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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日子总是一逝而过,两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我不得不重新穿上制服,戴上帽子,跟最爱的人说再见。
文晓,一定要等我,我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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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篇 飞机上的乞者(1)
北京回来之后,我怎么也提不起精神,郁闷得很,尽管隔着窗帘就是沙漠里的艳阳高照,好想念文晓啊。
这个月没有北京航班,却有两个达卡(孟加拉国首都)航班。在公司,只要有人提到本月有达卡航班,一定会遭到其他人的嘲笑,我虽然没有飞过达卡,对糟糕透顶的达卡航班却早有所闻。可事实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很久没在飞机上吐的我,吐得一塌糊涂。
这是从达卡回来的满舱航班,几乎全是达卡当地人。整个机舱里弥漫着让人发晕的恶臭——来自于那些脱了鞋的脚。每次送餐经过机舱时,我都几乎要晕倒。
当我送完餐想要逃离的时候,那些达卡人立刻齐刷刷地举起杯子要水,他们的表情就像在乞讨。达卡是一个严重缺水的地方,所以他们遇到可以免费喝水的机会,便像是拣到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样,高兴得不得了,喝不喝先不管,要了再说。
我不得不停下来,给每个人倒水,此时恶臭更浓,让我只想呼气不想吸气。但一杯倒开了头便停不下来,他们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又迫不及待地把杯子伸过来,我只好继续倒。没有一声谢谢,因为他们已经顾不得说,只想拿了水赶紧喝再继续要。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被枪林弹雨包围的士兵,必须杀出去。于是,我硬着头皮在一声声“water 、water”中,推着餐车冲回厨房,然后转身推开厕所门狂呕起来。
接下来的情况更加糟糕。他们吃完饭喝饱水就不停地上厕所,可是几乎每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开厕所门,因为他们不懂英文,不明白门上大大的“PUSH”。我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做“推”的手势。他们进了厕所是不会锁门的,于是我又像把门的士兵,告诉后面要上厕所的人等着。没有人知道上完厕所之后要冲,地上全是用过的手纸,因为他们看不懂垃圾桶上的英文标识。我顿觉悲哀,为这些贫困得只为了活下去的人们。
等他们都上完厕所,我戴上手套,屏住呼吸,打开厕所门,盖上马桶盖,用力按了一下冲水按钮,马桶“轰”地发出巨大的冲水声。伴着水声我拣起地上的手纸,一把一把扔进垃圾桶。
这次航行之后,我在MSN上把一肚子的苦水向文晓吐了出来。我把机舱如何如何臭,乘客如何如何无知,厕所如何如何肮脏,同事如何如何冷漠,一一说给文晓听。文晓从愤愤不平,到无话可说,再到逃之夭夭。他回了句:“亲爱的,同事在等我吃饭,我要走了。”说完,他的小头像就变成了黑色。
我一个人呆坐在电脑旁,埋怨他在我需要的时候不能陪我。于是我打开他的邮箱地址,写道:“亲爱的,我是不是抱怨得太多了,可是你不应该关心我吗?”我撅着嘴巴点了“发送”,心想,吃饭就那么重要吗?找借口跑了,没有耐心的男人。
我以为文晓会给我回邮件,一天过去了,了无音信。第二天,我一直在网上守着。文晓来了,我第一句话就问:“看到我给你发的邮件了吗?”文晓说看见了,我说看见怎么不回话,他就说正忙。我说我接下来还有达卡航班,都不想去上班了,他就说坚持亲爱的,吃过苦才更懂得珍惜甜。
无语。看来在他这里是寻不到安慰了,也罢,就当体验生活去吧。
上次飞达卡是晚上到,第二天早上离开,所以连达卡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这次我要看个究竟。
已是11月,达卡还是夏天。机场很小,接机的人大都只能站在出站口外面等候,黑压压的一大片。印象最深刻的是天花板上垂下的电扇,呼呼转着,这玩意儿在机场比较罕见,所以过目不忘。
我们坐上去酒店的班车,路上行人很多,男人都穿长裙衫,有的干脆裸着上身,只穿长到脚背的裙子。有的裙子两侧开叉,中国旗袍似的,不过里面忽隐忽现的不是白花花的大腿,而是光着脚丫子长满腿毛的黝黑黝黑的男人的腿。一些男女头上顶着篮筐,里面放满水果,他们走路的时候手都不扶着篮子,表演杂技似的走得极其从容,过马路的时候还能左右扭头看红绿灯,真是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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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纳闷那个篮子是怎么固定在头上的,一滴水重重打在我面前的车窗玻璃上,接着两点、三点……下起雨来,这鬼天气。只见窗外行人立刻加快步伐,男人撩起裙摆就跑。
第十一篇 飞机上的乞者(2)
这时一个男人头顶满满一篮水果,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扶着篮子跑在车子旁边,居然与车保持同一速度前行了20多秒,天哪!他顶着大篮子还能跟车跑得一样快!我一激动就喊了几声:“Go! Go! Go!”其他组员闻声看过来,也跟着喊:“Go! Go! Go!”这时车拐了个弯,看不见他了。车内哄笑起来:“Superman!”
