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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答道:“皇上,臣刚才听了这段故事深受启发,为国家选拔官吏应该举贤任能,不拘一格,而不应该只凭学识出身,想那张晓东治理有方,民望甚好,确是能员干吏,臣愚钝无知,险些误了人才。”
张秉昆见陈绍良抢了先,也赶紧起身说道:“今番听了这个故事,茅塞顿开,张晓东熟悉地方情况,深通经营管理之道,升任苏州知府最合适不过,臣等是进士出身,不知不觉的就沾染了仕林习气,看不起那些杂牌子出身的官吏,现在看是想左了,请皇上处分。”
崇祯皇帝见两个大学士虚心检讨自己的错误,很是欣慰,他含笑说道:“为国家选官就该不拘一格,你们二人认识到了,足见没有存了私意,朝臣之间意见不一也很正常,算不上错。既没什么疑义,吏部就按这个意见拟票吧。”
顿了一下,崇祯好象是不经意的问道:“列位臣工,你们以为这个讲故事的小多子为人如何呀?”
杨光照正在暗地里感激赵强,而且知道赵强深得崇祯信任,听到崇祯问,起身答道:“回万岁,臣听闻赵公公在宫里宫外的声名甚好,一向规规矩矩,谦恭待人,从不仗势招摇,上回去我府上传旨,我见他跑得一身汗,想让他喝口凉茶再走,赵公公居然不受,足见其为人谨慎。”
陈绍良深知崇祯刻忌多疑的性格,想必是对小多子有些不放心了,他思谋一下,起身答道:“万岁,臣看这赵公公是个聪明伶俐之人。不瞒万岁,自从上次陪皇上听了一次三国的故事以后,臣觉得受启发,回家后开始研读三国,结果发现赵公公讲的内容同这书上的内容不尽相同。臣听赵公公言语之中市井的俚语白话甚多,臣猜想,赵公公显然是没有正经读过什么书,他讲的故事应该是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经过加工演绎而成的,而他能说的如此生动深刻,那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天赋,可见其聪明伶俐得自天成,所以皇上将他选拔在身侧,实是慧眼如炬。不过,越是如此,越是该善加管束,不使其离经叛道,走了阉党的老路。”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捧了崇祯,又点出了崇祯的担忧,一旦赵强将来出了问题,那么自己也是预见到了的,并未说错。
张秉昆暗叹陈绍良的老奸巨滑,也起身说道:“万岁,陈大人的话臣也深以为然,想赵公公年纪尚轻,廪赋不薄,由皇上亲自简拔调教,将来定可大用,赵公公虽是废人,但国家正是用人之际,自当不拘一格。”
几个人一通吹捧,把个崇祯说成伯乐再世,崇祯果然龙颜大悦,想到小多子毕竟还是个孩子,也没有读过书,能有什么心机,在自己身边伺候,哪就成了魏忠贤了,今天的事情不过碰巧罢了。
第九章 得宠
赵强用三国故事“谀谏”的事情很快在朝野上下传开了,他在众朝臣心目中的位置变得越发重要了。以前赵强到各王府大臣家里去传旨,人家照例都要赏一个“红包”,50两一锭的银子,叫跑腿钱,遇到报喜的事情一般给100两,算是喜钱。自从有了“谀谏”的事情以后,各府红包的金额都不约而同的翻了一翻,不仅如此,各路外官进京朝见或者是逢年过节对内廷人员的孝敬也把赵强列在了头一份,很是丰厚。赵强是个大方人,收受了财物以后总要拿出一些来分给其他的同僚和自己的一帮手下,众人是皆大欢喜,即便如此,几个月时间下来,赵强居然也积攒下万把两银子。
转眼到了秋天,天气开始变的凉爽,这一天,崇祯皇帝陪着太后到西山的寺庙进香还愿,给赵强放了一天的假,他先足足的睡了个懒觉,起床后,他将自己存的银子拿出来,点了二千两包在一个包裹里,又拿了几锭银子揣在怀里,带着自己的随从太监小立子出发了,他终于有了一整天自由的时间,早已经盘算好,要利用这一天的时间好好出去转一转,顺便办一些私事。
他带着小立子先到了外宫去寻高公公,高公公已经向总管太监申请了致休,这几天就要离开皇宫了,赵强一直感念当初高公公替自己留下“命根儿”的情分,想报答于他。刚走进甬道,正好碰上小山子推着架子车收工回来,小山子老远看到赵强,赶紧将架子车推到道旁,伏跪在地,口中说道:“给赵公公请安。”
