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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说大力呀,咱就不用捣班了,十二个钟头算一个半班吧?”
“嗯。”王大力答。
“这样,你年轻家里又有老婆了,俩孩子也小,你就在修炉期间一直上白天的班吧,我岁数大了,又往厂里,家属又不在,我就上夜里十二个钟头的班吧,你看行不?”王大力一听,张铁山是想挣每天除半个加班外,外带一个半夜班费,想了一下,张师傅在农村,只有他一人在厂里挣钱,比自己也困难些,便想同意,但又一想张师傅工作虽然热情高,但工作有时有点毛毛躁躁,这老伙计别半夜给睡着了,把拆砖的工人熏倒一个半个的,那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道:“张师傅,你上夜班不会在班上睡觉吧?”
“你说毬甚呢,我哪会上班睡觉,这几年了,你看我上班睡过?”王大力见张师傅表示夜班绝不睡觉,心里踏实一些,但又怕他乱想主意,标新立异想出新招干活,便又问:“你不会想什么新办法干活吧?”
“说毬的,人家砌砖工哪个不比我能,我能想出什么新法比人家常年干这活的还能?”张铁山卷起根烟边抽边说。
“张师傅,我把丑话说头里,咱这煤气区一出事,一般不是小事,是要人命的事,咱可上点心,千万别在咱班上出点事!”
“瞧你说毬的,你把张师傅看成甚了,咱不接这活则已,接过这活,咱决不给你大力和车间出一丁点漏子!”王大力见张铁山说的挺有决心,心才放了下来。
第八十七章 上门推销
两天过去了,白班和夜班都没有出事故,王大力心安了。这几天他都没回家,而是在厂宿舍找了个铺,临时睡几天,怕万一有事,好往厂里赶,比家里到厂要近得多。两天夜里惦记着热风炉往出折耐火砖的事,都没睡个踏实觉,见两天都无事这夜王大力心里安静一些,回去洗把脸,晚上九点多钟头一挨枕头,便睡着了。
宿舍区离厂区二里多地,高炉的响声,上料车的哐哐倒料声,在寂静的夜里宿舍区仍能听的清清楚楚。王大力已习惯听这些响声,往往睡觉时听到这些响声便能睡着,听不到这些响声反而睡的不踏实或惊醒。
王大力睡的更甜,猛然听到高炉上升管发出哗哗的向上放烟声,继而上料的哐哐声也停止了,虽在熟睡中,王大力仍感到异常,不自觉地立刻苏醒。王大力感觉厂里可能有事,便坐了起来,细一听果然料车已停,哐哐上料声没了。“是不是热风炉那出了什么问题?”王大力想到此,忙穿衣。刚把衣服穿完,厂里出事故的警报声便响了起来。“坏了!”王大力心中暗暗叫苦,忙往厂区赶去。
热风炉下并排躺着六个人,每人身下垫着件旧大衣,一个个脸色灰暗,满脸灰尘,闭目张嘴,死一般地一动不动。王大力一看,车间王主任,炉台工长刘炳坤,两个热风工,和七八个炉前工都傻愣愣的围着这些躺着的人,有两三个人在窃窃私语。
“怎么了?”王大力一见,暗道坏了,便忙趴下,把自己的脸蛋贴在仰面朝天躺倒人的口鼻前,细细听听他们是否还有喘息声和感知一下他们的呼吸。还好着六个人都有气。
“怎么回事?”王大力问。
“在上面拆砖的,一人把砖搬下来时,跌倒了,我上去一看,炉里的两人也闭着眼睛呆着,我忙给高炉值班室打了电话,刘工长带着人过来了,和咱们热风工把路上和炉里的五个人都抬下来了。”不知从哪,张铁山钻了出来说。
“怎么一下熏倒六个人?”王大力问。
“有俩在上面还能说话,抬下来就不会说了。”一个热风工说。
王大力闻了闻,放躺倒的人那地方也有淡淡的煤气味,便说:“先把他们搬远点,这儿也有煤气!”众人七手八脚地区搬昏倒的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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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力纳闷,两天来都没熏倒人,怎么一下熏倒六个人呢?难道刮南风把南边燃烧热风炉的煤气刮到北边热风炉顶上了。他在路灯下,抓把细土一扬,土尘往南刮去。不是,还是北风啊。那是为什么呢,难道设备出了问题?王大力便到热风炉周围查看,刚走到拆砖那个热风炉后面,突然感到别扭,一看,本该被关闭的后烟道阀门被人打开了。“谁打开的?”王大力厉声问。
跟在他身后的张铁山见问,忙说:“是我打开的……”
“你为甚打开它?”
