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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狐狸怪叫一声,眼睛微微往后一瞄。不觉在心中暗道,玉石妒忌起来,原来也是挺可怕的。
三十七 轻舟泛
太守向来说到做到,可这一个「玩」字,倒是耽搁了好一段时日才能实行。到成行之时,已近三年后的暮春了。然而即使如是,亦不能轻易怪太守失信,实在是家里人口一多,难免便会被诸事绊住脚来。
萧桂那一关在此暂且别过不说,单说孩子们的事儿,便够让人烦忧。太守那边厢才装好马鞍,那边厢老三竟出起痘来。且别说痘症凶险,一日内病势屡变,老三一个女孩儿脸上若落下了痘痕,将来还有甚么指望?由是萧家上下数十口,无不日日担惊受怕,便是狐狸自己,脸上一片阴霾亦是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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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把老三熬活了,转过头来,却是老四惹了事端。好好的骑着小马驹学骑不好,偏生长了炫耀之心,拿稳鞭绳便想要在马背上站起来演些花招,岂料一个马步不稳,扑通一声便从马上摔了下来。那一摔可厉害着,还是老太太又哭又叫的守在床边三天,老四才又幽幽转醒过来。
这些还是大的,若是挑出其中的小阻滞来说,便更是层出不穷。不是这天谁扭到腿,便是那天谁长了针眼,总之拖着拖着,到老六、老七都会自己走了,一家子才能安安稳稳的坐到马车上来。
这天还是依照老规矩,由太守来鞭策马匹,而狐狸则在车厢内殿后。二、三、四、五、六、七们,则好好陪在狐狸身边,单挑了一个老大出来与太守并肩而坐,学一点其父云游四方时习得的控马术来。车轮子转得飞快,他们一家子未尝如此出游,是以车厢内外无不是一片闹哄哄的。一时是老四从车帘子后钻出来要和老大一起学驾车,一时是老六、老七对着车外轮转的风光哇哇大叫,唯独狐狸却仍旧沉默,便是变出一张再亮丽的皮相来,亦难消抹郁郁寡欢的愁容。
车外山水一直流转,狐狸眨眨眼,这才发现车驾不知何时已停住下来。它探头往外边看去,只见老大、老四早已急不及待往外头跑去了,太守回过来头来,冲着自己便笑道:「照六还不快下来?」
「狐父!狐父!」孩子们一听,连忙便学着父亲叫唤起狐狸来。
狐狸头颅一扭,先是显得不情不愿,未几却还是慢吞吞的抱着老六、老七走下车来。太守一见它下来,马上便上前去迎,看在旁人眼内,还真是万二分殷勤。只是狐狸却不太领情,尖着嘴巴便喃喃道:「怎么要到这边来?」
「呵呵,照六不喜欢吗?」太守宛然一笑,逗着狐狸怀抱来的孩子,一番话说得逗。「若不是来了这里,哪里会有老六、老七啊?」
原来这片野地不是别处,正是数年以前太守与狐狸交游之地。所谓物是人非,数年一过,不但山色与前大有不同,便是湖上亦多了许多泛舟而行的人家。狐狸自己也亦大异于前,拖男带女的不用说,便是对人世恋栈不休之念,亦较从前浓烈得多。只是……
它听着太守嘴里蜜语,闷哼一声,低头却径自往前走了。太守看了糊涂,拉住狐狸衣角,便又叫道:「你要往哪里去呢?我这次和你们来,就是想一家子在湖上泛泛舟,听说这儿的鱼啊,可就肥美了。」
「小爷才不去!」狐狸看向水面,低着头,却又不言语了。
「照六!」太守特意带它来,自有合家同欢的意思,这下无端碰了壁,心里也是气恼。可转念一想,忆及前尘,突然又悟了狐狸别扭的缘故,不由得便大笑起来。「嗯?呵呵,难道照六是怕了吗?都多少年了,你难道还记恨我当初把你丢进水里去的事啊。哈哈,我不都把你接住了吗?那时游来游去多高兴的。」
「总之这玩儿小爷是不会坐的了。」狐狸被人说中要害,一时面红耳赤,也不好发泄。
太守倒不甩它,低头便向着孩子们说道:「那你们谁要去和为父垂湖上啊?」
