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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现在连门都不想出,给日本鬼子鞠躬,太屈辱了,心里就象吃了苍蝇般恶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程盈秋应声附和道:“组长,你没向老三反映那个汉奸黑心老六的事情,他本来不过是个混混儿头,现在当了南市的侦缉队长,就成了一条疯狗,带着手下无恶不作,前天还抓了两个躲藏起来的二十九军伤员,送给日本人砍头了。”
“我向老三说过了,他说会处理这件事,让咱们不要轻举妄动。”沈栋脸上也露出愤恨的神情,说道:“技术组负责制造破坏器材,行动组负责打探消息,摸清一些日伪目标的情况,进行袭击破坏的准备。另外,老三要咱们特别要搜集码头上的消息。好了,大家分头去行动,每天把情报向我汇报,由我转给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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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并不象英美那样以政治决定军事,也不象德意那样以军事决定政治。它的民族的性格似乎替它决定了一切。她有天大的野心,而老自惭腿短身量矮,所以尽管它有吞吃了地球的**,却不敢公然的提出什么主义,打起什么旗号。它只能在军人闯出祸来以后,才去找合适的欺人的名词与说法。所以说,它的政治是给军事擦屁股用的手纸。
在攻陷平津之前,日本人就收买了一些地痞流氓,威胁利诱了不少卖国求荣的汉奸,日本人称之为“隐形部队”。及至占领平津,日本人才发现并未做好管理这两座大城市的准备,但日本人又不能让平津只停留在军事占领上,让一切都莫名其妙地停顿下来。于是,那些熟悉本地情况的地痞流氓和穿长衫的斯文败类便有了粉墨登场的资格与本领。
太阳已经落山,烘烤了一天的大地还在向上冒着蓄积的热气,黄历戴着那副笑眯眯的塑胶面具,在流汗,在盯着不远处的那座住宅。
这所住宅既非洋房也非高楼,只是在一座小院套里围着七间雕梁画栋的大瓦房,瓦房前有一块绿树成荫的小庭院,庭院虽小,竟也修了一座小巧玲拢的凉亭,里面石桌石凳,自成格局。
这里原来是天津市民政部长的府邸,战事一起,这家伙便收拾东西脚底抹油了,倒便宜了刚刚投靠日本人,靠叫日本人“爸爸”而当上侦缉队长的黑心老五。地头蛇又找到了洋靠山,还真是如虎添翼,他拉帮结伙,敲诈勒索,搜捕抗日分子,伤兵旧吏,卖命地为日本干老子效力,短短的日子,竟成了南市一带的土皇上。
根据情报,这里是黑心老五的外宅,住着他刚收的小妾仙翠。这些天,黑心老五经常光顾这里,忙里偷闲地寻欢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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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节外生枝
黄历坐在斜对面的酒馆里,吃着菜,不时望向黑心老五的宅院。Www!院中的小凉亭里有几个人在吹打弹唱,管乐齐奏。仙翠原来是个很红的妓女,因为嗓子好,学会了唱戏,后来就改行进了戏园子。没出一年就唱红了,可改行以后,她明面上不接客了,但在暗地里,对那些有钱有势的却是来者不拒。后来,黑心老五和她搭上了手,把她接到这里,偶尔也允许她出去唱戏,但只许她在台上和观众飞眼吊膀,却再也不许她接客了。仙翠不唱戏的时候,也偶尔找几个同行,在家里唱上那么几段。引得过往行人,都引颈而听,称羡不已。
抗团要制裁黑心老五,却被黄历阻止,不为别的,就是因为黄历觉得他们还太嫩,目前的情形还不适合他们。南市不是租界,这里的日本兵很多,盘查很严,带着武器来行刺,很可能还没看见黑心老五,便会被搜身暴露。而黄历,倚仗着自己的身手,承担了这个任务。现在,他身上除了腰带里暗藏的细钢丝外,并没有其他的武器,当然,他也没狂妄到赤手空拳地把黑心老五和他带着的几个手下都捏死,他要就地取材,从黑心老五的宅院里,从侦缉队特务的身上夺取武器,以为己用。
而负责配合他行动的,就是离此不远,在树荫下打盹的一个洋车夫,这个洋车夫是天津情报站的特工,姓姚,以跑得快,熟悉街道而闻名。平常他也是以拉洋车为掩护,负责送信联络等任务,当然,他是不会象别的车夫那样辛苦劳累,从早跑到晚,费力地去挣钱的。
“看,老五来了。”邻桌的食客象是看见了猛兽一样,说完便缩起了脖子,其他食客也停止了高谈阔论,吆喝拼酒,酒馆里安静下来。
黄历扭过脸往窗外看,只见在街心上出现了那张阴沉的大黑脸。这个家伙今天穿了一件庚邦绸的青色大褂,下身是青色裤子,青色鞋,这一身青把他那张黑脸衬托得更加突出了。他摇着一把折扇,大概觉得这样会显得斯文一些,在他身后跟了五六个侦缉队员,领头的是潘黑塔,都是清一色的短打扮,一群短打扮的人拥着那穿大褂的黑心老五,就更显得他突出了。
黑心老五向潘黑塔歪头说了几句话,潘黑塔迈步向酒馆走过来,刚到门口,高嗓门的跑堂便喊道:“潘爷来了!潘爷里面请!”随着高嗓门一喊,掌柜的从后屋跑出来,躬腰屈背地说着:“哟,是潘爷,您请到后屋!哎呀!多日不见您怎么……这么满面红光了?您这真是走红运了……”
“别瞎他妈奉承了!”潘黑塔一挥手说道:“我今天没空跟你闲扯,说吧,今天的鱼怎么样?”
