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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海巨宦-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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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羽霆若看见村民们被迫迁徙地惨状非痛哭流涕不可,但王牧民却像把这些村民都当敌人来对付,李介知道后深感不安,亲自到后方去负责安抚逃难村民的任务,村民们见到了他都哭诉怒骂,哭诉的自然是自己的惨况,而怒骂的则是王牧民那活阎王,几万人见到他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二公子,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大家放心,大家放心。”这些人说的多是闽南话,算来也是李介的乡亲,看见大家难受,他也不好过:“等这件事情过后,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到第五天上,王直、破山的联合船队便蔽日接云而至,这支总人数达到六万人的大军就像一群群的马蜂一样抢登上岸,南大员的机兵乡勇全部动员起来也不过一万五千多人,就算把澎湖水寨机兵、对岸张维的近海队伍、南面马尼拉的兵力都调来,也未必能将上百里的海岸线保护得滴水不漏。
    “上岸啊!抢去!抢到的就都是你们的!”
    大员的富庶,这些海盗早就眼红了,以前被鸡笼、澎湖两寨的水师震慑住,又有亲李彦直的洪迪珍等牵制,王直又还对李彦直保有希望,所以大一点的海盗都不敢动手,小一点的海盗又不成气候,这时既有王直撑腰,这些海盗哪里还有不积极的?更何况破山的手下还在背后鼓动着他们呢。
    “冲啊!冲啊!”
    一万多杂兵抢先登陆许村,跟着才是王直、破山的督战队,破山是期许那一两万杂兵能够发挥蝗虫般的作用,将大员的啃食个干净…………类似的战法李彦直也在九州用过,谁知道这次却未奏效,杂兵们登岸的行动虽然顺利,但进村后第一口就咬了个空!
    第六卷 陆海巨宦 之七 釜底薪
     更新时间:2009…6…4 21:40:37 本章字数:6141
    攻大员的仗,徐惟学毛海峰等都打得相当郁闷,进军虽然神速,可是一路都没遇到激烈的抵抗,占领了村落之后也没能得到多少战利品,就像憋足了一口气挥出一刀,这一刀却落空了,再想挥出第二刀就觉得很倦怠了。他们本来希望通过这场劫掠战得到物资,如今却每天都在消耗。
    破山是很想以攻打南大员来引吴平出海救护,然后再利用那群虾兵蟹将来消耗吴平的战斗力,眼下海盗军的军力仍占优势,若能引吴平决战,以优势兵力歼灭澎湖水寨的水军,那么李彦直的海上力量就会崩塌一半,东海的制海权就会落到王直和破山手中,这也是破山最后的机会了。
    可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忍得,吴平在澎湖调兵遣将,连吕宋的增援船只都到了,他自己却又龟缩在澎湖不出,只是派遣小支船队袭击海盗军的中段与西翼造成骚扰,却绝不摆开阵势与王直对敌,看这态势,就算王直和破山的联军将南大员都攻陷了他也要保存实力。
    破山将兵力分为十个劫掠纵队,企图深入骚扰大员,跟着包围安平镇,王牧民则将兵力集中于一处,全力防守安平镇。安平无论是地理位置是战略位置都是南大员的核心,又与澎湖成掎角之势,只要守住了安平镇和澎湖,海盗军的大军就难以在南大员站稳脚跟。
    “想破安平?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王牧民手下多是机兵乡勇,但他发了狠,同时他又在所有粮仓都准备了柴草等引火之物,只要安平有不守的迹象就要焚毁所有物资。吴平虽然手握精锐,但他不肯损耗兵力,面对徐惟学的挑逗尽量用柔,敌进则退,敌退则进。以炮火封锁了澎湖湾的出入口,以小支船队骤出突袭,尽量保持水师的灵活性。
    “拖住他们!拖到都督南下我们就赢了!”
