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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向一旁的麻衣中宫行礼告退,她只是面无表情的向我冷淡的点点头,在我领着中宰相她们恭身退下时,我不经意间看到悠小院一双眼又怨又爱的望着靖良亲王,而亲王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远处一簇风信子,似乎身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云淡风轻。
在走上对廊时,我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醍醐帝正领着中宫,悠小院以及一大群的公卿女房侍从向绫绮殿走去。这时众多人影里,那抹着若苗色直衣的身影停下步伐,也回身看过来.在他身边人群涌动,只有他,俊逸的身影仿佛一幅静默的山水画般,就那样静谧宁和的远远眺望着我,他温柔的目光宛如一匹光滑柔软的丝缎,在他和我只间蜿蜒辗转,柔柔的缠着我,不会太紧,却让我感到难以挣脱的无力。
九 关系微妙
仲秋观月,是平安朝一个隆重的节日,宫中要在紫宸殿举行盛大的酒宴和诗歌会,在神宫还要举行三日之久的供奉仪式,宫中的各殿无一不弥漫着靡靡梵香,供满福饼和藤糕等各种祭祀糕点。
做为节日的问安,我向居于飞香舍的母亲藤壶宫女御去请安,她房中摆满的节日用的精美器皿和驱邪的芒和秋草,华丽的唐纹壁代,萌黄织云波的几帐,银制香壶飘出袅袅淡雅檀香,女房正往阿古陀香炉里投放干燥后的安息香片,母亲藤壶女御坐在纭涧缘的茵褥上,我那长我三岁的同母兄长和敦亲王正和母亲开心的说着京中某位公卿的风流趣事,逗得母亲笑得合不拢嘴。
我意趣阑姍的听着他们的话题,我这位兄长继承了父皇和母亲的一付好皮囊,人也很机灵,可惜却是个只知道风花雪月,逐花问柳的绣花枕头,真不知道这种家伙若真让他居于上位后,会是个怎样贪于享乐的天皇,到时候,怕是所有权势都由外祖父来掌控吧!
母亲呵呵笑完,转脸看着我,想了想说:“千鸟羽,你前两天被你父皇训斥后,中宫那又找过你一次?”
“是,中宫娘娘让我到她那把读了一遍。”我答。
在那天的晚上,麻衣中宫让尚侍把我叫去她的弘徽殿,说什么皇上不处置我了,但做为后宫之首,还是不得不给我以小惩大戒,这样才能更好的约束后宫.她倒也还顾及着醍醐帝,没怎么太为难我,只是让我当着她的面读了遍《道德女训》,不过她这么做已经足以让母亲脸上难堪了。
这不,我的母亲藤壶女御已经咬着银牙,一脸愤恨的模样了,她恼怒的道:“这中宫不是故意刁难嘛!”
和敦亲王在一边傲慢的说:“可不是!谁不知道九皇妹是父皇的心尖尖宝贝肉,父皇都舍不得责罚了!那位倒好,出来装什么后宫威仪,谁不知道她这是摆架子给谁看呢!”
“真是欺人太甚!”母亲被哥哥的话挑得怒火更盛,手中的桧扇一甩,狠狠的砸在远处的角柜上。
我白了和敦亲王一眼,这白痴!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吗?现在外祖父藤原乙司和中宫的父亲藤原启正在朝中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而后宫里母亲和中宫的关系看起来表面平和,其实已经是非常紧张的状态,一个不小心就会变得不可收拾,现在他还来挑拨,是想要这宫里彻底翻天覆地吗?我就是为了避过不必要的麻烦,才极力隐瞒母亲不让她知道这事的,谁知道她还是知道了,看来她的情报网不可小觑啊~~!
我现在真想用力敲打和敦的猪脑袋,冲他大喊:“你是笨蛋吗!?知不知道什么叫藏拙!?什么叫避其锋芒!?你要做出头笨鸟自己去好了!别拖我下水!”
我努力压下心中的念头,向母亲低眉顺眼的说:“母亲,这也的确是女儿错了在先,父皇怜爱女儿不忍责罚,是女儿之幸,但长久下去,也是对女儿的一种过爱,让女儿不知何为可与不可;中宫娘娘对女儿的惩戒,是让女儿得以明白做为天皇内亲王该有的典范,这也是中宫娘娘对后辈的另一种疼爱,女儿明白的。”
“哎呀呀,呀母亲您看您看,就这九皇妹心地好,这么被那位折损了,即不哭又不闹的,还给人家说好话呢,真是多么的惹人怜惜啊!”和敦亲王惊奇的喊,并伸手来抚摸我的头。
我一把打开他的手,他也不怒,还是涎着笑朝我眨了眨眼,说实话,对着他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我倒还轻松点呢。
藤壶宫神情复杂的望着我,眼中的意义难以捉摸,她叹了口气说:“你这孩子从小就从没让我明白过,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装傻?”
