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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笑脸强抢吃喝的我了,不再是那个可以上指导员的兜里摸烟抽的我了!
还没等伤好,我就悄悄的回到了基地中。
我不能再呆在医院里,那种时时刻刻被人照顾着的感觉几乎能叫我发疯!
我专门选在了大家伙都外出操练的时间段回到了宿舍中。
我床上的被子折叠的整整齐齐,我的个人物品柜也擦拭的一尘不染。就连我的牙刷牙缸都没有沾染一丝灰尘。
我就坐在空荡荡的宿舍里面,我的脑子也像是我眼前的宿舍一样空空荡荡。
我怎么又回到基地中来了?
我已经是个废物了,这个只有强者才能生存的基地中不会再有我的位置。
可我不回来,我还能去哪里?
我就那么傻愣愣的坐着,直到兄弟们操练完了后回到宿舍。
江宽那巨孙子的家伙就冲过来,死死的抱着我说光头,你怎么回来了?你的伤是不是还没好?指导员知道你回来了么?
我没说话,我就是看着江宽的那张满是惊喜的面孔发楞。
指导员也赶来了,但却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我,然后就转身朝外走。
我就听见指导员在走出了房间之后说来个人,去通知炊事班今天中午给光头加菜,加两个他喜欢的菜。
我就继续呆坐着,直到炊爷老大笑嘻嘻的端着两盘子我最喜欢的虎皮辣椒和回锅肉走到我面前,我才很有些呆滞的朝着炊爷老大说谢谢老兵了,我没胃口。
炊爷老大依旧是笑着把那两盘子菜给放在我面前,一边从裤兜里面掏出几个咸鸭蛋一边说光头,不吃饭怎么成?
不管有啥事情,你先填饱了肚子再说。哪怕就是和人生闲气呢,吃饱了也有力气生气不是?
来来来,趁热尝尝我的手艺。
我依旧是没胃口,可看着炊爷老大的那张笑脸,我也只能是胡乱朝着嘴里塞着炊爷老大给我端来的菜……
下午,兄弟们依旧是出去操练,宿舍里面就再次的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就慢慢走到指导员办公室,我就看着指导员的眼睛说指导员我想去农场。
指导员没说话,只是慢慢点燃了一支烟,任由那袅袅烟雾在我们两人之间盘旋……
我还是看着指导员的眼睛说指导员我要去农场,我在这里呆着什么都干不成,我憋屈。还不如去农场跟那帮子兄弟种菜来得实在,起码我能有点子事情干!
指导员依旧是没说话,只是朝着窗户外面看着呆呆出神。
我也就那么傻乎乎的站着,我就看着指导员的侧影发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指导员就转身朝着我说光头你跟我来,我带去去见个人。
我就跟着指导员朝着基地外面走,就朝着隐藏在一片胡杨林中的小村庄走。
我心里就有点子纳闷?
那片隐没在胡杨林中的小村庄我们都知道,住的就是一些个来部队探亲的家属,或者就是当地一些个开小饭馆小杂货铺的人家。
指导员叫我去那地方干嘛?
可我不想说话,即使我心头有疑问,我却依旧是闷声不吭的跟着指导员朝前走。
指导员就在一个能俯瞰那小村庄的山丘上停下了脚步,朝着山下面的一个简陋的庭院指了指说光头,你应该认识那个人吧?
我就朝着那院子里面看,然后我就看见了蛋佬。
但凡是在部队驻地外围走动过的兄弟都见过蛋佬,有兄弟甚至还私下里找蛋佬买过皮蛋什么的打打牙祭。
蛋佬是个残疾人,一双胳膊齐肘而断。平时也不怎么喜欢说话,只是穿着一条退色的军裤,用水桶挑了许多的皮蛋咸蛋去巴扎上叫卖。
有的兄弟还见过蛋佬的绝活。
蛋佬没有手,但那双短秃秃的胳膊却是相当的灵活。两支残缺的胳膊轻轻一合、夹住了一枚新鲜鸡蛋,再轻轻将那鸡蛋在调理好的黄泥中打个盘这才轻轻将那沾满了黄泥草灰的鸡蛋搁在一边。
通常满满两桶子新鲜鸡蛋,蛋佬不过是小半天的功夫也就能处理完毕,几乎和双手健全的健康人所需要的时间没太大的差别。
可指导员叫我来看蛋佬干嘛?叫我学习蛋佬的身残志坚?