    虽然战争的局面仍然是海盗军占据上风。但大员方面也算守住了最艰难的第一波攻击,不过这个战果地代价却是安平镇以北沿海村落的主动放弃。
    一向安逸的大员,在李彦直入主之后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残酷战争地洗礼。这时,开发出这片世外桃园的陈羽霆却一路不宁地走在从福建前往上海的路上。
    他是很不情愿地被押上船,在海路上频频东望,牵挂着大员的安危,但等他一上岸就再没时间容他继续牵挂了。
    他的人才抵达粤港。便有老陈家本家的族叔来找他,问他泉州市舶司的事情。原来李彦直到达上海之后便放出消息说朝廷已决意开海,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也不用谁去做宣传,没半个月就传遍了南直隶以及浙闽赣诸省,成为整个东南讨论得最热闹地大话题。
    大员打仗。民生凋敝。这些陈羽霆认为极为重要地事情商人们全都不屑一顾。他们关注地是朝廷要怎么开海。这市舶司要怎么征收榷税。更重要地是怎么拿到买卖地份额…………也就是“货引”。
    按照现代地经济常识。外贸交易当然是越繁荣越好。但按中国历代边境榷场地规矩。商人们并不是有货就能卖出去地。外国商船有货物运到。得符合规制地。才许进口。中国商家有货物运到榷场地。得也得符合规制。才能出口。而这“规制”一般不是明文。只是主管官员说了算。
    进出口不但货物种类有限制。而且货物数量也有限制。比如市舶司规定今年只许出口一万担生丝。那么到时候运到市舶司地货物哪怕有十万担。最后能合法卖出去也就只有这一万担。而决定谁能卖出去谁不能卖出去地。不是看货物地质量与价钱。而是看谁能拿到“货引”。也就是说要看谁能买通主管官员。
    在中国。自古至今最热门、最暴力地行当都存在着这种权、钱交易。
    如今东南即将开海。市舶司地事情自然是李彦直说了算。若能找到他那肯定没问题。可李彦直地地位太高了。是当今朝廷数一数二地大红人。商人们有几个有那么大能耐直接打通他地门路?因此数省商人戮力争取地。便是那位市舶司总管地欢心。
    可是市舶司总管是谁呢?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个消息。说上海市舶司总署大总管地人选已经敲定了。
    “是谁?”陈羽霆在马车上问他的族叔。
    “就是好侄儿你啊!难道你还不知道吗?”陈羽霆的族叔兴奋得满脸泛红:“说起来李都督真是够意思啊,一南下就交给你这么肥的差使。侄儿,你可一定要给叔叔留些货引,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当然,到时候叔卖了多少货,里头也准有你一份的。”
    陈羽霆听得心中冷笑,在开海禁之前,大明市舶司的交易量其实也不小,但所征收到的榷税、水引却常常不过几千两、几万两,而商人们也没有因此而享受到“低关税”的好处,之所以会造成这种政府、商人“多输”地局面,就是商人们得拿出比正常税收高得多地钱来行贿,以取得“货引”。因此市舶司纵然开了,朝廷也没能收到多少正规关税,大部分的利润都落进了贪官污吏地口袋之中。
    “叔你不用来跟我讲这一套。”陈羽霆摸着十字架,道:“若这次三……”他还是习惯叫李彦直三公子,最近才学着转口:“若这次都督真让我主管市舶司总署,我不会像以前那么搞的,我会让大伙儿自由贸易,榷场关税也会公开颁布。这些黑钱我不会收的。”
    他的这声冷笑让他叔大感尴尬之余又觉得没把握,陈羽霆在大员一直是秉公办事,但他叔却不相信这些。
    他叔想:“哪个官不贪的?你以前是个里长,是个不入流的小吏,现在要做大官了,我就不信你还不收钱。哼,这会不肯答应我,多半是要待价而沽。”
    其实在边疆海岛开衙立政。这等政治实绩可比一个官员在中原地区做到巡抚、总督难得多了,但像陈羽霆他叔这样的人心里才不这么评价呢,他就看你是里长还是知县。是几品,是多大的官,是多肥的缺。至于这个官做地事情对国家产生了多少正面影响,那就不是他们感兴趣的了。
    这月港只是陈羽霆的第一站,跟着经泉州、福州,来托付走门路地人是越来越多,陈羽霆被搞得不胜其烦!等进入浙江境内时。他每晚歇下,都有人从窗口偷偷扔东西进来,那些东西不是毒蛇毒药,而都是带着拜帖的金银珠宝。陈羽霆分毫不动,第二天打开门就走,留下了满屋子的铜臭。
    众商家纷纷哀叹,有的说:“看来这陈大人还是个清官啊。”
    但很快就被人反驳:“什么清官,他这是要做给李都督看的…………要是他现在就公开受贿,若有什么风声吹到李都督耳朵里,等到了上海。说不定这大总管的位置就轮不到他了。”
    众人一听,齐口称是,却又有人道:“这么说来。咱们是应该等他正了官位之后,再走门路了?”