到了酒店之后并不觉得累,就想去买光盘。早就听说了达卡光盘便宜,质量也很好,想去看看。一出门就有十几岁的小孩走过来说:“Madam; where are you going? I can show you。(女士你去哪里?我告诉你怎么走。)”我颇感意外,原来这里还有人英文这么好。我跟他说谢了,我知道怎么走。他还是穷追不舍,我干脆不说话。这时旁边的一辆“麻木车”也轰隆隆开过来,年轻的司机说:“Madam; where are you going ? Madam? Madam?”我装作听不见,快步向一个小光盘店走去,他们看见我进去了才离开。
买了几张喜剧盘出来,本来想去其他地方逛逛,可是看到眼前挂满高压电线的商场和道路两旁破旧不堪的小店以及黑糊糊湿漉漉的地面,我决定打道回府。到了酒店才发现,大厅旁边就是光盘店。
同航来的阿拉伯机长和比利时副驾驶科比正在选盘,我过去打招呼。机长买了40张盘,说是他10岁的儿子要的,边说边把儿子列的清单给我看。一个10岁的孩子能写40个英文电影名字,这在中国一定是了不起的事情。科比也选了一摞在手上。
科比是我见过的唯一与所有组员握手的副驾,瘦瘦的脸,大大的蓝眼睛,异常清澈。
“You also will choose forty pieces as captain?(你也会像机长那样选40张吗?)”我问。
他冲我一笑说:“No; I don't have a son。(不,我没有儿子。)”
我笑道:“You will have。(会有的。)”
他笑了,非常灿烂,我喜欢。
他开始问我从哪里来,我说中国,他居然用生硬的中文说:“你好,我,是,科比,你,是?”我哈哈大笑,告诉他我的名字。他继续显摆他的中文:“一二三四五六七###十。”我乐了:“You do speak Chinese。(你真会说中文。)”他说:“一点点,I learned online before。(以前在网上学过。)”听他这么一说,我对他更感兴趣了。
这时他说:“Teach me something that I can use when I meet Chi…nese people。 Something that can make them laugh。(教我点遇到中国人的时候说的英文,好笑点的。)”
我开始使坏:“OK。 You can say‘你好,我是二百五’。”他一脸认真地学着,我忍不住笑起来。他好像感觉到了不对劲,便问我“二百五”是什么意思。我装作正经地说,就是比较可爱的说法,中国人会喜欢你说的。他就说:“哦,我是二百五。”我实在忍不住了,大笑起来,笑到肚子痛。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说:“你是二百五!”我差点笑翻。他也笑得涨红了脸。
后来我回到房间,发现被子很潮,就像没晾干就铺上去似的。空气湿度太大,没办法。我锁好门,钻进湿乎乎的被子。
不知睡了多久,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冲我笑,笑得很傻,是科比吗?我希望是科比。人影向我走来,还笑,突然一个俯身,影子的头逼近我的脸,面目狰狞。我明显感觉到压过来的头因为速度过快而带来的空气压力,是什么?意识混乱中我突然想起我明明锁了门的,他是怎么进来的?一阵恐惧袭上心头,我大喊了一声:“啊!”我被自己的声音吓醒了,心狂跳不止,原来只是个梦。
可是我隐隐感觉到这房间阴气很重,似乎有人的呼吸声。我拉上被子盖住头,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我拼命堵住耳朵,还是能听见,是外面的汽车吧,我快哭出来了,用尽全力扯紧被子,把身体缩成一团,此刻,被子成了我唯一的保护层。
我快崩溃了,真的感觉有东西在我旁边。我紧紧闭上眼睛,死死堵住耳朵,头都贴到膝盖上了,只盼望天快亮。我不敢把手伸出被子去开灯,因为我怕“他”抓住我。就这样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终于把自己熬累了,慢慢地没有了知觉……
