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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孙锦娘却一下子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像是莫名的失踪了一般。
再追下去,他怕惊动了城内的官兵,且孙家给大夫人过头七的人也会路过此地,真引来了大队的大锦官兵,那他们也难逃走了,反正目标抓到了一个也是好的。
他便将口哨一吹,示意同伴收兵,而令他们奇怪的是,简亲王府的护卫这会子也作鸟兽散,并无人来与他们争抢扬哥儿,他心中一凛,抱着扬哥儿的手惦了惦,手里的包袱软软的,带着温热,还是有份量的,他怕吵醒了孩子,一会子哭起来怕是难逃出去,便不再细看,转身便向山坡出逃去。
山坡上,一个面具男正缓缓从坡上走下来,因着戴了面具,便看不见他的真容,更不知道他的表情几何,只是当那车夫将扬哥儿抱过来送给他时,那面具后的一双星眸闪出狼一样的绿光来,看着很是碜人。
他接过扬哥儿,正要揭了孩子面上的搭着的那块布,路的两头突然传来一阵阵马蹄声,他心中一慌,将扬哥儿抱紧,快速向山坡上逃去,但是,已然来不及了,山坡后面也传来了铁蹄声,冷华庭带着自己精心训练出来的兵士,正向这一伙黑衣人包抄而来。
那面具男深知自己中计了,环顾四周,他们已然被围了个水泄,根本就无路可逃,好在,手里还有扬哥儿,他不由将手中的包袱抱紧,傲然地站在原地,等那个风姿绰绝,英挺伟岸的男子向他打马过来。
“我们好久不见了,大哥,取下面具吧。”冷华庭轻蔑地看着面具男,唇边带着一抹玩味的讥笑,如与老朋友叙日一般随意地说道。
“确实好久不见,没想到,小庭你还想要见大哥一面么?”冷华堂听了慢慢的取下自己的面具,露出瘦削且略显苍白的面容,看向冷华庭的眼光很是复杂,看得出,逃亡的日子里,他过得并不好。
“没想到,你被父王废了一身功夫,还如此大胆,既是逃了,为何还要留在大锦,去西凉投奔二叔……哦,不对,应该是你的生父,不是很好么?”冷华庭端坐于骏马之上,一派悠然的姿态,看冷华堂的眼光就如阶下囚一般,冷厉却又高傲,却难得肯耐心的跟他说话。
一听这话,冷华堂那苍白的脸色便泛起了青紫,他一股怒火直冲大脑,怒目瞪视着冷华庭,大声吼道:“不要跟我提那两个老畜牲,我的一生,全是他们两个害的,一个既是养了我,却从不肯拿我当亲生看待,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耻辱的象征,为了讨得他心爱女人的欢心,根本就拿我当摆件,哪里好生的关心过我一次,倒是对你,千般呵护,万般怜惜,凭什么,都是王府的子伺,就算我不是嫡出,差别也不该那样大吧。”
冷华庭听了眼睛微眯,讥诮之色更甚,“你自来便只是怨恨他人,怎么不说,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你自己太过贪恋权势,你自己欲望太过强烈?不过父王对你如何冷淡,他至少是锦衣玉食的养着你,给了你王府公子的身份,送你入学受教,让你养尊处优地生活着,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他再怎么也没有害过你。你觉得不公是只是认为父王对我更好,你便心中生恨,千方百计的加害于我,就算父王对你不公,我何曾又对不住你过?你自己天良泯灭,阴狠歹毒,作下那天理难容之事,才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偏生要将错处怪到别人身上,真真无耻之极。”
冷华堂听了脸色变了几变,但眸光却更加的凶狠了,看冷华庭的眼神既痛又恨,更多的是嫉妒,还有一丝不明的情绪,他噎在那半晌没有说话,良久,他长叹一口气,眸光变得柔和一些,“小庭,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的,只是……我也是身不由已,在大哥心里,你从来就是占着最重要的地位……不然,你便不会只是残废而是……”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激你手下留情啊?当年,你对我做过什么事情,你真当我不知道吗?只是我年纪小,那时不明白那种事意味着什么,如今再想来,我真想将你千刀万剐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冷华庭不等他说完,便截口喝道,亏这畜牲还敢说对自己好,这人面兽心的东西,下了毒害过自己不说,竟然还行那龌龊下流之事,虽然,那时意识模糊,但还是依稀记得一些的。