说起来,大概因为我和母亲藤壶女御都是那种天生有心机有城府的女子,从小我就下意识的对她不太亲近,而她出于本能的对我也不是很上心。其实天皇的子嗣从出生起就交给乳母和教养掌侍养育,本来就对亲生父母的感情不厚,而我是由于从小聪颖过人,得到醍醐帝的赞赏,也就特别疼爱,才和醍醐帝感情较深厚的。
我假装不懂的撒娇道:“母亲,您说什么呢,女儿不是您生的吗?怎么会让母亲想不透呢,女儿那点心思怎么可能瞒过母亲您呢~~~!”
藤壶宫不置可否的看我一眼,转手接过女房奉上的洗釉梅红茶盅,姿态优雅的抿了一口,漫不经心的问:“听说那尊贵的靖良亲王殿下现在每天还是很殷勤的给你送来和歌和礼物,就连那连我和皇上都没见过的唐土来的这么稀有珍贵的藏画,也轻易的送给了你。”
和敦在一旁促狹的用扇抵着下巴笑道:“哦呵呵呵,九皇妹好大的魅力啊,这样的稀世名画,也可以轻松得手啊,不过以九皇妹这等瑶池嫡仙般的绝世姿容,就算把全天下的稀世珍宝都奉在你的脚下也是匹配的!”
我极力装出一付羞涩的样子,小声的说:“蒙亲王殿下错爱,女儿惶恐,女儿还年幼无知,实在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位优秀的亲王殿下,所以一直将殿下的礼物退回,也不敢给亲王殿下任何回复。”
“啊呀~~,九皇妹你说什么呢!?以你这等才艺双绝,这国中无人可比的无双美貌,只有别人配不上你!哪里来的你配不上人家的说法!这真是我听过的最荒谬的话了!"和敦大叫:"要我说,这世间的男子一站你旁边都变得如粪土般,哪般配得上你的一丝一毫!”
这没心没肺的家伙!嫌我的麻烦还不够多吗!?我怒得将手掩在袖下用力掐了把他放在榻榻米上的手,他痛得直呲牙,却不敢叫出来,只是莫名其妙的望着我,不知道我为何恼怒?
母亲微微一笑,道:“这位靖良亲王,倒也是一个风流俊雅的出色之人,这京中不知多少女子夜夜为他黯然伤神,你却是错把珍宝当糠草啊,他原来的北之方正室是平家的女儿,他其中的一院夫人也是来自平家,虽说这平家是武士之家,比不上世族来得显赫,但在朝中也是很有势力的,你若嫁过去,无论从夫家背景还是夫家背后的势力来说,你都可以过得安枕无忧的。”
看,来了吧!这才是她要说的重点!平家!武士世族,虽然地位不够高,远不如贵族世家来得高贵,但从先帝起,就开始凭实力在朝中慢慢崛起,因此先帝才会破列把平家的女儿纳入后宫做御息所,并把平家最小的女儿指给身为皇族的靖良亲王为正室,到了醍醐帝这一代,平家在朝中已经成为除外祖父和摄政关白外最有实力的第三股势力了,尤其是武将和军中多为他们平家子弟!
外祖父藤原乙司和母亲一直想得借平家的势力,没有比用联姻更好的办法了,我头上的三个姐姐已经嫁出两个,未嫁的那个姐姐却自幼病弱,一直以半出家的身份生活在静圆庵内,而我的哥哥和敦亲王做为有机会上位的尊贵之人,外祖父他们是绝不愿他娶平家区区一武士世家的任何一个女子的!只剩下我了,做为这皇城之中最尊贵最得荣宠的内亲王,下嫁平家是根本不可能的天方夜潭,最好的办法就是嫁给身份同样高贵的靖良亲王,还可以把他身后的平家势力归为己用,这可以说是一举两得的妙招!
只可惜碰上了我这么个硬石头,让外祖父和母亲都如老虎咬天,无从下口的无奈,连醍醐帝都不勉强我了,他们还能怎么着我?
