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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麻子高声道:“按例,逢千抽二,应缴纳税银,一百两!”
“什么?一百两?”那管事又惊又喜的喊道,他本来以为这一次免不了要被大大的勒索一笔了,心里都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心道这一次怕不是要缴纳千两以上的税银,却没想到,竟然只需要拿一百两!
千分之二的税率啊?这也叫收税?
“怎么,嫌少?”王麻子笑嘻嘻道。
“不不不,怎么会?”那管事赶紧一叠声的道,然后取出银子,老老实实的交了一百两纹银。交完了税还拉着王麻子的袖子一个劲儿的感谢,不知不觉一锭银子又是落入了王麻子手中。
接连入手十两白银,王麻子那儿发过这财?顿时是一阵神清气爽,他招呼了一声:“弟兄们,把这些货物给人家装回去,记得大人说的,轻拿轻放,可别给人家弄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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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九 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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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兵丁们应了一声,便又小心的把那些肉苁蓉捆好了,放回大车上,当然,这未免又耽误了一段时间。
那管事见这些兵丁们自始至终态度都这么好,而且人家收的税也少,更是笑脸示人,顿时心里面那点儿怨气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冲着王麻子比了个大拇指:“兄弟,咱一路南来北往,大明朝的战兵也见了不少了,你们是这个!”
王麻子哈哈一笑:“好说,好说!”
等这个商队过了,王麻子意气风发的一挥手:“下一个!”
靠左边儿的那座丘陵顶上,现在已经建了一座小木屋,屋子不大,只有一间,里面只有一桌一床一凳子而已。这里,现在是连子宁的临时办公室。
站在窗边,连子宁正仔细的看着下面的情景。
开钞关第一天,万事都不得不慎重,连子宁便亲自在这儿盯着,所幸大明朝的百姓还都是顺民,再加上那些甲士的坐镇,到现在也没出什么岔子。
一边的溶月低声笑道:“大人的这个法子,还这是管用呢!咱们的人收的税也少,态度还很好,那些商贾何曾受过这等优容?只怕骨头都酥了,心里哪里还有怨言?”
连子宁一笑:“咱们是求财的,又不是来打劫的,何必把关系弄得那么紧张。咱们的最重要目的是耽误时间好让他们在镇上留宿消费,从而刺激镇子的繁荣,又何必打打杀杀?态度良好认真,即让他们满意,也耽搁了时间,岂不是两全其美?”
“消费?刺激?消费一词,可是出自《宋书》么?《恩幸传·徐爰》有云:‘比岁戎戍,仓库多虚,先事聚众,则消费粮粟。’这消费,应该就是泛指一切交易了?”溶月眼睛一亮:“大人时不时有新词儿冒出来,还真是让人感觉新鲜呢!呵呵,溶月之前还从未听过这等传神的形容。”
溶月当真不愧是教坊司培育出来的顶级才女,连子宁信口一说,她竟能引经据典的说出来。
连子宁干笑一声,赶紧掩饰过去。
溶月又问道:“可是大人,属下看刚才过去的那个商队,似乎是穿镇而过,并未在镇上停留啊!”
连子宁摇摇头:“你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在镇上停下来的,咱们要照章办事,虽然能变通,但是总也不能做的太过,一上午的时间,不可能卡着一个都不让过是吧?不过,按照本官所了解的,过了官道刘镇之后,下一个歇脚的所在,按照这些大车的脚程,要两个多时辰才能到。所以,只要是在未时末(下午三点)之后才过了钞关的,只要他们不傻,自然就会选择留宿镇上。”
“你想想,一天十二个时辰,咱们这钞关是昼夜不停的,这十二个时辰中,只有在卯时、辰时、巳时、午时、未时五个时辰中通关的才会选择离开,而另外七个时辰中过关的,都不会离开,这就相当于十二成的人之中,咱们留下了七成。呵呵,这七诚仁的,说实话本官还有点儿嫌多呢,只怕以官道刘镇的能力,根本无法接待啊!”
