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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摇了摇头道:“要想成就大事,就要懂得得失利弊,更要懂得舍弃。所谓有一得必有一失,像我这样的人,有时候就要选择无情,只有这样,才可以做到无牵无挂,才可以去放手一搏。”
“汉王难道从来没有在乎过他们,甚至无视他们的存在?”纪空手的眼中闪现出一丝不可理喻的神情,心中暗惊。
“不!”刘邦的目光射向船尾的湖面,船过处,湖水两分,微波泛起:“正因为我在乎他们,才不敢将之接到身边。”
纪空手道:“我有些糊涂了。”
刘邦平静地道:“如果我将他们接到自己的身边,就说明我在乎他们,而我的敌人就会千方百计地打他们的主意,藉此要挟于我。而像我现在这样,让他们生活在沛县,反而没有人会去骚扰他们,因为我的敌人都会以为我其实一点都不在乎他们,即使用他们来向我要挟,也丝毫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纪空手不由为刘邦如此冷静地看待问题感到由衷地佩服,至少在纪空手自己看来,他能想到,却做不到这种无情。
“她会怎么想呢?”纪空手轻声问了一句,仿佛有点为刘邦的妻子感到悲哀。
“她?”刘邦怔了一怔,回过神来,悠然而道:“她姓吕,名雉。她也许算不上一个美丽的女人,却绝对是一个刚毅坚忍的女人,我无论对她多么冷漠,她也绝对没有半点怨言,更不会在乎我的无情。这只因为,我们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是问天楼与听香榭之间的政治交易。”
他此言一出,只听“啪……”地一声,纪空手手中的酒杯落地,摔得粉碎。
刘邦的眼睛里爆射出一道寒芒,紧紧地盯在纪空手的脸上。纪空手的脸上一片惊骇,并没有刻意掩饰,缓缓而道:“这是一个惊人的消息,对我来说,至少是这样的。”
“我也吓了一跳,毕竟这消息太出乎人意料之外了。”张良似乎也是头一遭听刘邦说起,满脸狐疑道。
刘邦的眼珠转了几下,突然笑了起来道:“我就知道会吓着你们,因为这件事非常机密,若非你们是我的左右臂膀,我也绝不会向你们提起。”
纪空手很快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心中有惊有喜。他喜的是刘邦当着自己的面说出如此惊人的内幕,那就证明自己已经完全取得了刘邦的信任;所惊的是,听香榭乃江湖五阀之一,一旦与问天楼联手,其势力之大,根本无人可以遏制,自己的计划只怕也充满了无穷的变数。
南勒哈草原。
过了燕北,还有三日行程,便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此时已到隆冬时节,大雪铺地,草树枯黄,有一种说不出的苦寒。
在这个季节里,游牧的民族已经南迁,草原上并没有春夏时那种盎然的闹意,但也不是渺无人烟,没有人迹。在草原深处的双旗店里,同样聚集着一帮人,他们大口吃着牛肉,大碗喝着烧刀子,钱乱撒,命乱丢,大有燕赵志士那种慷慨激昂的豪侠之风。
双旗店不是店,而是个小镇,只有百十来户人家,却有着草原上最大的赌坊,最勾人的妓院,还盛产一种一口喝下去就浑身起劲的烈酒。有了这三种东西,怪不得这双旗店的人气总是那么旺,那么火,更能吸引一批浪迹天涯的亡命之徒。
亡命之徒通常是老百姓给江湖人的一个通称,因为这些人总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不仅对自己的生命看得很轻,且对别人的性命也不当一回事。不过,他们也有一个很好的规矩,就是绝不在双旗店里闹事,更不准在这里杀人,谁若违反了这条规矩,谁就是双旗店的敌人。
这种规矩和“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句话的涵意有异曲同工之妙。毕竟江湖人也是人,总有身心疲累的时候,到那时,他们就会把双旗店当作自己的家,一个可以歇脚的驿站。
谁也不愿意别人在自己的家里闹事,这些江湖人也一样。
当卫三少爷与龙赓带着数百名影子战士赶到双旗店时,已是夜晚。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卫三少爷只带了三四名随从与龙赓一起,进了镇子,其余的战士各自隐藏身形,躲到了一处离双旗店不远的山谷里。
这里虽然已经不是问天楼的势力范围,但问天楼仍然安插了耳目匿藏其中,这“销金窟”赌坊的严三爷便是其中之一。
龙赓最初也不明白卫三少爷为什么会一进镇子就往销金窟跑,似乎对双旗店的地形十分熟悉,等到他看到卫三少爷与严三爷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两人的手似是不经意地碰了一下,他就已经感到这严三爷的可疑。
出了销金窟,龙赓的第一句话就是:“卫三少爷并不是头一遭到这双旗店吧?”