一时间一双双小手齐声举了起来,不单是儿子,便是女儿们也是兴致勃勃。太守见了自是哈哈大笑,一把接过了老六,老七,一、二、三、四、五跟在后面,一家子倒是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因为孩子多,怕会照顾不来,便又委托了船家的女人照看。独留狐狸一个在岸边,遥遥看着他们往渡头走去。
狐狸看着那老小八口,欢腾腾地走着路,一时间心里不觉绞痛,急步便追了上去,却又不知自己往何走去。太守一脚踏在船上,回头见了狐狸,心里不觉奇怪,先道:「怎么了?」后又念及狐狸着实怕水,也不勉强它跟着来,于是又柔声安抚着:「你就在这边等着吧?捡好柴火,等咱们回来烧鱼吃罗。」
「对,狐父!我一定会抓条肥的来的。」老四听了父亲所言,一双小臂举起来,匆匆往向狐狸夸口了。
当下满舟里,只听得笑声一片,孩子的、太守的脸容,顺着水流便教一叶轻舟送了出去。狐狸跟着走了两步,再往前,却经已无路了。最后只得站在渡头上眼巴巴的看着他们远去,伸长脖子便去张望。
可恨它越看,湖上的烟霞便越放肆的飘扬。远远只看得一度扁平的小黑影往水上滑去,似是寻到了一处舒适地方,便又停住下来。一枝枝长杆支起,打在水面上泛起几抹光芒,过后又是沉默,隐隐只听得孩子们嘎嘎的笑声。
明明是如斯一幅亲厚景象,可狐狸按着心胸,心儿不知怎的总是忐忑难安。早知如是,便是硬着头皮也该上去的。它才这么一想,岸上却忽地掠来一阵劲风,一时水面浪花白白,竟吹得旁边小舟剧烈晃动。狐狸心惊,目光一放,只见太守那小舟正在湖面急速高低起伏,小崽们的呼叫声如在耳旁尖锐响起。
「朱砂痣!狐大!狐二……」狐狸张着嘴,想要救,却又不知从何救起。它平生学艺不精,单会变化皮相,说到逆天而行的本事,竟是连皮毛也没有够着。
它心里发恨,几乎都要冲到水里去了。只是它才刚要迈步,天上的云层却又缓缓踱开,几缕阳光射下,一下子却把湖面上的风都钉住了。既然风息稍定,湖上各小舟自然纷纷往渡头聚来。狐狸在人丛中逆行而上,那双眼睛苦苦巴望,好不容易终于等来太守的小舟归来。
那小舟轻摆,碰上渡头旁边的木头,砰砰便发出了好大声响。狐狸往舟内一看,只见崽们衣衫尽湿,太守头上鬓发散乱,竟是整船人都一副惊惶未定的样子。它心里着急,连忙把崽们一个个自舟中抓出,最后拉住太守的手,便把人匆匆给扯了起来。
「教你到水上玩去!」
太守见了它情急样子,不觉会心微笑,一把抱住狐狸便道:「还好照六没来,不然不晓得会怕成怎样了。」
裤脚上有众多小手拉扯着,太守的怀抱亦紧紧把它包纳在内。狐狸抬头看太守欣喜脸容,心头的不安却渐加浓厚。适时,太守便又张嘴说了:「说来奇怪,船家说这一年来这边也是波平如镜,从没有过这种疾风的,也就是我们来了以后才突然吹起。唉,鱼也钓不到,又吓怕了照六,白扫兴了,真是不巧呢。」
「是我们来了以后?」狐狸闻声瞪大了眼。
太守但亦垂首笑道:「是啊,害我们家照六都没鱼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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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苦缠绵
往后狐狸不哼一声,倒不似是为了没鱼的事不高兴。只是太守再三垂首,终究找不出个因由来,亦只得任其不了了之。他们这次出行,本是为解狐狸苦闷,平静心性而来的。谁知郁结没有解去,倒又多添了些担惊受怕的烦忧。
那一路走去,狐狸莫不是神经绷绷的。便是车驾教野鹿挡了,或是车轮子给石头绊住了这等小事,亦能教它浑身寒毛倒竖,惶惶不可终日。更遑论老大、老四有甚么小擦伤,或是老五身体有何抱恙时候,它是如何忧心的了。
太守见此,暗道再走下去,也只是让狐狸受累,倒不如就此归去。于是马头刹时一转,也不管天晴天阴了,匆匆便往来路走了回去。狐狸坐在车笼子内,见了外间风景顷刻百转,也是受了惊吓。可见了家门在望,却不由得轻抚着膝上的老六、老七,渐而安心下来。
这次不说狐狸,便是萧桂等人也是受了惊吓。那天她倚门督促着下人清扫,没想到抬起头来,竟见着弟弟一行人从车上下来。须知道太守素来云游,没两三个月绝对是不望家门的,这次走了没两天就掉头回来,岂不是教人大大惊讶之事?
