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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再生依旧淡然一笑,抬手礼道,“唯求曹公公可以代为向圣上引荐,山人习得招风唤雨之术,可解大地之干涸,民生之变乱!”
“什么!”曹化淳惊得瞬间从椅子上蹦起,他非常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由于历史上太阳黑子的消失,产生了著名的小冰河气候。明末江北大地旱蝗灾害不绝,民生凋零,饥贼四乱,成为压在当今皇上心头的重重一块铅石。如果真有呼云唤雨之术,那意味着什么?如若由他引荐,这又是怎样的功劳呢?可是,真的有此仙术吗?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果真有此神通吗?
曹化淳逐渐冷静下来,复安坐定,盯着徐再生缓缓道,“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徐再生毫不犹豫!
“那你可清楚,欺君之罪,该当如何?”曹化淳突然厉声质问。
“不过抄家灭族而已!”徐再生依旧波澜不惊地回道。
曹化淳摸了摸下颚,点了点头道,“好,既然你清楚,那可否先演示一番与咱家先睹?”
徐再生似乎早料到曹化淳会有此一问,当即回道,“天神不可亵玩,求雨不为儿戏!”
曹化淳气堵,可对方的理由无可辩驳,况且他又是个信神者。心中怀疑稍去,立时站起礼敬道,“隐师请坐,非咱家不信神灵之威,只是向圣上引荐,兹事体大,万一……咱家承遭圣怒是小,害了隐师性命,咱家于心不忍啊!”
徐再生心中暗笑,也不落座,掏出一张便笺递给曹化淳。
曹化淳大奇接过,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足色白银五千两!
“这是何意?”曹化淳纳问道。
徐再生侧身负手道,“曹公公一定会有办法的,如果曹公公实在怯惧,山人当另寻他门递帖!”
曹化淳咬了咬牙,脸色有些难看。徐再生的意思非常明白,如果曹化淳不向皇上引荐,他就要向其他人求助。哼,这分明就是威胁。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份圣宠,的确很诱人。
片刻,曹化淳一狠心,把便笺塞入袖中,问道,“咱家该去何处寻找隐师?”
闻此言,徐再生明白,此行已经成功大半。当下微一抬手,转身离去道,“重至客栈,曹公公只有三天的时间,误了天时,这雨,可就难求了。哈哈哈……!”
看着大笑离去的徐再生,曹化淳脸色变幻莫测,心中三回九转。突然,对着一旁的侍仆喝道,“备轿,去皇宫!”
离开曹府的徐再生,迎风一吹,始觉浑身早已湿透,凉飕飕煞是冰冷。他故作骄狂,慢傲无礼,为的就是渲彰一种世外高人的情态。否则,他怎么能肯定,仅仅只凭几句话,就让堂堂司礼监秉笔太监,向皇上引荐他这个无名野人呢。
可以说,他一直在赌博。只是刚才这局,他手中的底牌太小,不得不冒此风险罢了。
乾清宫,朱由检认真地批阅着一堆堆题奏。从勤勉角度来看,崇祯的确做到了宵衣旰食,兢兢业业。这点足可与他的先祖朱元璋媲美。所以直至亡国,他还发出朕非亡国之君,臣乃亡国之臣的悲叹。历数各朝末代君王,如崇祯这般泣血谨身而终丢宗庙的,绝无仅有。所以后来常令许多遗民耆老,概嘘莫名。
“皇上,曹公公求见!”当值的王承恩,轻手轻脚走近,小声禀告道。
“哦?他今日不是休憩吗?传他进来吧!”朱由检抬头问了声,重新回视继续批阅题奏。
“是,皇上!”
随后,曹化淳缓步迈入。见皇上正聚精会神地批读奏章,不敢打扰,悄悄侍立身后。直至夜灯初上,朱由检始才站起伸了个懒腰。突见上来收拾的曹化淳,似想起什么,咦道,“曹如,你不在家休憩,寻朕何事?”
“皇上!”曹化淳见问,立即恭敬侍立回道,“老仆回家宅中,偶听门人议论一件奇事,心下大惊,不知是否该向皇上禀报!”
“说吧!”朱由检挥了挥手,大步向坤宁宫走去,不在意地随口道。
曹化淳赶紧追上道,“皇上,门人们传议,言道京城来了位神通广大的隐师。擅长问卜测字,深谙趋吉避凶之术。”抬头暗瞅崇祯毫无所动的表情,曹化淳暗暗咬牙,接着道,“而且,据说,这位徐隐师,还会招风唤雨,普降甘霖之大道!”