    好几个有城府的商家嘴里不说什么,心中却都冷笑:“等人家正了官位之后你再走门路,那时早就迟了!”他们都想这礼还是得送,只是这送礼地手段却需要斟酌。
    中国官场的通例,大部分官员虽然见钱眼开。却不是见钱就收…………送礼者要做得艺术、做得符合规矩、做得投其所好,这才能撬开当权者的心扉。因此商人红顶的学问,与官场高升的学问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一日陈羽霆已到杭州,看看离上海已经不远,忽然有马车赶上,马车后帘忽被风吹起,现出一双绝世佳人来,娇容如月,相映如镜。竟是一对双胞胎。陈羽霆透过车窗,看得呆了。他的车夫刘洗倒也识趣,就问:“陈老爷,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刘洗这个车夫可不是真正的车夫,乃是风启派下来迎接陈羽霆的人。
    陈羽霆有些失神,就嗯了一声,随即叫道:“哎哟!说什么啊!我是有妻室的人,怎么可以起这等妄念。”说着捂紧了十字架,连连祷告求主恕罪…………按天主教的教义,男子是不能纳妾地,更不用说婚外情,虽然欧洲那边的天主徒甚至神父们未必遵守,陈羽霆却对这些戒律奉为金律,不越雷池一步。
    刘洗哈哈一笑说:“陈大人,没想到你是个真君子,佩服,佩服。这几日小人在暗处活动,给陈大人挡掉了不知多少事情,什么迷魂计,什么绊马计,驿站客店之中,有多少士绅在那里候着,谢家、柴家、徐家、于家……都是不好得罪的东南士绅,是小人暗中使了些巧手段,才叫这些人与陈大人失之交臂,要不然这会陈大人怕还在绍兴府耽搁着呢。不过刚才过去地这欧阳府的人也真是厉害,不但打听到了我们的行踪,还投了陈大人的口味。还好陈大人忍住了,不过我也真不知他们怎么打听到的。”
    陈羽霆脸一红,他夫人就是个双胞胎,对双胞胎美女亦有不与众同的强烈欲念,所以刚才竟被挑起了念头,这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苦笑了一下说:“这些人啊,我在月港时就说我不会徇私,可他们就不信。”
    “在见到陈大人之前,我也不信。”刘洗打了个哈哈:“不过现在我是信了。这也是都督看人看得准,若是换了别地人来主管这市舶司,还不将之当做一块肥肉来割?但我曾听风大人提过,说都督提及市舶司总管一职时曾说,咱们海军都督府衙门如今虽然人才济济,六艺堂出来的人才也算众多,但这个位置也就羽霆一人合适。”
    陈羽霆听得呆了,望了望大员的方向,心里忽想:“都督他也不是有意调开我,或许我也是时候离开大员了。”心里对李彦直的不满便消减了不少。权力斗争所引起的疙瘩,原本非三言两语所能化解,陈羽霆这几日虽然拒绝了众商家的贿赂,一路被人拥簇追赶也有不胜其烦之恼,但烦恼之余。内心深处亦感到自己的权柄在转移之后是增强了而不是削弱了。
    若他继续呆在大员,怕是十年也休想有这种思想转变。
    陈羽霆这次北上不是一个人来,而是整个团队一起动。一行人进入嘉兴府境内后,竟在嘉善一带遇到了海盗的袭击…………这里已经远离海岸数十里,但那伙海盗竟能潜行至此,该管此处海岸的海宁卫防务之崩坏可见一斑。
    那伙海盗出现时,刘洗正在吹嘘,说他选地这条路能避开众士绅商家地烦扰,不想吹嘘还没到高潮就冒出了几百个强盗来。陈羽霆一行只有数十人。又多是文职,不是百战机兵,那伙海盗却有二百余人,双方实力悬殊,眼看难以幸免,那伙海盗的三个盗魁冲到近处之后却抱拳行礼,叫道:“是上海市舶司总署陈大总管吗?”
    陈羽霆听了心想:“这是我地新官衔?”此刻他要避也避不开了,干脆大大方方地出车,答道:“我是陈羽霆!你们要做什么?”
    那三个盗魁一起躬身行礼,其中一个说:“小的是渠岛岛主。这位是避风塘澳主,这位是东岱山岛主,我们三个今天斗胆在这里拦驾。就是想请陈大总管赐我们个进港的船引。”
    陈羽霆听得莫名其妙,刘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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