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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霎时笼罩整个天地。
已经停止厮杀的战场还残留着血的味道，参入泥里，仿佛几个世纪都不会消散。一转眼间，又被更浓厚的泥土腥气所代替。
越来越高的水位，让人们脊背上一股寒流窜过。
连城墙上爬上来不少在水中拼命爬上来的云林军士，没有人阻止，反而有人伸了把手，将惊魂未定的云林军士拉了上来。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他们忘记了战争，忘记了仇恨，忘记了前一刻还拼的你死我活的对立场面，全有瞪视着城下洪水的动静。
面对几千吨几万吨洪水压境，再深的仇怨也显得苍白无力。
内城墙下已经出现好几处漏水现象，几个将领带领着军士，百姓们在拼命挑土石堵水。
坚实的城墙似乎都大水中摇晃了。一瞬直觉得自己的上下牙都在来回的磕碰。
这叫啥事啊？2012都还没来，自个难道就先要去鬼门关报到了。一瞬你这笨蛋，出的什么馊主意，还水淹七军，这回不止七军，连冀州都要淹没了。
三丈……
一丈……
三尺…………
水位升高，离城墙越来越近。
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瞬被这漫天而至，肃静的死亡气息压得心脏狂跳，手脚冰冷，一股麻痹似的感觉从脚底媛媛升到膝上，说不出是刺激还是恐惧。
那一刻，她想起了《日本沉没》，想起了《2012》。
幽皇明显感觉到了怀中人的颤栗，沉声道：“别怕。”
一瞬朝他笑了笑，嘴动了动，却出不了声。
不到二尺了。
洪水的临界点，离城墙高度不到二尺的距离了！
天地之间，连时间似乎都停止了。
气氛顿时紧张到极点！
“啊——！”
极度的安静中，不知谁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喊，能惊得人徒然一震。
“停了，水停了！”
“停了！”
终于，再涨到离城不倒一尺的位置，着命系毫发的一刻——
水，停住了。
达到一定高度水位不再上升，随之就飞快地在回落，冀州……挺过来了！
这场生与死，存与亡的战争，胜利女神选着了冀州。
冀州城顿时欢声雷动，响喝行云。那一刻，一瞬连泪水都差点喷薄而出。脚软的再也站不住，倒在身后幽夜怀里。
终于挺过来了，终于！不然，她真会成了罪魁祸首。
但城外漂浮着的一具具死体，也让一瞬心中的一阵阵涨疼，她真的一点也不适合争霸天下这种残忍的游戏，但却注定参与其中。身不由己，尝尽从千百万人上口中流出的苦涩的血腥味，真切体会生命的流逝与无奈。
以这种代价换来的冀州得以保全，真值得吗？
幽皇见一瞬昏倒，也吓得凑了过来。
还好一瞬只是一时脚软，除了脸色有点苍白外，倒没有什么事，就是盯着幽皇的眼神特怪异。
站稳的一瞬半天蹦出句话来，“一时不见，小衣愈发的丰神秀美了。”
呸，呸，呸！
幽皇忽然有了想掐死她的冲动。
就知道这死孩子在笑自己脸上那被他哥幽衣扇成猪头的半边脸，心中的悲愤之情简直可以使天地为之翻转好几次。
顶着半张巴掌脸，这丢脸丢得都快没脸了。
但最让幽皇担心的却是，小夜为什么抽自己那一巴掌，也许不是别的，而是更加可怕的东西。
独占欲——男人特有的独占欲！
小夜，你也动心了吗？
也或是……
水往低处流。
洪水退去后，只留下狼狈不堪的满地泥沙与……尸体。
前往上游炸山的李信也赶了回来，连跟一瞬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便忙着指挥军士们打扫战场，安置俘虏。反倒应该最快赶回来，带领冀州附近一众武林人士守在深渊边的紫轩，迟迟未归。
三万将士摧毁了云林的四十万大军，这不能不说是军事史上的一个奇迹，虽然没有找到敌军统帅的尸体，但也足以令冀州军民欢呼喜悦，激动万分。家家户户都在张灯结彩，眉飞色舞地商量着晚上如何庆祝。
为冀州庆贺！为他们的家园而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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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躲在小院内转了几个圈的一瞬心脏忽然地一顿。
紫轩，他……还没有消息。
不会有事吧？！