“这您还不知道吗?咱这铺子自打开张,就没卖过一条孬鱼。您就发话吧,是在这候客还是给您做好了送去?”掌柜的陪着笑脸说道。
“除了挣蹦鲤鱼、蟹黄白菜,你再掂量八个菜,一个小时后送到翠仙老板的下处。”潘黑塔阴着脸,似笑非笑地说道:“都记到五爷的帐上。”
掌柜的一听,连忙说道:“不用,不用,这十个菜敝号甘愿奉送。”
“怎么着?”潘黑塔的脸一沉,大眼珠子一翻愣说道:“潘某人这是敲诈勒索,勒大脖了?”
掌柜的一看形势不妙,忙低头说:“不敢,不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孝敬五爷,请五爷日后多照顾我这小铺子。”
“哼,谅你也不敢!”潘黑塔扫视了一下周围的食客,说道:“我告诉你们,我们都是奉公守法,不贪财不受贿,该一是一该二是二的正人君子,五爷说了,今天就要树个榜样。”说到这里,他又一指掌柜的,“明天你就打发伙计拿着账本到侦缉队去取钱,今天暂欠你们一天。”说完,他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掌柜的看着潘黑塔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苦着脸吩咐厨房赶紧做菜。
酒馆里边的食客都看见、听见了刚才的事情,每张桌都有议论,多数是小声的,喊喊喳喳的。
一个老食客酒有些高了,冲着跑堂的说道:“我说小二,今天你们柜上可要发财了,五爷来照顾你们,真是福星高照了。”
“您老真能打哈哈取乐。”跑堂的一哈腰,小声说道,“咱当真人不说假话,今个这一天我们这上上下下就算白忙活了,都得给他填进去。”
老食客明知故问道:“五爷不是明天让你们到侦缉队取钱去吗?”
“我的老天爷!”跑堂的一摸脖子说道:“谁敢去呀!那是什么衙门——进去容易出来难哪!一句话说错了,弄不好我们这个小馆都得糊上封条。”
黄历耳朵里听着,眼睛却不露声色地扫着黑心老五这一群人,有三个背着盒子炮,另几个腰里也鼓鼓囊囊的,都揣着家伙,行了,枪送上门来了。
谁也没注意,一个十几岁的满脸污垢的小乞丐正偷偷摸摸的接近了黑心老五,他身上除了黑之外就是瘦,瘦得像具千年木乃伊,像具带着皮的骷髅标本。他的头发像才从土里扒出来的一样脏,他脸上的泥垢已经弥平了还不明显的皱纹,使人无法判断他的年龄。他一呲牙露出来的牙齿又黑又黄,他的手往起一举让人感到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还是叫爪子更合适一些。突然,这个小乞丐从怀里掏出一把带着缺口的破菜刀,三两步蹿了上去,狠狠地砍向黑心老五。
黑心老五也是从当混混儿,摸爬滚打出来的,他身边的潘黑塔等人也都是他的干将,小乞丐的偷袭立刻被发现,猛地被一推,那小乞丐身小力薄,菜刀立刻走偏,连黑心老五的毛儿都没碰到。
几个侦缉队队员围住了小乞丐,将他打倒在地,骂声不绝,拳脚齐下。小乞丐刚才也是一股子激劲,此时被打倒,却是紧咬牙齿,一声不吭,用仇恨的眼神死死望着黑心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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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潜入宅院
“小兔崽子,谁让你杀我的?”黑心老六握着折扇,完全没有了斯文的样子,瞪着凶恶的眼睛,上前一脚,踢着小乞丐,厉声问道。wWW;
“说呀,想找死,没那么容易,一会儿就打你个皮开肉绽再说。”潘黑塔狐假虎威地喝问道。
