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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好了。朕在太庙中设分配享殿。分东西两殿。东殿供奉宗室和外藩诸望王。西殿供奉有功大臣。当国家承平之时。文臣更有机会配享太庙。说起来。在配享太庙方面文臣还占了便宜。”
“不过……”朱棣沉吟片刻。“能够配享太庙者地名额毕竟太少。所以朕还会设立一个贤良祠。专祀为治理国家鞠躬尽瘁、有功于国家地文职官员。”
“诸位觉得怎么样?”
朱权等亲王在一旁仔细地听着,当听说太庙分配享殿中的东殿专门供奉宗室、外藩诸望王,不禁心中暗喜。待朱棣说完后,朱权等亲王和四位尚书齐声说道:“皇上圣明!”
看到朱权嘴角微翘,朱棣笑了笑,对他说道:“以你在靖难之役所立下的功劳,足以配享太庙。”
谷王朱穗原先也是塞王之一。所谓塞王,是指封王后置于边塞拥有重兵的亲王。靖难之役爆发之初,北平、通州、蓟州、密云、遵化相继被燕王攻克,拥兵三万的都督宋忠在怀来兵败被俘。谷王的封地宣府在怀来西北,或者是知道自己不是燕王的对手,又或者是因为同病相怜因此不忍与之兵戎相见,总而言之,得知怀来失守后,谷王立即脚底抹油飞快跑回了京师。待靖难大军攻至南京城下时,负责防守金川门的谷王朱穗和曹国公李景隆商量后,打开城门迎入燕王。
想到当初自己并没有与燕王作战,而且又有打开城门迎入燕王的功劳,朱穗涎着脸问道:“皇上,那我呢?我好歹也有开门迎降之功,能否配享太庙?”
朱棣瞟了朱穗一眼,迅速将目光移开。因为,朱棣不想让朱穗看到自己眼中的厌恶。
靖难之役初期不战而逃,可以理解为朱穗与燕王同病相怜,因此毫无战意;后来打开金川门请降,可以解释是为了自保——毕竟如果建文帝战胜燕王,迟早会对同为塞王的朱穗下手。之所以对朱穗观感大恶:是因为朱棣知道在原来的历史时空中,永乐十五年,谷王朱穗会矫称建文帝不死欲奉以举事。
可笑。即便建文帝真的未死,他联络谁也不会联络朱穗啊!毕竟朱穗曾经出卖过建文帝——除非建文帝觉得被人出卖的感觉很爽,想要重温一次。
因为开门迎降的功劳,明成祖特赐乐七奏,卫士三百,将谷王改封长沙,增岁禄二千石。在亲王当中,谷王的待遇也算是不错的了。可是即使这样,谷王朱穗仍然要造反。
有野心的人朱棣可以忍受,毕竟人的欲望都是无止尽的,对此朱棣也不准备太过苛求。但谷王造反在历史上根本没弄出多大的动静,这就表明朱穗虽然有着强烈的野心,却缺乏与之相衬的精明头脑。
对于这样一个人,朱棣怎么可能有丝毫好感?!
不过,朱棣倒也没打算给朱穗小鞋穿。
从政治角度讲,朱穗开门迎降有功,而朱棣登上皇位不久,军心和民心尚未安定。若是给朱穗小鞋穿,落在建文帝旧臣眼中,会引发不必要的恐慌。文臣还不打紧,那些领兵武将如果因过于恐慌而造反的话,岂不麻烦?
