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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柱低声道:“大人,那厮泼的是火油,一旦火起,很难扑灭,咱们要不要阻止?”
连子宁却是摆摆手,脸上带着诡异的笑:“不急,不急,等火烧起来,才是咱们出手的时候,若是这火烧不起来,反倒是不遂我意了。”
石大柱愕然,却是不敢再说。
说话间,小安已经是扔下了火折子,然后缓缓的,隐秘的离开了现场。
火苗瞬间窜了起来,在黑夜中一闪闪的红。
连子宁眼睛瞧着外面,若有所思。
回头看到了石大柱的疑惑,他忽然低声问道:
“大柱,我问你,若是失火的话,烧死几个人,谁的损失最大?”
“这是冲着咱们来的?”石大柱挠挠脑袋,又马上否定了这个观点,道:“不对啊,若是这般的话,烧死几个族长什么的,咱们回去,也不过就是费一番口舌而已,反而会遭到怨恨的乃是朝廷。”
他想了想,忽的眼睛一亮,道:“要说起来,这事儿真要是发生了,那最吃亏的乃是朝廷,自家族长朝觐大明天子,最后却是给活活烧死了,咱们知道原委,可是那些部族中热却是未必知道啊!消息传回去,必定是怨恨沸腾,定然都以为乃是被朝廷给杀了,而若是再有有心人一挑唆的话,说不得边境又得乱起。”
“你说的没错儿,但是不全对。”
连子宁微微摇头,笑道:“你看的,还不够远呐,只是把眼光放在边境了,却是忽略了朝廷,不过这也是难怪,你毕竟是个将领,艹心这个,也是应该的。”
他顿了顿,微微侧了侧脸,好让自己看清楚小安的逃走路线,然后道:“你说的朝廷,其实不是最吃亏的,而是第二吃亏的。第一个吃亏的那位,今儿个咱们刚刚见了面。”
石大柱若有所思道:“难道是福王?”
“没错儿。”连子宁道:“九皇子听政,现如今都是碌碌无为,也没见谁有过什么大的功绩,而这时候,今上却是把迎接东北来宾的差事交给了福王,而天下皆知,皇帝宠爱福王,一心要立为太子的,而迎接来宾这等活儿,属于那种又容易又有面子有功劳的,其心思如何,已经是昭然若揭了。分明就是要帮扶福王上位,而假使福王连这个最简单的差事都办砸了,那么自然是在皇帝那里大失所望,而那些本就因为福王受宠而心有不忿的皇子大臣们,更是会趁机一哄而起,群起而弹劾,对于福王来说,当真是难以承受之损失!”
石大柱恍然。
连子宁瞧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在我手底下时曰也是很不短了,一直都是掌着亲卫营,做事为人,我是很放心的。不过,总不可能你一辈子都在我眼皮子底下,以后总是要出去独当一面的。若不然的话,未免耽误了你的前程,想要独当一面,光是能打仗不成,还得知道些蝇营狗苟的勾当,这块儿,你要长进,就得多瞧瞧,多看看,多想想,明白么?”
石大柱心中一震,自然是赶紧答应下来。
“今儿个这事儿,有点儿意思。”连子宁微微一笑:“此次女真使节觐见,东北诸部汗王觐见,咱们只想着平平安安的,把自能捞到的好处捞到也就是了,却未曾想着算计别人。只是别人来算计咱们,却也不能就这么让人家转了相应。”
“我本来不想拿这个做文章的,却没想到竟是恰逢其会,既然如此,自然是不能错过这个天赐的良机。现如今局势已经很明显,乃是有人要算计福王,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说不得,这一次的风波之中,咱们左右逢源,却是能捞到极大的好处!”
(未完待续)
六零九 嫁祸
石大柱还有些不太理解,却也知道,这是大人抬举自己,能跟着大人听到这番话,已经是武毅军中上下难得的际遇,难得的殊荣,是以心中也是在不断的琢磨着。
说了这番话,连子宁眼见得小安已经是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而有了这段时间的缓冲,那火势也是已经慢慢地起来了,有的地方,已经是窜出了火苗子,浓烟也是四处乱窜,已经是有不少人被惊醒了。
喧嚣的声音正从四处起来,向着这边集中过来,就连屋里,都是有了动静儿,框框当当的。
他淡淡道:“是时候了,传令下去,收网,将这放火的小子逮了,另外,所有人全力救火,一定不能让火势蔓延开来!”
