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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经-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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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伟放下酒杯,没说话,又倒了杯酒,喝下去,问,他在哪儿?
  我说,卫校,当老师的。
  单伟说,还不错,你们两个算一个系统的。
  我以沉默肯定了单伟的说法。因为不知道,单伟还要问什么,所以就主动出击,问单伟是否结婚。其实,在上次卫校校友上,陈红梅就宣布过单伟是我们校友的女婿,我等于明知故问了。
  单伟听了我的提问以后,说,跟你一样。
  然后,举杯要跟我一起喝酒,然后就是沉默。不知道为什么,我害怕这种沉默。
  我说,你还记得吗,我们一起上河南玩的事。
  单伟说,记得,一直记着,还偷你姑的钱,三十元钱,到许昌没钱了又跑回来。
  我接着说,在火车站吃拉面,钱不够,还把口琴押给人家了。
  说到这些话题,单伟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
  单伟说,听说你回来以后挨打了,打得还不轻,说我们是私奔——其实啥也没有,对吧?
  我想以一个很灿烂的笑来回答单伟的,但是一时心里一酸,没有笑出来。
  单伟把瓶子里的酒一口喝干,能看出来他已有几分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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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伟说,过去了,多么美好啊,都过去了!
  说完,单伟长叹一声。许久,单伟招呼服务员上酒,我坚决不让他再喝,如果他再喝酒,我马上就走。当时,我想,如果他喝醉以后我没法送他,况且他开车来的,万一出点啥事,我也说不清楚。
  单伟这次很听话,像个孩子一样,笑嘻嘻地说,好好,不喝了,不喝了。
  单伟在不喝酒以后,就打开了话匣子。我只好做一个忠实的听众。从单伟的话里,我知道了他的一些情况,知道他现在很有钱,百万以上,但是很苦恼。老婆是我们地区一家国营房产公司老总的女儿,比他大两岁,也是我们卫校的进修生,但是他老婆进修不是为了当医生也不是为了当护士,是为了搞一张文凭用来转干。现在他们有了一个儿子,才一岁多一点,放在他岳母家。他老婆拿到卫校的文凭以后,顺利转干,现在在他岳父的公司当工会主席,天天带着一帮男男女女跳交谊舞,像个疯婆子一样,天天不着家。
  单伟说,他们那跳的叫什么舞,狗屁!比你跳的差远了,差远了!
  那天,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我以为家里人都睡了,不想打扰他们,哪知道,我一开门,我妈和我姥娘马上就开了灯,问是不是大痒,咋才回来?
  我说,老同学多少年没见,多说了会儿话。
  我洗漱完毕,感到头有点晕乎乎的。一是酒精在起作用,另外就是单伟说那么多话闹的。我猜不透,单伟为什么和我说那么多他自己的事。虽说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玩过,互相也有好感,但那又算什么。我回过头来检点了一下自己,觉得没有什么做得不合适的。如果说有什么做得不合适的话,那就是我在校友会上的舞蹈了。因为单伟在那时重新见到了我。
  我姥娘悄悄地推门进来,着着实实地把我吓了一跳。我马上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不然,她老人家再给我一个神秘的忠告,我这一夜就别打算睡觉了。
  事实上,那一夜,我几乎没睡。因为在我姥娘离开房间以后,我突然想起她老人家上一次的神秘忠告:在这个月里,不要喝酒,不要去东南方向,不要吃别人的东西。
  这一切,在这一天里我都不知不觉地犯了忌。那么,这又跟我要对章晨好有什么关系呢?