从情理上讲,朱棣曾经看过一部科幻片。故事讲述的是两个现代人,为了阻止泰坦尼克号的悲剧而穿越到过去。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正是由于这两个穿越者的所做所为,却最终导致了泰坦尼克号的巨大灾难。
想想,朱棣知道历史中的朱穗会于永乐十五年造反——因此朱棣对朱穗非常厌恶——因此朱棣对朱穗的态度恶劣——因此朱穗惶惶不可终日——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巨大心理压力下,永乐十五年,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精神折磨的朱穗终于选择造反……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朱棣强行按捺住内心的厌恶之情,又转过头对朱穗挤出一丝微笑。
“十九弟,你开门迎降有功不假,但这份功劳还不足以配享太庙啊……不过呢,既然你有这份心志,朕心甚慰,早晚会成全你,给你立功的机会,管叫你配享太庙。”
朱穗双目炯炯发光。“谢皇兄成全。”
朱棣不想和朱穗多做纠缠,于是再次将目光移开,投向周王朱肃。
“五弟,建文年间,你和七弟、十三弟、十八弟先后因故被废为庶人。我那可怜的十二弟更惨,因为不愿受狱吏侮辱,竟然举家**……”
周王朱肃就着这个话题顺势跪倒在地,号啕大哭。
朱棣本想挤出两滴眼泪烘托一下气氛的,可惜不知为什么居然挤不出来,只好装出悲伤的表情叹了口气。
“你们这些弟弟我自然是知道的,就算有些小过错,也不至于废为庶人啊……想来,应该是当初一些奸佞小人蒙蔽了建文皇帝,让他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朱肃的目光不由闪烁了一下,他咀嚼着这段话的含义。这些话表面上听起来只是温馨和熙的抚慰,但其间的含义,却又似乎深不可测。
“就算有些小过错”,也就是说,朱棣认为自己等人确实有过错;“也不至于废为庶人”,引申的含义是,朱棣认为自己等人该受处罚,只是惩罚力度有待商榷。
然而齐王朱傅却没听出里面的深义,仍然一个劲地哽咽着说道:“皇上圣明!臣弟确实是被污蔑的……”
看到齐王朱傅一个劲地附合,朱棣暗自发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周、齐、湘、代这几个亲王,朱元璋还在世时就多有不法劣迹。这几个亲王当中,周王朱肃总体来说还算是不错的,但建文皇帝撤削周王藩却着实“削之有名”,因为,周王和燕王一样也有“异谋”。周府长史王翰曾几次向周王进谏,朱肃都不听。王翰眼看祸要及身,便装疯逃走了。后来周王的次子汝南王向朝廷揭发周王的不轨图谋,建文帝便将周王废为了庶人。
燕王打着“恢复祖制”的旗帜靖难,1402年6月17日,迎附的文武诸臣把法驾卤薄摆放在路上,并捧来了皇帝宝座,拦住了燕王的马,一定要让他登辇。之前燕王也装模作样地进行了“三推让”,所以在诸王群臣殷勤劝说下,燕王也就顺水推舟登上专供皇帝使用的法驾卤薄。
对于登基仪式的草率,朱棣倒没什么意见。只可惜燕王登基的当天便口头许诺恢复周王、齐王的王爵。若非如此,那么朱棣想要进行下面的事便会更容易些。不过还好,尽管皇帝金口玉言,周王、齐王的亲王爵可以视为已经恢复,但封地问题还没解决。而封地的不同,对亲王们日常生活以及物质享受影响很大。因此,朱棣还是可以利用一下这种情况。
“朕会派人详细调查一番,若你们确实是被诬陷的,朕自当为你们平反,并适当给予补偿。若你们确实犯了过错,朕却还是要略施薄惩的。”
朱肃、朱傅的目光稍微一触旋即跳开。对于宗室的惩罚可轻可重,斥责、削减护卫或岁禄、限制行动、圈禁……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果被圈禁,那和被恢复王爵之前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周王朱肃更是脸色苍白。他的王爵被建文帝所废时,最初是流放到云南蒙化,品尝了“妻子异处,**墙以通饮食,备极困辱”的可怕滋味。想起当日的窘迫,朱肃不禁打了个寒战。
然而,不管脸色多么难看,不管心里是怎么腹诽,朱肃和朱傅仍然异口同声说道:“皇上圣明。”
朱棣徐徐说道:“皇考分封诸亲王,为的是藩屏国家。不过……”
所谓的调查不过是里头撒土,迷外人眼罢了。但调查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处理决定究竟是什么,却是由朱棣一言决之。听到“不过”两字,周王和齐王全都心跳加速,两人眼巴巴地盯着朱棣,生怕朱棣接下来会说出什么不利于他们的话。
“诸位是皇弟,自然能够尽心尽力地屏藩帝室。而朕的儿子和诸位的儿子只是堂兄弟,血缘关系就远一些了。皇帝和继承诸位亲王爵位的后代之间,随着时间的流逝,其血缘关系会越来越淡薄。那时,诸位的后代还能象皇考设想的那样,尽心尽力地屏藩帝室吗?”
