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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庆,刚刚接到探马消息,有三万五千余长白山的反贼已趁夜下山,正浩浩荡荡向历城县杀来,离历城县只有五十里了。”
秦琼脸上神情严肃,他注视着远处,眼中有一种掩饰不住的紧张。
杨元庆一怔,回头问道:“那我师父呢?他的兵马在哪里?”
“说实话,我也不知。”
秦琼叹了口气,“现在城内只有五百军队,我很担心城池的安全。”
“可城内有二十万人,你完全不用担心,你们不是动员了三万青壮去城外割麦吗?把他们组织起来守城,告诉他们,如果城池被攻破,他们的妻女就会被反贼掳走,我相信他们会拼死守城。”
秦琼有些惭愧的苦笑一声,“你说得对,我是有点紧张过头了,我这就去安排!”
秦琼转身向城下走去,远远听见他的喊声传来,“去把马县令找来,还有李司马也一并请来,我有重要事情和他们商量。”
杨元庆向城外望去,他心中也充满了期待,如果这一战张须陀能大败王薄,那他就有资本对付虞世基。
.........
历城县以东的官道上,一望无边的长白山贼众在向历城县浩浩荡荡疾奔,在队伍中,不时有骑马的贼将在大声喝喊,催促行军,这支队伍足足有三万五千余人,由王薄和孟让亲自率领,山寨中只留下五千人扮作虚兵,吸引张须陀军队的注意,三万五千余贼兵衣sè杂乱,兵器也极为粗陋,自制的刀、矛,还有锄头、木棍,简陋的弓箭。
此时,大部分贼兵都带着兴奋的目光,就仿佛他们能一举攻下历城县,大肆烧杀抢掠,大户人家的女儿,官老爷的娘子,这些平时可望而不可及的女人,也将成为他们的掌中之物。
但也有一部分贼兵心怀期望,攻下历城县,说不定能找到他们失散的妻女。
“还有十五里!”
王薄高声大喊:“大家加把劲,去历城县吃晚饭!”
王薄心中也很不踏实,历城县虽然只有五百守军,但城内却有数十万人口,一旦动员起来,他未必能攻下城池,他更多的希望是寄托在城外的麦田上,但他又担心麦田已被收割。
严重的缺粮问题已经快把他逼得发疯了,在去年他起事时,恨不得招募十几万人,等他真正招募了几万人后,他才发现,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农民是为了吃饱饭才来投靠他,可粮食都掌握在官府手中,为了养活几万手下,他每天殚尽竭虑,远远比不上他只有百十名手下时快乐。
王薄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下一个极大的错误,他不该在齐郡造反,齐郡有个张须陀,死死将他压住,他应该去鲁郡或者彭城郡一带发展。
就在他思虑万千时,一名探子从前方疾速奔来,“大将军!”探子焦急地大喊。
王薄勒住了战马,探子的焦急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回事?”
“禀报大将军,城外的粮食已经收割一空,我们来晚了!”
王薄猛地张大了嘴,这个消息俨如一记闷棍,将他打得呆住了,他忽然意识到,孟让的话是对的,不是他来晚了,而是张须陀根本就是引他下山。
他霍然地回头望去,那么,张须陀的主力就应该跟在自己后面,他就在等自己攻城,然后从后面突击。
王薄浑身每一块肌肉都紧张起来,虽然张须陀的兵力只有四千,但他心中很清楚,张须陀的四千人足以击溃自己的三万五千人。
王薄额头上留下了汗水,他紧张思索着退路,张须陀就在身后,长白山他是退不回去了,难道真去攻打城池吗?
“大将军!”
孟让从后面追了上来,他见王薄神情不对,便问道:“出了什么事?”
“贤弟!”
王薄叹了口气,惭愧道:“果然被你说中了,城外粮食已经被收割一空,张须陀就是为了把我们诱引出来,我悔不该不听你的话。”
“大哥别这样说,我们也是粮草穷尽了,要不然你也不会下山。”
“哎!”
王薄苦涩一笑,道:“那贤弟说,我们现在怎么办?你比愚兄有眼光,你来拿个主意吧!”
