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厥人开战,所以突厥人对大隋边境的蚕食行为日益加剧也顺理成章。相比起对突厥人的宽容,朝廷对各地叛匪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陛下要求唐公到了河东后,对敢造反者,杀无赦。对于勾结乱匪者,可以自行抄没其家,无需向朝廷请旨!”
“恐怕,那些能抄的已经抡不到唐公抄了。”陈演寿冷笑着补充分析。抄没令是前年冬天下达的,凭着这道旨意,各地官员迅速寻得了一条发财捷径。他们对治下那些没有权势的百姓大肆搜刮,稍有不顺从者,便抓起一个通匪的罪名扣将过去。如此一来,地方士绅们要么委曲求全,要么直接拉杆子造反,除了这两条路外,几乎没了其他选择。
“但唐公到任后,可以把甄别乱匪的权力收于抚慰大使府中,一则可以防止官员们继续扰民,而来也可以借机收拢人心!”马元规想了想,建议。
“元规所言极是,若想减轻匪患,首先得防止官员们将百姓逼得太急了!”李渊点点头,轻捋着胡须应承。大多数情况下,他对自己面前这几个幕僚还是很满意的。虽然众人已经渐成派系,并且个别时候甚有结党营私之嫌。
“至于乱匪,眼下他们在河东诸郡还未成什么气候。声势比较大一些的,有龙门附近的流贼母端儿,据说拥众数万。此外,河北上谷郡的王须拔和魏刀儿偶尔也会窜入河东洗劫一番,但都不敢主动攻打郡县。南方太行与王屋二山之间……”
说到这,长孙顺德的话突然被他的谋主所打断。“顺德,你先停一停,你说上谷的王须拔和魏刀儿,就是那两个自称漫天王和历山飞的贼人么?”李渊眉头紧锁,大声追问。
“回唐公的话,正是这两个蟊贼!”长孙顺德不明白李渊为何突然关心起河北的山贼来,微微楞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回答。
“顺德可知,此二贼是否曾攻入过易县?”李渊点点头,继续追问。
“他们两个人虽然都号称拥众十万,四处劫掠,却没有窦建德和张金称二人的本事,也从来没攻下过大一点的县城!”长孙顺德想了想,突然间笑意满脸,“唐公可是怕其攻到畴县伯府前么?咱们要不要派些人手过去,以免仲坚的家人遭到什么不测?”
“演寿,明天一早,你让九珑在府中挑选二十名好手去吧。跟大伙说清楚了,要他们像守卫我的府邸一样守卫仲坚的府邸。如果事态紧急,就护着李老爷和李夫人来太原,既然是同宗,咱家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戚被贼人骚扰!”
“仲坚他日若知此事,定然不会辜负唐公的守护之义!”陈演寿拱手,赞叹。虽然如今的李家远不如当年实力强,但在挖掘人才和拉拢人才方面,李府却比其他几家如日中天的豪门做得好许多。在外人眼里也许李渊的行为不够强势,但至少,他的家族从来不招人反感。
“顺德,你继续说,太行山和王屋山交界处,有什么麻烦的地方?”布好了一招精密的棋子,李渊像没做过任何决定般,轻松地将话题拉回到原处。“那不是已经靠近东都了么?怎么还有咱们河东的事情?”
“唐公所料一点没错,麻烦的确来自黄河以南!”长孙顺德先拍了家主一记马屁,然后继续说道。“麻烦主要出在河内郡,那里与河北的汲郡接壤。而眼下汲郡除了治所和黎阳仓外,其他地域几乎都成了瓦岗军的势力范围!”
“瓦岗军的势力扩张的居然如此快?咱们的人上次传信回来,不是还汇报说瓦岗军习惯于韬光养晦么?”又一次听到瓦岗军的消息,李渊的目光明显聚拢成束,里边充满了焦虑和担忧。
“那时瓦岗军主要由其大当家翟让和军师徐茂功二人做主。而现在,周边二十几家山贼皆奉瓦岗号令,瓦岗军的实力壮大了五倍,其核心人物也从翟让和徐茂功,变成了李密和房彦藻。”提起瓦岗军的变化,长孙顺德的回答声中不无遗憾。对于李旭曾经提起过的徐大眼,他和陈演寿等人很欣赏其眼光和才华。当年瓦岗军在徐大眼和翟让二人之手,声势虽然没现在大,却隐隐有些能做出些事情来的模样。如今,瓦岗军的规模的确快速膨胀了起来,但其众良莠不齐,军纪和战斗力与当初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原来如此!”听完长孙顺德的汇报,李渊遗憾得连连摇头。“那些贼人也笨,居然被李密这么轻松就把权柄窃了去。他们傻么?还是李密那厮着实有什么过人的长处?”
