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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被人看见了会笑话我的,再说了,我走得动的。”青霞退了一步,不愿被奶娘背。可奶娘哪里肯依,拉起青霞的手,腰一弯,屁股一撅,身子又猛的往前一拱,强行背起青霞,颠颠歪歪的一路小跑。
于是,青霞舒服的伏在奶娘那宽厚的肉背上,心也跟着奶娘那咚咚的奔跑而奋飞,父亲回来了!真的要见到父亲了!可父亲长什么样?是不是像梦里梦到的那样,是位威武高大,风流倜傥的英俊男人?坐堂审案、察理民情时也是不怒自威,众民爱戴,要不,怎会被皇帝从知州钦点为山西按察使、布政使呢!每当她从梦中醒来问母亲,父亲是不是那样的,母亲便伸出手抚摸着她点点头,红着脸儿微笑。
夕阳的浓辉,透过厚实灵透的木窗户,切射进宽敞而摆设华贵有序的厅堂里,又踩着马丕瑶的身体和他端坐的镂刻有吉祥花纹的红木椅子,攀爬到屏壁上的名画上,把厅堂里映照得金碧辉煌,溢彩祥和。
马丕瑶与家人欢聚一堂,他见老太太身体健旺、硬朗,妻妾们贤惠恭良,儿女们知礼孝顺,刚才因为爱女不在府里读书的怒气——正不由自动的消散,并升起丝丝的愧意,爱女不在府里请的先生那里读书,说明爱女淘气爱玩,家人顺着女儿,说明家人宠爱她。家人宠爱女儿,老夫应该高兴,可老夫竟为这事责怪家人,真是老糊涂了。老夫离开府弟时,幼女刚出生一天,现在女儿已经十岁,她长什么样?像她母亲还是像老夫?最好像她母亲,灵透秀美,温顺可爱。
马丕瑶虽与家人谈笑问安,心里想的都是女儿青霞,他想快点见到她,于是,外面一有动静就兴奋激动,以为是奶娘带着女儿回来了。
突然,府门口传来奶娘气喘吁吁的高声禀喊:“回……来了,七丫小姐……回来了!”
第4章:青霞吐童言,满座皆惊奇
随着喊声,奶娘背着青霞,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来到厅堂门槛外,弯腰撅臀,放下青霞,拉起她的手,满脸是汗的迈进来。
马丕瑶无声的“啊”的一声,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微笑着,声音颤颤的叫:“七丫!”
青霞顺着喊声,怯怯的望着眼前的陌生老者,只见他体态丰盈,衣衫整洁,满面慈光,下巴方园,胡须冉冉,威仪堂堂地从座上站起,姿势不变地怔在那里,双眼放射着与他年龄不相付的光芒,从头到脚一点点地看着青霞,很仔细地看,甚至连青霞身上穿着的夹袄上的印花都不放过。
他是父亲吗?刚才是这位老者唤我吗?青霞又环看了一遍端坐在厅堂里的全家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呵呵呵……”众人笑。
第5章:月夜访书院,惊呀先生言
初夏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露气;溶溶的月光,水一样地泻下来,马府便被笼罩在乳雾一样的夜色里。在通往书院的幽径上,马丕瑶身着浅色长衫,披着从花枝间透过的幽幽月华,踩着斑驳的树影,闲庭漫步到书院,轻轻扣响书院的门。书院的男赴闻声,嘴里哟喝着“来了”,便挑着灯笼,快步出来开门,只是那灯光被月光掩没,显得淡淡无光。
男仆打开门,尽管月光皎皎,却不知来人是谁,他急忙高烛灯,见是马丕瑶,惊慌地“啊呀”一声,说:“是老爷!”
