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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讷听到此处,不禁一愣,道:“刘大人今日曾到舍下么?我怎么不知?”
刘臻哈哈大笑,续道:“且听我说完。我吩咐完之后便在马车中歇息,谁知我那些侍从都是蠢才,也不知我是要寻刘讷刘大人,竟带着我回了自家门口。我下了马车,见到自家大门,心中还想怎么这刘讷刘大人的家门倒与我家有些相似,但也未细想,便大呼刘仪同可出矣?诸位可知接着发生何事?出来一人迎接,我定睛一看,竟是犬子!”
众人尽皆大笑,都道有趣,又说刘臻的侍从确实是蠢才,哪有回自家还说去刘仪同家的道理?太子杨勇更是乐不可支,笑道:“古时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如今刘仪同过自家门不仅不入,而且不识,刘仪同之贤,远胜禹帝啊。当浮一大白。”
众人又是大笑,都举杯畅饮。只有太子洗马李纲坐在一边,面无表情,心道:“明明这刘臻才是真正的蠢才,亏他还好意思在这里叙说。太子殿下也是……也是……竟对这等庸碌无为之人假以辞色,当真无趣。”他心中虽然不满,但见众人都是兴高采烈,却也不好出声,只得低下头去,闷声喝酒。他乃是观州蓨(今河北景县)人,字文纪,北周时为齐王宇文宪参军事,拒绝宣帝诬陷宇文宪的命令,并为宇文宪收尸,入隋之后为太子洗马。他素来志向高远,见太子杨勇原本还中规中矩,近来却日益荒嬉,心中颇有意见,已经多次规谏,今晚本以为太子召见必有要事相商,谁想竟是无聊筵席,坐又不是,走又不是,很是难受。
“刘大人所述之事果然有趣。”另一名东宫学士唐令则笑道,“太子殿下,臣粗通音律,为解太子心烦,近日着人编排了一出歌舞,今夜良辰美酒,不若叫人表演一番,以助酒兴?”
众人轰然叫好。唐令则拍了拍手,早有乐官奏乐,丝竹声中,六名歌姬身着盛装,翩翩而出,但见长袖挥舞,时而穿梭,时而聚拢,月光烛影之下,恍若一幅绝美的图画。
中间一名歌姬皮肤白净,姣美如画,轻启朱唇,婉约唱道:“更鼓惊玉蟾,万里明月辉。把盏醉谱春曲,无端惹寂寥……人间何处无清辉,普照山河共此情,待向华灯溢彩处,应流连今宵!”
声音清清婉婉,又带点妩媚,只听得众人如痴如醉,太子杨勇拍掌大笑道:“好!好一个应流连今宵!”
李纲再也忍不住,将手中酒樽重重放下,直身起立道:“殿下,臣有事禀报!”他知道此时规谏太子不要行乐难有实效,便干脆议起事来。
众人笑声嘎然而止。唐令则倒也知趣,赶紧挥手让那些歌姬停了歌舞,都退了下去。太子杨勇脸色一沉,心中暗道扫兴,却又不好发火,只淡淡地道:“文纪有何大事啊?就不能等到明日再议?”
谁知李纲并不答话,眼角却望着太子怀中的云昭训。
太子杨勇心中更不舒服了,却不得不对自己的宠妾小声说道:“你先进去,孤迟些再回。”云昭训白了站在对面的李纲一眼,不情愿地去了。
李纲这才言道:“殿下,我大隋开国以来,圣上励精图治,事必躬亲。诸皇子分封四地,皆有建树。尤其晋王任并州总管,设特区以行新政,定九字方针曰固农本,兴工商,强兵马,深得圣上及朝中大臣鉴赏,贤名渐起。殿下身为太子储君,更应在朝政大事上下足功夫……”
“文纪之苦心,孤王知道了。”太子杨勇有些不耐烦起来,“怎地扯到孤王的几个皇弟身上了?广弟在并州颇有建树,孤王也有耳闻,此乃好事。你且说是什么事情罢!”
李纲本觉得晋王得享贤名,似乎对太子不是很有利,有些模糊的想法,便想提醒一下太子殿下,不料被杨勇打断,只好直入主题道:“如今兖州战乱刚定,百姓不得安居乐业,不少编户流徙在外。圣上已派遣特使前往督查追捕,并拟迁徙一批人家到塞外去安家落户,以戍边境。臣以为此事不妥,极有可能激起民变。臣请太子殿下上书进谏,以就地安顿为主,解决兖州流民一事。如此既对百姓有功,亦可增长殿下之威望。”
太子杨勇虽然率性妄为,却非不知好歹之人,听了李纲之言,不禁陷入沉思。他知道此事若处理得好,确实对自己大有裨益,当即起身走到李纲面前,拉起他的手笑道:“文纪一心为国为民,又爱护孤王,所提之议极好。孤王明日便向父皇上书进谏。”又转身指着一众幕僚,大声道:“尔等亦要见贤思齐,好好地向文纪学些真实本事,都听到了么?”