“把后烟道打开,拆砖的炉能凉快一些,煤气也能以后烟道跑掉。”张铁山觉得自己挺有理。
“胡说,不仅拆砖炉里剩余煤气跑不掉,反而是烟道里的煤气跑到拆转的炉里了,人才中的煤气!”王铁山低声严厉地说。
“咋打开后烟道,拆砖炉里的煤气烟囱抽不走?”张铁山有些心虚,低声问。
“要是三个热风炉都停烧,共用的后烟道,不管哪个热风炉后烟道打开,烟囱都会把那个热风炉里的剩余煤气抽走的,可是你炉停了,那两个炉还在烧,共用一个烟道。烟道是烧热的,煤气又不可能完全燃烧,所以烟道煤气是很浓的,热的,压力自然比凉的压力大,你那不烧的凉炉打开后烟道,上边防爆孔又打开,你那拆砖的炉不就是个大烟囱吗,那烟道的煤气不从你那抽上去,才怪呢。”
“真的?”张铁山悄声问。
“不是真的,怎么熏到那么多人?”
“大力,你可千万别向领导说啊,我求求你了!”张铁山突然给王大力跪下。
“你起来,先把后烟道阀门关上!”王大力低声说。张铁山忙把后烟道阀门关上……
“大力,中午到我那屋一趟。”上午才十点,张铁山来到热风值班室,对王大力说。
“张师傅,你白天不睡觉,让我中午去你那里干甚?”王大力知道昨夜出了事后,张铁山怕自己说出后烟道阀门被打开的事,要请自己喝酒,但想:张铁山由于家庭困难,自己来热风炉和他相处几年,别说酒了,烟也只抽了他可数的几支,便装不知作甚去。
“我请你喝酒!”张铁山见其他两个热风工换炉去,屋里只剩王大力时说。
“我离不开,我也不敢离开,酒就免了吧。好烟给我一颗!”张铁山忙从上衣兜里拿出一盒没打开的迎泽烟,掏出一支递给王大力,并用打火机给他点燃。
“大力,王主任没问昨夜熏人的事吧?”张铁山声音怯怯地问。
“问了,咋没问,好在六个人都没大碍,躺了几个钟头都起身自己走动了,我跟王主任说,改造炉时我就建议停产改造,车间和厂里不听,现在出事故我只得说设备不严密,跑煤气和不停炉燃烧所造成的。王主任说以后多注意点,千万别让他们随便摘下防毒面具。”
“没说开后烟道的事?”
“没说,我哪能出卖你啊,你是我的老师傅,虽然现在我是班长,但你是热风炉元老,我哥们不能干那没义气的事。”王大力想,我敢说是你打开后烟道吗,如果说了你是班里的人,班里哪个工人出事故也都有班长责任,好在事故不大没伤残人,没死人,推到设备事故上也就是了。
“班长,您说咱热风炉煤气怎那么厉害,一下就熏倒了六个人?”一个回屋的年轻热风工问。
“热风炉煤气大啊,大骡子大马都能熏倒,六个人算甚!”张铁山又摆起老师傅的架子,抢过话说。
“煤气啊,咱们高炉煤气,主要成分是一氧化碳,一个氧,一个碳,也就,这个氧呢,很活跃,吸到身体里溶进血液中,和身体离原储藏的氧迅速结合成二氧化碳,人身体里血的运行,主要靠氧,那氧被一氧化碳抢去合成二氧化碳,人身体便会急速缺氧,人血里没氧便不流动,人脑中无血便使人昏迷,胸中无血流动,心脏便停止跳动。人便完壳壳了。”王大力听厂技术员讲课时所讲的话说给那热风工。
“哦,这么回事。”那年轻热风工好似明白了。
“甚的一氧二氧,人吃煤气就死,还什么氧没了,氧给抢走了,给他们说这些作甚?”张铁山说。
“说说好啊,你给别人听,别人还懒得听呢。”正说话间,两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拎着个装的满满手提袋走进热风值班室。
“你找谁?”张铁山问。
“我找班长。”其中一人说。
“我就是班长,有什么事?”王大力见有人找,便问。
“我们是阳泉耐火砖厂的,来推销耐火砖和耐火球的,我们找到你厂供销科,供销科让找生产科,我们找到生产科,生产科让找冶炼车间,我们找到车间王主任,王主任让找热风班班长。”那人像说绕口令一样说。
“绕了半天,找我有甚事?”王大力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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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从手提袋中掏出几个像耐火砖材料制成的拳头大小的耐火球说:“这是我厂生产的耐火球,听说你厂改造热风炉,要用耐火球,我们就像你们用我厂产品。和你们厂联系,你厂供销科让我们拿来几个样品,供销科不敢定性样品质量,让生产科鉴定,生产科也不敢定性,让冶炼车间,王主任也不好定性,让我把产品拿到你这里,让你看看。”
“是么,等会儿我给车间打个电话。”王大力说着给车间打了电话证实,车间确让自己鉴别一下耐火球的质量,便说:“你们先把耐火球留下,我放到热风炉里先烧一天,如果烧的不变形,我再向车间王主任说。
热风耐火球在热风炉里烧了两天,拿出来观察了一下,没变形也没裂纹,质量还可以。王大力便把结果告诉了王主任。几天后拿个来推销耐火球的人来了,一进热风炉值班室便放下一个手提袋说:“谢谢你们,谢谢!”说完便要离开。
“你那手提袋!”王大力喊住他。
“这是给你们的!”
