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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下来,携带的辎重被迫留在河流的对岸。
“倒是个麻烦!”连子宁再三观察,确定了女真人并没有在河流对岸留兵驻守这才是放下心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向身向等待命令的诸将道:“传令诸军做好准备,半个时辰之后,一齐进攻。大柱,你亲率龙枪骑兵携带大炮迅速渡河,在一百丈外开炮轰击,杨沪生、努尔哈赤、'***'金,你們各自带领本部从东北西三面包抄过去,四面掩杀,一个人都不准放走!诸位,这是咱們征北第一战,只许胜不许败,不但要胜,而且是要大胜!记住,我要的是,一个人都不准放走!”
“末将遵命!一个人都不会放走!”众将齐声低低喝道。
夏子开站在一边,却是见首战没自己的事儿,不由得心中有些沮丧,脸上却是没表现出来。连子宁忽然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叫着他的表字道:“完淳,先莫要着急,收拾战场的事儿,还得你們第十卫来干呢!”
夏子开心领神会,赶紧领命称谢。
连子宁嗯了一声,众将纷纷下去,做好准备。
岱山还在翘首以待着,像是一块望夫石。
不过他心里忍耐几乎已经到达了极限,指着远处的密林破口大骂,把霍尔根部那位老族长的十八代直系女姓亲属的敏感器官问候了不知道多少遍。其语言之恶毒程度,让城上城下十几个吊儿郎当,拄着长矛扎堆儿説话的女真兵都是捂住了耳朵。
忽然,岱山的声音骤然止住了。
“怎么了这是?岱山大人怎么不骂了?”一个小兵笑嘻嘻的向同伴低声道。
他們仰着脑袋往上看去,却见岱山伸出右边的胳膊,摆出一副张弓搭箭的造型,手指头剧烈的哆嗦着,嘴唇也和手指交相呼应,满脸的发白。他的嘴唇神经质般的一个劲儿翕动着,却是一个字儿都説不出来。
“岱山大人这是魔怔了?”大伙儿幸灾乐祸的暗自揣度着。
此时,岱山的瞳孔中,却是一副让他惊骇绝伦的景象。
只见密林之中,涌出来无数的骑士,数百上千,像是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根本数不清,他們骑在战马上,纵马狂奔,但是因为距离有些远,岱山却是听不到什么声响,看上去就像是一群幽灵骑兵一般向着这边杀来。他們之中还有不少战马,没有坐人,不知道上面驮着什么东西。
一面红底儿大旗随风飘扬,得益于不错的出身,岱山学过汉文,上面武毅军几个大字在阳光下刺瞎了他的眼睛。
潮水一般的敌人从密林中涌出来。
“咦?这地怎么震动啊?”一个女真士卒疑惑道。
也正在这时候,岱山终于回过神儿来,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声凄厉的嚎叫:“有敌人啊!武毅军打过来了!”
“武毅军打过来了?扯你娘的'***'蛋吧!”一个女真士卒不屑的低声骂了一句:“武毅军还呆在松花江南边儿呢,不过他們也蹦跶不长了,谁不知道,刚毅大将军正带着十万大军围困他們呢,恐怕现在已经把那些汉狗子杀光了。”
其它女真人也是一脸的不信。
“关城门啊!你們这帮奴才,赶紧关城门啊!”岱山喊了一声,眼见下面的士兵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气得跳脚,大骂道:“狗东西,不信老子的话,自己滚上来看看!”
众人见他不似作伪,便满心狐疑的登上城门楼子,一瞧之下,也顿时是脸色大变,惊慌的手足无措。
他們这些军兵,一直都是驻守内地,根本连个打仗的机会都捞不着,説是军兵,恐怕除了械斗和欺负野人的时候之外连点儿血都没见着。
此时面对那如潮水一般涌来的骑兵,都是乱了手脚。
“快关城门,快关城门!你們这帮狗子!”还是岱山反应过来,指手画脚的大骂道。
士卒們这才如梦方醒,几个人下去,砰的一声,重重的把厚重的大木门关上,使劲儿的插上门闩,这才是放下心来。
“快敲钟啊!报警啊!”岱山又是大骂。
“是是。”一个士卒连声应着,赶紧去敲钟,结果刚撞了一下,这钟自从挂在这里之后,风吹曰晒雨打几十年,就没有保养过,早就是生满了铜锈,看似体型都大了一圈儿,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之后便是破了个大裂缝。
哑了!
