黑烟,坠了下去,紧接着第二架也被击落了。这两架飞机一共投下八枚炸弹——两吨炸药——投到了无线电电台的铁塔群中。可是眼下,日军炮手的视野里已经看到了美军飞行员的队列。下一个进行俯冲的就是乔治,他明白自己必须要冲进敌人密集的防空炮火当中去。
57年后,我问乔治·布什,向着那些想要把自己从天上打掉的高射炮炮手们直冲下去的感觉是什么样啊?
“你身边到处是爆炸声,”他说,“四周全是一股股的黑色浓烟,那场景可怕极了。你全身都绷紧了,但是你却没有办法。你不能逃跑,所以你必须适应那种情况。你只能自己对自己说,‘这是我的职责,我必须这么做。’”
布什停了片刻,接着说道:“当然了,你还总是想着,就算是中弹也是别人的事儿。”
但是在9月2日那天,那个“别人”就是乔治·布什自己。当飞行到投放炸弹的高度时,一颗日本炮弹击中了他的飞机。
“飞机剧烈的晃动了一下,被炸得翻了个儿,”他回忆道,“我们大概是以每小时190英里的速度下降。引擎开始冒烟;我看不清仪表盘。只见大火从机翼一直烧到了油箱。我想,‘真是糟透了。’但我还在想到底该怎么办。我应该把那些炸弹都扔下去,然后调转机头离开那里。”
一个20岁的小伙子甚至还不到投票和在酒吧喝酒的年龄,眼下却要操纵一架不断下降的燃烧着的飞机,而且飞机后面还坐着两个好朋友。下一次爆炸随时都有可能发生。飞行指挥官堂·梅尔文当时正驾驶着一架鱼雷轰炸机在附近盘旋,后来他说,“100英里以内都能看见乔治那架飞机冒出的黑烟。”
令人惊讶的是,乔治竟然坚持着按预先指示把炸弹都投向了目标。后来由于他的英勇表现还获得了一枚优异飞行十字勋章。飞行指挥官写道:“布什继续俯冲下去,在无线电电台上空投下了炸弹,给敌人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他接着直转向东,试图逃离父岛,他机上的引擎被黑烟和火焰笼罩着,一路上留下了黑色的轨迹,后来他的飞机就坠落了。”
一旦扔下了炸弹,就可以准备逃生了。“跳伞吧!跳伞吧!”乔治通过对讲机告诉特德·怀特和约翰·德莱尼跳伞逃生。“接着,”他对我说,“我把飞机转向右侧,以避免滑流压力吹向德莱尼身旁的舱门。”布什正坐在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大火球上,但是他为了给伙伴们一个更大的求生机会还在想着怎么去操纵这架飞机,尽管他明知道这么做会降低他自己逃生的可能性。飞机右翼轻轻一斜,尾舵就转向了左侧,乔治让飞机在空中斜着身子刹住了车,这样就减低了舱门处的气压,给飞机上的伙伴们更大的逃生希望。然而,这么做会耗尽宝贵的时间,推迟他自己跳离飞机的时机。
最后到了乔治自己救自己的时刻了。“我解开安全带向下跳了出去,为了不撞到机尾上,我还把头低了下去,”他对我说道,“可我拉那绳子的动作太快了,机尾还是撞到了我头上。”
现在还能看见乔治一只眼睛上的那道深深的疤痕,而当时他受的伤还不止这些。“然后降落伞钩在了机尾上,拽掉了几块板子,”他说。“结果,我的降落速度比正常快了一些。”
“布什的飞机冒着烟,”无线电技师理查德·戈尔曼说道,“接着我就看到了一个降落伞打开了。”戈尔曼看到布什“落入了海中”,与此同时,他还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布什的轰炸机爆炸了。
就在乔治即将冲入水中的那一刻,他还记得要解开胸前的降落伞皮带。他举起双手,降落伞就从他身上脱开了,吹向了父岛。他用力向岛的东北方向游了约四英里,游到了一只由另一架飞机投下的黄色单人救生筏旁边。他把它充好了气,爬了上去。但他手边没有划桨,而风正把他吹向父岛。
“我能看到那座岛,”布什告诉我。“我开始用双手划水,身体向筏子的前面倾斜,我使劲儿划呀划。一艘葡萄牙军舰撞到了我的救生筏,我的胳膊受伤了。我喝了不少海水,开始呕吐,头上还在流血。我还在想着特德和约翰。我哭了。对于20岁的我而言,当时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我刚刚从一架燃烧着的飞机中逃了出来,可现在却只剩下我自己,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熬得过去。”
乔治往海平面上放眼望去,想看看有没有他的同伴,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后来有目击者说,那天从飞机里只跳出了两个乘着降落伞的人。其中一个是乔治,但另一个是谁就不清楚了。特德·怀特和约翰·德莱尼当中一定有一个人丧生了。
乔治后面遇到的麻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不光是水流将他推向父岛,同时还有一些小船为了抓他从岛上开了出来。
“我看到那些小船朝他的方向驶去,心想‘哦,这下他完蛋了’,”机枪手查尔斯·拜纳姆说道。这时又有两架美国飞机俯冲了过来,朝着那些小船发射机关枪。据后来的战斗报告记载:“‘圣杰辛托’号军械记录表明,那天为了向那些可能会去抓布什的小船开火,机上机枪共发射子弹1460发。”
过了一会儿小船上的人开始撤退,但是救布什的那两名驾驶飞机的战友也只能帮忙帮到这里了。他们的燃料就快用完,必须返回到航母上去。飞行指挥官向救援潜艇“长须鲸”号发送无线电报告,说明了乔治所在位置,而“长须鲸”号正在随时待命准备执行这样的紧急任务。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乔治不停地划着救生筏,盼望着有人来营救他,因此就更加用力的划。“我看过那张有名的照片,上面是一位澳大利亚飞行员正被砍头,”布什说道,“而且我也知道美国兵在巴丹岛上受到了怎样的摧残,没错,那个时候我脑袋里是想了一些这样的事情。”
当空袭部队出现在上空的时候,岩竹伸明一直在附近的一个洞穴里挖洞。“只听见有人大喊,‘飞机来啦!’”岩竹先生回忆说。他和其他人立刻开始下一步行动。士兵们跑到一处高崖上的有利位置看到了那艘潜艇,而这时布什还什么都没有看到。
一路上,乔治一边划着救生筏,一边祈祷,3小时13分钟后,他看到了100码以外的水面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那个小黑点越来越大,”他回忆说。“我先是看到了潜望镜,然后看到了指挥塔,接着就看到了潜艇的整个船体从水中浮现。”布什当时并不知道已经有人通报了他所在的位置。“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出现了幻觉,”他说,“当我意识到那的确是一艘潜艇的时候便开始感到害怕,我怕它是日本人的。我心想,如果那真的是一艘美国潜艇的话,这事儿就太幸运,太难以置信了。”
潜艇上五名士兵抛给布什一根绳索,把这个全身湿透、精疲力尽的飞行员沿着船身拉了上去。乔治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对他的救命恩人说出四个字:“上船真好。”
乔治在“长须鲸”号上度过了一个月,于是他就有很多时间思考和回味那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他总是在凌晨四点的时候站岗,而潜艇在那时候也通常是浮出水面的。后来他回忆起那些思索的片段:
我永远都记得那片美丽的太平洋——我看到了飞鱼,欣赏海上的美景,海浪卷上了船头。当船行驶在大海中的时候四周非常黑,夜晚是如此的晴朗,星星特别明亮。那景象太美好了,让人心旷神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