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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步一步的在推移,半个时辰的时间,快要到了,而在的金吾前卫和府军前卫数万将士的拼死奋力之下,护城河其中一段,已经填上了一个长约百米,宽约十五米的土坡,还有五米的距离,就能够到达对岸了。
而付出的代价就是,府军前卫和金吾前卫两卫加起来,死伤超过了五千人!
这还仅仅是在开战之前啊!
大明北征军连喜申卫的城墙还没摸到呢,就已经死伤如此惨重。
如此惨重的伤亡,不但是贾鹤年和万世成两人心中滴血,就算是在大车上观看的众位大将都是眼皮子直跳,心中忐忑无比。一个护城河就如此之难填平,他们已经可以预见到了,在这喜申卫城下将要发生的,定然是一场惨烈无比的拉锯战!
徐鹏举忽然伸手,狠狠的一片面前纯金打造的拉杆,把众将都给吓了一跳。
只听徐鹏举寒声道:“若不是连子宁押送后勤辎重的后军迟迟未至,延误战机,我军没有床子弩,投石机等强力机械,士卒何至伤亡至此?次獠,当真该杀!”
这话说得众人都是不由得撇嘴,心里暗骂这位徐大帅真不是东西。
整个北征军的后勤辎重,所有的投石机、床子弩等远程攻击的巨型机械,以及鹅车、楼车、云梯等攻城的器械都是武毅军押送的,如果这些器械在这里,士卒伤亡定然可以减弱不少。如此说来的话,攻打喜申卫伤亡惨重,确实是有武毅军的责任。但是问题是,您徐大帅老人家当初把武毅军撇在一边儿硬是不给他们功劳可捞取,大伙儿看在眼里,心里也都雪亮!好么,现在人家武毅军识趣儿的很,根本就不来掺和这档子事儿,您又怪罪人家?
再者说了,现下武毅军距离大军这么近,一个条子就传过来了,再打不一样?分明就是要罗织罪名,还做的这么冠冕堂皇。
什么东西!
不过大伙儿都已经知道徐鹏举的姓子,自然是无一人敢于说话。
徐鹏举扫了大伙儿一眼,满意的点点头,扬声道:“书记官,记录,本帅要上折子弹劾连子宁!”
“兹有武毅军总统连员,身负押运后勤辎重之重任,行动迟缓,未能及时到达,与大军相汇合,致使战机贻误,我大明士卒浴血奋战于喜申卫下,却因连员之故,器械并无一具,唯有以血肉之躯奋力死战,以报朝廷,以报君王。连员此举……”
话音未落,却是听到轰然一声巨响,如同万马奔腾一般的声音瞬间淹没了他的话,众人都是惊讶的向着声音发出来的地方看去。
却见护城河中本来已经垒出来的那一大块河坝,现在已经是消失了大部分,只有靠近南岸这边,还有孤零零的三四米宽的存在着。
原来这护城河并非是死水,而是从松花江中向阿速江挖掘的一道宽阔的沟渠,而松花江水量大,水位高,所以水流是从西向东流动的,因着这里是松花江和阿速江汇聚之所,所以水量很大,流速也很急。二十米宽的护城河被压缩到了五米,无形中形成了一道有缺口的堤坝,这就导致堤坝西边儿的水量不断的增大,水位不断地提高。终于,只是由麻袋构成的堤坝再也无法承受压力,被轰然冲垮!
徐鹏举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贾鹤年和万世成对视一眼,都是看到对方面色如土。
适才那个堤坝就已经是用人命生生堆出来的却被冲垮了,又如何再筑起一道堤坝来?难道真要在这里把两卫给拼光?
这时候,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之前两卫的士卒之所以能够在那样惨重的伤亡下还能坚持向前冲,就是因为他们心里存了一个信念,我们能够填平这道护城河,我们能够完成军令!我们可以为身后的袍泽开出一条阳关大路!
而在堤坝被冲毁的那一刻,一直让他们坚持下去的信念,轰然崩塌了!
一些正在冲锋的士卒发一声喊,便是丢下手中的麻袋,向着自己军阵的方向跑回去。
大明朝北征军的逃兵,终于是出现了,而且还是在以精锐善战著称的京卫之中,还是在京卫中都出类拔萃的金吾前卫和府军前卫之中!