“不错!”卫三少爷大踏步地走在满地积雪的大街上:“一个对剑道有深刻理解的武者,他的目光总是异常地犀利。”其语气中带出一股欣赏之意。虽然卫三少爷对龙赓并不熟悉,但刘邦既然派他来当自己的副手,那么这年轻人想必就有惊人的艺业,否则也不会让他与自己联手对付蒙尔赤了。
“先生过奖了。”龙赓并没有因此而得意,而是淡淡一笑道:“我只是刚巧看到了你从那赌坊老板的手里拿了个东西,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应该是你们问天楼派到这里的耳目。”
“嘘!”卫三少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心谨慎地看看四周的动静,这才压低声音道:“你猜的一点都没错,他的确是我们的人。我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想暴露他的身分。要知道,要经营这样一个据点,不仅需要大量的财力,还需要至少十年的时间,方可让他在这里扎根下去,混入本不属于他的那个圈子里。”
“我明白。”龙赓点了点头,随即跟着卫三少爷到了一家小酒铺里,在一个最不显眼的角落坐下。
“这里的每一家店铺都不打烊,所以你随时都可以把自己口袋里的银子花出去。而且你千万不要以貌取人,不管是人,还是店铺。就拿这家店铺来说,虽然简陋,却是一家老字号,它所卖出来的酒,据说是南勒哈草原上最烈的,只要我们到了双旗店,总会来这里坐坐。”卫三少爷边说边打开了手心的一个布团,飞快地扫了几眼,然后在手心里一搓,将布团搓成碎末。
龙赓端过酒碗喝了一口,赞道:“好酒,好酒,只要喝这么一口,浑身上下都暖和了。”
卫三少爷哈哈笑了起来,似乎惊动了这铺子里的另外一伙人。这伙人有四五个,山羊皮袄皮靴,一色土著人的打扮,齐刷刷地扭头瞪了卫三少爷一眼,随即转过头又静静地品着自己手中的酒。
他们像是在等人,但卫三少爷却从他们锋锐的眼神中看出这几人的身分有点与众不同。至少,一些活跃在双旗店附近的土匪胡子绝不可能有这样的眼神。
这种眼神精光内敛,犀利无比,若非是内功精深人士,哪来的这等眼神?
卫三少爷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对这几人来了兴趣,因为他知道这双旗店虽是藏龙卧虎之地,但同时出现这样几位高手,实在罕见,似乎预示着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他似是不经意地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几个随从一眼,提醒着他们保持高度警觉,然后与龙赓就着桌上的几盘冷碟,对饮起来。
他喝的很慢,目光却不时地瞟向那几人,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几人只是静静地品酒,静静地听着门外朔风的呼号,这酒铺里还有几桌人正在高谈阔论,与他们保持的静默形成一个极大的反差。
卫三少爷注意到这几人的目光一直盯着不远处的街口,然而此时已近二更天了,街上显得十分的静,根本就没有人在长街上走动,只有斑驳陆离的灯影斜照在地面的积雪上,泛起一种渗白的光彩。
“这几人实在有点怪。”龙赓忍不住压低嗓音道。
卫三少爷点了点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些人恐怕与蒙尔赤东来大有关系。”
两人刻意内敛精气,是以说起话来仅限对方可以听到,并不担心有第三者偷听。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龙赓很是诧异地道。
“因为他们都是高丽人。”卫三少爷非常肯定地道:“虽然他们在外形上做了改扮,但我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说了几个只属于高丽人才有的外形特征,以及服饰上的细微差别,以证明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同时也炫耀着自己阅人无数的眼力。
“可是南勒哈草原与高丽还有上千里的路程,他们赶到这里来迎接蒙尔赤,莫非是听到了风声?”龙赓想了一想道。
“有这种可能。”卫三少爷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们此次行动要想成功,贵在偷袭,如果失去了行动的隐蔽性与突然性,那么这一战将成为胜负难料的恶战,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沉吟片刻,他突然道:“严老三给我的消息上说,这些人也是昨天才赶到双旗店的。如果我们的手脚够快,在蒙尔赤到来之前先将这些高丽人解决掉,那么等到蒙尔赤到来的时候,我们依然可以占据主动。”
龙赓道:“现在就动手吗?”