迷糊中感觉天亮了,我立刻睁眼,探出头来看看,房间还是跟我睡前一样,没什么异常。是个噩梦吧。
第十二篇 垃圾桶,安全套(1)
多哈漫长的夏天终于快过去了,最近总刮风,漫天的沙子让人想起中国的一句话:“山雨欲来风满楼。”却始终不见丁点雨水,这样的天气让我无比厌烦。而文晓这几天也总联系不上,我发疯了似的一遍又一遍拨着他的号码。有时他接了,说一两句话就要挂,说不方便接电话;有时他一直不接,我就打到他手机没电关机为止。我每天都给他发邮件,问同样的话:“为什么不接电话?是不是有其他的女朋友了?”他的回答则呈多样化:“真的没有其他的女朋友。”“我不是故意不接的。”“你应该多理解我,亲爱的。”“我还有其他的事情,不是全都是你。”
我知道他今年开始上全日制的博士课程,同时身兼讲课与管理,很忙,我也当然希望他忙,希望他忙得没有时间去酒吧,没有时间和人说话,只剩一门心思想我,等我回去。可是,他再忙,也应该挤出几分钟甚至几秒钟的时间和我说说话,因为我是那么需要他,需要听他的声音,好叫我心里暖和。
文晓告诉我他现在设置了自动关机,晚上11点,因为最近工作很累,他要休息好。可我却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他是在告诉我晚上11点以后不要给他打电话。我很难过,难道我打扰他了吗?我的电话让他烦了吗?我开始经常做噩梦,梦见他和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在一起,当他和女孩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在满脸的泪水中醒过来。
一夜,我再次惊醒,又做噩梦了,梦见文晓和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子并肩走着,从我面前一笑而过。我看了看床头的“流氓兔”,3点3分,我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文晓接了,那边是8点3分,他刚做完运动回来。我几乎要哭了,告诉他我的梦,告诉他我不能睡觉。文晓的声音显得很心疼,他说:“亲爱的,我真的没有和别的女孩在一起,你放心睡吧,相信我。”我这才如释重负。
我突然决定:这个月必须回去看文晓,即使没有北京航班。那就必须和别人换班了,明明有北京航班,可是她也要回去看望父母和那个还在上大学的小男朋友。算了,不为难她了。再看看休息日是不是可以自己飞回去,我拿起本月的班表仔细研究起来。只有18号、19号的休息日刚好有北京来回的航班,也就是说17号我做完伦敦航班回来,当天晚上就要赶上去北京的飞机,18号下午到北京,待一天,19号晚上离开北京,20号早上到多哈,接着就去上班。太紧迫了,看得我都头晕。
但我已决定要回去,就在18号、19号这两天。先不跟文晓说,给他一个惊喜。
今天是14号,我看时间还来得急,赶紧去公司办理出境证明,在多哈上班的外国人回本国都需要公司出具证明的。我把填好的申请表交给了移民处负责人,一个黑人女孩,卷卷的头发,大概是苏丹人。我问她今天能不能拿到证明,她随口说:“3个工作日以后。”
我解释说:“可是那个时候我还在英国,等我回来已经是晚上,公司都下班了。”
她厌倦地说:“现在都已经快下班了,负责盖章的人不在。”说完,就低头做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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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软磨硬泡:“非常抱歉在您很忙的时候打扰您,您能否告诉我谁负责盖章,我可以把申请表给他送过去。”
她抬起头想了想,说:“他今天没来上班,要不让你朋友来替你拿?”
一般,公司规定别人是不可以代拿证明的。总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