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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水府最鲜艳的珊瑚仙子凌波而出,在世人面前骤然绽放出火焰一样的光彩。
众人只看得目眩神摇,连大气都不能出。
五名女子合奏的乐声渐轻渐远,女子的舞姿也渐渐放慢了速度,人们这才看清那白玉似的足尖滑过之处,雪绸上竟泛出闪闪的金色。四周明亮的火把灯光下,人们清清楚楚看到那飘逸而出的优美字体——
春。
江。
花。
月。
夜。
足尖划出最后一捺,执着雪绸的五名女子手臂猛然一振,女子的身子顿时随着两者的合力被轻盈地抛出,漫长的纱丽在水面上方舞出飘逸优美的线条——
歌台上众人惊呼声中青色身影如箭离弦,月光下一道琉璃光辉瞬间挥出,准确无比地缠住女子手中同样挥出的金色绸带;一提一拽,女子轻盈的身子已在空中借势从容转折,随即稳稳落在歌台之上。向主位上王元深深拜倒,清脆响亮地道:“霓裳阁花弄影,代阁中上下向大人大寿贺喜!愿大人福寿如江水绵长不绝,恩德荣耀荫蔽子孙!”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眀若春波的眸子若无心似有意地在众人脸上扫过,众人只觉眼前被一团金色火焰瞬间耀亮。
手上倏然一痛,风司冥猛然从一时目眩神摇的惊艳中收回心思。看向身旁的妻子,却见秋原佩兰目光闪动,视线却越过周身淡金光彩流动的花弄影,直直落到歌台边那道青衣潇洒的身影之上。
琉璃色的长索在脚下盘成一汪柔和水色,柳青梵双手负在背后,一双沉静的眸子如夜色幽深,静静迎上转身向自己本来的艳丽女子。
而展露在众人印象中那永远温文儒雅、平和淡定的青衣太傅脸上的,是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充满了纵容和宠溺的温柔笑容。
……(本卷结束) ……
外卷:如梦令(番外篇)
番外一:晓梦如烟
“我想知道柳青梵的真实身份。”
“他是我的儿子。”
“你教养不出那样的孩子的,衍。我们都知道。”
轻轻地叫他的名字,不意外地看到他绷直了的身子。我笑了,聪明绝顶的柳衍,从来都骄傲到不屑伪装的柳衍,在我面前却总是作出这样可笑的举动。
他记得的,只有在绝不接受任何拒绝的时候,我才会这样叫他的名字……
“他是……君家的孩子?”
君家——被我毁灭,却也缠绕了我一生的诅咒……
※※※※※※
命运。
我不喜欢这个词。
很小的时候,母妃就指着御花园中鲜衣华服的孩子们对我说,是他们的命,不要比。
漂亮华丽的衣服,新奇精巧的玩具,精美可口的点心,远远望着那些欢笑热闹游戏着的孩子,我说,母妃,我不服。
不都是父王的孩子么?
母妃摇摇头。
你还小,你不懂。
人各有命,不见得都是你看到的那些。
突然,那些衣着华贵的孩子彼此扭打起来,不远处那些端庄秀美的女子也一片混乱。
然后,或者应该说是很久以后,一个明黄色长袍的男子出现了。
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的人都跪倒在地,深深地埋着头。
男子的目光在众人头顶扫了一圈,突然停在了我的脸上。
当我说完御花园里发生的一切,世界竟是这样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
黄袍男子,我的父王,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跪倒的众人。
难得五皇子年纪这么小就这般聪明伶俐。
一个温温润润的声音。
父王阴沉的脸突然明亮起来。那么,就让他进藏书殿吧。
※
只有君太傅选择的皇子,才是北洛未来的君王。
这是擎云宫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赫赫君家,北洛风氏王朝开国以来最倚重的家族。
每一代君家家主,都是王朝的宰相、太子太傅。他们选择并倾心教导的皇子,必然登上崇安殿那个至尊的位置。
君雾臣,第六代君家家主,二十一岁便成为王朝宰相的高贵男子,擎云宫内外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他是太子太傅,然而藏书殿里六年,见到他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所以,当父王宣布二哥即位太子的时候,我再也忍耐不住。
传谟阁。
历代宰相处理朝政的所在。
他站在窗口,一身滚着精致紫边的白衣,云一样优雅而飘逸。
然而目光转过,却是那样的冷漠和犀利。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五皇子,你果然是被所有人宠坏了呢……
我比二哥出色。
他扬眉,然后摇头。
我会证明给你看。
※
人各有命。不要比,不要争。
母妃总是忧心忡忡地说。
我笑。
母妃,如果是他们没有那个本事守好手中的东西呢?