“什么?”朱由检立时停步,瞪目猛然喝问,“你刚才说什么?招风唤雨?普降甘霖?”
崇祯的反应着实让曹化淳吓了一跳,强自咽了咽津液,勉强道,“老仆……老仆也只是……谣听。”
而朱由检似乎并未在意,只是喃喃道,“人间果有此法力道行之隐师吗?祖宗庇佑,天助我大明,天助我大明啊!”
言下,竟哽咽刺喉,情难自控。
“皇上,皇上你要去哪?”只见朱由检突然拔腿转身向午门处奔去,这可把曹化淳吓了一跳,连忙追上喊道。
“出宫!”
“皇上,皇上龙体为重啊!”曹化淳狂骇,不顾一切地拦住朱由检。引起皇上对那徐隐师的关注,虽然是他的原定计划。但这般出宫寻访,绝非本愿。那该会造成总样的轰动。恐怕隐师没见到,那些言官大臣们却纷至沓来,以死相谏了。
“哼,是祖宗基业,万里江山社稷为重,还是朕区区一体之安为重?”朱由检大喝,愤怒道。
“皇上!”曹化淳丝毫不让步,“皇上你如此出宫,定会惊动言官百姓,如何寻访得隐师?再说,此刻已入夜,隐师定已安歇。皇上虽可强求令见,但不免有违情伤,实为不美。”
朱由检本固执非常,但听曹化淳如此一劝,倒也冷静下来。那些言官们的头疼他早已领教,此时夜幕寻访,的确有些唐突。当下竟感心神慌乱,不由问道,“那待如何?”
“皇上!”曹化淳暗暗松了口气,“皇上明日早朝退后,可悄然扮装,由便衣厂卫保护,微服往观。或许民间传言有误,皇上亲自试探一番,再做定夺不迟!”
“如此,甚好!”朱由检考虑再三,觉得此法的确更为妥当。当下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抬头看向晴朗的星空,激动道,“真有求雨之术吗?上天,救救吾之苦难子民吧!吾愿折寿而祈求!”
正文 第五出 测字
更新时间:2009…6…19 13:00:53 本章字数:3767
第五出测字
次日,运动一番后的徐再生拿着张邸报,躺在藤木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初升的朝阳。突然,杂动的客栈一下子寂静无声,十多名普通衣着的大汉迅速分立十丈之外,警惕地关注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徐再生大愕,不过当看见曹化淳进来的身影时,他笑了。自己的猜算果然没错啊,这明朝宦官的能量,的确不同凡响。原计划准备三天的时间,却不想曹化淳第二天就把皇上引来了。
却说朱由检一夜未眠,天亮急匆匆上完早朝后,即换装与早已准备好的曹化淳一行赶来重至客栈。
谁知一见,这位隐师的年龄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令崇祯本热切非常的心瞬时跌进冰水一般,凉透大半。但见年轻人似乎对来人无动于衷,只淡扫一眼后,即重新把目光盯向手中的读物。那份淡定,那份安然,还真有些微道骨仙风的味道,又让朱由检稍觉安慰。
不过徐再生的淡然,可把曹化淳急死了。这个家伙又不是不认识自己。自己都把皇上引来了,他难道还糊涂猜不出皇上的身份?如果猜出了,还如此傲慢无礼对待,惹怒皇上,可就要连他一起跟着倒霉了。
“咳咳,那……那隐师,传闻你习得仙家道法,灵验趋吉避凶之术,可信否?我家主人寻至,何不叩拜起迎?”曹化淳闪至朱由检的视线死角,一个劲地对徐再生咳嗽挤眼暗示。
可徐再生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干脆顺着这个无心虚构的职业戏演下去,慵懒地回道,“今日不算命!”
“哦?”朱由检丝毫不恼,反而大感兴趣地挥袖在一旁坐下,看见徐再生手中的邸报,意外道,“徐隐师对朝政很关注?”
“不!我只是关注民生变乱之疾苦!”徐再生放下邸报,径直地看向朱由检,笑的越发地开心了。大鱼,终于上钩了!
朱由检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追问下去,问道,“隐师今日为何不算命?”
“因为,我在等人!”
“等谁?很重要吗?”
徐再生笑而不答,只是用左手食指,指了指天。
朱由检见状,当即哈哈大笑起来,不复初一见面时的沮丧和失望。他明白,这个年轻人原来早就算准了一切,看透了他的身份。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那隐师今日,可否为……为吾破例一回?”
