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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遵命!”
隋军大营内轰隆隆的鼓声敲响,营门大开,一支由两千骑兵和八千步兵组成的军队在罗士信的率领下向数里外的七里坡浩浩荡荡杀去。
七里坡虽然延绵七里,却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坡原,由于风雨侵蚀和河流影响,它也形成几个陷落带,夏军大营便位于中间最大一片坡原占,长约四里,几乎被整个营盘占据。
此时,营栅上方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他们手执弓箭,紧张地注视着隋军缓缓开至,主将王伏宝站在士兵之中,他魁梧的身材使他明显高出士兵一大截,俨如鹤立鸡群。
王伏宝年约四十岁上下,长一张方脸,俨如刷子般的粗眉下,一对豹眼炯炯有神,充满了男人的坚毅。
王伏宝最早是高士达的部将,大业七年窦建德起事后他便投奔了窦建德,跟随他南征北战,立下累累战功,被窦建德视为左膀右臂,但在上个月的幽州大战中,他因为救援窦建德来迟,导致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众将皆迁怒于他,说他欲死窦公而自立。
王伏宝当然知道,这是他平时功高引起将领们嫉恨,但他确实没有办法,他本身的任务是袭击上谷郡,因为罗士信阻路才改为北上涿郡,但窦建德是在一夜之间便被隋军攻破,他长翅膀也飞不到。
虽然窦建德口口声声说不会责怪他,但命他来守七里坡,王伏宝便明白,窦建德还是对自己不满,或者说对自己有了猜忌,否则不会让他这个头号大将来守七里坡。
王伏宝心中充满了悲愤,他只有用死战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竟然在发抖?”旁边不远处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呵斥声。
王伏宝一阵头痛,他没想到线娘居然冒充士兵混进了他的队伍中,如果她有点什么闪失,自己怎么向主公交代?
在队伍中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女将,年约十七八岁,身着细银甲,头戴鹰棱盔,手执一把凤尾刀,后背画眉集雕弓。
她皮肤微黑,鼻梁高挺,嘴唇棱角分明,眉似细剑,一双杏眼异常明亮,虽然长得不像一般大户女子那样娇媚秀美,但英姿勃勃,颇有几分巾帼英雄之气。
她叫窦线娘,是窦建德的侄女,父亲窦建弘是窦建德之弟,大业七年,因为窦建德造反而被官府捕杀,窦建德便收养了她,将她视为己出,对她极为疼爱。
窦线娘在乱匪中长大,性格极为刚毅,练了一身好武艺,尤其箭法高明,百步内百发百中,这次和隋军大战,窦建德把她和妻子曹氏送去了漳南县老家,但窦线娘却偷偷溜了回来,她不敢回大营,便混进了七里坡军营内,被王伏宝发现,她索性换了衣甲,成为一名女将。
窦线娘见几名士兵极为害怕,浑身发抖,她心中不满,一把将他们从营栅站台上揪了下来。
“既然当兵就不要畏死,怕死就滚一边去!”
几名士兵连滚带爬跑掉了,窦线娘从马上一纵身,跳上了两尺宽的站台,注视着隋军开近,她尤其关注对方的主将。
她看见了,一里之外,在一杆赤鹰大旗下,有一名身材高大的隋军大将,好像挺年轻。
“王二叔,隋军主将叫什么名字?”她高声问王伏宝。
王伏宝凝神看了片刻道:“对方的大旗上有一个‘罗,字,应该是罗士信。”
“就是那个号称枪法无双,缚军新五虎将第一虎罗士信吗?”
王伏宝点了点头,“就是此人!”
隋军新五虎将的威名已传遍天下,罗士信、裴行俨、秦琼、苏定方、王君廓,这是隋军自己的排名,同时也让天下武人津津乐道,另外隋军中还有四宝将,谢映登的箭、杨思恩的刀、杨巍的锤和程咬金的斧,但名气没有五虎将大。
窦线娘银牙咬紧,鼻子轻轻一哼,“什么五虎第一将,在姑奶奶箭下,要他变成病猫。”……
隋军已经在丘陵下列阵,一万军队列成三个方阵,左右各有一千骑兵压阵,防止敌军从高处冲下,前方是三丰弩兵,用来压制对方的弓矢,中间是五千刀盾兵,他们是冲锋的主力。
罗士信冷冷地注视着一里外的山丘,山丘的坡度并不陡峭,士兵可以冲上去,但就算攻上丘陵,一旦丘陵上大营打开,敌军居高临下,隋军也极为不利,但战争靠的是勇气,如果自己胜不了,那是裴行俨来攻打,绝对不能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擂鼓,弩军压上!”