想到才几个月的时间,自己的身份已经和从前天差地别的,赵强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他走近小山子身前说道:“起来吧,咱们又不是外人,别那么多规矩。”
“是。”小山子起身答道。
“高公公在房里吗?”赵强问道。
“在呐,不过已经在收拾东西,明天就要出宫了。”小山子答道,脸上现出一丝无奈。
赵强知道小山子同高公公感情深厚,舍不得高公公离开,心里一动。两人闲聊着走出甬道,一会儿就到了高公公房前,赵强径直走进房里,见里面一片狼籍,很多物件都打了包,高公公一脸黯然的坐在椅子上抽烟。赵强笑道:“高公公,小多子来看您来啦。”
高公公正闷头想心事,听见赵强的声音,一下子警醒过来,慌忙的起身就要给赵强行礼,赵强赶紧上前扶住高公公说道:“老爷子,您可别我折杀了我,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对我百般关照,我能有今天,还不多亏了您的提携吗,我这是来谢您来了。”
高公公见赵强不忘旧恩,很是感动,忙招呼道:“赵公公您快别这么说了,您如今得皇上器重,全仗着自己的天分和努力,老朽可没有半点功劳,赵公公您言重了。”
两人寒暄落座,小山子进来给赵强泡了茶,由于刚收工回来,小山子身上还带着那股子味儿,好在赵强熟悉这味,也不介意,只是茶水一口也没喝。
赵强问道:“高公公,听说您明天就要出宫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呀?”
高公公说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出去以后到乡下买个宅子,置上几亩地,再过继个孩子,求个安稳温饱的日子呗,能有这么个结果我也就知足了。唉,在宫里待了一辈子,说到要走,还真有些舍不得。”
赵强也很感慨,见小山子在一旁苦着脸站着,于是说道:“您岁数不小了,一个人在外面怕是不方便,身边得留个贴心的人照顾,不如带了小山子一起出去吧。”
“那敢情好!”高公公说道,随即他眼睛一黯说道:“可小山子现在出不了宫,这是宫里的规矩。”
赵强说道:“这个事情我去和宫里的管事太监说说,找个借口就是了,应该不难吧!”
“有您开口关照估摸着行,我还真想把他带走呢。”高公公说道。
小山子在旁听了,一下跪倒在地,眼泪也一下流了下来,说道:“多谢赵公公相救!离开高公公还不知道落到谁的手下,反正日子好过不了,能和高公公一起出去,可是救了我的命了,小山子给您磕头了。”说完梆梆的磕头。
赵强赶紧扶起小山子,转身从小立子手里拿过那个包裹,放在桌上,说道:“高公公,您的救命之恩,我是永生难忘,这是二千两银子,是我孝敬您的,您们出去以后落了脚,一定得给我个信儿,将来也好有个照应,在这个世上我没有家,也没有什么亲人,以后您那儿就是我的家,你们就是我的亲人。”说完,赵强心里一热,跪在地上给高公公叩了三个响头。高公公感动的老泪纵横,嘴唇哆嗦着不知说什么好了。
赵强含着泪起身走了,刚走出屋门,就听里面传出高公公嘶哑的声音放声大哭起来。
小立子看到刚才的情形也很感动,觉得赵强有情有意,自己跟了这么个主子有福气。其实这个小立子是东厂派来暗中监视赵强的一个特务,每天都要将赵强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东厂的首领太监,东厂的首领太监将赵强的行为记录下来,写成夹片呈送给皇帝备查,如果有什么异动,还可以直接奏报皇上,这是明朝皇帝为了控制身边的主要岗位的人员订立的监察制度。赵强平时规规矩矩,对手下人亲厚平等,小立子深有好感,汇报的时候自然是谀词如潮。
赵强带着小立子找到了负责外宫太监调用的首领太监,将小山子的事情直截了当的说了,那首领太监知道赵强是皇帝的红人,不敢得罪,自是没口子的应承了下来。
办完宫里的事情,赵强就出宫直奔前门大街,他想买几样女孩用的物件送给珠儿和彩铃儿。自打他调到南书房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和珠儿她们单独相处讲故事了,只是到后宫办事儿的时候打过几次照面儿,而且由于地位差异,她们对他也很是恭敬,赵强感激她们以前对自己的帮助,想买些礼物送给她们,融洽一下关系。更主要的,他是想借这个机会去看一看丽妃娘娘。离开钟粹宫以后,他就没有再见过丽妃,他有自知之明,并不希图还能和丽妃鸳梦重温,但和丽妃一起的那段柔情蜜意的日子在他心里已经打上深深的印记,总也割舍不下,如今他听说丽妃娘娘已经怀了皇子,不免在思念之中又增添了几分关切。