「全弟?」当下萧桂没了主意,只任得一串孩子在她面前排着队伍走过,她自己倒忘了嘱咐下人待茶打水,好替弟弟一家洗洗尘。
这种尘俗之事,太守自然是不在意的。抚过五、六、七的头颅,抬头便看向郁郁寡欢的狐狸。只见它一对愁眉,紧紧往眉心陷去,两颗眼珠子直盯着崽们看去,抿起嘴来却又不发一言。他心知狐狸是挂心孩子,才会如此郁闷,可说到挂心的缘由,可就不得而知了。由是那只大手一张,迅即便把狐狸给捞入怀里:「难道是还害怕吗?你放心,你不会水,他们那些鬼灵精尽得我的真传,可是不会淹到的。你瞧,他们哪里是被吓怕了的模样?只怕下回再去,他们会嚷着要下水呢!」
「才不准去!」狐狸一喝,甩脱了太守却是往房中走去。
太守不知自己是哪里失言,只得搔搔头颅,迳自在外边陪伴孩子耍玩了。经过舟车劳动,这一天还真是过得极快,等到夜色将近,太守步入房中,狐狸却早已睡下了。太守看着那团棕毛,不禁伸手便贴着它背脊抚去。常说畜性无性,不懂记挂人情。不过看这狐狸,便只那不过是世人妄语。你瞧,好好一头狐大仙,放着修行不管,在他这儿安家落户,繁衍子孙。对他阖家老小,虽然屡有冲撞之语,可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关心情切之故?
太守越想,竟是越难入眠。如此辗转到五更时分,忽然感到身上有一团毛松松的东西滑过,定睛一看,才发现竟是狐狸要跨过自己往外间走去了。太守心儿一突,猝然便伸手拿住狐狸腰身,一把将它抽回怀内。狐狸受了他这番圈套,自是不乐意的,尖嘴巴嚷着便道:「还不放开小爷?小爷都要迟了!」
「你要往哪里去啊?」太守糊涂,紧紧圈住狐狸却是不放开。
害狐狸眉头皱了又皱,最后还是要把缘故细细道来:「我要去送崽们上学堂。」
「这不是卢元的份儿吗?平常都是让他送的。」
老大、老四、老五年岁既长,由是在前年立春以后,便让卢元跟着送他们上学。那学堂是乡里有名望的先生办的,老人家喜爱青山绿水,由是上学的地方离家中也远。孩子们小,事儿也就多,因此不到五更天下边的人便要起来,做饭的做饭,更衣的更衣,督促着一个个小主人起床,摇头摆脑的往学堂走去。
此前太守出门,自是与先生告了假的。不过如今既已回来,自然得重新上学,以免荒废学问才是。太守暗自思索一番,手上的狐狸却仍轻摆柳腰,似是执意要去。他看着狐狸一脸倔强神色,不觉好笑,于是便出言逗弄道:「难道照六也想去读书识字吗?」
「呸!小爷是不放心那个卢元,瞧他粗手粗脚,顶着个圆肚子走得也是笨重。若是生起甚么事来,我的崽、我的崽……」狐狸说到后头,却是越发心焦起来,似乎有甚么将至的危难,已是迫近眉梢。
「照六,你在担心甚么的?」太守急于要把它安抚下来,不禁用双手挤着狐狸脸面,正色便瞧它道。
「爷……小爷就是不放心。」狐狸目光闪烁,看了眼太守,却又别过眼睛道。「他们自己走在外边,若是遇到甚么事,该怎么办啊?」
太守默然,只道是之前他们在舟上遭了险,才惹狐狸如此担心。当下不觉又怜又爱,连连亲在狐狸额上,轻轻抚着那六个点儿便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总不能为他们担忧一辈子啊。」
「一辈子?」
「是啊,一辈子。孩子们总会长大的,你哪能看顾他们一辈子呢?」太守喃喃说着,抚着狐狸耳朵,心里不知怎的却隐隐作痛。一辈子,说来容易,哪里如嘴上轻松。狐狸修仙,享的是天寿;他们父子数人,过的却是人世的日子。彼长此短,只要时日一过,分野便会明显起来。离别之时,只怕还是不可免的,想起其时狐狸伤心,不禁难忍悲恸。
这番哀伤,狐狸哪里能得知?当下只觉那怀抱越来越紧,直教人要喘不过气来。只是这番挤压,却又使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