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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刚才的感动好像沙漠上的暴雨,来得猛去得干净,现在又是艳阳高照,炽热的沙子重新覆盖了大地……
唉,小说都是骗人的。碰上这种时候,又能怎么办呢?
考研和高考一样,而且比高考还寂寞。因为没有老师为你加油,没有同学和你竞争,如果不是上辅导班,更多的时候像苦行僧的修行。
自从染上鼻炎,我连洗澡的次数也减少了。小区的花园是我每天最远的行走路径,张口便是英语,那是背单词,因为没人和你讲话。时间就像固定下来了,每天在同一个位置不停地折叠着,复制着。庄子说,斗鸡的最高境界是呆若木鸡,此时的我,连人气都没几分了。
公子润最近很忙,三四天才来一个电话,更多的是短信,寥寥数语,他不知道问什么,我不知道说什么。常沛的销售任务很重,几乎变成了空中飞人,入秋后,只断断续续知道他在全国各地出差,具体的消息很久没有了。我和我的小屋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而我,连崩溃和奋斗的区别都懒得去想了。习惯了复习的日子,脑子里也就淡忘了男欢女爱。
所有的努力都指向来年的一月份。
这个状态很好。
复习的间隙,我偶尔也会想万一考不上怎么办?
真的回家吗?
不可能。
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使没有考上,我也会在这个城市“赖”下去。不管因为什么而来,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走的道理。
没有和公子润商量,我又去了趟北广和中国政法。看看那里第二学位的招生情况,并同时准备着。
可如果连第二学位也考不上呢?
自从离开那个公司,我已经习惯万事从最坏处着想,向最好处努力。如果连第二学位都考不上,是不是还跟从前一样,随便找家要你的公司继续混呢?
不可以!
总要有一技之长!有本事的人,是别人来求你的;没本事的人才需要去求别人。这个或许也是老娘教的,但时日久远,直到今日我才想起来并笃信不疑。
虽然日后的经验证明,即使有本事,别人也未必求你,但没本事是肯定万万不行的。
所以,我又跑了一趟一外和二外,计划着一旦不行,就自己交钱上他们的进修班,学习语言。语言是最立竿见影的本事,何况我工作中曾经亲自看到语言能力带给别人的巨大利益。
这个不用考试,只要交钱就行。
最最不济,我还有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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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了这么多,心里总算有点底。北京我是留定了,再不济也有托底的,复习时的心情平和了许多,遇到记不住的时候,也没那么烦躁了。
眼泪一点点的收起来,公子润也只有到了固定的时候才能想起来。常沛、王清、秀秀,这些人早就被挤到一个角落,打包收拾放好。
北京的秋天很短,一场场秋雨过后,小屋还没来得及晾干,寒冷的冬天不期而至。
出租屋里没有暖气,早晨,我很早就爬起来,背着沉重的书包奔向教室。也许那里不怎么暖和,但比起冰凉的出租屋,已经好太多。鼻炎也给冻了回去,身体算是安静了下来。
公子润诧异我为什么突然那么勤快,我说出租屋里没有暖气。一周后,他又寄过来一个大包裹,是个很沉很沉的电暖器。
我没什么给他寄的,没时间织毛衣,没时间做十字绣,甚至没时间斟酌一封感谢信。我甚至记不得自己考研的目的,只知道考试,必须要考试,为什么考试,考试之后怎么办,就全在我的能力之外了。
我想我已经变成一只纯粹的木鸡。
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常沛来了一趟。他人瘦了许多,眼角的笑纹更深了,可脸上的倦意也更深了。他告诉我,公司的状况不太好,他做得不是很顺心。
我问他要不要考博?他诧异地看着我,笑着摇了摇头。
即使鲁钝如我,也能感觉到他心里的挣扎。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常沛只是摇摇头,说没事。
有的人习惯把所有的事情抗下,等到都解决的时候会笑着和你像讲故事一样谈起。以前我觉得这种人是真正的男人,可现在看着常沛憔悴却坚决的把我拒之门外的样子,我有些心凉。那些传奇中的英雄多半没有朋友,或许这正是原因。
大概是我脸色不太好,气氛尴尬了一会儿,常沛说:“有公司来挖我,我答应考虑一下。”他是应届生,但户口早就是北京的,所以违约金并不高。
我还没有跳过槽,对这种被猎头请的人一直很崇敬,“待遇好吗?你为什么要犹豫?”