那个人看起来很强的样子。
派去打探的人，还没有回来。
白天的惊魂早将一瞬体力耗尽了，还没等到人，她变半靠在贵妃椅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谁的都嘴角淌哈刺子了，幽衣坐在她身边，眯起了眼睛紧盯着睡得跟小死猪似的孩子，伸手轻轻地将她的头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幽皇也靠着张椅子，背对着他们假寐。
在他哥看不到的角度，眼里闪着幽幽森冷的光。
当一瞬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幽衣彻底地明白了什么叫水漫金山，那哈刺子把整个肩膀头都弄湿了。
一瞬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辩解：“你也真是的，不会把我脑袋扒拉开啊！”
幽夜凝视一瞬。
目光里，藏了一丝说不出的古怪。
可还没等他开口，院门先开了。
回报的人还没有回来，李信到找上门来了。
他身上受了点轻伤，简单滴说了一下当时情形。在那个深渊死火山中，按照一瞬设计的那样，在山脉筋骨要害之处放置好了“火神丸”，却差点因为一个不慎，滑下山崖。幸得一个赤足少女的相助，才得以大功告成。
那少女竟认得一瞬，还叫他给带来了话，说什么小猴子呆在她那里，让一瞬不必担心，过几日就回来了。
一瞬一怔。
“那女孩是不是带着一柄长长的，宛若死神象征的金色镰刀？”
“是。”
虽然不懂死神与金色镰刀有何关系。
“身边还紧跟着一只雪白的大狐狸小可爱？”
李信点头。
“弥茶——！”
一瞬惊喜出声。
那个在仙祺山山崖下救了自己的天真少女弥茶，将那只小猴送给自己的弥茶。难怪那只死猴子自从到了冀州后，就猴影都没看到半个了，原来找它原主人了。不过，弥茶不是在仙祺山内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她还好吗？是路过还是住在这里呀？她——”
好像她，好想再见见她。
没容她一大串的问题问出口，李信即时开了口，“那位姑娘看起来还不错，她说暂且没有时间与你相见，只托末将带回句话。”
“什么话？快说！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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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肉虫子男人。”
呃——！
不说一瞬瞪大了眼，连一直装睡的幽皇也转过脸来，眼睛也瞪得溜圆。
肉虫子男人？
这是什么怪物？男人好理解，但是肉虫子是啥意思？是说那个男人长得**的，还是说象肉虫子般恶心的意思？
三人全瞪着一瞬。
一瞬也一脸茫然。
当时，只有她，弥茶，一狐，一猴，还有龙影天（当时化名龙影天）……脑中猛地灵光一闪，脸顿时黑了。
》…《……
捂脸。
她知道是说谁了。
啥也不懂的弥茶见到龙影天，不对，她看不见东西，应该说她生命第一个摸到的男人，曾经对龙影天不同于女子的男性躯体上下其手（可怜的小天），摸到两腿之间的东西时，不就是说那像肉虫子一样吗？
肉虫子男人，真亏她想的出来。
不过，弥茶也知道了龙影天心怀不轨吗？
一瞬自然不知道龙影天脱险后，就曾命令亲随紫卫火烧弥茶居住的小山谷的事。
“那个，紫轩……怎么还没有回来？”
李信皱了下眉。
紫轩是从小跟在陛下身边的人，做事谨慎，滴水不漏，武功有高强，按理说，不可能出事。
“紫轩武功不弱，心里有慎密，瞬姑娘不必担心，想来是不放心，怕有人偷潜过来，暂时没有回来而已。”
一瞬有些宽心，但还是疑惑，“发生了这么大事，他至少也会派人回来探听一下情况，为什么没个人都没派回来？”
李信也觉得疑惑。
“不如末将派人去看看。”
“我已经叫人去了、。”一瞬点头，“那只萧妖孽狡猾异常，今天大战都没看到他冒头，不能不防。”
说到这里，脑里像被什么轻轻戳了一下，一个小小的肥皂泡在脑海里崩裂，也许危险和不安四处飞溅开来。
浑身一凛。
一瞬若有所思，凝住了笑脸，“云林国那只萧妖孽视冀州为手中之物，他一手策划的进攻计划，为什么不亲自参与？难道说，他早知道我们要水淹七军，自个逃走了？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呀！除非……”
“除非他另有诡计！”疯孩子幽皇不成不淡地补了句。