随着罗士信一声令下,隋军阵前鼓声大作“咚!咚!咚!,鼓声紧密,三千弩兵排列成三队,手执巨盾,快步向前,弩兵的巨盾和普通士兵不一样,高四尺五,宽两尺,用木质细密板制成,外覆一层铁皮,略微沉重,但十分坚固,它最大特点是盾下方有两根一尺长的楔子,可以插在泥土中。
弩兵一步步走近土丘,在百步外停下,将盾牌插进泥土中,三千人一齐蹲下,藏身在盾牌之后。
这时,营栅上王伏宝一声令下,“弩兵放箭!”
夏军也有三千弩兵,军弩是从隋军士兵手中缴获,有臂张弩,有腰张弩,也有蹶张弩,式样不一,射程也远近不同,但都超过了百步,山头上乱箭齐发,黑压压形成一片箭雨,抛射向山脚下的隋军。
密集的箭雨叮叮当当射在盾牌之上,但依然有隋兵士兵被密集的箭雨射中,惨叫着在盾牌后倒下。
‘呜一一,隋军阵营中低沉的号角声响起。
隋军弩手也随之反击,他们皆是用蹶张弩,射程一百五十步,杀伤距离百步,隋军士兵将弩架在盾牌上,盾牌上专门有弩沟,便于架设弓弩,隋军瞄准向山顶发射,第一排一千支弩箭呼啸着扑向敌军营栅,营栅上响起一片惨叫声,百余人被射中,从营栅站台上滚翻下去。
紧接着第二排射出,随即第三排射出,这时第一排已经上弦,将弩搭上盾牌弩沟,
双方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弩矢战,箭来箭去,密集的箭雨在空中交织成一片乌云,仿佛将天空也遮蔽了,双方的死伤都在不断增加,隋军弩手死伤四百余人,但对方死伤更多,渐渐地,训练有素的隋军占据了上风,开始压制住敌军。
罗士信见弩兵已成功压制住敌军,毅然下令道:“擂鼓,步兵攻营!”
第六十三章 一支冷箭
‘咚!咚!咚!';;激荡的鼓声再次敲响,震人心魄,在山脚下回荡,五千刀盾兵列队成二十排,高举盾牌向山丘上大步走去。
远处数里外,杨元庆站在眺望嗒注视着隋军的进攻,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对方竟然使用弩箭,他记得在涿县进攻窦建德大营时,对方并没有使用弩箭,现在居然看见弩箭,而且还三千具之多。
这说明窦建德军并不是他想家的那样弱,那么以小见大,窦建德的大营内也应该还藏有更强大的实力,倒不可真的大意了。
“总管,我们只派一万军攻营,是不是有点轻敌了?”旁边李靖忧心忡忡道。
杨元庆摇摇头,“这种向高处攻营,上的人数约多,伤亡越大,偏偏重甲步兵又不适合这种登高进攻,现在我担心的是压阵骑兵太少,如果敌军骑兵从山上冲下,我冉会死伤惨重。”
他立刻回头对裴行俨道:“裴将军,你可再丰五千骑兵给罗将军压阵,随时接应他,一旦敌营攻破,骑兵可冲上山岗!”
“遵命!”
裴行俨飞奔下了哨嗒,片刻,一支五千人的隋军骑兵从大营冲出,如一片气势汹涌的惊清骇浪,向数里外的丘陵疾奔而去……
在激昂的战鼓声中,两千隋军刀盾兵加快了逑度,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呐喊,如潮水般向山顶冲去。
剑坡并不长,只有不到百步的距离,不能容纳太多隋军发动攻击,隋军也并没有进行多点进攻,他们选择了一处坡度较缓处,向山坡顶上猛冲。
发动进攻的隋军都是刀盾军,高举方形巨盾,手执横刀,数十人一排,前后柏隔一步,并肩向山顶进攻,在他们头顶上,隋军发射的箭矢密集如雨,呼啸而去,射在营栅和敌军的盾牌上,压制住了敌军的反击。
营栅内,王伏宝站在一处栅栏的缝隙前,冷冷地注视着隋军的进攻,在他身后数十步外,五千弓兵已经准备就绪,五千支兵箭对准了营栅上方,虽然隋军的弩箭强劲,使营栅上的夏军士兵抬不起头,一片片箭矢越过营栅,射进军营**进一片空地之中。
弓兵站在弩箭射距之外,隋军的弩箭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仰角发射,他们在等待着主将的命令。
隋军已经攻进了五十步内,王伏宝毅然下达了命令,“射!”