溶月点点头,轻笑一声:“大人神机妙算,不过这等事,就要那些掌柜的艹心了。”
一提这事儿连子宁心里便有气儿,自己在几天前就体型那些各家店面的老板什么的都要扩大规模,储备材料,偏偏那些人没一个信得,表面上都是唯唯诺诺的应着,实则背地里都是阳奉阴违。想来不过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能办到罢了。
连子宁冷哼一声:“这些狗东西,让他们早作准备他们不听,到时候有他们手忙脚乱的时候。”
溶月一笑:“等他们知道大人说的句句是真,看到明明外面客人多得很,但是自己的店里却一个都装不下的时候,心里难受可想而知,到时候大人根本就不用说话,他们自己便会哭着喊着找上门来了。”
连子宁嗯了一声:“等他们吃了苦头,自然明白本官的一番苦心,对了,那几个督查训练的怎么样了?”
负责在各家店里监督的督查终究还是没有用辰字所的人,连子宁手下确实没有足够的人手可堪使用,而溶月却把这事儿大包大揽的就应了下来。连子宁本来还在猜她要怎么招揽人手,却没想到溶月只是管他讨了五十两银子,去了一趟京城,买回来十一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
这几年北地连年遭灾,自卖为奴的不计其数,人也不值钱了,像是她买回来的这等小丫头,不过是十二三岁,正所谓婷婷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正是最最粉嫩嫩惹人怜惜的时候,能洗衣做饭,能红袖添香,还能暖床。这样的一个丫头,也不过是五两银子一个而已,溶月一口气买了十个,那人牙子还搭了一个添头儿。
十一个小丫头一进辰字所,立刻就给辰字所平添了一番胭脂气息,那些兵丁们何曾见过这等景色,一个个看的眼睛都直了。
连子宁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便把她们安置到了曾经的王大户府上——王府的激变,只被控制在官道刘镇的范围之内,而之后几曰,王千户也没有丝毫的异动,这也让连子宁彻底的放下心来。似乎王大户阖府上下几十口人,根本未曾存在于这个世上一般,而过了这几曰,似乎连官道刘镇的居民们,都忘记了,曾经这个镇子上的第一大户。
这几曰溶月一直对她们进行调教,连子宁还不知道效果如何呢!
溶月抿嘴一笑,脸上便带出几分得意出来:“这些小丫头儿都聪明得很,学的很快,属下向您保证,大人您就放心的等着收钱收到手软吧!”
买回来那十一个小丫头,溶月也算是做到了当曰承诺的找齐人手,连子宁便依诺给了她一个小旗的位子,兵部的告身文书也已经下来了。他却是不知道,溶月抱着那告身文书哭了整整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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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零 摧眉折腰事权贵
(这一章,写的心里很难受,不过想想也就释然。我要写的,毕竟不是一个道德高尚的完人,而是一个要跪着走完自己选的路的,真正的汉子……)
从此之后,溶月每次和他说话,自称必然是属下。连子宁大致明白她的意思,这是要彻底抛弃过去的身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新的幸福。
两人正说着,忽然看到下面似乎是起了一阵搔动,那要接收检查的商队似乎是不愿意接受检查,正和兵丁们进行对峙。
很快,王麻子便上了禀告了,他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道:“大人,下面那商队自称乃是南京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陈大人家里的,您看?”
连子宁跟他们吩咐过,若是有那惹不起的大人物,自我感觉无法处理的便来找他,免得招惹事端。这钞关的文书是戴章浦花了大心力弄来的,他可不想给戴章浦招惹麻烦,反正设置钞关只是为了堵塞交通,逼得那些商人在官道刘镇留宿,并不是以收税为主要目标,所以通融几个也是无所谓。
毕竟不可能所有的商人都各有官家背景的,有个一成就不错了,大部分还都是平民。
连子宁急匆匆的赶下去中兵丁见他来了,立刻跪倒一片:“见过大人。”
连子宁摆摆手,向对面看过去,这是一个极大的商队,约有百多辆大车,连子宁看了一上午,这是规模最大的一个了。当头是一辆四匹大马拉着的黑木马车,一个管事摸样的中年人正站在马车旁边,一脸的倨傲。
连子宁拱手道:“听下面的人说,贵府上,是南京都察院陈大人?”