前门大街是北京最繁华的地方,街道两边鳞次栉比布满了店铺,绸缎庄、杂货铺、饭馆酒楼、胭脂水粉、古玩字画、柴米油盐应有尽有,赵强几次出宫传旨路过过这里,都是匆匆而过,今天终于可以从从容容的逛一圈,消化消化兜里的银子了。他兴致勃勃的走东家串西家,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也不砍价,众商家知道他是宫里的,倒也不敢欺他。没转几家,小立子已经大包小包的提了一堆,赵强这才发现,原来银子这么经花,买了这么多东西,才花了不到100两银子。
赵强从一个杂货铺转完出来,正打算到对面的绸缎庄去看看,忽然一个长随模样的中年人走到近前打躬说道:“请问您可是宫里的赵公公吗?”
“是呀,你是?”
“赵公公您吉祥,我们家主人想邀您一叙,请您赏光。”
“喝!还有人请我一叙,你们家主人是谁呀?”赵强笑着问道。
“啊,这个,我们家主人就在那个东升酒楼的雅间恭候您的大驾,您一去便知。”长随答道。
赵强奇怪,自己在京城里没有熟人,如果是哪个大臣想见自己,直接请到家里不就完了吗,再说皇上禁止内监同大臣们交往,那到底是谁呢?他好奇心起,就冲那长随一点下巴,长随头前带路,赵强跟在后面来到了东升酒楼,还不到吃饭的时间,酒楼里空荡荡的,长随带着赵强来到二楼的一个雅间,只见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站在门口,中年人一副富商的打扮,长得肥头大耳,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很是有趣。那中年人见到赵强赶紧打躬说道:“哎呀,赵公公,久仰久仰,在下是苏州市舶司张晓东,今天正巧在街上看到公公,因仰慕您的大名,所以冒昧请来一叙,望公公见谅。”
赵强闻听,脑筋急转,已经猜到张晓东的意图,无非是想感谢自己当初“谀谏”之情,借机和自己套关系,这可多少有点不妥,皇帝本来就禁止太监和外官勾连,再加上自己为了张晓东的升迁变相的出过力,一旦皇帝知道了,弄不好要出事儿。想到这儿,他故意扬声说道:“哦,是张大人呀,我也是久仰您的大名,不想我们在大街上碰到了,真是巧呀,哈哈。”
赵晓东在官场混迹多年,很是油滑,也知道宫里的规矩,见赵强这么回答,暗自佩服这个小太监稳重伶俐,他也笑着说道:“赵公公,在下知道宫里的规矩,内监不得结交外臣,这是皇上英明,防患于未然。不过今天我是以苏州富商的身份拜见您,我已经从苏州市舶司卸任,这次进京陛见以后,才赴任苏州知府,所以现在在下是草民一个,与您相交,并不坏了皇上的规矩。”
赵强见张晓东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再拒绝,随着他进了雅间,仆人进来泡了香茶,两个人喝茶聊天。因为彼此不熟,又有外人在,也没有深谈,张晓东向赵强讨教三国演义里的一些问题,赵强则向张晓东了解苏州的风土人情和经营之道,眼见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张晓东见赵强谨慎,也就放弃了请他吃饭的念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赵强面前说道:“赵公公,这是在下孝敬您的500两银子,在下知道您一向清廉自律,但是宫中生活清苦,您又在皇帝身边办事,花销自然不小,还望您笑纳。您放心,在下家道殷实,这官本就是花钱捐的,当官只为了光宗耀祖,并不贪墨,所以这钱取不伤廉,就是皇上知道了,也断不会怪罪的。”
赵强一想也是,自己到哪个府上传话都是一百二百的赏下,估计皇帝不会在意,于是说道:“好,既然张大人如此豪爽,那我也就不客气了,等过两天陛见的时候,我们还能见面,告辞了。”说着起身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