五千弓兵奔跑上前,一起放箭,随即迅逯退下,五千支黑压压的箭矢腾空而起,俨如一片鸟云,越过营栅,呼啸地射向正逼近营栅的隋军,一名隋军军官发现了箭矢云出现,大喊一声,“结阵!”
隋军士兵同时举盾,形成一片遮天蔽日般的盾阵,箭雨如疾雨般落下,都是两尺四寸长的大兵箭,利用本身的重力射向隋军士兵群,雨点般的箭矢射在一片密集的盾牌上,发出一片叮叮当当地呐声,响声中伴杂中士兵的惨叫声,还是有不少士兵被箭矢射中,盾牌倾翻,士兵倒地。
紧接着,又是一片鸟黑的箭云从营栅**出,迎面呼啸而来,密集的箭矢压得隋军士兵抬不起头,每动一步籼艮难无比。
罗士信紧咬嘴唇,他冲到巨鼓旁,夺下鼓槌,抡起胳膊奋力敲动起来。
‘咚!咚!咚!,鼓声震撼人心,隋兵士兵爆发出一声呐喊,内心的勇气被鼓声激发,他们拼死向山顶冲去。
而敌军主将王伏宝却冷冷一笑,又是一声令下,“抛木!”
夏军指挥台上红色令旗举起,发布了抛木的命令,三千名站在营栅下的大汉抱起一尺多长的滚木,反身一齐向营栅外抛去。
三千段巨木越过一丈三尺高的营栅,如冰雹迎头落下,大多数只抛出十余步远,但巨木翻滚着砸向隋军士兵,冲在前面的数百名隋兵措不及防,被巨木翻滚的冲击力砸翻。
隋军的巨盾可以顶住兵箭密集的射击,却挡不住巨木翻滚力量的冲击,一片片隋兵士兵被撞翻,密集的兵箭射至,混乱中的隋兵无法集结盾阵,死伤惨重。
眼看进攻的隋军士兵伤亡重大,罗士信恨得狠狠将槌扔在地上,“鸣金收兵!”
“当!当!当!”钟声敲响,一千五百余隋兵如潮水般退下。
这时,裴行俨骑马奔上来笑道:“罗将军,让我来进攻如何?”
罗士信阴沉着脸一眼不发,半晌闷声道:“没有总管命令,谁敢擅自进攻!”
裴行俨仰头一笑,“那好,我等待总管的换人命令!”
他调转马头,向后面的骑兵队奔去,罗士信望着他的背影,他又羞又恼,恨手下士兵不争气,大吼一声,“第二轮三千人上!”
一名将领上前道:“罗将军,我有一策,或许能成功。”
“说!什么计策?”
“卑职在考虑,人多不如人少,派二十名弟兄上去,用火油烧他们的营栅,只要营栅被烧毁一片,有弩箭掩护,我们很容易攻上去!”
这个计策顿时提醒了罗士信,对啊!可以用火攻,自己怎么会没有想到?
他立刻找来三十名精壮士兵,许他们重赏,每背三袋火油,在弩箭密集的掩护下,手执盾牌,向山顶奔跑而去。
人多确实不如人少,三十名士兵在开阔的坡道上奔跑,显得稀疏而渺小,无论是箭雨和巨木都很难伤到他们,这时,王伏宝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显然也意识到了隋军士兵的企图。
“开门洞,一百弟兄冲出去干掉他们!”
营盘的大门只有一座,不容易打开,但营栅上又开了十几个活动小门,三尺见方,里面用铁楔扣住,必要时可以打开,一百余名士兵手执长矛从门洞钻了出去。
但罗士信早已有准备,当门洞开启,他立刻下令,“射!”
数百名弩箭手瞄准了门洞,一同发射,刚刚钻出门洞的夏军纷纷被箭矢射翻,其余士兵又吓得钻了回去。
此时三十名隋军士兵已冲到营栅外几步处,他们用盾牌掩护自己,取下背上的火油袋将黑漆漆的火油喷射在营栅上,几乎是同时,数十支火箭从山脚下腾空而起,射在营栅上,顿时火苗燃烧,迅速蔓延,浓烟滚滚而起。
“快取水灭火!”
王伏宝大喊,他显然对火攻有些束手无策,山顶上水源不多,士兵们很快拎来几十桷做饭用的水,向营栅泼去,但从里面泼水没有半点意义,有士兵站在木台上向外泼水,却被隋军的弩箭射例。
不少士兵向外抛掷沙土,但沙土只对地面上的火势有一点效果,却灭不了营栅上的大火。
山下隋军一片欢腾,罗士信心中兴奋,当即下令:“再上去五十名士兵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