指导员就指着在院子里面忙碌着的蛋佬说你们都叫他蛋佬,可你们应该都不知道他的真名吧?
其实说真名你小子也未必想的起来,可你小子应该知道机械排的那几个高手?我告诉你,蛋佬是那几个家伙的师父!
啊?
机械排的那几个高手、只要是这附近驻防的兄弟就没不知道的。不管是有什么故障的机械到了他们的手中,三两下功夫铁定就是手到病除。
可蛋佬是他们的师父?怎么就没听那几个家伙提起过?
而且蛋佬的双手……
指导员就说你小子想去农场,是不是想躲开我们,躲开你身边的那些个小兄弟?
你小子从来都是个不服输的性格。干啥都想着要压人一头,人前人后你都从来不说个软乎话!
可现在你手残了,你就觉着你在你的小兄弟面前说不起话了,做不成人了是吧?
你看看蛋佬。
他的手是在个事故里面给压断的,当时的医疗条件根本就没法子弄些个断肢再植的事情。
蛋佬就这么生生的残疾了。
蛋佬是玩机械的,一双手没了,可以当成机械工的眼睛使用的手没了,蛋佬就彻底的废了,不可能再走进机修厂房了!
部队给蛋佬照顾,想让蛋佬提前复原,甚至给蛋佬找好了个轻闲的工作。可蛋佬说家里面已经没亲人了,宁可就留在部队驻地。然后,蛋佬就在家里面歇了半年,就开始做这个皮蛋咸蛋的营生。
每天蛋佬挑着水桶上巴扎做生意,都能看见他的那些个徒弟、还有那些个认识他的新兵。
徒弟们上去叫师父,新兵们过来问好,蛋佬也就是笑笑,也不多话。
蛋佬原本就是这么个沉默的个性,这么多年了都没变,有一双手的时候和没了双手时,都没变。
光头,你说蛋佬这老家伙算不算个爷们呢?算不算的个拿起的放的下的爷们呢?
你小子想去农场,你打个报告上来,我明天就批!
可你小子好好给老子想清楚!
你是去农场躲着你的兄弟们,还是去农场做你力所能及的活儿?想清楚了,晚上来连部找我!
指导员说完了,就背着双手朝着营区的方向走。
就把我一个人留在了那小山丘上,一个人静静的看着蛋佬在院子里面操劳
第一百二十六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还是去了农场。
可我不是为了躲着我的兄弟们!
我只是不能再把一把匕首玩的灵动自如,我只是不能再端着狙击步枪指哪打哪,可我还是个兵!
中***爷,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境遇下,都只会站着、想个爷们那样的站着,免去面对生活中的风雨冰霜,却从来不会猥琐的藏匿起来!
我不是废物!
我就打了背包去农场。
白天,我在农场跟着其他的兄弟们一起浇灌菜地,用巨大的砍土镘修整着水渠或是田埂。在累出了一身透汗之后,喝几口沁甜的雪水,再仰天嚎上一嗓子跟陕西老兵们学来的信天游或是秦腔。
黄昏,我领着两条看守农场的土狗在暮色中奔跑。一来锻炼身体,二来,我也喜欢那种在漆黑中感受自己心跳的感觉。
农场的老大是个云南兵,晚上闲了没事的时候,总是会端着一缸子上好的沱茶找我吹牛聊天,说说家乡的逸事,讲讲军中的趣闻。
自然而然,旁边就会聚拢一帮子小兄弟,一个个瞪圆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听得眉飞色舞抓耳挠腮。
江宽杨可他们偶尔会来看我,每次都会给我带来些好烟或是烤肉什么的,几个兄弟坐在一起说说各自最近的生活情况。
前几次,江宽杨可还有点子顾忌,和我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子斟字酌句,生怕触动了我心中敏感的地方。
但看着我真是想开了,这两个家伙也就变得口无遮拦,有时候甚至还拿着我那不能伸展的手指开涮,愣说我以后提个菜篮子什么的方便了、就像是天生的有了个挂钩装在手上。
甚至还给我起了个外号叫海盗杰克,就是北欧海盗里面那手上装了个钩子的家伙……
还有个事情,那就是我入党了,成为了中国共产党的预备党员。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在面对着党旗宣誓的时候,我看见那党旗旁边,有不少的兄弟在看着我……
罗汉、麦子,江宽、杨可,还有我旷明哥哥,还有那某某部门的老大……
我也在看着他们。
我想对他们说,我现在跟你们一样了!