“诚如唐公之言,李密那厮除了会说大话外,没什么长处。但此人却是姓李!”。长孙顺德脸上的表情突然郑重,后退半步,拱手,回答。
没等李渊弄清对方话中之意,唐公府第一谋士陈演寿也站到了长孙顺德身边,郑重地说道:“世人皆信亡隋者必李氏,民间还有童谣传唱。所以李密自身虽然没任何从众,却因为姓李,被众盗认为锲合民谣、当为结束乱世之君!”
“笑话,天下又不止他李密一个人姓李!”李渊从鼻孔里冷哼一声,轻蔑地说道。猛然,他意识到了两个心腹今天的表现怪异,吓得后退了半步,背靠着支撑着屋顶的红漆巨柱,用颤抖的声音追问,“你们几个的意思是,你们几个的意思是,李密所以得众人拥戴,只是因为他姓李?”
他的声音低微而紧张,几乎无法被人听清楚。三个幕僚的回答却异常果决,丝毫没有犹豫的意味。
“是,请唐公早做决断!”长孙顺德、马元规、陈演寿三人站成一排,目光里充满期盼。
酒徒注:本章涉及到的故事背景太多,所以无法用李旭一个人的视角来描述。况且终日打打杀杀,大伙也会厌倦不是? 再次拉票!大伙的支持是我更新的动力。
第六章 锦瑟 (六 上)
家园· 第四卷 扬州慢· 第六章 锦瑟 (六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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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锦瑟 (六 上)
“桃李子,得天下;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光凭几句荒诞的不经的童谣和一个姓氏就令无数豪杰相信大隋朝即将灭亡,天下权柄将归于李氏,这种说法未免令人难以置信。可事实上,偏偏相信它的人还很多!特别是大业十一年开春以后,几乎大隋各地的坊间巷里都在谈论“李氏将兴,杨氏将灭”的流言。有替人算命打褂,兼职捉鬼通灵的“智者”甚至直接信誓旦旦地分析出,童谣中的‘桃李子’,指的是逃亡在外的李家子侄李密,若不是天命所归,此人也不会成为杨玄感叛乱中唯一幸免于难的主谋,更不会才入瓦岗,就得到了那么多大小势力的拥戴。而所谓“皇后绕扬州,辗转花园里”则指的是皇帝陛下和皇后将横死扬州,尸体填埋沟壑。至于“勿浪语,谁到许”两句,被“智者”们引申得更为清楚,许者,密也,分明指得就是原来的蒲山公,现在的瓦岗军二当家李密。
流言闹得人心惶惶,也让无数想建功立业者蠢蠢欲动。将全部家财献给李密,求一个开国将校者有之。带领百十个亲戚族人占领某个山头,打出“顺天应命,替密公张目”者有之。最可气的是有一个想升官想晕了头的书生,居然直接闯入齐郡太守府衙门,正告太守裴操之和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张须陀二人认清天下大势,西向接李密来做东夏各郡之主。裴操之和张须陀的回答他的自然是一顿板子,那书生却甚为倨傲,被衙役们打得屁股都开了花,居然还抬起头,望着堂上的裴操之,满脸慈悲地说道:“天命,天命你们懂么?如此不知顺逆,待蒲山公大军一到,尔等必将埋骨沟渠!”