马丕瑶“哦”了一声,径直入内。他是来看望教书先生的。因为再过几天,他就要去贵州赴任了,他想在走之前,与府里的教书先生闲晤漫谈,一是嘱托教书先生,在自己走后严管儿女们的学业,二是顺便与他辞别一下,毕竟这一去贵州,回府是遥遥无期,贵州可比山西的解州遥远多了,家书传递遥缓。再说了,他这次回府一个多月,才来书院看过先生一次,所以就趁着今夜的凉爽和空闲,来书院小坐,与先生漫谈。
房间里的教书先生听到男仆喊“老爷”,急忙放下正批改的作业,起身拉过衣架上的长衣,手忙脚乱的穿带好,左手快速的前后抚顺一下衣衫,右手已将房门打开,一步跨出去,站在廊檐下,就着溶溶的月光望去,朦胧之中,果见一个身态丰厚之人,正披着一身模糊的月华,缓步朝自己的房间而来。他虽看不清对方的五官,但从那稳重的步伐和略显发福的体型,还有提灯笼的男仆快速关上书院门之后,又紧跑在前,举着灯笼为那人照明引路的敬畏样,他确定来人就是马丕瑶老爷。于是,他急忙撩袍移步,离开房廊,慢下台阶,躬迎上去,嘴里也热情地喊着“老爷”。
“呵呵!”马丕瑶未开口说话,先笑两声,说:“先生,回府这么长时间,颇多应酬,很少到书房来坐,请先生见凉。”“老爷说这话折煞俺了,只有我去拜见您的理!可又怕您事务繁忙,不敢轻易惊烦您呀!”教书先生紧走几步,轻轻扶持着马丕瑶。
教书先生与马丕瑶同村同姓,是将家村里出了名的学识渊博之人,被马丕瑶以殷厚的高薪和待遇聘用到马府的书院,给马丕瑶的儿女们及马府的家仆院丁们的子女授学。他对马府给他的待遇很满意,对马府的学生很满意,去年,马丕瑶的两位年长公子相继立业、出仕,可剩余的几位子女仍然潜心跟他就学,只是那位最小的七丫小姐见两个大哥哥不来书院读书了,就闹着非要到村里的大学堂去打哄哄。谁知老太太也点头应允了。他当时觉得很尴尬,以自己无能为人师向府里提出了辞职,怎奈老太太极力挽留,他才又留了下来。
教书的马先生与马丕瑶相扶进屋,寒暄入坐。稍顷,男仆提壶上茶。随着热茶倾杯,缕缕轻烟自杯中袅袅腾飘,阵阵茶香袭鼻沁肺。
两人端起茶杯,轻酌慢品,谈笑风生。马丕瑶用轻风细雨的语气把要说的话说表达完,又在闲谈中对教书先生嘘寒问暖了一翻,即起身告辞。男仆赶紧开门。
天空幽凉,月光如水。马丕遥走出屋门,站在房廊下,仰首望天,嘴里禁不住称赞:“好月夜,真是‘碧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独月轮’呀!”“是呀!‘月照花林皆似霰’,张若虚真是把碧天明月给写到家了,老爷您把这‘碧’也改到家了。”教书先生紧随着马丕瑶迈出房门,望着书院里朦朦胧胧的花枝月影说。
马丕瑶“嗯”了一声点点头,陶醉在碧月枝影里,正要移步下阶,随即他像想起了什么,转身问教书先书:“先生可熟识村头大学堂里的阵先生?”“有过几面之交,但不熟稔。”教书先生赶紧答。
“哦。”马丕瑶这才轻扯长衫,慢下台阶,貌似漫不经心的问:“他学问如何?”“这个倒不清楚,只是听村里人传言他精通易经。”教书先生紧赶一步,上前扶着马丕瑶说。但心里却有一丝阴影在轻轻弥漫。
“是吗?他真地精通易经?”下了台阶地马丕瑶站定问。
“是地。这个倒是千真万确。只是他在一月前辞职了。如若不然。我可把他引见给您。也让他授予公子们些学问。”教书先生试探着说。
“嗳!先生您多想了。”马丕瑶笑着摆摆手。迈着郑重地碎步。踏着花花搭搭地月光枝影。谨谨慎慎地边走边说:“先生误会老夫了。老夫本人是从不信此道地。只是这一回到府里。就听家人说起他会推生辰八字。并传言说推地很灵准。老夫被传言所俘。这真是三人必成虎呀!呵呵呵……先生您可曾耳闻这事?”
教书先生一听。心中地阴影顿消。紧跟在马丕瑶身后。轻轻用手扶着马丕瑶地衣袖做搀扶状。说:“乡人皆知。我岂有不闻之理。陈先生这次突然连夜辞职离开。就是因为推八字推地太准了。”“哦!”马丕瑶一听。又突然转身站定。问:“先生能否讲给老夫一听?”