那是他一生的耻辱,以前也以为自己跟他是亲兄弟,又没有确实的证据,便一直放在心里并没有认真的去追究,虽是恨,但因着自己的残体,又失了世子之位,便更觉得生活无趣,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过着,若非遇到锦娘……
“可是,小庭,我终归没有对你下狠手啊,这一点,你不能否认的。”冷华堂微垂了眸,不敢与冷华庭直视,小庭眼里的轻蔑与不屑比痛恨更让他难受,像一根浸了油的鞭子,一下一下的抽打着他的自尊,让他的心曲扭着,像被人用手死死的掐住,失了力道,几近窒息。
“是的,你没有下狠手,那你今日之事又作何解释?你对我好,却要掳掠我的妻儿?你还有脸说你对我好?”冷华庭再也看不下去冷华堂那惺惺作态的嘴脸,大声喝道。
冷华堂不由一怔,垂眸看了眼手中的扬哥儿,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再抬眼,却是一片狰狞之色,“我不会杀了他的,他和你……长得太像了,真的好像啊,小庭,小时候,你比他乖多了,从来就不会大声啼哭,更不会揪别人的头饰,你会走路后,就是大哥带着你玩儿,你干净纯洁得就像个小天使……”
冷华庭越听心火越冒,浑身汗毛根根竖起,再也不想与他叽歪下去,猛然抽出腰中软剑,飞身跃起,剑尖直指冷华堂的喉咙,一边的黑衣人挥剑挡开,手臂被震得一阵发麻,冷华堂趁机倒退了几步,立即有几名黑衣人围住着护住了他。
冷华堂大声狞笑道:“小庭,你也太过鲁莽了些,你的儿子还在我手上呢,你就不怕错杀了他么?”
“你不是说不会杀了他么?那你就好生护着他好了。”冷华庭手下不停,唇边的讥诮更甚,招招致命,倾刻间,有几名黑衣人倒在了他的剑下。
而他身后的铁骑这时也开始行动了,手中细弩齐发,冷华堂身边的黑衣人挥刀拨箭,却哪里抵得住那如雨般射过来的箭枝,很快便有不少黑衣人浑身被射成了刺猬,死在了箭下。
“住手,小庭,快让他们住手,不然,我掐死这孩子。”
冷华庭听得一怔,随即冷厉地看着他道:“怎么?还是要拿我儿子当挡箭牌了?”说话间,手中的动作却仍是不停。
冷华堂阴狠的举起手中那个包袱,大声说道:“你再不停手,我就摔死他。”
“哈哈哈,你武功没有了,人怎么也变得愚蠢了?你以为,我还会如一前一样大意,让你害到我的妻儿?你也太小瞧我了吧,你再仔细看看,你手中抱着的是什么?”冷华庭笑得很畅快,多年郁结于胸的恨意今天和仇结,今天便要做一个了断,再也不能姑息之个畜牲了。
冷华堂早就发现手中的孩子有问题,但他已经陷入了困境,便有些自欺欺人似的妄想手中抱着的真是扬哥儿,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如今被冷华庭说破,他便犹如一头困兽般发出最后的嘶吼,将手中的包袱奋力向山石上摔去,仿佛摔的便真是扬哥儿,那样,他心中的怨恨才能得到舒解一般。
冷华庭再也不愿多看他一眼,他收了剑,冷冷地退回到马上坐着,任冷华堂疯狂的发泄着。
而他带来的私兵,一支支羽箭全向冷华堂处射去,那箭就像是长了眼睛,并不往冷华堂身上招呼,硬是生生的将他身边的黑衣人一个一个的除尽,只剩他一人孤零零地拿着布包发疯似的摔着。
当周遭的箭都停止了射击,冷华堂身边的黑衣人全都倒下时,四周变得格外的静谧起来,人们都静静的看着那个近乎疯狂的男子,看他将手中的布包摔散,为了保温而放进去的一个暖炉也摔得粉碎,里面包着的布片和棉絮飞得漫天都是,寒风吹过,扬扬洒洒,就像是提前落下的雪花,落得冷华堂落头满脸都是的,他似乎无觉无感,只是嘶吼嚎叫,狞笑着。
冷华庭摇了摇头,静静地看他发疯,脑子里浮现出,当年那个才六岁的华堂,同样长得粉琢玉碉,却沉稳有度,很有小大人的样子,手里牵着更美艳更可爱的小小华庭,拿着一个小蟋蟀筒,兴奋的说道:“小庭,大哥带你去捉蟋蟀,一会子你可不能告诉母妃哦。”声音清脆晌亮,有如甘冽的清泉在叮咚流淌。