裴操之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将此子斩首于郊外,成就了其“开国元勋”的名声。但谣言非但没有因此而绝,反倒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到后来,一些底层官吏也迷惑了,甚至开始偷偷地抱怨裴操之不该将事情做得太绝,断了大伙今后的出路。
流言的源头在哪,张须陀等人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但你偏偏拿它毫无办法。大隋朝连续三次伐高丽无果,已经丧尽了威信。况且到了这种时刻朝廷还不知道善待百姓,反而听信一些书生之言,大造宫室以示太平。年初刚刚完成了极尽富丽堂皇之能事的观文殿,眼下又开始建造仪鸾殿。据市井传言,前年被杨玄感放火烧毁的龙舟也由宇文述之三子智及奉旨建造,比原来的那个更富丽,更堂皇。
朝廷的追求离民间越远,百姓越希望改朝换代。在张须陀和李旭等人眼里,李密不过是一个只会说谎,但从不兑现诺言的大骗子。在百姓心中,李密所描述的画饼却是许多人挣扎着活下去的希望。
不光李密,甚至连张金称、李子通、朱璨、魏刀儿等人都提出了自己的治国主张,号称要与天下人“有衣同穿,有饭同吃”,虽然他们抢劫时每有所得,总是先藏进自己的秘密山洞里。
“奶奶的,如果姓李就能做皇帝,天下姓李的多了,怎么就轮到李密这个大忽悠!”几个人聚会时,罗士信大声骂道。“仲坚也姓李呢,人品武艺都比那李密高得多!”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他博引旁证。压根儿不顾身边的几个朋友已经吓白了脸。
“士信,嘴巴上有个把门的。什么时候了,你还乱说!”秦叔宝素来得大伙尊敬,竖起眼来,大声教训道。
“什么时候啊,五月天气,正不冷不热时候。他李密真有当皇帝的命,就派兵来齐郡跟咱们干一架。只要他能正面击败咱们齐郡子弟,我就承认他不是大忽悠!”罗士信肆无忌惮地嚷嚷,话语里带着一百二十个不服。
“跟李密这仗,咱们早晚得打。但你别把仲坚扯进去,朝廷很忌讳这些!”见对方说得越来越不象话,独孤林上前扯了扯罗士信的胳膊,提醒罗士信注意自己的言辞。
“怎么着,皇上还信这个,我以为只有那些疯子和无赖信!”罗士信眨了眨无邪的大眼睛,惊问。在他眼中,皇帝的表弟独孤林是最理解皇上的人,其意见往往也代表着皇帝陛下的看法。
“皇上未必信,但皇上怕天下百姓信!”独孤林咧开嘴巴,回以连声苦笑。
乱世已至,而满朝文武还忙着争权夺利。如果罗士信今天的话传到他们耳朵内,他们才不会在乎李旭以前给朝廷立下多少战功,肯定会奏请陛下趁早诛之。那些吃肉吃得脑满肠肥的家伙不会看到已经近在咫尺的野火,他们只会把握一切将威胁道自己地位的人打落尘埃的机会。
潜在的危险对大伙来说都是抬头即可得见,偏偏罗士信转不过这个弯来,“皇上自己不信,仲坚还怕什么?”他声音稍低,却依旧不停地嘟囔。
“士信,从大业初年到现在,朝廷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个李姓官员。你别自己光顾着嘴巴痛快,这话传出去,仲坚会大难临头。”秦叔宝忍无可忍,索性直接把话挑明。
“呃,俺老罗没想到这一层!”罗士信将头转向李旭,满脸歉然。但很快,他又轻松地笑了起来,“这里只有咱们四个,连张大人都不在,谁会把我的话传出去?仲坚兄,你说是不是?”
李旭素来拿罗士信这个“疯子”没办法,见对方满脸无辜,也只好顺着其口风回答:“是,士信说得极是。但小心隔墙有耳,所以,这话咱们今后还是不要说了!”
“不说就不说,反正李密如果想当皇帝,得先过来跟咱们兄弟几个打一架。证明了他有当皇帝的本领再说!”
“你会有机会的,我估计,用不了半个月,朝廷就会下旨命令咱们西进剿匪了。”秦叔宝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灿烂的春光,幽幽地回答。
朝廷去年冬天下旨升张须陀为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掌管河南东部各地征剿盗匪事宜。其麾下所辖的东平郡和济北郡,都是以往匪患的重灾区。而平定了左孝友后,齐郡附近再无威胁,郡兵们东向剿匪的任务也就提到了日程上来。
东平郡和济北郡都与瓦岗军盘踞的东郡接壤,在官兵的压力下,二郡之内的蟊贼肯定会快速倒向瓦岗军。届时,齐郡弟兄和瓦岗精锐难免一战,而谁能最终站得上风,秦叔宝心中没半点把握。
不像罗士信和独孤林,秦叔宝对李密没有任何轻视之意。与这个狡诈如蛇的家伙比起来,秦叔宝更愿意和徐茂功交手。后者的用兵能力虽然很强,但毕竟属于堂堂正正的阳谋范畴。而李密那厮,无论用兵还是做事都不依常理。你有可能将其打得落荒而逃,也有可能一不小心,就上了这个家伙的大当。
“西进剿匪?咱们主动出击,好事儿啊!但咱们有足够的粮草么?”把话题回到战事上,罗士信倒不糊涂,想了想,不无担心地问。
“没有,咱们去年的存粮刚刚够吃。打败卢明月时有所斩获,但财宝多,粮草少!”李旭耸耸肩膀,低声回应。“但即便朝廷不下旨,张老将军也得带着咱们西进。经过那个狂生一折腾,咱齐郡子弟必须用战斗来自辩!”
很多人在为恶时,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