月华溶溶。花枝树影。男仆早已先二人走到院门处。做好了开院门地准备。湿润模糊地月影下。教书先生与马丕瑶面对面站定。声音朗朗。娓娓道来:“咱村里地更夫马来。老年得子。儿子已经十一岁半了。听人说陈先生精通人之生辰八字。趁着夜晚到村东边地大学堂请陈先生给他儿子批八字。陈先生听他说出儿子地出生年月日及时辰之后。随即说。他儿子若能平安度过十二岁生日。就能长命百岁。马来一听很高兴。因为再过五个月他儿子就十二岁了。所以回家后。小心照应着儿子。直到儿子十二岁生日地前一天都平安无事。那曾想。他儿子在生日这天吃鸡蛋被噎死了。马来悲愤绝望。拿着斧头到学堂找陈先生。理由是陈先生已经预测出他儿子会死在十二岁生日这天。为什么不道破让他预防呢。还说能平安度过十二岁生日这天就能长命百岁。谁知那因丧子而失去理智地马来。血红着眼睛奔到大学堂要去劈死陈先生。老爷您猜。那陈先生怎么对付马来?”“怎么对付?”马丕瑶明知道陈先生已辞职回南方老家。仍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教书先生故意稍做停顿。说道:“那陈先生呀!他在前一晚上就连夜辞职回南方老家了。”
“哦。”马丕瑶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微微点点头,似乎对陈先生没有撞上马来感到庆幸。院门口的男仆也被教书先生的讲解吸引,早走近二人几步,在屏气凝神倾听。
教书先生又接着说:“更让人拍手叫奇的是:那陈先生临辞职之前,要了他所有学生的生辰八字,连夜逐一批卜,写在纸上,第二天放学让学生带回,好像他已预知到马来要拿斧头劈他似的。”
马丕瑶一听,这事正好与七丫所说的先生为所有学生批八字的事情相吻合,又想起七丫所记起她自己的八字内容,立即坚信女儿的话不是戏言,可惜女儿只依稀记得几句,看起来七丫那完整的八字内容再也无法知晓,因为陈先生再也不会到将家村来教书了,别说将家村,就是河南他也不会再来了。真是南方出奇人呀!他如此精晓人之未来,为何来此乡村辟野教书?坐在家里为人预测吉凶多好!
第6章:心事难出口,趁夜拜母亲
马丕瑶离开书院,拒绝了男仆为他挑灯照路,一个人走在月光斑驳的花园里。他穿过花枝幽径,跨过一座雕栏的小桥流水,两座灵秀的飞檐凉亭,步履矫健时向内宅走去。此时的他,心绪难平,他虽说有望子成龙之心,却没有望女成凤之意。可刚才教书书先生的一翻话和女儿七丫那曾经学不囫囵的八字批语,还是让他兴奋激动。如果七丫所学说的生辰八字是他这个做父亲自己的,他倒并不相信,更不会看重,可这是小女儿七丫的命运呀!他宁可信其有,去迎合着女儿的生辰字教培她,可怎样顺应着她的生辰八字教培呢?自己这一去贵州,不知何年何月再回来,看来只有把女儿七丫带在身边了,可七丫才十岁,如果让她远离家乡亲娘,长途跋涉,到异乡远地生活,她幼小的心里会不会孤独呢?再说了,到时候自己公务繁忙,官事缠身,有没有时间教培她呢?
马丕瑶边走边思虑,不觉已走出花露馥郁的花园,来到窗灯荧亮的内宅后门,没等他抬手敲门,一旁的耳房里早走出一仆媪,全然不顾他的自我介绍,一边大声质问他是谁一边颠着脚尖,去吃力看清楚他的面目,当弄清楚是马老爷时,“啊”的一声,惊惶失措地开了内宅的后门。
后宅里,院阁比比,屋廊下的窗灯在溶溶的月光里相互淡映,把后宅点映得曲曲绕绕,回廊幽漫;马丕瑶望着呼廷氏的房阁里透出来的窗灯,想起了她风姿绰绝和秀媚情,忽然一股温柔之情猛的涌上心头,他想:把七丫母亲一块带走,岂不更好,第一,七丫有亲娘伴陪;第二,自己也解想思之苦。可如果把呼廷氏带走,森儿娘会怎么想?随即,他欢喜之心又沉寂下来,长子森儿已立业,次子樟儿也出仕,常言说:子贵母荣,再说了,已经是老夫老妻了,虽没有经历过共患难,却也相敬如宾,携手度过了几十年的春夏秋冬;可即使是老夫老妻,也不能不在乎她的感受……。
马丕瑶本打算到呼廷氏的院阁里歇夜,一想到这里,已走到呼廷氏院阁门口的他,立即停止了脚步,转身离去,又向着正室夫人的院阁走去。他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夫人,他知道夫人是通情达理的,只要他委婉地把话说出来,去征得夫人的同意,即使夫人心里有些不快,也不会驳他的面子。
马丕瑶快步来到夫人的院门前,抬手刚要推门,却又犹豫了,抬起的手也慢慢放了下来,他有些心虚,自己已是花甲之人了,还要向夫人提这要求,说出来岂不面赤,可自己把呼廷氏带在身边,不仅仅是为了儿女情长和教培小七丫,主要是自己年事已高,需要个贴心人时刻在身边照应着,尽管是家仆亲随官役成群,寸步不离左右,可那些人照顾的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