我装痴卖傻的避开这个话题,藤壶宫只是意味深长的提醒我唇亡齿寒,我当然懂!外祖父他们要是倒霉了,即便我的身份再尊贵,也一样逃不过悲惨的下场!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在着急找机会逃离这宫廷的原因。
十 平家武士
萧声悠扬,筝声流畅,婉转穿插其中的飘逸龙笛之音,点缀以有力的太鼓声和清脆的钲鼓声;我身着朱红赤色华丽的二织锦舞服,手拿金具小枝,用狰狞的面具遮住面容,以熟练轻快的舞步在台上走舞着;一挥袖,一抬足,转身,展臂,无不在优美中尽展风雅,我的身形宛如那秋风中婀娜的一品红,带着妖治的魅惑,又有着梧桐般的挺拔坚定。
看到台下看得如痴如醉的公卿大臣们,我愈发舞得飘逸潇洒,只觉得自己就仿若那起舞的月下精灵,快随着秋风而飞身而去!
“兰陵王入阵舞”,这舞蹈是为纪念那俊美又骁勇善战的兰陵王高长恭,曲风古朴悠扬,舞姿欢快中带着庄重,柔美中赋有力度,正如那面容声音无一不美却又战功赫赫的兰陵王.当我向醍醐帝自请在这仲秋观月的夜宴上跳这"兰陵王入阵舞"时,父皇高兴的恩准了,我的身形相对与同龄女子要高挑许多,穿上这舞服竟有说不出的潇洒,而且我以女子之身跳出来的“兰陵王入阵舞”格外的优美飘逸,比起男子是多了几分柔美,比之女子又多几分洒脱。
我在渐隐渐没的鼓声中舞完最后一个动作,当我轻轻掀开脸上的面具,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台下诸公卿顿时全都张口结舌的呆住了,帘后的女房们全都惊呼出声,因为除了醍醐帝,谁也不知道这台上跳“兰陵王入阵舞”的舞者居然是个少女!
公卿们的眼中全写满了惊艳,狂热和倾慕,良久才回过神来,爆发一阵雷鸣般的喝彩!我看到靖良亲王诧异的脸上还有着欣赏,而东宫弘昭亲王却是一脸藏不住的兴味好奇,见我眼光扫向他,他朝我一挑眉头,似乎在向我说:嘿,九妹妹真我令我惊奇!
我不理睬他,扭回头去,这妖魔几天前从祖父摄政关白府上搬回了皇宫历来都是东宫居所的--昭阳北舍,大概因为现在的局势越来越复杂紧张吧.自那个夜晚后,他倒没有和我有什么交集,让我有时候真以为那一夜只是个仲夏夜之梦呢!
“哈哈哈哈,跳得太好了!这就是朕最心爱的女儿--千鸟羽内亲王,朕还以为是那天宇受卖命下凡了呢!”醍醐帝在御帘后高兴得意的夸道。(天宇受卖命;又叫天宇受姬;日本古神话里的舞神)
“谢父皇赞赏!”我跪下行礼。
台下公卿们又是一阵阿谀奉承,说什么我的舞真是只应天上有,世间难得几会闻,又说什么我不愧被誉为“无双姬”此等容貌才艺果然是世间无双!
父皇听得龙心大悦,当场把名世古琴“濯音”赏赐给我,我正准备要从女侍的手中接过琴时,只见公卿身后跪满的舍人侍从中,跃出好几条身影,举着白晃晃的刀,速度如电闪雷鸣般的扑向坐在上位的摄政关白藤原启正;那藤原启正也果然了得,在微闪的错愕后一个滚身躲开,顺势踢翻身前的案台,翻倒的案台阻挡了刺客的杀招,但藤原启正也险险的被在手臂上划了一刀。这时他身后的侍从已经反应过来,拔刀扑上前与刺客搏斗起来,其他公卿见到这突变,个个慌乱的边大喊抓刺客边往四处躲闪,帘后的女御女房们惊恐的尖声大叫,在殿后到处乱跑,听到声响的左右近卫府的带刀侍卫们全都冲过来,一队先把醍醐帝所在的御帘围住,在确定天皇的安全后,另一队就拔刀也加入了围捕刺客的行列。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这场仲秋观月的酒宴变成武士大群斗,那端琴的侍女早吓得全身发抖的瘫软在地。好吧,不是我粗线条,我也很想害怕的发抖加尖叫,我也想连滚带爬的躲到安全的地方去,而不是像个信号灯一样醒目的站在这舞台中间!
可是!可恨的我居然没有半点慌乱!妈的!我居然觉得这场面象黑泽明《乱》里的场景!我居然还在想着《最后的武士》里的阿汤哥要是出现在这里,会是多么的有意思!我真想仰天长叹啊~~~!我果然是神人耶!这种情况下还在想些有的没的,还在天马行空的浮想连篇!妈的!看来老天选我穿越果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喏,好了,这下有意思的果然来了,我分明看到那群被劈倒或被生擒的刺客里,剩下的那一个躲过侍卫们的乱刀,目标准确,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