“好啊好啊,大哥,你带小庭去,小庭一定不告诉母妃,还有刘姨娘,就咱们两个去啊。”四岁的小庭高兴得差一点要跳起来,牵着大哥的手就不肯放……那一次,兄弟两偷偷地溜出了王府,跑到郊外,玩得日落西山了还没有回去,王爷急得四处寻找,好不容易才把两个小家伙找到,但找回来的却是两个乌漆麻黑的小子,只剩两只眼睛在灵动的眨着,王爷又气又急,将两个孩子跟着的仆人全都一顿好打,又拿了藤条要抽两个小子,那时的华堂,会很勇敢的站在小庭面前,对王爷道:“父王,不怪小庭的事,是孩儿拉了他出去玩的。”……
“大人,让属下将那贼人绑了吧,夫人还在那边挨着冻呢。”身边的贴身长随善意的提醒着陷入沉思的冷华庭。
冷华庭微微愣怔了下,抬眸看那仍在发着疯了人,对长随点了点头,众军士蜂拥而上,一点也不费劲地将冷华堂五花大绑了起来,推到冷华庭的马前,冷华堂还在发疯似的吼叫,面目狰狞可怕,额头青筋因着怒吼而青筋突起,嘴角边渐渐沁出一丝鲜血,双瞳赤色,却又焕散开来,冷华庭叹一口气对他道: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你贪嗔太过所致,假使你一直保持一颗平和的心,能够知足认命,你我又怎么会弄到今天这步田地,你又怎么会走上这条不归路?你一定在心里很恨二叔,因为,父王不太管你,二叔便成了你心中的父亲,他教了你不少阴狠的东西,但是,你和小轩同样是他教出来的,但小轩却是保持了一颗清明纯正善良的心,他没有被二叔教坏,而你,原就心性不纯,所以,二叔才会当你是最好的工具,才会用心的培养你。这一切,怪不得别人的。”
冷华堂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一句也没听到,只是,那嘶吼声小了好多,见冷华庭打马要走,他突然大声叫道:“为什么不杀了我?我既是恶贯满盈,为什么你不肯亲手杀了我?”
冷华庭转回头,怜悯而厌恶的看着冷华堂,冷冷地说道:“杀了你,怕脏了我的手。”
说着,打马便向一边的山沟里寻去,锦娘早就在沟边上等了,她身边的双儿和丰儿早就改了颜,竟然是两名身才偏小的暗卫装扮的,而“秀姑”白晟羽此时也脱了女装,笑吟吟的看着正焦急过来的冷华庭,“放心吧,有三姐夫在,怎么也不会让四妹妹受半点伤去。”
冷华庭自马上翻身下来,也不理睬白晟羽的调侃,一把握住锦娘的手道:“娘子,我再也不会让你冒这样的危险了。”
锦娘冻得有些哆嗦,冬日的寒风还真是刺骨呢,不过,被他温暖干燥的大手一握住,那温热的情意便自手心直传心里,她觉得全身都变得暖暖的,抬了手,轻抚他紧皱的浓眉,柔声道:“无事的,你的计划万无一失,我没有受到半点危险,只是,你真的就这样将他又送回宗人府么?就不怕再有人劫了他去?”
冷华庭回头看了眼被关在囚车里的冷华堂,淡笑着对锦娘道:“不用我动手的,你放心吧,这一次,谁也劫不走他,而且,他在牢里,再也不会有人护着他了,要他死,那真是容易得很,但是,他作恶多端,就这样死了,是不是太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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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娘低了头,没有做声,不过,这一次,她也相信,冷华堂再难逃出生天了,而且,如今二老爷还没有抓到,若二老爷仍要救他的话……倒是个好诱耳呢。
军队浩浩荡荡的回了京,到了城门口,竟然看到裕亲王守在城门外,远远的,冷华庭下马给裕亲王行礼,裕亲王有些心不在焉,随便应付了他一下,便看向了后面的囚笼,看到冷华堂那瘦削的身子孤零零地被关在囚笼里,裕亲王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他没有上前,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囚车缓缓自身边而过。
一路少很多百姓看到有囚犯被关在囚笼里示众,便纷纷议论起来,有知情的便告知旁人,那关起来的是简亲王前世子,如今的叛国贼,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老百姓如今正好也被边关战事牵着心,听说有叛国贼,有的便情绪激动,不少人拿了烂菜叶和石子往冷华堂身上砸,边砸边骂,有的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