所以,擎云宫里最得景文帝欣赏的,不是拥有太子名位的二皇子风怡然,而是出身平平的五皇子胥然。
聪明大度,爽朗真忱,友爱兄弟,孝顺尊长,待下人是一贯的温和体贴,对师长是素来的谦和恭谨;政务上敏锐精细见识高远,处事宽容平和却带着绝对的公正与威严——朝臣们欢喜地见到这样一位出色的皇子,而北洛的百姓更是流传着他与民同乐、无犯秋毫的美谈。
雾臣,不愧是你教导出的皇子!
有胥然在,太子以后的担子就轻多了。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现在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要让他进藏书殿。
我错愕地看着北洛的君主、我的父王大笑着离开。
那个云一般的男子,站在传谟阁的高台上,向我微微地笑着。
笑意,却远没有到达眼底。
人各有命。
母妃的话狠狠地砸在我的心头。
我是最得人心的皇子。
我是最得人心的朝臣。
我可以得到所有宫人的喜爱,得到所有朝臣的敬重,得到所有百姓的心,但,我得不到他的认同。
那个决定着王朝归属的男子,他看向我的目光,总是那样清冷而犀利。
一生唯一的挫败。
※
狩猎、惊变、追杀、坠崖……
风靳然,你没有想到,我非但没有死,还得到了上天最大的恩赐吧?
柳衍,西云大陆第一大派道门的掌教,昊阳观的主人。
如虎添翼。
没有痛下杀手,只是不想让这样一个清雅飘逸的人卷进我们的争斗。
你为什么还要将自己逼上绝路呢?
兄友弟恭的戏码,我已经演了整整二十年,我并不介意继续下去。
可惜,是你愚蠢地把念头转到衍的身上。
真是可怜,你以为风怡然会对你这样一个蠢材施以援手么?纵然你是存心讨好,但君雾臣又怎么会容许你这般动摇国家根本的行为?
长剑斜垂,血色幽碧。
五殿下。
云一般的男子立在摇动的火光之中,绣着紫色滚边的白色袍服衣角轻轻翻动。
一向清冷犀利的目光,竟带着淡淡的怜悯。
人……果然是逃不过命运的。
我斜睨着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随我到传谟阁。
幽冷的声音,不容拒绝的威严。
※
一纸轻帛,弑兄的罪孽消弭于无形。
以后……做事情前要考虑周全些。
他顿了一顿,锐利的目光逼得我微微转过脸去。
看着我!
他突然提高了声音。
我错愕地瞪视着他。
记住,以后,你的对手……是我。
我突然大笑。
难道以前不是?
他微微笑了。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如果殿下已经下定决心的话,那么从现在起,我会不惜一切阻止你的野心。
为什么?!
命运……
※
君雾臣。
君家的每一代家主,都是一个传奇。
君家是风氏王朝的守护者,从开国君主武德帝风靖宇赐给君家的“爱尔索隆”的公爵称号,就可以看出风氏对君家的无比信任和倚重。
爱尔索隆,古语里“神之守卫者”的意思。
他们和风姓王族共同支撑着王朝,他们是这个王朝、这个国家的缔造者、建筑者、完善者,北洛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看到君家家主建造、修整和完善的痕迹。
二十一岁便成为一国宰相的君雾臣,传说是君家有史以来最卓绝的人物。
他的新赋法,鼓励耕织之外更广开商贸之门,大大提高了国库的收益,让北洛第一次在经济上足以和传统大国的东炎西陵相抗衡。
他的大胆的科举考试制度的改革,招揽了无数英才,不拘一格的取士录用,令北洛成为天下士人之所向。
这样的人,我的对手……
不惜一切阻止。
他的眼睛闪闪发亮——那双幽深的眼里第一次有我的身影,竟是向我宣布这样的决心。
命运,如果真的是命运注定我无法成为北洛的君主,我会用我自己的手——打破你的命运!