秋天很快就到了。
指导员让我上他家去一趟,让我过去吃晚饭。
我就去了。
我知道指导员找我干嘛,我知道这迟早是我要面对的事情。
我该退役了。
还是嫂子弄了几个家常小菜,屋里就只有指导员和我两个人。
指导员就端起杯子说光头,咱们俩今天好好的喝一顿。
敞开了喝!
我就喝,使劲喝,就像是指导员第一次赏我酒的时候那样朝着嗓子眼里面倒酒!
指导员就陪着我喝,也不说话,也就是一杯接一杯的朝着嗓子眼里面倒酒!
白酒很快就喝完了,指导员就从床底下拖出来一箱子玫瑰香葡萄酒,朝着我说光头,这是新疆特产的葡萄酒,内地很少有机会喝到的。
以往有任务,也不许你们喝酒。
今天,咱们……
喝!
我们就再喝!
我记得那场酒足足喝了好几个小时,然后指导员说光头,咱们出去走走,顺便送你回农场。
我就和指导员两个人朝着门外走,我甚至都忘了和嫂子打声招呼,说声再见。
夜色之中,我听见指导员说光头,回去了之后,有啥需要我做的事情就来信。
我就说好!
指导员你要是有啥叫我做的就给我打电话。
指导员就说光头,回家了就不比在部队了。你要尽快适应地方上的生活。
我就笑了……
我就说枪林弹雨我都闯过来了,还怕回家了没法子过日子么?大不了,我上街摆个香烟摊子我也能过上比较轻闲的小日子。
我不用再早起出操了,我不用听见哨声就浑身发紧了,我可以随便找个消夜摊子叫上一箱子啤酒想怎么喝怎么喝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居然就这么说着,然后眼泪就下来了。
我就朝着指导员喊指导员我喜欢早起出操啊!
那么多的好兄弟一块在凌晨的时候狂奔,枪刺在耳边带起的风声嗡嗡作响,那才是爷们喜欢的铁马金戈的感觉!
指导员我喜欢听见紧急出动的哨声啊!!
点齐了装备咱们和那些个祸害老百姓的混帐死掐,爆炸的声音惊天动地,曳光弹的弹道就像是割裂了时空的刀痕,那才叫尽到一个军人的天职!
指导员我喜欢和你喝酒啊!
兄弟情谊战友知心都在那军中的酒里,化不开冲不淡喝不醉!天下还有比这个酒更好的么……
指导员我不想退役我想留在部队,我去喂猪成么?
指导员我去喂猪成么?就是别叫我走我去喂猪……
我就那么抱着指导员嚎啕大哭,我记得指导员也抱着我……
指导员没哭,可我感觉到指导员在发抖!
哭着哭着,我就彻底的醉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就回到了连队,在宿舍里面等着退役的那天到来。
新兵们抢着帮我打洗脸水,老兵们有事没事的来找我吹牛。
大家都尽量的想叫我高兴些,不要去想那即将到来的时刻,那个军人最怕遇见的时刻!
可那一天还是要来……
那天清晨,炊爷老大亲手给我端来了一碗饺子,是那种小巧精致的虾饺。
炊爷老大就朝着我笑,说光头你个契弟,一个都不许剩下,全都要给我吃光!
我就吃,使劲吃,连汤都没剩下。
吃完了,我就朝着炊爷老大说老兵,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我……
我说不出话来了。
炊爷老大的眼睛也就红了,就端了空碗朝外走,然后就听见炊爷老大在低低的骂丢那妈……
那声音里就带了哭腔。
江宽杨可就替我提了背囊,送我去了退伍兵们集合的地方。
团头参座最后一次给我们训话,可我都没听清楚他们说的什么?
我只是盯着我周围的营房看,盯着那些个和我朝夕相处的兄弟看。
我要把我呆了几年的营房刻在我的脑子里,我要记住每一个和我同生共死的兄弟。
我突然想唱那首老歌……
天山脚下是我亲爱的家乡,
当我与他分别后,
好像那哈密瓜断了瓜秧……
我的双眼就再次的被泪水模糊。
透过模糊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