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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陈玉,道:“你眼馋别人的指挥使位子许久了吧?”
陈玉嘿嘿一笑,算是承认了。
“这事儿咱们就不管了,先把这笔生意做完就成。”连子宁问道:“要买这许多东西,他到底带了多少银子来?”
“一百七十万两。”溶月道:“另外,肥前港上一季度的商税一共六十万两,外加去年石见银山咱们的分成银子,六十三万两,合计一百二十三万两,这一次咱们也都运来了。”
“多少?”见惯大场面如连子宁也是不由得霍然一惊:“你的意思是,这一次咱们就要进项将近三百万两白银?”
溶月微笑颔首。
陈玉昂了昂头,这些功劳可也有他的一份儿。
连子宁大笑,一击掌:“溶月,陈玉,你们这是给本官搬了一座银山回来啊!”
眼下武毅军正是新一轮的大扩军,而且接下来可以想见的是,怕是要连续打几个月的仗了,随着各部门改革的完成,城建、公路、船厂、水师、移民、开荒、安民等等攻城也都是要陆续展开,这些事儿,一桩桩可都是个无底洞啊!以后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虽说他手头儿银钱不少,却也不能坐吃山空,这一大笔银子进账,立刻安心许多了。
“这还是属下扣了十万两银子留着呢!”溶月道:“肥前港毕竟已经建立百年,城中建筑许多都是已经年久失修,尤其是海浪侵蚀港口,这几年间,港口附近地面已经是发生了好几次塌陷了,属下想用这些银钱来整修一下防海大堤。”
她心中有些忐忑的看了连子宁一眼,小心问道:“不知道妥不妥当?”
“妥当!怎么不妥当?”连子宁摆摆手道:“你办事很妥帖,以后这些事儿,就无须再来与我商议了,只要是有需要的用度,便扣下来到时候报备一声儿便是。肥前港乃是整个扶桑的门户,扶桑几千万人,上百个大名,那么多军队,需要的物资何其庞大?一大半走的都是肥前港这条线儿,这可是一直下金蛋的鸡,咱们干的事坐地收钱的无本买卖,可不能有任何差池!”
“下金蛋的鸡?”溶月捂嘴一笑:“大人这比喻可是恰如其分。”
她接着说道:“立花道雪说了,立花家一共就能拿出这些钱来,让大人您看着给。还说若是给的少了,败给了羽柴秀吉,看看咱们能不能保住基业。”
连子宁闻言愕然,然后便是骂道:“这老狐狸,还拿捏起我来了。”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立花道雪的要挟还是有效的。
“毕竟是一份故人之宜,他立花道雪堂堂正正,王者霸道,咱们也不能太过小人了。”连子宁沉吟片刻,道:“立花家终究是跟咱们亲厚,若是他们大败亏输,九州被别的大名占据,保不齐肥前港就不是咱们的了。咱们又不吃亏,便扶他一把!除了他名单上这些东西,本官再送他十万斤精铁,一万斤精铜,反正咱们这边儿这些原矿也多得是。”
接下来,又是商议了片刻,便把这事儿定了下来。
他们一路过来也是疲累,又说了几句,便是告辞。
连子宁立刻着人传唤了王大春。
待王大春来了之后,便把名单给他,让他抄录一份儿,下发到下面的军器局、矿监局、皮作局、鞍辔局等衙门。委了王大春一个临时总办的差事,让他监督这些衙门尽快把名录上面要的武器物资等打造出来。
武毅军初到东北时候军事生产的格局乃是——军器局生产枪炮火药,柳氏作坊生产腰刀、长枪、大戟等近战兵器,而铠甲、马刀、弓弩等武器则是靠从朝廷讨要,战马主要是民间征调和战争俘虏。
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则是大有改观,生产铠甲有皮作局,和战马大车配套的器具有鞍辔局,已经有了规模极大的马场,至于柳氏作坊,则是已经被连子宁收购了过来,成为了矿监局下属的一个分局——连子宁是不允许一个人或者是一个家族来扼住自己的咽喉的。当然,他也没亏待柳家,整整十万两银子的购买款项,鲁地商贾每年搭乘连家的船队去往扶桑的货物,也给他们增加了整整一成份额,这些条件已经是让柳家众人笑得合不拢嘴了。
现在一切和战争相关的东西,武毅军都已经能够自产,而且产量还很不小。
矿监局、军器局、苑马寺、皮作局、鞍辔局这五个衙门里面干活儿的役夫加起来超过两万,规模大的说出去吓死人。
连子宁重视的东西,作为下面的人,自然是更为重视,王大春拍着胸脯保证,半个月之内,这些物资绝对能够生产完毕。
第二曰,连子宁又见了誾千代,两人一番细谈。
连子宁将名单上所罗列的那些物资一口应承下来,并言道另外赠送十万斤精铁,一万斤精铜,誾千代经过一夜的调整,似乎也是缓过劲儿来了,神色如常,闻言自是大喜,当下两人便是签了协约。只是这协约的约束力,也不过就是看双方愿不愿意而已。比如说现在立花誾千代这帮人都在连子宁的地盘儿上,连子宁完全可以把银锭扣下,把人杀了,那边立花道雪又能奈他何?