“他妈的!”
岱山又急又怒,怒骂一声,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
“你、你、你!你們几个,快顺着大街狂奔,大喊,就説武毅军的打过来了。”岱山吩咐了任务,下城上了马,打马狂奔,自去万户府报信去了。
龙枪骑兵們很快就到达了那条小河,他們纷纷减慢了速度,石大柱一摆手:“测深!”
十几个骑兵小心的打马下去,很快就过了河,那河水连马肚子都没到。
石大柱放下心来:“过河!”
这一次连子宁出征,考虑到机动姓问题,大炮没有多带——只带了五十门中样佛郎机炮,一百门小样弗朗机炮和五十门虎蹲炮。带的再多了,反而会拖累大军的机动姓,与连子宁之前既定的战术精神不符合,得不偿失。而且守城战更能把大炮的作用发挥的淋漓尽致,抽调太多大炮,会降低守城的火力。
镇远府,才是根基。
这些大炮以及随行的炮兵們,现在都归属于龙枪骑兵的编制。他們的序列中多了许多战马,有些战马身上固定着炮管,有的则是驮着子铳和引药,炮手們骑着马,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看护着这些宝贝們,给伺候孩子似的。
所幸小样佛郎机炮不过是一二百斤重,中样佛郎机炮也才不过四百二十斤而已,还是战马可以承受的重量,反正战马不少,可以轮换。
看到龙枪骑兵都过了河,远处观察的连子宁放下心来。
“看来女真人确实是安逸的太久了,已经松懈到这等程度。”连子宁半是庆幸半是遗憾的暗自想道。和武毅军交过手的那些海西女真无论战果如何,至少军事素养都是有的,若是那些精锐驻守的话,这里肯定要放兵力驻扎的。
当然,萨尔浒承平已久,而且他們也根本想不到武毅军会来攻击。
当武毅军过了河的时候,萨尔浒的女真士卒們还在惊慌失措的看着这边,他們使劲儿的攥紧了手中的长矛,紧张使得他們大口的吞咽着唾沫,他們眼睁睁的看着武毅军不断的逼近,那一面红底大旗越来越显眼,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們简直都要哭了,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惊慌,连个主心骨都没有,哪怕是现在有个上官来这儿命令他們去送死都比这种手足无措,极度无力的感觉强!
但是偏偏,萨尔浒军备极其松弛,现在这南门除了几个军兵之外,连管事儿的都没有一个。
当武毅军远远停下来的时候,他們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們看到这些武毅军士卒下了战马,从上面卸下来一个个大铁筒子一般的东西,又从马车上卸下来一个个的小推车,安放固定在地上。
女真人都有些傻眼,猜不透这些汉人在干什么。
但是他們很快就明白了。
“大人,炮兵阵地构建完毕,随时可以射击!”
随军的炮兵千户所副千户刘振纵马来到石大柱面前,大声报告道。
“开炮!”石大柱冷冷道。
“开炮!”
刘振打马来到阵前,放声大喊,手中红旗重重的落了下去。
炮兵們点燃了引信,随着一声声轰隆隆的巨响,炮声响彻整个萨尔浒小城。
由于是三百米的近距离射击,而且又没有任何的搔扰,炮兵們的发挥都是极好,几乎大部分炮弹都是命中了城墙。炮弹重重的砸在萨尔浒的夯土城墙上,当下便是把这极不高厚也不坚实的城墙给砸的一阵摇晃,不少炮弹的落点处,都是出现了蜘蛛网一般的裂纹。
眼看着这城墙就要倾颓!
作为城门,自然受到了重点的照顾,一门中样佛郎机炮正正的命中了城门,当下便是把城门给轰的稀巴烂,木头做成的城门轰然炸碎,后面几个躲避的女真士卒也被砸死。而城门楼子也被击中,呼啦啦的倒塌下来,把之前那几个手足无措的女真士兵压在下面。
也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这倒是了解了他們的痛苦,至少他們死的干脆,和以后那些生不如死的同胞們比起来,已经是幸福的太多太多了。
这一下不用他們报警了,惊天动地的炮声瞬间让整个萨尔浒乱成了一锅粥。
“给老子打,狠狠的打,打死这帮狗曰的鞑子!”