  我浑身一颤,不禁蜷曲双腿,紧紧地抱在胸前,怕是丢了什么宝贝似的。
二痒的来信
  二痒突然来信,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有点喜出望外。那天中午,我下班以后,从传达室门口经过,传达室的老师傅喊我,说有我的信。平时我的信很少的,一年半载才会有那么一封。通信发达了,人也变懒散了,不愿再写信,打个电话,什么都说明白了,还有声音的真切。
  我从信架上取出我的信,是个粉蓝的信封,很漂亮,上面写着我的地址和名字,但没有写寄信人的地址和姓名。在没有打开之前,我没有想到是二痒的。在第一时间里,我想到过这封信会不会是单伟的。自从上次一起吃过饭以后,单伟在第二天打过一个电话,说自己喝多了,道了一个歉,然后再没有声音了。我已经隐隐约约地感到单伟有某种想法,某种很可能打乱我平静生活的想活,所以就故意回避,不愿意与他联系,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也不是什么生生死死的挣不断的感情,就当是同学或一般的朋友相处就是了。况且,我姥娘的提醒,一直像一道阴影一样跟随着我,让我不得不好自为之。
  我拿着信封,仔细研究了一下上面写得不怎么好看的字,然后对着太阳看一看,里面好像只有信纸。我没有马上拆信,把信装进包里,回家了。
  到家以后,章晨还没有下班,中午饭我也懒得做,就打了个电话给我妈,告诉她我要到她那里吃饭,我妈说饭快好了,马上就来吧。
  这些日子以来,到我妈家蹭饭是经常的,我妈也特别希望我和章晨到她那里去吃饭。现在,白天只有我妈和我姥娘在家,因为我姥爷被我爸劝到他的门诊去坐诊了,这样既能发挥余热,又能打发寂寞。我爸和我姥爷不在家,我妈和我姥娘之间就没有什么话,所以,她们都希望有个人在中间活跃一下。
  去我妈家之前,我突然想上卫生间大便,在卫生间里总想干着什么,于是想到了那封信。我坐上马桶,在便意来临之前,轻轻地撕开了粉蓝色的信封,然后展开了一页信纸——
  姐:
  好吗?本来想打电话给你的,想想,还是写信。这信是不是太突然了?
  早想跟你联系,又觉得无话可说。从广州到海南有半年多了,我在一家旅行社工作,导游,工作很轻松,因为没有过去的熟人的目光,很轻松……
  在我看到信上那个“姐”字的时候,我就马上明白了,这是二痒的来信。一年多来,这是二痒给我们家的第一个信息。这也只有二痒能干出来。在省城,我和她分别的时候,我就断定,二痒不会在短时间内给我们任何消息的,这是她的性格决定的。但是,只要她给我们家里消息,就是好消息,二痒从来就是报喜不报忧。二痒愿意来信说明她自己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同时已经为下面要做的事情作了打算。
  姐,姐夫不错,好好珍惜。爸妈都好吧,姥爷姥娘也好吧,三痒考上哪一所大学?我很想念他们,但不敢见他们,也不能见,至少是现在。也许很快,也许很晚。
  我现在的情况,如果家里人不问,你就不要说,如果要说,就说我很好就行了,详细情况以后再说,我有一张照片,在南方旅游报上,如果能找到可以看一看,上个月最后一期,头版。
  姐,保重。再见。
  二痒。1994年1月5日。
  看完二痒的信,我的心还在嘭嘭地跳。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体内的便意竟然无影无踪了。
  在我妈家吃饭的时候,我一直想着二痒信上的内容,信中的一字一句都在折磨着我的神经,以致于让我觉得我妈做的饭菜寡淡无味,一口菜放在嘴里嚼半天,就是不想下咽。我妈和我姥娘,见我吃饭没有胃口,就以过来人的口气问我是不是“害口”了。我们那个城市把怀孕时的妊娠反应叫做“害口”。我说,好像不是,就是胃口不好。
  我姥娘问,想不想吃醋的辣的?


  我说不想。
  我妈问,想不想沤吐。
  我说不想。
  我姥娘围着我转一圈儿,不解地说,结婚一年多了,也该有了。
  我说,我们现在不想要孩子。
  我姥娘说,女人早要孩子早享福!像我,像你妈,五十岁不到孩子都成家成人了。
  我妈看看我姥娘说,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做主吧,操那心干啥?
  我姥娘一肚子的不满意,放下筷子走开了。
  在我和我妈对坐的那一会儿,我有一种冲动,想把二痒来信的事告诉我妈,但是我又忍住了。我想,我要找一个合适的时候再告诉她,这样会更好些。事实上,我还不清楚,在我妈的心里,对“不要脸的”二痒到底是什么态度,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原谅了二痒。
  春节马上就要来了,三痒过两天就要回来度寒假了。我妈的身体情况比以前好了许多,她跟我说,今年过年要好好过。我妈的意思是,去年春节,因为二痒的事闹的没有过好,今年要补一下。我支持我妈,我妈很快乐地在我的脸上轻轻地拧了一下。
  我一边洗碗,一边想着二痒的信,不知道我妈什么时候站在我身旁,把我吓了一跳。
  我妈说,二痒有消息了?