众人心中不服,都觉李纲做作,但见太子殿下如此说法,哪敢说些什么,齐声应诺。李纲却听得心头火热,只道:“殿下过誉了。殿下从谏如流,采纳臣之愚见,臣不胜感激,必当尽心尽力,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唐令则见风头都被李纲一人抢走了,自己倒好像成了蛊惑太子殿下之弄臣,哪肯甘心,赶紧起身道:“殿下,臣也有一事禀报,还请殿下定夺。”
“哦?”太子杨勇素来只知唐令则精通音律,只爱与他喝酒行乐,此时听他也说有政见,大起好奇之心,“你且说来听听。”
唐令则清咳数声道:“适才李纲李大人所言极是。殿下身为太子储君,岂能被晋王等人抢了风头?臣以为,殿下应广交朝中大臣,以为大援。今左仆射高颖高大人权倾朝野,臣以为殿下应与之多多结交……”
他这番话说得过于露骨,又以李纲之言先行,倒好像这些建议是顺着李纲的意思展开的一般,李纲听得眉眼一跳,只觉得这太子结交肱股大臣似乎不是很妥当。太子杨勇也听得眉头一皱,却觉得唐令则所言也有些道理,犹豫着道:“这高颖高大人向来刚直,对孤固然恭敬,却未曾深交。你这番话虽则有理,却没什么用处。”
“殿下所言极是。”李纲赶紧接着话头道,“左仆射高颖高大人之次子高德弘乃是晋王杨广亲任的王府记室,若说亲疏,恐怕高大人与晋王来往还要多些!”
唐令则笑道:“这个容易。高颖高大人第三子高表仁尚未婚配,太子殿下膝下多女,不妨与高大人结为秦晋之好。如此一来,岂不就在朝中平白得一大援?”
李纲还未来得及说话,太子杨勇已拍手叫好:“此计大妙!孤王明日便请父皇赐婚!”
李纲见太子殿下已然应允,也不好再行反对,忙道:“殿下,请圣上赐婚断不可行,不如先遣人提亲,待事情定了再请告知圣上……最好是由高颖高大人处主动提婚,方为上策!”他心道太子与大臣联姻本就令人猜忌,还由太子一方提出,由皇帝赐婚,不是昏了头么?心中虽这样想,却也不敢诉诸于口。
太子杨勇并非蠢人,给他这么一点,哪还不明白,讪讪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文级说得有理。令则,此事便由你去办,先旁敲侧击一番,最好让高大人自己提出婚事。此事事关重大,可不要给孤王办砸了!”
唐令则没想到一番话下来,却给自己找了件麻烦事,心中叫苦不迭,表面却欣然答道:“殿下请放心!属下定办得妥妥当当,体体面面!”
第三十一章 寝宫密语
“……窃以导俗当渐,非可顿革,恋土怀旧,民之本情,波并流离,盖不护己。好,写得好!”
鼓报三更了,隋文帝杨坚的寝宫内依然烛光摇曳。身着便袍的杨坚,正盘膝坐在一张硕大的紫檀方案后,批阅着奏章,一边看一边忍不住读出声来,连连点头。
“陛下在读什么文章?”独孤皇后本已半躺在床榻上歇息,听到杨坚那抑扬顿挫的诵读声,又分开帐帏,批了衣裳起来,走到隋文帝身后,“读得如此高兴?”
“夫人怎么起来了?”隋文帝杨坚愣了一下,随即略带兴奋地扬了扬起手中的折子,“是勇儿的奏章。说的是兖州流民安置一事。朕原本打算将部分流民迁徙戍边,勇儿却认为此举不妥,可能激起民变,因此建议缓行,将这些流民在原籍安置。这奏折写得极好,既有见解,文笔又佳,夫人可认真看看!”