孟让沉思片刻道:“我有上中下三策,大哥可选其一,上策是立刻离开齐郡,转战南方,去南方发展;中策是和张须陀背水一战,如果被击败,再去南方;下策是返回长白山。”
王薄痛苦地思索良久,他从内心深处害怕张须陀,他宁可逃走,也不敢和张须陀一战,可他心里清楚,手中粮食即将断绝,又能逃到哪里去?
他长长叹息一声,“长白山已无粮,回去也是死,下策不取,而上策虽有一线生机,可我有十倍于官兵的兵力,却不战而逃,传至天下,我王薄何以立足,不如一战,胜,我夺历城县,败,再转战鲁郡。”
王薄和孟让商议片刻,干粮只能支持一天半,两人一致同意,与张须陀军背水一战,三万五千军队并没有杀去历城县,而是就地驻营,等待着与张须陀主力一战。
张须陀的主力确实就在他们身后三十里外,这时,他已接到消息,对方停在半路上,他也立刻下令,“全军停步,就地驻营!”
队伍停了下来,罗士信飞奔上前问道:“师父,战机到来,为何停步不前?”
张须陀摇摇头,笑骂道:“你这个有勇无谋的家伙,这是战机到来吗?现在是王孟二人急于和我决战,我为什么要和他打?”
罗士信挠挠头笑道:“是兄弟们都急于一战,催我来问师父。”
“再急于一战也要忍着,现在贼兵最大的敌人不是我们,而是他们自己,他们没有辎重,每人只带了一点干粮,眼看粮食即将断绝,最多两天,他们将不战自乱,那时,我一战便可彻底击溃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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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玄感回京
一连两天,张须陀始终避而不战,王薄大军粮食断绝,各个营地里开始喧闹起来。
大帐内,王薄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背着手来回踱步,他反过来追击张须陀的军队,但张须陀的军队就是躲着他,始终和他保持着二十里的距离,就像一只极有耐心的野狼,在等待着负伤之牛最后倒下。
“大将军,打粮队回来了!”
王薄jīng神一振,急向外走去,他派出了二十支打粮队四下劫掠粮食,但四周村庄内皆渺无人烟,田野里光秃秃的,没有一颗粮食,现在他就指望这些打粮队能够抢到一点粮食。
孟让也跟在他身后,他心中沉甸甸的,直到这时他心中才有一种说不出的懊悔,麦田无人耕种,不就是因为他们四处劫掠的后果吗?
他造反是为了救民于水火,可事实上,正是他们的存在,使得良田荒芜,千里赤野,这和他当初的想法完全不同,但此时,他后悔也没有用了,他走上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数千士兵纷纷闪开一条路,数百名浑身湿漉漉的士兵扛着几十个大筐子走来,王薄走上前,见筐子里全是鲜鱼,还有十几只筐子里是青涩,还未成熟的山果,他愣住了,就是粮食?”
打粮头领苦笑道:“百里内皆无人烟,我们只好截断一条小河捕鱼,又找到一片果林,只有这些东西。”
王薄怒极,他上前一脚将筐子蹬翻,果子倾撒一地,他大吼道:“大家全部喝西北风吧!老子不管了。”
他转身怒气冲冲向营帐走去,他刚离开,四周数千士兵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拼抢鲜鱼和果子,能有鱼吃,那就是万幸了。
孟让跟着王薄走进大帐道:“大哥这样下去不行,张须陀明显是想让我们自己崩溃。”
“我知道,但他不接战,我又有什么办法?”王薄蹲在地上拼命撕扯头发。
孟让想了想,“我有一个办法,他肯定会出现。”
王薄大喜,连声道:“快说,什么办法?”
“我们去打亭山县,他必然不放心,肯定会出面应战。”
王薄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骂道:“我怎么就这样笨呢!历城县我们攻不下但亭山县是小县城我们三万多人当然能攻下。”
他大喊一声“传令军队,向亭山县进发!”
亭山县在东南方向二十里外,需要绕过一座大山,大山叫**山,亭山县便位于鸡山南面。
三万余贼兵调头向南进发,一路浩浩dàngdàng,此时王薄已是心急如焚,他的士兵连午饭都没有了如果再不找到粮食,他的军队将完全崩溃。
经过一片山林,远远地已经看见了县城的轮廓,县城就在数里之外了,王薄兴奋得大喊:“弟兄们,攻下县城,我们吃香喝辣啊!”