万世成和贾鹤年都是瞠目结舌,不是他们应变能力差,而是因为在他们的军人生涯中,还没有碰到过这等事!
但是已经不需要他们决断了,徐鹏举帮他们做出了决定,看到逃兵,他脸色已经是难看到了极点,一挥手,断然喝道:“徐安,去把他们都杀了!斩首示众!”
“是,老爷!”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魏国公府的家将首领徐安应了一声,下了大车,不多时,一队数百人的精锐骑兵从阵列中冲了出来。直奔那些逃兵而去,这些其实都是穿着烂银板甲,披着大红披风,就连战马都披着甲胄。
他们很快便冲到了那些溃兵的战列中,毫不犹豫的便是挥舞着马刀大砍大杀,那些两卫的士卒都被杀懵了,不过是几个照面,就被杀伤了数百。
徐安浑身都溅满了袍泽的鲜血,他高高举起手中的一个头颅,面目狰狞的大喊道:“大帅有令,溃逃者,杀无赦!这就是敢于逃跑者的下场!”
“大帅有令,溃逃者,杀无赦!”
数百魏国公府家将齐声大喊道。
两卫的士卒们都是止住了逃跑的脚步,呆呆的看着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骑士们,眼中有畏惧和愤怒。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背上麻袋,滚回去,填平护城河!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否则的话,阵前溃逃,违犯军法,你们全都该死!”徐安眼睛一瞪,挥舞着手中的马刀怒骂道。
终于,在这些魏国公府家将马刀的威逼下,两卫的士卒们又是背上麻袋,重新踏上了死亡之旅。
“徐鹏举,老子的人,就算是犯了军法,也是老子来杀,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我与你不共戴天!”贾鹤年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的怒骂道。
一边的万世成阴测测道:“他现在势大,咱们惹不起,咱们上二十六卫乃是天子亲军,什么时候轮得到他指手画脚?等回了京城,咱们直接往圣前递折子!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幕,看的城墙上的一干女真将领们先是目瞪口呆,然后便是爆发出一阵大笑。
额勒和泽一边拍着垛口一边笑道:“这些大明朝的士兵也着实有意思,这还没跟咱们开战,便是自己人先干起来了!”
阿敏一双眼睛冷冷的扫视了一圈儿,但凡是接触到他眼神儿的将领,都是一窒,再也笑不出来了。额勒和泽让他瞪了一眼,干笑两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笑啊?再接着笑啊?”阿敏冷笑道:“有什么好笑的?军阵之中出现溃兵,就地斩杀便是最好的方法,若不然的话,军法威严何在?没了军法的威慑,人人都不卖力死战,最终局势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若是换做我,我也会这样做!”阿敏冷冷的瞧了他们一眼,道:“经过这件事儿,明军接下来的攻势必然是极为的猛烈,众位,做好决死的准备吧!”
局势终于稳了下来。
两卫的士卒重新开始搬着麻袋去填护城河,又有将领献计,用竹篾木条编织成大筐,然后将麻袋填到里面去,将大筐推入护城河中。
这样一来,进度就大大的加强了。
终于,到了巳时中的时候,护城河被填平了二百多米长的一段儿,已经足够大军前进了。
随即,徐鹏举下令,金吾前卫和府军前卫撤下来,然后由羽林左卫、羽林右卫、府军左卫、府军右卫、府军前卫、府军后卫六个卫作为第一批攻城的主力。
这一次倒不是他打击报复,而是这京卫六卫,战斗力确实是在北征军序列中第一,用他们作为第一波进攻主力,也是有着一鼓作气拿下喜申卫的想法。
六个卫,一共是六万九千人,都弃了战马,出仿真列队,排成一个个庞大的步兵方阵,准备开始第一波的攻势。
徐鹏举一摆手,在他身后的便是有赤裸着上身的力士挥舞着巨大的鼓槌,敲响了战鼓。
他这辆大车,其实更类似于一个指挥车,上面的面积相当的阔大,除了众人站立的地方之外,还在后部悬挂着一面大鼓,一面铜锣,各自有人负责。
闻鼓前进,鸣金收兵,这辆大车上的一面鼓一面锣一响,队伍里面的其他锣鼓也是跟着作响,传达命令。
当京卫六卫列阵的时候,喜申卫城头就已经是一片鸦雀无声。
在众位女真将领目力所及之处,满满的都是明廷的大军,几十个排列整齐的步兵方阵,满带着杀气,站在他们的对面,刀枪如林,寒光刺眼。
一眼望去,似乎连地平线都被明军铺满。
红色的战甲和头盔上的红缨汇集成了红色的海洋,绵延数里的士兵方阵,所展现出来的力量与决心,那种百胜雄师所显露出来的雄壮与威势,像是一把大锤,沉淀淀的砸在了城头女真将士们的心头。
女真素来人口稀少,建州女真部总共才不过是五十余万人口而已,就算是竭尽全力,也不过是能凑出来十万大军而已。当一个国家的军队数量达到了它的总人口的百分之十的时候,这个国家的经济就已经行将崩溃,而如果这个数字到了百分之二十,那么这种状况持续超过半年时间,整个社会秩序都将崩盘。
之前虽然和大明边军打来打去,但是又何曾见过这么多的军队?