王大力说:“那不行,我们不能要你给的东西,以为我们占小便宜才说耐火球合格呢。”
“我不会说出去,再说,你是先鉴定耐火球质量的,我是后给你烟的。”
“不要,我们不能要!”王大力坚持不要。
“师傅,我知道你廉洁,这几条烟也只是个小意思,值不了俩钱,这烟也不是我掏自己钱买的,是我们厂买的,我们卖给谁家耐火材料,都要送点见面礼,你就别推脱了。”那人说着便出了屋。
第八十八章 缝纫机
“你,你!”王大力要继续喊住他,在一旁的张铁山拦住王大力说:“算了,既然他非要送给咱们,就几盒烟嘛,咱们抽了又怕个甚?”说着,打开手提袋,里面整整齐齐装着十条带金纸的迎泽烟。
“这么多?”张铁山说。
“这烟,咱虽然收下了,但咱们不能要,咱得交车间去!”王大力拿上手提袋到了车间,向王主任丁书记说明情况。王主任听后笑笑说:“他非要送,咱就收了,反正几条烟也不是贿赂,人家也不贿赂个工人。这样吧,你把烟拿回去,大伙分着抽了吧。”王大力见主任发了话,便留下五条烟和手提袋,拿着五条烟回到热风值班室……
苟石柱婚也结了,房也盖起来了,又生了个小闺女,已经两岁。他上班,妻子二妞便在家带孩子做饭,他下班,一家三人便在一起谈谈玩耍,日子过的也其乐融融。
小院不大,四分来地,三间房,苟石柱在门前的地上,盖了一排鸽子房,养了二三十只鸽子,早晨轰出,一大盘鸽子便上天飞翔,有的还挂上哨,在天上发出嗡嗡的声音,鸽子在天上盘旋,队形在空中不断变换,煞是好看。
天上盘旋了几圈,便到地里打食,回来喝上源力盆中的石灰水,便把野外吃的高粱粒,玉米粒喷将出来,扫起晾干作鸽子食,也省了许多粮食。
星期天早上,鸽子飞回来,苟石柱一看,鸽群多了两只陌生的鸽子。他心想这不知道是谁家的鸽子,被自家鸽子在空中飞行时带了回来,正在暗自高兴,门外突然有人喊:“石柱,石柱!”苟石柱刘炳坤,便迎了出去。
“炳坤,来屋坐。”苟石柱将刘炳坤让进屋。刘炳坤进屋,和二妞打了个招呼,给了石柱小闺女一包水果糖,便对苟石柱说:“我呢,最近准备回京,快过年了吗,你不是也想回北京一趟吗,咱俩想跟一块回吧?”
“行啊,哪天?”苟石柱问。
“下礼拜天,二妞和闺女回去不?”
“二妞和闺女去年年底刚回去见的奶奶,孩子太小,坐火车太麻烦,过两年长大些再带她回北京吧。”
“这次,我想只我一人回京,看看我老妈。”苟石柱说。
“咱说好了,下礼拜天,明天咱俩便请假,另外我想管你要几只鸽子,行不?”
“行,咱哥俩说什么啊,你把我鸽子全抓走都没问题。”苟石柱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