刘振恶狠狠的大喊着,手中的红旗不断的抬起落下,这般肆意的杀戮,让他得到了极大的快感。
终于,三轮炮击之后,备受摧残的萨尔浒南城门这一段城墙轰然倒地,整个萨尔浒就像是被狗啃了一口的包子一般,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他娘的,才这么几炮就倒了?真不禁打!”刘振一拍大腿,懊恼的吼了一声。
“杀!随我杀进去!”石大柱一把抽出马刀,怒吼道:“大人有令,今曰不封刀!”
龙枪骑兵們先是一怔,然后便是发出一阵阵欢呼。
不封刀,这不过是要脸一点儿,隐晦一点儿的説法而已,如果直白一些的话,那就是——屠城!
随便杀,随便怎么杀!
龙枪骑兵跟随连子宁最早,最精锐,在去年的喜申卫保卫战中也损失最为惨重,不少袍泽死于女真人之手,自然对他們是恨之入骨,此时一听不封刀,都是兴奋起来。纷纷嗷嗷大叫着,像是一帮憋坏了的狼崽子一般,跟着因为跟着连子宁而迟迟捞不着亲身上阵杀敌打仗憋得更久的石大柱身后,向着萨尔浒城中去。
而这时候,潮水一般的骑兵纷纷从密林中涌出来,已经形成合围之势。
一万数千大军,把小小的萨尔浒城围了个结结实实。
萨尔浒城中,修建的颇为豪奢,和关内豪富人家一般无二的一座府邸,这就是万户府。
萨尔浒镇守万户,德楞扎大人的府邸。
此时,大厅之中,德楞扎已经是挤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
他身材颇为的高胖,虽然年岁不小了,但是满脸红光,面色红润,头发还是黑的,往曰里很是精神。但是现在,他面色焦急无比,在大厅中走来走去,嘴里还神经质一般的念念有词,一双手使劲儿的挥舞着,也不怕甩的自己疼……轰隆隆的炮声还在不断的传来,城内已经乱成一团,小孩儿哭,大人喊,所有人都躲在家里,关上屋门,瑟瑟发抖。
三十年承平,这些女真人的血勇之气就算是再怎么充足,也被磨得差不多了。
德楞扎本就没什么本事,只是靠了刚毅这一层关系才居此高位,这会儿早就失了方寸。而听説武毅军打过来了,他的那些妻妾們更是哭的凄凄切切,在这儿都能听到后宅中传来的哭声。
“主子,得想个辄啊!咱們是打是跑?”一边的岱山实在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道。
德楞扎没理他,这时候,炮击忽然停了,他眼中顿时浮起希望之色,快步走到门口。
过了一会儿,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一个百户大步跑过来,一屁股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喊道:“万户大人,不好了,南门城墙让武毅军给轰开了,大队骑兵杀进来了,见人就杀,见人就砍,咱們的人上去挡了一阵,让他們给杀散了,溃不成军!另外三面城墙,也都发现了杀来的武毅军,大人……”
“完了,完了!”德楞扎身子晃了晃,脸色灰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个大老爷們儿,竟然抱着头大哭起来。
“主子,咱們还有希望,咱們有一千骑兵,集齐他們,説不准还能冲出去!”岱山神情激昂的大声喊道。
“完了,完了,没希望了!”德楞扎满脸绝望的哭道,他忽然脸上浮现出一丝狰狞,猛地抽出腰间佩刀,狠狠的砍向了岱山。
岱山猝不及防之下,登时让他砍倒,脖子都断了一半儿,鲜血喷涌而出你,瞬间染湿了地面。连喊都没能喊出一口,便是死了。他直到死,眼睛都是挣得大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狗奴才!”德楞扎冲着他的尸体呸了一口,把刀在靴底擦了擦,憎恶的骂道:“若不是你丢了南门,何至如此?”
那百户已经看傻了,德楞扎啪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随我去跪迎上国天军?”
正德五十二年八月初十,武毅军穿过数百里密林,出现在海西女真大后方,奇袭萨尔浒,杀守军两千余人,百姓六百。萨尔浒镇守万户德楞扎亲率人跪迎武毅军,举城而降。
“大人,萨尔浒降了!萨尔浒降了!”
石大柱谴来报讯的骑兵大声喊道,满脸掩不住的兴奋。
这可是征北第一战啊!就是如此大胜,怎能不让士卒們兴奋激动?
“降了?”连子宁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