只有两个人神色不变,一个是额勒和泽,他还是那副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儿的样子,另一个就是阿敏了,他沉着脸,只是死死的盯着对面明军的动静儿。
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为大场面而生的,越是危急,越是压力如山的的情况下,他们越是沉着冷静。
这种人若是为刺客,就是最顶级的冷血杀手。
若是为将,就是天生的大将之才。
(未完待续)
三三八 喋血喜申卫3
方阵开始慢慢的散开,随着队列的展开,鼓声越发响亮,在急如雨点响若雷鸣的鼓声中,明军开始慢慢突进,明军将领们纷纷跨上马,在亲卫的护卫下,前去指挥自己的部队。
阿敏沉着的发布着命令:“床子弩准备!”
士卒们将床子弩拉开,又是上了大箭。
“拔刀!”
阵前的明军将领纷纷下达了命令。
此时已经是上午最热的时候,正是盛夏,毒辣辣的阳光洒了下来,照在人的身上,大明士卒已经全部拔出了腰间的钢刀,高高举起。
阳光洒在雪亮的刀刃上,反射过去。
喜申卫坐北朝南,明军从南往北攻,所以钢刀上反射的阳光,立刻是照到了喜申卫的城楼上,若是一道两道还好些,无数道亮光一起照过来,城墙上的女真将士立刻感觉到面前只有白晃晃的一片。眼中一阵刺痛,不由自主的便是流下泪来,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一刻,不知道多少女真士卒都是捂着眼睛流泪。
城墙之上,痛苦的叫声响成一片。
阿敏大惊,没想到明军还有这一手,他眼睛也被照的一阵刺痛,但是他还是强忍着眼中的痛苦,大声命令道:“听我号令,床子弩发射,发射!”
按照他的推断,现在明军肯定已经是接近到了千米之内了。
他不住下令,他身边的几十个亲兵也随着他的命令,大声再向其余的将领和士兵转达,一声声军令不停的飞快传达,使得城头女真因为突然局面的变化而乱掉的军心稍微稳定了下来。听到他的命令,床子弩的艹控手们本能的便发射了。
上百根弩箭向着城下射去,这一次面对着明军的密集战阵,床子弩立刻就展现出了这个时代作为巨弩巅峰的巨大威力。
有人被整根巨弩穿透,在胸口砸出来一个人头大小的血窟窿,狠狠的钉在地上;有人被击中了脑袋上,整个大好头颅就像是被一脚踩爆的烂西瓜一样,立刻粉碎,雪白的脑浆和着鲜红的血水,四处激射而出;还有人被击中了大腿,大腿立刻就是被打成了两截,整个人躺在地上,血流如注,一时不得死,又无力挣脱,只得在血水中发出一声声凄历的叫喊。
而阵型密集所带来的更加严重的后果就是,往往这巨弩在射穿了一个人之后,余势未竭,又是狠狠的打在身后人的胸膛脑袋上,又是造成杀伤。
床子弩,中华文化的智慧结晶,中原五千年战场上军事器械发展的一个巅峰,自从宋朝时候发明了这种巨弩之后,就一直是战场上最具有威慑力的武器。它的杀伤力,甚至超过了初期的火炮,从而也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了火药武器的普及和发展。
大明朝自从废止火器以来,便是开始大量制造各种强弓巨弩,其中床子弩就是一个发展的重点。这数十年中,大明朝兵部的军器局也不知道制造了多少床子弩,布置在了北至喜申卫,南到安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