周王和齐王立即信誓旦旦地为后代担保,一个劲地赌咒发誓,希望能够打消朱棣的顾虑。
朱棣似笑非笑地看着朱肃和朱傅,知道他们并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思。其实,朱棣说这些话是为了将皇室贵族的世袭罔替改为减等继承作铺垫。
明朝体制的弊病很多,皇室供养制度便是其中之一。
明太祖朱元璋在大封皇子的同时,也采取措施提防藩王割据而威胁中央集权,所以虽然诸王分封各地,拥有王爵的称号,但是在藩府之外,没有封地和臣民,不得干预地方事务,即所谓“惟列爵而不临民,分藩而不锡土”。永乐大帝通过靖难手段登上大宝后,为了防止弟弟们以自己为榜样,不仅逐步剥夺亲王的军事指挥权,还找借口减少亲王们的护卫,并进一步限制藩王在王府之外的行动。
由于有优越的政治和经济地位,又不能参政带兵,在整日无所事事的情况下,明朝的皇子王孙们往往广娶妃嫔妻妾,繁育出众多的龙子龙孙。整个明朝时期,皇族宗室人口的再生产,表现出高出生率、低死亡率、高自然增长率的特点。其中,晋王朱杢的庶四子庆成王朱济炫的嫡孙朱钟镒的表现颇为不凡。朱钟镒本人有妃妾24人,共生44个儿子,加上女儿多达100多人,接下来,孙子163个,再接下来,曾孙更是多达510个!据《皇明盛事》记载,还有一位庆成王生的儿子更多达100人,除长子世袭封王外,其余99人都封镇国将军。每次家族聚会,同父兄弟之间竟不能尽识。如此高的出生率,使得明朝宗室的人口成几何级数不断增加、膨胀。
据史籍记载,明朝洪武年间(1368--1398年)明宗室人口才58人。到了永乐年间(1403--1424年),30年左右增加1倍,达到127人。而在嘉靖八年(1529年),玉牒中所载的宗室人口达8203人,100年间增加6倍。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又增加约1。5倍,达17661人。仅过16年隆庆三年(1569年)见存的亲王、郡王、将军、中尉以及未名未封者,共计二万八千四百九十一人,这还不包括皇族中的女性公主、郡主、县主等等。再过26年,到明万历二十三年(公元1595年),见载于玉牒的宗室人口,就达到157000余人。至半个世纪后明亡的时候,宗室人口至少已经超过20万人,这时,明政府全年的收入已经不足以支付宗室岁禄……
当初朱元璋把皇子王孙分封到各地做藩王,其本意是让皇子王孙们共同“夹辅皇室”。他绝对想不到,这个宗室政策最终反而会变成导致朱明王朝衰亡的一个重要原因。
为了预防这一弊病,朱棣自然要趁早将宗室爵位继承制度改一改。
可是等了半晌,周王和齐王却仍旧只是一个劲地赌咒发誓亲王的后代们绝对会尽心尽力地屏藩帝室,根本没说到朱棣的心里去。
朱棣面上笑而不语,却恨不得一记窝心脚踹过去:周王和齐王看起来并不愚蠢的样子,怎么这么没机灵劲?
眼看朱棣脸上虽然一直挂着笑容,可是眼神却越来越不耐,户部尚书郁新突然灵机一动。暗自琢磨了一会儿,确信自己明白了皇上的想法后,郁新奏道:“皇上,太祖皇帝分封诸子为亲王以便屏藩帝室,其初衷是为了让作为至亲的亲王护卫皇室。然而将来皇帝与某些亲王的血缘关系却将越来越淡薄,这便有违太祖皇帝的本意。若将世袭罔替改为减等继承,似乎可消除这一弊病。”
朱棣松了一口气。
“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是句骂人的话。但辩证地看,“做婊子”是为求利,“立牌坊”是为逐名。人世间完全不求名利者极为罕见,纯粹只求利或只逐名的也不多,反倒是希冀名利双收者最为普遍。朱棣希望能够将宗室爵位继承制度修改一下,但同时,他又不愿意背上苛待宗室的骂名。由别人提出爵位减等继承制度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朱棣冲着郁新赞许地点点头,然后向周王和齐王问道:“你们觉得呢?”
齐王略一犹豫便恍然大悟,立即说道:“臣弟认为……改世袭罔替为减等继承确实更符合太祖皇帝的本意!”
周王朱肃毕竟不是傻子,刹那间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无论是世袭罔替还是减等继承,都不关他本人什么事。现在他所需要关心的只是皇帝对自己的处理决定。若是朱棣高兴,或许会增加他的岁禄;若是朱棣不高兴,弄不好就是一道圈禁的圣旨——毕竟自家知自家事,朱肃并没有得健忘症,自然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经不起调查的。
不管怎么说,先让朱棣高兴了再说。虽然不明白朱棣为什么会对改世袭罔替为减等继承那么感兴趣,但很显然,为了子孙后代的爵位尊荣问题而惹朱棣不高兴绝对是不明智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