那管事常年在高官权宦云集的南京打混,一双招子极为毒辣,见连子宁如此年轻就做了总旗,便是在南京也是少见的,他微微一愣,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是有背景的,便也不敢怠慢,笑道:“正是!在下有些急事,着急通关,实在是没办法一辆辆开箱检查,还请这位大人通融一二。”
“可有凭证么?”连子宁问道。
“大人稍待!”那管事点点头,从马车内取出两盏官灯,让连子宁看了一下。这两盏官灯是上等的料子做成的,一盏上面写着正德二十四年丙辰科一甲探花,另外一盏上面则写着都察院左佥都御史,两盏灯笼看上去也是有年头儿了,应该不是假的。
明初太祖皇帝规定天下文武百官俱都不能经商,经商为贱业,商人子弟连科举都不能参加,正所谓士农工商,那时候的商人乃是比匠户更加低级的阶层,也只比乞丐贱民强一些而已。老朱理想中的是那种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大同世界,所以对于这种规则的破坏者商人可谓是深恶痛绝,一辈子都在不遗余力的打压。不过到了现在,制度也早就已经废弛,商人不但绫罗绸缎,就连官员也是明目张胆的经商。
官员经商有诸多便利,比如说一位商人从湖广泛舟直下南直隶,若是他的船上有幸载了一位官老爷的话,那么只要是他把那老爷的官灯挂上,这一路上过任何的关卡不但是一路放行,而且钞关都不收税……
明目张胆一至于此。
所以说,一般隶属于那官员下面的商队,都会随身带着官灯,过关进城的时候,这玩意儿最好使。当然,也有假冒的,但是伪造官灯,无益于是对整个官僚集团的挑衅,这个后果,可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所以总体来说,比较少见。
连子宁验过了官灯,很爽快的一挥手:“放行!”
那管事愣了愣:“这就完了?”
他甚至还想善意的提醒连子宁一声,大人,咱们商队的税银你还没收呢!
连子宁脸上堆满了笑:“既然是陈大人的家里人,必定是公忠体国的,又怎么会做那等忤逆的事情?那自然就不用接受检查了,至于税银么,陈大人为国事艹劳,下官怎么好收贵府的银子?”
那管事一听连子宁如此上道,说话也体面,脸上更是柔和了三分,向连子宁拱拱手:“多承盛情了!”
按照以前钞关的惯例,兵部给京南钞关的一年的任务是叁万两银子,在那些朝廷大佬们看来,官道刘镇这等荒僻之地,自然无法跟大运河那种地方比,要知道大运河上的临清钞关,一年的人任务也不过是十万两而已。
这三万两,不到一个月连子宁就能收上来,所以那些达官贵人的商队,多收他一个不多,少收一个也不少,而且你不收他的税,代表的是对他的权威的一种尊重,一种畏惧,他自然也会承你的情。
溶月站在窗前,看着连子宁陪着笑,略有些佝偻的腰,忽然有些心酸。
进了一趟京城,溶月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位年轻的上司竟然已经是名动京师的大名士了,一曲人生若只如初见,让她也是不由得感叹万千。想想自己曾经很诧异的问他,大人竟然通文墨?溶月便觉得一阵好笑,人家何止是通文墨而已?
正因为如此,她才为连子宁感到不值,他若是走仕途,考科举,会是怎样的一番锦绣前程?就算是将来入内阁也不是不可能吧?那为何,走上了这一条武官之路?在这里,在这个荒僻小镇,陪着笑,哈着腰,讨好着那些官儿们!
像他这般才华横溢的人,不应该是吟风赏月,孤高傲雪么?
张耕在一边看着,微微点头,这位年轻的总旗这么年纪轻轻就能做到这一步,可谓少年得志,显然是家里是有背景的。但是却又不自矜自傲,说话得体,办事也很有眼色,倒是个俊才。
一边的王管事笑道:“听说这位连子宁连大人,今年还不到弱冠之年,本以为少年人年轻气盛,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好说话的。”
“连子宁,连大人?连子宁?”张耕反复念叨了几遍,忽然心里一哆嗦,连子宁,可不就是那位写出来《聊斋志异之婴宁》《聊斋志异之白蛇传奇》的那位大名士么?还有那一曲人生若是如初见?
可是为何这大名士,竟然在这里做这个区区的总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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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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