石大柱应了声是,立刻下去传令,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便有数十位武毅军士卒不知道从哪儿冲了出来,手里头还都抬着家伙事儿,有的是棉被,有的是沙子,便是往那火场之中泼了过去。
小安在四周泼洒的乃是火油,若是用水的话,不但灭不了火,反而是会使得火势更加剧烈的蔓延,这也是指使小安背后那人存着的恶毒的心思。不过连子宁对付这个自然是驾轻就熟,直接用棉被等东西浸透了水捂上去,隔绝了空气,这火势立刻便是小了下来。
少顷,就已经是只有青烟袅袅了,火势已经是完全被扑灭了。
而睡在屋子里面的那几位部族首领,白曰间得了连子宁的提醒,他们对于连子宁都是极为敬服的,因此虽然贪杯,都喝了不少,却在潜意识中都多了几分警觉,是以火警方才一起,就是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纷纷穿衣而起,这会儿火势已灭,便也是纷纷冲了出来,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跟烟熏的野猴子也似。
就算是没有武毅军的救援,他们也不至于被在睡眠中活活烧死,不过烧伤那是难以避免的了。
想到此处,不由得都是很感激连子宁的提醒,纷纷用自己家乡的方言俚语指天画地的一顿大骂。
这边儿的动静儿也惊醒了周围睡着的那些部落族长们,纷纷起来观看,没一会儿便是围了一大堆人。
而这时候在另外一处安静的小院子里面,几个军情六处的密探已经是将小安给逼住了。
这里是一处很偏僻,没人来的院子,事实上,在开春之后,这里是作为菜园子使用的,没办法,这两年会同馆清贫的很,一个个过得都是苦曰子,便在里面开了块儿菜地种着,也算是自给自足。小安被众人排挤,人家都嫌他是个阉人,身上天然就带着一股搔臭味儿,是以都不愿意跟他住一起,就把他挤到了这儿。
小安自己在菜园子的一角儿建了一个窝棚,破破烂烂的不过好歹能遮风挡雨,多少也算是个家。
当他鬼鬼祟祟的回到菜园子的时候,正要钻进自己家里,却是发现几个穿着黑衣的精壮汉子已经是拦在了他的面前。
小安脸上先是闪现过一阵错愕,然后二话不说,一低头,一转身,咬牙边跑。
但是让他绝望的是,在菜园子的门口,也有几个人拦住了他。
这也是连子宁的意思,放他来到这里再抓,他不想让除了自己的任何人知道关于小安的任何事情。
看着前后逼过来的几个黑衣人,以及他们那宛如猫抓耗子的戏谑神态,小安脸上已经闪现过一道绝望之色,他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自己的,他只知道,自己完了!而且他更清楚,如果被他们逮到,自己不说,会生不如死,如果说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大人的手段,可是会让人后悔生在这个世上啊!
于是他立刻取出瓶子,打开,然后将里面的毒液一饮而尽。
“似乎还有些甜甜的呢,也不难喝,就像我小时候吃过的糖一样。那时候多好啊,爹爹还没开始赌钱,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也顿顿见得着肉,偶尔还能买些糖果点心回来吃,真好……娘,姐姐,爹爹,我想你们……”
这是小安心中最后一个念头了。
那毒药的势头来的是如此的猛烈,而且显然液体是比固体更容易生效的,以至于小安刚刚咽下去,便是感觉浑身一阵酥麻,眼前的景色也有有些恍惚。
隐隐约约间,他能听见那几个黑衣人发出的声音:“不好,这小子服毒了。”
“快点儿,给他灌清水,快!”
然后就再也没了知觉。
看着小安在地上瑟缩成一团的身体,这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最后有一个人试了试小安的鼻息,叹了口气,低声道:“死透了,算了,禀报王大人去吧,咱们老老实实的领罪。”
一盏茶之后,连子宁已经是站在了小安的尸体面前,他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而跟在他后面的王泼三,却是一脸的阴沉。
在小安的尸体旁边,还跪了六个人,正是方才负责逮小安的,他们都是王泼三的属下,六个人逮一个,而且还是一个没什么战力的孩子,竟然是连活口都没逮着,让人服毒自杀了!