徐再生沉吟半晌,简洁无比道,“然也,白银千两!测一字!”
朱由检立时傻了,这个年轻隐师的形象在他心目中一时混乱起来,令他也觉得有些看不透了。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大笑道,“吾平生虽从未测字,但这一千两白银测一字的价钱,恐怕从未有之吧!”
“别人测字,得一身之安危,而贵人测字,则是预天下之兴亡,万民之灾苦。不贵,不贵,即使万金也不为贵!”
朱由检立时严肃起来,对曹化淳道,“拿笔纸来!”
四宝呈至,朱由检挥手几笔,写下一个字递给徐再生。
徐再生接过一看,轻轻叹了口气。什么字不写,他为何偏偏写这个字呢!
“隐师如何?”这口气,却把朱由检叹的万分紧张起来。
“这是一个酉字!”徐再生摇了摇头,“尊者,去头去足为酉,大凶之兆啊!”
朱由检脸色瞬时难看无比,曹化淳更是骇得差点上去堵住徐再生的嘴。你这……这……即使你不会阿谀奉承,但总不能如此恶毒诅咒当今的皇上吧。把你砍了脑袋不打紧,可别让咱家也跟着受牵连啊!
“隐师?此话怎解?”朱由检强忍情绪,问道。
“身死家破社稷亡!”
“大胆!”曹化淳再也忍不住,跳起怒喝。完了,此刻的他那是无比后悔啊,为什么被那区区飘渺的圣宠诱惑,以致轻率犯此大错。身死家破社稷亡?这话也敢出口?这简直比骂皇上的八辈祖宗还要狠毒了,丫的小命一定完完了。远处的禁卫闻言迅速靠拢过来,就待朱由检一声吩咐,定把那妖道拿下。
“退下!”谁知朱由检站起挥了挥手,示意众侍卫退下。他虽然有些多疑,对大臣们非常苛刻,却并不是暴戾之人。何况,话说到这个份上,除了没有挑明身份外,彼此早已心知肚明。对方还敢如此直言不讳,那非哗众取宠之徒,则定是非同寻常之人。只见他在曹化淳的怒喝及周围禁卫的逼近下,竟然还能气定神闲,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单这份处变不惊的心境,就足以令朱由检不敢小觑等闲视之。
“隐师,下人们鲁莽,多有得罪!”朱由检竟然抬手给徐再生行了个礼,直把身后的曹化淳吓得眼珠差点蹦出来。这可是皇上啊,万乘之尊,竟然给区区一介布衣百姓行礼,这……这……这简直闻所未闻啊!
“敢问隐师,此字可有破解之法?”朱由检诚心请教道。
徐再生点了点头,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下一个尊字。丢笔复躺闭目道,“上求日月天助,此为头。下修仁和以为道,此为足。天意不可测,成败只在这方寸之间!”
朱由检认真地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情终于开朗了些。此地闲话不宜多说,离开皇宫久了,若被言官们知晓,又是桩头疼事。当下在纸上写下第三个字,金!复递给徐再生道,“吾者一字千金,汝可愿收?”
徐再生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站起接过,放入怀中。
朱由检深深看了眼徐再生,忽然大笑道,“吾已得一足矣!”
说完,转身大踏步离去。
直到周围的禁卫大汉全部撤离,徐再生始才缓缓睁开眼睛,不易察觉地深吸口气。这时,他才发觉,手心已满是汗水。面对帝王的凌厉气势,果然压力非常啊!站起走到另一角的石头棋盘处,捡起一粒黑子,缓缓放下。入京数月,看似淡然悠闲,但他每一步都行险非常,招招锋利。至此时,总算完成第一步计划。如不出所料,很快,崇祯皇帝就将召见他。
捡起另一粒白子,犹豫良久,也难以落下。这第二步,才是决定性的关键!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蓝天,求雨?自己真的可以做到吗?
乾清宫内,朱由检无味地批阅着题奏。突然,停笔看向曹化淳问道,“曹如,那个徐隐士的来历,查探出来了吗?”
“回皇上,厂探无能,只查出,他是三月多前离开五回山,一路途经易州,涿州,直达京师。他身后的二名跟随,都是五回山张家庄猎户。至于这位徐再生,绝非张家庄人氏。传闻,他是一年前,在五回山内迷路被张村一老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