“勇儿竟有如此才情?陛下每日批阅奏章无数,可从来未见陛下对哪篇奏章如此认可啊。”独孤皇后半信半疑地接过了奏章,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
隋文帝杨坚闻言一笑道:“这不是勇儿所写的奏章嘛!是卿家你的亲生儿子所写,朕当然看得格外开怀。”
独孤皇后啐了一口道:“什么我的儿子,难道不是陛下的亲生儿子么?”她越看越是惊讶,“这奏折写得还当真不错,勇儿素来不够生性,如今看来不仅勤勉,于军国政事也逐渐有一套见解了。总算没辜负陛下和我的一番苦心。”
“是呵!”隋文帝杨坚也不禁有些感慨,“原本还担心勇儿贪图享乐,荒嬉国事,难以承接大业。如今总算开窍,足以宽慰朕之心怀。”
“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理此事?”独孤皇后问道。
“还能如何处置?之前朕所想的也确实过于简单。”隋文帝杨坚提起朱砂笔,从独孤皇后手中接过奏章,“勇儿所言入情入理,合乎仁德之心,顺乎执政之道,自然是照他意思去办了。不但如此,朕还要将这奏折批转众大臣传阅,明日早朝再给勇儿嘉奖一番,以树太子之威信。”
独孤皇后宽慰地笑了笑,道:“这五个儿子当中,倒是这勇儿最令我放心不下。若是从此规规矩矩,潜心从政,我也就晚晚有好觉可睡了。陛下也不要太操劳,早些歇息吧!”又找了一件长袍来,给杨坚披上。
“只是要睡个好觉还不容易?”隋文帝杨坚批完这个奏章,忽然又想起一事来,“今日还有个喜讯,原先见你歇下了,便未来得及告知你。你听了这个消息,只怕今晚要么睡得更沉,要么便睡不着觉了。”
“究竟何事啊?如此神神秘秘。”独孤皇后见他卖关子,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她与杨坚一直情深意笃,这句话微嗔着说来,倒带了几分少女时的情怀。
隋文帝杨坚许久未曾听过皇后如此说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藏已久的情愫来,起身执了皇后的手,笑道:“朕与卿家都老了。今日独孤颖私下来见朕,说他第三子表仁尚未分配,想请朕将勇儿之女婚配于他。朕考虑了一番,觉得倒也匹配。夫人觉得如何?若是如此,岂不是一件喜事?”
原来东宫学士唐令则已经奉太子之意,拜访了左仆射高颖,并委婉地表达了太子杨勇的意思。太子杨勇之女虽然尚年幼,但隋代指腹为婚之事都极多,这种订娃娃亲更是常见。高颖知道太子有此美意,自然不敢不应允,况且他也觉得能与皇室联姻是莫大的荣耀,便主动向隋文帝杨坚提出了婚事。
独孤皇后稍微呆了一下,随即笑道:“独孤颖乃先父家臣,如今又是陛下之栋梁大臣,素来忠心耿耿,为人又正直,其子我虽未见过,但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他既有这份心意,我觉得也未尝不可。”
随即却又皱眉道:“勇儿之女?应是那云氏所生了?”
隋文帝杨坚点头道:“正是。”
“勇儿其他都不错,就这点令我极不满意。”独孤皇后脸上露出了厌恶之色,“我始终想不明白,元氏有何不好?勇儿要对她如此冷淡?偏偏对那个倡优工匠之女如此宠爱。”
杨坚默然不语。原来杨勇并不喜欢父皇母后指定嫡正妻子元妃,长期不理不睬。甚至曾对比自己年长数岁的叔父卫王杨爽说过:“阿娘不给我一好妇,真可恨!”独孤皇后生性好妒,不仅不让隋文帝杨坚宠幸宫妃,而且痛恨其他男人宠爱姬妾。杨勇明知此点,却仍明目张胆地广纳美姬。他的昭训云氏尤其受到宠爱。而云昭训之父云定兴乃是倡优工匠出身,常为杨勇制作奇服异器进奉东宫。他知道杨勇素爱女色,便刻意让自己女儿与杨勇相见。杨勇的长子杨俨就是与尚未选入东宫的云氏在外野合而生的,之后云氏被杨勇招入东宫立为昭训,又生下数个子女。而太子正妃元氏却从未得幸,当然无法生育。独孤皇后对此十分不满,本来与高颖联姻一事甚感高兴的,但想起是云昭训所生之女,心中便又不舒服起来。
“此事毕竟是件好事,夫人也无需想得太多了。”隋文帝杨坚沉默片刻,见独孤皇后闷闷不乐,便劝慰了几句,随即又道:“这勇儿之女都准备出嫁了,倒是广儿也将长大**,朕倒想着给他纳个正妃才对。”
独孤皇后眼前一亮,道:“陛下所言极是。广儿也大了,又封王开府,听说他励精图治,倒在并州做得有声有色,不枉我对他一番疼爱。是呵,他也是该纳妃的时候了。只是……只是广儿向来乖巧稳重,须得给他找个贤淑的妃子才好。又须门当户对,还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