常沛只是摇头,一份工作,所求的无非是薪水、职位、权力而已。既然他这么难放下,差别大概也是在这里。
反正他在我也不能复习,索性换换脑子,“薪水比现在的低?”
他继续摇头。
“管的事情少?”职位名称没什么可比性,关键是内容,说白了也就两项:人权和财权,能拿到多大的power,才是最重要的。
他还是摇头。
“老板不让你走?”难道现在的公司在竭力挽留他?那他应该高兴才对,有竞争才能有优惠,自己的身价可以水涨船高。
常沛还是摇头。
我实在无语了,难道是我经验少,还有什么遗漏的吗?
屋里安静了半天,常沛才扑哧笑出来,点着我说:“你好好复习不行吗?脑子里一天到晚的转着什么啊!想得还挺多,不怕考不上吗?!”
嗨,原来是吓唬人的。我放下心来,自己也觉得好笑,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觉得着实好笑,这才嘿嘿笑出来。
我笑了,常沛反而不笑了。他歪头抿嘴看我,一张略带疲惫的脸因为突如其来的沉默少了几许和善,棱角略有突出的地方隐隐带来让人不安的情绪。
我有些踌躇,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对。
“你瘦了!”他比划了一下,“没坚持吃火锅吗?”
“没有,忘了。”我是真的忘了,每天在教室里上自习,连粥也不想煮。
常沛很快站起来,拿起锅去收拾,“你好好复习,我去买些菜来。哎呀,好久没吃了,怪想的。”
他的背影摇摇晃晃地消失在门口,一个念头撞进我心里:他真的那么爱吃火锅吗?还是因为别的……
我不敢想下去。自作多情已经让我吃了很多苦头,男友之间虽然不是爱恨那么分明,但暧昧却是少不了的。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握好这个尺度,只能自私地保持沉默。
在这最辛苦的时候,任何一个可以说得来的朋友都是难能可贵的依靠。就算有些暧昧吧,也是暗夜里的一盏小灯,带来些温暖,带来些光明,这对摸索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如果小灯突然变成了太阳,不知道会不会照瞎双眼……
我没客气,很快地沉入到复习状态。身后传来叮当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外太空传来的无线电波。常沛一声不吭,在屋子里转悠着忙活着。
我终于看完一章的内容,停下嘀嘀咕咕背诵的声音时,常沛说:“嘿,好了,你要不要来吃?”
吃,一定要吃。现在回想起来,这香味飘了很久,他等了一阵子了吧?
这顿晚饭很香,也很暖和,小屋里很久不曾这样充满人气了。吃到兴起,我笑着说:“哎呀,你要是走了,这屋子又该冷冷清清了。”
常沛夹菜的手顿了顿,才说:“那我不走了!”
啊?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张口结舌地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但很久以后回想,也许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吧……那个时候,那种心情……连自己都不太明白啊!
然而,常沛随即说:“我是说我不去那家公司了,先在这里做着吧,是好是坏,先把今年的任务做下来。他们愿意斗让他们斗去,别惹我就是!”说到最后,他的嘴唇抿成一道直线,嘴角挂着一抹芝麻酱,有点儿吓人又有点儿滑稽。
“刘总不是不和他们折腾吗?”我试探着问,不知道他想不想讨论。
常沛叹了口气,“谁不斗啊!刘总原来和陈总关系近,后来陈总被架空之后,刘总就成了赵总的眼中钉。董事长各打五十大板,下面不好办事啊!”
难怪他想走,原来如此。
话既然说开了,趁着两分吃兴,三分酒兴,常沛一点点地跟挤牙膏似的把自己在工作中受的窝囊气说出来了,说到后来便如山洪暴发,一泻千里,不可收拾!
“你说,张秀秀不就是董事长的女儿吗?身份能和能力相匹配吗?!”常沛愤愤的提到一个让我记挂的人名,“放到我这里,天天不干正事,除了出差就是出差。董事长要是真心疼,你把她调过去,或者把那人调回来,大家皆大欢喜,没必要老卡着我的业务费!我这儿一大堆人等着报销呢!”