三万匪众振奋jīng神,用最后一丝力气向县城方向跑去,这时,孟让却在打量四周情形,两边都是山林,杂草丛生,树林浓密,是设伏的极佳之地,孟让心中有些不安起来,他大喊:“加快速度,注意两边!”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梆子响,两边山林千箭齐发,贼兵措不及防,一片惨叫声想起,被shè翻数百人,内心的恐惧使贼兵混乱起来,争先恐后奔逃。
“有埋伏!张须陀来了!”
恐惧的喊叫声歇斯底里,响彻官道,孟让却发现伏兵并不多,最多只有数百人,他拔刀砍死几人,大喊道:“不要慌乱,列队!”
但没有任何效果,贼兵粮尽,军心涣散、士气低mí,再加上他们内心对张须陀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此时的伏击就像倒下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使王薄军队瞬间崩溃了,贼兵互相践踏,争相逃命
此时,就在贼军前方两里外,张须陀率领一千骑兵和二千五百名隋军已经等待多时,他望着前方如黄河溃堤般奔逃而来的贼兵,他脸上lù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战刀一挥,厉声喝道:“全军出击,击溃贼军!”
三千五百隋军铺天盖地般杀上,盔甲闪亮,刀矛锋利,杀气凛冽,大军瞬间杀进了混乱的贼军中
王薄军士气低mí,一战即溃,三万五千大军一败涂地,死尸遍野,血流成河,投降者不计其数,亭山县一战,张须陀军歼敌一万五千人,俘敌八千,王薄和孟让二人率领一万余残军仓惶向南奔逃。
张须陀留下千人处理战俘,他率三千军紧追不舍,三天后,在岱山脚下再次大败王薄军,王薄军全军覆没,孟让带着百余人向南逃窜,而王薄则带三百余名心腹逃向济北郡,从那里渡黄河北上,投奔豆子岗。
至此,长白山的匪贼悉数被张须陀剿灭,张须陀在御史的监督下再次开仓放粮,劝民回乡耕种,等待秋天的收成,齐郡内的匪患渐渐平息。
时间渐渐渐到了大业七年八月,炎热消退,早晚开始有了一丝凉意,浓绿的大地上已经有了一丝微黄的sè调,宣示着秋天已经悄悄来临。
这天上午,在洛阳以东的官道上,一队随从簇拥着一辆马车向京城方向驶来,车马所带起的滚滚黄尘,显示着车主人焦急的内心。
马车里,坐着刚从涿郡请假赶回来的杨玄感,从去年年底他随杨广去江都巡视,今年二月又直接北上涿郡,已经离京九个月,眼看杨广回京无期,而杨家内部却发生了大乱,一方面是庶房子弟集体不领月钱,要求嫡庶平等,另一方面,他的妻子擅自将杨家巨万钱粮送给娘家,事情败lù,引发轩然**ō,jī起杨府上下的巨大愤怒,他叔父杨慎特地写了一封信给他,要求他解释此事,并辞去家主之位。
杨玄感一向纵容妻子但发生了这种事,他也无法再敷衍下去,只得再三向圣上恳求,最终被恩准回京一个月处理家族之事。
和杨玄感一同回京的,还有他的长子杨峻,杨峻是接到母亲的求援信,特地请假和父亲一同回京,他的兄弟杨嵘也要回京,只是晚一两天,尽管一路沉默,但眼看要到京城杨峻终于开口了。
“父亲打算怎么处置母亲?”
杨玄感望着遥遥可见的城墙他想到妻子胆大妄为心中不由满腔怒火,恨不得休了她,但当着儿子面,他只得将心中怒火压下,叹了口气道:“她的财权肯定要收回,本来年初我就答应,却因为无法回京而拖到今天,关键是她给郑家的钱粮到底给了多少?你二祖父信中没有明说,只是说巨万,还有一些你祖父的珍贵之物这些都要清点后才能知道,总之,我会想办法缩小你母亲所犯了错,平息家族愤怒。”
“父亲准备辞去家主之位吗?”杨峻又问道。
他的话不多,但每一句话都能问到关键之处,杨玄感果断地摇了摇头,“不可能,辞去家主之位,会破坏我的很多计划,大不了我用自己的钱粮补亏空,但绝不会辞去家主之位。”
“那嫡庶平等怎么办?”
杨玄感只觉一阵头疼,妻子假公济sī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