“再等等看,他们好像正在等人,等到他们的人全都聚齐了,我们再动手不迟。”卫三少爷显得胸有成竹地道:“何况,我们既然到了双旗店,就要入乡随俗,照这样的规矩,一切事情只能在离开镇子十里以外才可了断,否则我们就会成为双旗店每一个人的公敌。”
龙赓傲然一笑,很是不以为然。
卫三少爷看在眼里,不置可否,只是叫了身边的一个随从,在其耳边嘀咕了几句,那名随从点了点头,出门而去。
龙赓知道卫三少爷是想召集人手,不由笑道:“卫三先生未免太谨慎了吧?就这几个人,你我联手,足可应付。”
卫三少爷的眉间一紧道:“我并不担心这几人,倒是担心他们所等的人是我们所不知道的高手,所谓小心能使万年船,多些人手总是没有坏处的。”
龙赓不再说话,只是望向长街。
他希望事情能如卫三少爷所料,对方真的会来一帮高手,只有这样,他才觉得此行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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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无论成败,他都希望过程刺激,否则,他会很失望的。
第十四章 双阀结盟 上
听香榭不仅是五阀之中最神秘的豪阀,也是江湖上最神秘的一个组织。近十年来,江湖上已经很少有人听说过听香榭的名头,更没有人看到过有听香榭的人在江湖上走动。
很多人都以为,听香榭也许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是以淡出江湖。谁也不会想到它竟然会在暗中与问天楼以姻亲的方式联手,结成了当今天下最强势的同盟。
吕雉是听香榭的什么人?听香榭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与问天楼联手?它的目的何在?
这一串串问题如同悬念般勾起了纪空手心中的好奇。
这些仅是从刘邦的口中说出,它的可信度究竟会有多少?
纪空手的思维转动极快,陡然想到那一天自己夜闯花园时在凤影的小楼里撞上的那两名女剑客,那种轻盈飘逸的身法,那种诡异莫测的剑式,都与五音先生描述的听香榭武功极为类似。只是当时他根本没有想到听香榭与问天楼会结成同盟,所以这个念头只在心里一闪而过,并没有留下多少深刻的印象。
现在想来,反而证实了刘邦所言非虚,问天楼与听香榭的确已结成了同盟。可是,像这等机密的大事,刘邦为什么会当着纪空手与张良的面说出来呢?
“你们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把如此机密的事情告诉你们,对不对?”刘邦缓缓地回过头来,锐利的眼芒横扫两人的脸上。
纪空手与张良无不将自己的目光迎向刘邦的眼芒。对他们来说,这的确是此时此刻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我无非是想向你们证明,站在你们面前的人虽然其貌不扬,虽然不具王者之相,但他却是最有可能夺得这天下的霸者!无论是项羽的流云斋,还是匈奴、高丽,在他的眼里,通通都是狗屁,根本不能改变他一统天下的决心。当他成为这乱世之主之际,作为功臣,你们将封侯拜相,享受到你们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荣华富贵,以及毕生的荣耀。”刘邦缓缓而道,他的眼芒如电,绽射出一股莫大的自信,仿佛此时的天下,已经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纪空手望着刘邦眸子里流露出来的欣赏之意,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张良,此时在刘邦的心里都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刘邦将如此机密的事情告诉他们,无非是想向他们表示一种诚意,藉此换取他们的绝对忠心。
“如果我是你,我是不会将这么机密的事情讲出来的,特别是当着我这样的一个异国人士。”纪空手故意这么说道。
刘邦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