※
与守护者为敌,不醒的噩梦。——爱尔索隆…君雾臣
每一次我以为成功的时候,那个云一般的男子微微眯起的眼就会出现在眼前。
殿下,你又慢了一步……
殿下,这就是意气用事的后果……
殿下,轻信与信错了对象是不同的……
殿下,这种时候你应该表现得更狠决一些……
每一次结束,我都会被叫到传谟阁去。
他总是微微眯起眼睛,淡淡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得意,仿佛戏耍老鼠的猫。
难道,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么?
水至清则无鱼,不要做伤人更伤己的事情……
雷霆雨露均是天恩,这只是一个好听的说法而已……
上位者不需要同情弱者,但适当的温情会让你得到更多……
没有牺牲一切作为代价的觉悟,就不要试图攀登崇安殿上至尊的位置……
传谟阁中,二人相对,那个幽冷森然、犀利严苛的男子,既非朝堂上剪绝凌厉的铁血宰相,也非藏书殿里儒雅渊博的温敦太傅,更不是父王面前那个言语行止肆无忌惮的君家家主——
云,变幻莫测,飘洒无形。
我永远也无法明了那个男子的真实心意。他似乎只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我,无论我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他都可以轻松地一切把握在手心。必须承认,因为他,我确实地学会了从每一点安排中得利,学会了如何利用身边每个人每件事,学会了顾全大局不波及旁人,学会了从最糟糕的局势中发现重整旗鼓的可能……
而他,只是站在传谟阁的高台上,目光清冷,微微地笑着。
笑意,从没有到达眼底。
※
我没有杀他。
他微笑。当然,你没那么笨。
那么,是谁?
我。
他笑容清浅,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玩笑意味。
目光浅薄之辈,不足为谋。
我悚然。十年培养的心腹,便如一颗全无自主的棋子,随时可以抛弃——手段固然值得敬佩,但最重要的是,天下有几人能够如此狠心绝决?
帝王无情。
他站起身来。殿下,就要结束了……有些事,希望您不要后悔。
“您”,他第一次对我使用敬语。
只是当时的我没有意识到这些。
我从不后悔。
他微微眯起了眼,然后,露出一个淡淡的、满意的笑容。
异常的刺眼。
※
紫色滚边的白色长袍上隐隐的蓝色光芒流动,一条绣满精致云纹的玉色腰带垂下长长的流苏——他的装束一向如此,简单中流露出自然而然的华贵与雍容。
蓝色的佩玉缀着长长的玉色穗子,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抚弄着,他微笑着。
我怔住了。
那不是我预想中的情景。
眉眼舒展着,他看起来是如此轻松自然。
像是放下了一切责任,即将飘然而去的轻松自然。
君……太傅。
鬼使神差,我竟叫出了这个从来不被他承认的称呼。
是的,这个时候,我不想称他首辅,不想称他大人。他是太子太傅,也是所有皇子的老师——虽然在藏书殿的时候,他从没有同我说过一句话。
帝师,似乎是君家嫡系的宿命呢……
他微微笑起来,随即眯起了眼睛。殿下是在责怪我,没有尽到为人师长的责任么?
冷冷地瞪视着他,我等待他的下文。
胥然,你是一个好学生。可惜,还学得不够。
他站起身来,唇边是无法抑制般的笑容。
我不觉微微颤抖起来:他,冷血冷心,算无遗策,做最好的选择。难道……
看着陡然出现在周围的影卫,我的心,顿时落入绝望的深渊。
为了诱我出手,君氏一族嫡系三百余口性命,竟被他毫不犹豫地推上祭坛。
天下,竟有无情如斯!
我岂能如他?
我岂能及他!
作出了选择就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