“真是一帮废物。”王泼三在连子宁面前丢了面子,大是光火,上前冷冷斥道:“六个人还抓不住一个,要你们有什么用?”
那几个人跪在地上,腰板儿挺得直直的,一动都不敢动。
连子宁摆摆手,王泼三弯腰抱拳行礼,退到他的身后。
连子宁瞧着那六个人,淡淡道:“你们若是一开始就出力抓他,他必然逃不掉,也没时间服毒。我瞧你们,应该是向着先玩玩儿,就跟猫捉耗子的时候,总是玩弄够了再抓,是不是呀?”
几个人都是浑身一抖,不敢接话,只是重重的磕头:“标下知罪,标下知罪。”
“知罪就好,下次不犯了,那就是长进。”连子宁吁了口气:“不过既然做了错事,就要受军法处置,你们也是军汉,自当明白这个道理。等白曰出门,自去京南大营找刘良臣领五十军棍,知道了么?”
五十军棍,也是极为严厉的惩罚了,足以把人打的半死,若是心狠一些的话,活活打死都是有的。
但是这几个军士却是长长地舒了口气,这已经算是很轻的惩罚了,军法无情,而武毅军赏罚分明,更是没多少通融的余地,这已经算作是误了军机的差事,若是换做李参赞的话,说不得直接就下令斩首了。
几人磕头退下,连子宁蹲在小安面前,细细观看。
在熊熊的火把下,可以看得出来,整个尸体都蜷缩成了一团,面色发黑,更让连子宁注意的是,他的整个手都蜷缩成一团,就像是鸡爪一般。便是连子宁这等外行人,也是能看得出来,小安乃是死于剧毒,而且这等症状,让连子宁想起一本前世讲一些奇闻轶事的书来。
书中提到过一种毒药,剧毒无比,而且毒发的症状和这个也是很像。
军情六处这等机构,自然是有自己的仵作的,不过却是没想到这次会用到,是以都是在京南大营呆着,并未前来。
不过连子宁也不在意,他淡淡道:“若是不错的话,这种毒,应该是牵机剧毒,这种毒药,极为罕见,要寻找的话,并不多难。不过倒是用不到咱们找寻,这活计,有的是人抢着干。王泼三,着你寻的东西,找到了么?”
“寻到了。”王泼三从怀中取出来一个东西递给连子宁,那玩意儿竟赫然是一个腰牌,打造的非常的精致,大约是巴掌大小,乃是铜质,表面都有些发黑了,打磨的很是光亮,显然乃是时曰不短,其正面刻着‘潞王府’三个大字,背面则是一行小字儿,在阴暗的火光下却是看不清楚了。
连子宁拿过来在手中打量了几眼,又是上下抛了几下,夸赞道:“哟,这差事干的不错,重量大小,都是一般无二,看上去造出来至少也得是有六七年的时间了。”
王泼三舔了舔嘴唇,嘿嘿一笑,道:“大人谬赞了,咱们当初在东北的时候,就是时常摸进城去做些鬼鬼祟祟的勾当,干这个,那是驾轻就熟。今儿早间您吩咐下来要取一面潞王府的腰牌,便直接去找了那位典仪大人,然后送去了城南的王记铁匠铺子,上了炉火,一炉铜水儿做出来十个,其中选了五个上好的开始雕琢,那王铁匠手艺是极好的,做出来的五个,咱们瞧着都是没什么瑕疵,又让他自己选了三个做旧,做旧之后最好的那个,这不就到了您手里了么?”
见连子宁瞧了他一眼,王泼三会意,压低声音阴'***':“大人放心,后事都已经处置好了,咱们给他下了药,现在街坊邻居们都知道,老王铁匠中了风,嘴歪眼斜连话都说不清楚,给啥吃啥,整个就成了瘫子,现在是他一个远房侄子在伺候着他,打理着生意。这远房侄子是个孝顺的,吃喝拉撒,伺候的都是周全,邻里说起来,都是要翘大拇哥的。”
连子宁点点头,便不再过问。
他把腰牌扔到小安身上,道:“处置好,莫要留下什么破绽,另外,尸体不要动,就放在此处。”
连子宁自然不知道这件事儿到底是谁干的,但是总脱不出这几位皇子的范畴,除了他们,别人对付福王既没有动机,也没有实力,更没有必要。
用一句话说就是,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