李信怔了怔，脸色也变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一个人从半开着的院门外，跟个鬼似地晃了进来。
等走到近处，才发现是一瞬派去擦探情况的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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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紫轩呢？”
不大的声音，却让正低头晃鬼一样的侍从浑身一得瑟，抬起来的脸惊恐王分。
跟鬼一样……
卷四 第二十七章 死也不瞑目
就是喊一声，至于面目表情这么夸张吗？
几人暗生疑惑。
“怎……么了？”
一瞬心里隐隐感到不妙，心境的预感像黑夜一般罩下来。她猛地跳起来，冲到那晃魂似的侍从面前，蓦的停住。
血。
他的右手上全是血。
血犹未冷。
李信几人也擦觉有异，全冲了过来。
“说，怎么回事？”李信沉声喝道。
那人被这一喝，清醒了点，抬起来的脸惊恐万分，跟鬼一样……口中喃喃地念着：“……死了，全死了……死了……”
“你说什么？谁死了？”一瞬傻傻地瞪大了眼睛。
“死了……”
一瞬急了，“什么死了？你快点给我说！”
自己怎么就派了这么个蠢东西去探听情况，果然到了关键时刻就黏黏糊糊，急死人。
幽皇果断上前一步，甩了那侍从一锅贴。
效果不错！
那侍从马上清醒了许多。
“全没有了……心全没有，都被……挖掉了……紫轩大人，他们全都死了……好惨啊！”脸白的跟鬼魂似的侍从视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压抑恐惧或悲痛，猛然抱头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一个晴天霹雳，直打在一瞬几人的头顶，震得他们头昏眼花。
“啊！”
“什么？”
一瞬的脑中轰的一声，眸光骤沉，努力压抑心头那阵寒意，媛媛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守在深渊旁的紫轩他们……全死了，连心……心脏都被人……”
那侍从跪在地上，忍声喊道：“是，是。横七竖八的一地的尸体，全是血……那个地方……全被血染红了……一个个的死的好惨……心脏全都没有了……被挖了……呜呜……”
那侍从的忍痛的余音在院子中消隐。
沉默，霎时笼罩整个小院，
死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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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轩，天河山庄，冀州武林人士，都消失了。
连心脏都被挖走了……残忍的惨烈，居然从看不见的深渊被带到这里，儗固在每一寸空气里。
一瞬唇上血色尽褪。
异常的安静中，最先回过神的是李信。他连行礼都顾不上了，便急急地奔了出去。一瞬本能地也要跟着往外跑，却被幽衣幽皇两人拉住。
一瞬忍不住道，“我也跟去看看。”
“李将军已经签去查探，一会便知消息，你跑去添啥乱。”
“是啊！不必急在一时，等会就知道了。”幽衣也劝道。
“放手！我要去。”一瞬不甘地大叫起来。
“主人……”
“放手！”
一瞬耐性向来不好，胸膛里宛如有一只不耐烦的小猫在挥爪乱绕，怎肯坐在这里干等，更不用说刚刚听到这个震惊的消息。
当下拼着命推开两人，连连跺脚地要往外冲。
两人跟着一瞬已经一段时间，自然了解她的脾气，无奈叹息。
幽衣一把将一瞬捞到怀里，三人一前一后在夜色中穿行。
一风中。
一瞬眼底蒙蒙的，隐隐然闻到一种极淡极淡的血气。
……
搜寻的人们点着火把。
火把从林间交错的枝叶间洒落，红通通的一片，看在一瞬眼中，却仍不如眼前这满鲜血与尸体的颜色更让人惊心动魄。
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殷红的鲜血媛媛的流淌在脚下，目光所及，山洞中，草丛里，石头上，甚至树杈上挂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倒满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