  我说,没有……有……
  我妈叹口气说,唉,知道她还活着就行了。
  我说,妈你怎么知道的?
  我妈说,你一进门我就感觉到了,一脸的兴奋,一脸的紧张,最喜欢的带鱼都不吃,一定有要紧的事。唉!快过年了,对咱家来说,还有啥要紧的,还不是她的事!
  我真佩服我妈的推理判断能力。或许,母女之间真的存在一种心理感应。
  我对我妈说,二痒现在很好,导游,在海南。
  我妈不说话,把一撂我刚洗的碗碟反复地倒过来倒过去,好像要从里面倒出什么宝贝似的,然后流着眼泪回到房里去了。这时候,我姥娘突然又出现了。老太太问,二痒有信了?
  我点点头。我姥娘说,我昨天夜里做梦了,梦里说二痒在玩水,哎哟,二痒把那水花子玩得四处乱飞!
  我更佩服我姥娘的预测能力。海南那地方周围全是海,水自然不少,二痒在海南做导游,能不玩水吗?
  我姥娘又说,这回就对了,二痒命里缺水,这回就对了!
三痒的恋爱
  三痒是腊月二十三祭灶那天回家来的。
  三痒回到家以后就打电话给我,要我马上回来,还要把章晨带来。三痒这妮子的性格比我和二痒都活络。我到家以后,三痒就缠住我不放了,跟我说个没完,主要是说大学里的事情,说她班上的同学,宿舍里的故事,说学生会的舞会,说她们女生的偶像明星,说哪个男生跟哪个女生相好。陈谷子烂芝麻说了一大堆,说得手舞足蹈的。
  见我没有什么大的共鸣反应,三痒有点失望。我对她说,大姐没有上过大学只上过卫校,我们那种学校没有你们大学这么多的内容,我们很无聊。然后,我又推荐三痒找章晨去说。我说,你姐夫上过大学,你跟他说去。三痒就跟章晨说,章晨开始还跟她有共同语言,说着说着就没话了。章晨一脸的无奈,看着我,意思是让我把他从三痒的语言大战中解救出来,样子十分狼狈不堪。于是,我随便给章晨安排一个活干,把章晨解脱了。
  章晨说,我那时候上大学,哪像他们现在,我们那时候,也很无聊。
  我盯着章晨的眼睛说,你那时候不无聊吧?
  我的意思是说章晨在上大学时谈过恋爱,跟他的前妻姓冯的老师。章晨从我的话里和眼神里理解了我的意思,双手一抖,算是自我解嘲了。
  三痒因为找不到忠实的谈话对象,显得非常失落。这时候,我爸和我姥爷从诊所回来了,于是三痒就跟我姥爷聊上了。我姥爷是建国初期的老大学生,一提大学生活浑身都是劲儿,三痒因此得以痛痛快快地过一回谈话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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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下去买酒,回来的时候,自言自语地说,哎,这个人,在门楼道站老半天了,大冷的天,拿一把花,找谁的呀?
  我说,说不定是走亲戚串门的。
  章晨说,我也看到了,一个小伙子,二十来岁,我以为是上楼找人的。
  我说,管他去。
  我爸把酒放下,想了想,觉得不对头,说,我再看看。他老往咱家门这边瞅。
  我爸开门去观察情况,回来说,人不见了。
  我妈说,什么闲事都管,管得过来吗?喝酒吃饭吧。
  第二天下午,我正在上班的时候,我妈打电话到办公室,让我晚上回家吃饭。一般情况下,我妈很少打电话到我办公室,一定有什么事。我问我妈什么事,我妈说没什么事,都回来吃饭热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下班到家以后,发现我爸早就到家了,平时他不会这么早的。我爸一脸的不高兴,坐在沙发上抽烟,我姥娘和三痒坐在一起,我妈在厨房里忙。我姥爷手拿遥控器不停地在电视上找新闻。
  我觉得气氛不对,到厨房问我妈是怎么回事。我妈脸拉着,没好气地说,你问那个死妮子?
  我妈已经好久不使作这种语言了,这回使用一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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