张秀秀经常出差啊!
常沛看看我,欲言又止,“你和公子润怎么样?”
“还好吧,晚上通个电话什么的。”
“他没来看你吗?”
“没……什么意思?他……来北京出差过?”我小心翼翼的问。突然想起小时
候看过的一个新加坡电视剧《人在旅途》,到现在我都记得那男主叫杜迦南,女主一直等他,结果等来的是男主和公司老总的女儿结婚的消息。
常沛道:“可能太忙了吧,他来这里出差了两天,然后就回去了。我以为他过来找过你。那时候我在外地,没来得及跟你讲。”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木然了好久才听见自己说:“是吧,都是不可避免的。一个人在外地,肯定会孤单,尽人事,听天命,没什么好说的。”我看着常沛,好像他是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对吧?”
常沛抓抓头,掏出手机,“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吧!”
我们都知道,问题已经不是他出差为什么不来,而是一直就害怕却没人愿意提的事情。
“不用了。”我推开手机,“我答应等他,就一定会等他。没道理这个时候想三想四。先考试吧,别的都没有意思。”
常沛点点头,收回手机,“那你复习,我去收拾东西。”
我坐下来,心情有些起伏,低头看书,纸面一片模糊。
我的肩头微热,一只毛巾递到眼前。很快地擦了擦,我只能说“谢谢”。
常沛在我身后站了很长时间,才叹了口气,拍拍我肩膀,悄悄离开。
一页一页地翻着书,心里却翻来覆去地想着公子润和张秀秀能做出什么事。不知不觉,一个晚上过去,又到了通电话的时间,电话也如期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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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套的对话,无非是今天怎么样?吃饭了没有?吃得如何?我不让他问我复习的情况,他也就识趣地不问,对话的内容愈发得简单无趣。
“怎么,心情不好?”公子润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情绪不太高。
我不想有所隐瞒,与其自己在这里浪费时间瞎猜,不如看看他自己是怎么解释的,“没事,刚才常沛过来了,吃了顿饭。”
“哦,他老去你那里啊?”公子润还是像往常一样半真半假地吃醋,但这醋吃得未免太多,在我看来掺了太多的水分,尤其是今晚,更像是敷衍。
“嗯,你最近怎么样?”常沛和我讲了很多工作上的事,这些不应该跟公子润提。
公子润道:“还好,不错,你呢?”话题似乎绕回来了。但这种一派大好的回答和常沛开始的预想如出一辙。
“我是老样子,复习而已。公司给你的压力很大吗?”
秀秀频繁地找他,连常沛忿无可忿、何况别人。
“嗯,还行吧。”
“听常沛说,秀秀最近总去河南出差。”
“呵呵,她要来河南办事处做销售。她爸不许,折腾呗。一个女孩子做什么销售,简直胡闹!”公子润有些不屑一顾,言语间似乎已经嗅了很多事情。我想起自己的经历,或许他说得没错,但是,秀秀也未必是为了做什么事!
“哦,她能去河南出差,对了,你能来北京出差吗?”我试着问。
那边沉默了一下,”常沛跟你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
“我那次太忙,又担心影响你复习,所以就没告诉你。”
“知道了。”我觉得很疲惫,从他嘴里听到的和从常沛嘴里听到的截然不同。他让我疲惫,常沛让我愤怒,连质疑都觉得没必要,“挂了吧,很晚了,我要睡了。”
沉默了一下,公子润没有任何解释,挂了电话。
小雪之后是大雪,圣诞节很快到来,北京彰显出其国际化的特征,圣诞节过得有声有色。
学校的教室难得清静,直到下午才听见两个收拾离开的小情侣对话,记得今天是圣诞节。我有些失落,很快又淹没在题海之中。
十点半,我走出教室,大街上张灯结彩,人群摩肩接踵。远处的海龙大厦张灯结彩,挂了一棵巨大的彩灯组成的圣诞树。楼下是一片灯火的海洋,我这里离得太远,只能模糊地看到些影子。
常沛短信告诉我说他会过来,后来又说不过来了。无所谓,回去倒头就睡,管他圣诞节不圣诞节,一睁一闭就过去了。
我走到住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