小乞丐咬着牙,手在地上抓出了五道指痕,突然大声骂道:“黑心老六,你个王八蛋,记着小爷的名字,小爷叫崔小台,今天是为我爷爷报仇,砍不死你,是小爷没本事。”
“你爷爷他妈×的是谁呀,和六爷有什么仇恨?”潘黑塔一脚将小乞丐蹬了个仰巴叉。
小乞丐两手撑着地,毫无惧色地骂道:“我爷爷叫崔老台,你们这群王八蛋想起来没有,他就是被你们在咸盐里下毒给害死的。”
黑心老六皱着眉头,张开扇子,仔细思索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
潘黑塔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大哥,您想起来没,去年跑到脚行卖重味的那个老头儿,没想到他还有个孙子。这事儿有些麻烦,咱们在江湖上混,可——”
“我知道了。”黑心老六对潘塔轻声说了这四个字以后,就一指地下的乞丐说道:“小子,**×的听谁胡说八道,跑这来毁你六爷的名声,崔老台是个好汉子,六爷披红挂绿抬了他回去,可惜他命短福薄,签份儿钱只拿了三天就死了,跟你六爷屁的关系都没有。”
“就是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顾江湖规矩,下毒害了我爷爷。”崔小台不依不饶地骂道:“我这些日子都打听清楚了,你不愧叫黑心老六,装得人模狗样,其实就是个江湖败类,现在又管日本人叫爹,连祖宗八代都忘了………”
黑心老六脸色铁青,冲潘黑塔使了个眼色,潘黑塔上前啪的一巴掌,他是练过武的,这一掌打得很巧妙,正好把崔小台的下巴打掉,崔小台唔唔连声,口水直流,却再也说不出话了。潘黑塔一招手,两个手下下上去架起了崔小台。
“诸位,六爷我在江湖上那可是响当当的好汉,这位小兄弟听信了别人的谣言,我们得和他说道清楚,把背地里嚼舌头的抓住。”黑心老六向看热闹的草草拱拱手,大声说道:“在江湖上混,讲究的是一个忠,一个义,这下毒使坏的黑锅我可不背。”
“好嘛,六爷不愧是天津卫能撑门面的好汉。”
“六爷够意思,真是忠义千秋。”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两个帮闲的高声叫起好来,很明显是想巴结黑心老六。高嗓门几乎把所有的眼光都引过去了,黑心老六自然也向那边望去,笑着点了点头,领着一票人架着崔小台走了。
“小叫化子揭了他的短,这条命算完了。”一个酒客低声说道:“黑心老六不怕人骂他当汉奸,却怕在江湖上坏了名声。”
黄历起身付账,走出了酒馆,绕着黑心老六的外宅转到后面,抛了块石头进院,见没有什么,便翻身跳了进去。
夜色深沉,黑心老六躺在沙发上,醉眼朦胧地听着仙翠唱着小曲。这是两间房子通连开的卧室兼内客厅,屋里的陈设是中西合壁,兼容并包的。西方的沙发和铺着红垫子的太师椅杂相陈列;镶着铜饰的沙发床上罩着粉红色锦缎绣花幔帐,和戏台上的挂法差不多。雕花紫檀色的古色古香的梳妆台上摆着法国香水,英国口红,日本腮黄。靠窗的绿色地毯上摆了一张红漆大圆桌,上面摆着几盘点心和一壶茶水。
仙翠唱罢小曲,长出了一口气,习惯地走到梳妆台前去照照镜子。她只要有机会就照镜子,要是能有人把她每天照镜子的次数统计一下,那数目字一定是很惊人的。为了满足她这个嗜好,黑心老六特地买了一架两米多高的穿衣镜,摆在梳妆台的对面,这样她往两面镜子当中一站,前胸后背,全身半影,就都可以一览无余了。论天然的长相,她确实可以称得上漂亮了,但现在,只能称为庸俗了。
她今年岁数并不大,才二十三岁,但十四岁就风尘沦落,备遭蹂躏,极度纵欲和长期夜生活的必然结果,使她就像一棵桃李树一样,刚刚长起来,那不可抗拒的灾害就来了,狂风吹,暴雨浇,又遭一阵大冰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