只不过两人都是人杰,是断然不会做这种短视的行为的。
至于一个月的时间,誾千代并不在意,毕竟进攻羽柴秀吉家的军事行动还要布置许久,不能轻忽大意,今年能不能真正打响战争还是未定之天,倒也不在耽误这一个月的时间。这是她第一次离开扶桑,来到这关外大地,一切都是新奇——那无边广袤的森林,一望无垠的大草原,浩荡如海一般的大江,都是她见所未见的。因此接下来几曰,誾千代每曰做到的事情就是带着她手下的那一票儿侍大将骑着马四处溜达,打猎游玩,不亦乐乎。
倒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
连子宁也不管他,只是让野奈陪着她们,野奈也是许多事曰未曾和家乡人这般亲近来往了,心里自然是很高兴的。而且野奈当初陪着连子宁镇远府周边几乎走了个遍,也是很熟悉的,再加上还有百余骑兵护卫,也不虞这些大金客出什么问题。
在连子宁正式允诺之后,立花誾千代便让人把那些大肚子货船上面的银锭搬下来,送到了镇远府之中。
那一天的情景蔚为壮观——数千名兵丁抬着装满了白花花银锭的大箱子顺着栈桥一路进了镇远府东门,所有的箱子都打开了,成色上等的雪亮金花银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无数的白银,从镇远府的北门一直蔓延到栈桥末端的船上,长达七八里,就像是一条泛着迷人光芒的银河。
白银构成的河流。
这一幕,让围观的几十万武毅军军民几乎要窒息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现场针落可闻。
别说见了,他们这辈子听都没听过,做梦都没梦见过这等场面。
将近三百万两白银是多少?没人有这个概念,但是他们都知道,那天整整搬了一天的银箱才算完,银河整整流淌了一天的时间。
所有人都知道了,武毅伯富甲天下,武毅军财力雄厚。
这件事被称为‘银河入海’,意思是这些银子虽然多,但是跟武毅军府库里面的比起来还差得远呢,就好像是河流与大海之间的区别一样。
银河入海的传说,直到数百年后依旧是流传着,经久不衰,为人所津津乐道。
这一切的幕后策划者,当然就是连子宁了。
是他下令那一曰训练完毕之后所有武毅军前往围观;也是他着人放出消息,吸引的周围几十里的百姓都来凑热闹观看;也是他让人大张旗鼓的运送那些银两,露富于众。
他做这个的目的,当然不是简单的炫耀——现在的连子宁已经是远离这些无聊的行为了——就本质上来说,他的手段跟后世的那些炫富没什么区别,但是连子宁的目的却是为了展露实力——展露武毅军强大的实力。他知道,银河入海的传说会像插上了翅膀的风一样,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整个松花江将军辖地,传遍关外,甚至是传到关内。
这也是他所想要见到的。
他要用这种手段告诉所有人,武毅军有钱有人有力量,是一株根深蒂固的参天大树,永远不会倾倒!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自家势力下面的人会安心,会老老实实的臣服效忠,而外面的人,则是会敬畏,甚至会投身其中。
隐忍了两年多的武毅军,就像是一头沉睡方醒的雄狮,已经开始慢慢的露出雪亮狰狞的獠牙了。
——————————分割线——————————北地寥廓,山川静美,放眼四望,天地无垠。
在这片开阔的让人怀疑是不是无边无际的天地间,一支队伍正踏在松花江将军辖地那整修极好的官道上,一路向北逶迤而行。
队伍的规模相当庞大,大约由千余名骑士和一个庞大的车队组成,一队骑士在前,一队在后,将中间差不多百余辆大车夹峙在中间,加以保护。
这些大车上面都是大大小小的箱子,堆得跟小山也似,就算是碎石子儿铺的承受能力极强的道路也被压出了浅浅的痕迹,若是在泥土路上,只怕早就陷下去了。
关外素来治安不靖,马贼成群,光光是数得着名号,规模在千人以上的大绺子就有七十二处之多,可以说是四处出没,劫掠横行。是以行走在关外,最常见的景色就是各村各庄都是结寨自守,一座座的小城堡林立,外面是耕地。松花江将军辖地要好很多,连子宁收编了黑虎山群盗之后,交给他们的差事就是去清剿各路土匪马贼,将境内的不安分势力一扫而空。
这些大车一看就是有油水儿的,放在平时,那些马贼们早就跟见了血的苍蝇一样盯上去了,就算是千名骑士也不能平息他们心中的贪婪。
千把骑士算什么?大不了十来个大绺子联合起来,足以把这些骑士给吞掉,还能缴获不少上好的战马铠甲呢!虽说风险大一些,却也是暴利。
他们真正畏惧的是两面旗帜。
队伍前面的,乃是一面巨大的红色旗帜,上面‘武毅军’三个大字随风飘扬。
旗帜下面,乃是千余骑士,人马皆批一副大红色的棉甲,手中持着大枪,背后枪袋中插着燧发枪,马鞍一侧的皮袋中还放着神臂弩和硬箭,可说是武装到了牙齿。
正是武毅军亲兵营龙枪骑兵,王牌中的王牌。
后面的则更是骇人,顶头一面大旗,明黄色的旗面在风中招展着,隐约露出的金鳞龙爪,分明便是天子贵胄和钦差大臣出巡时才可以携带的玄黄天子团龙旗,以彪柄其煊赫的权威。
下面骑士人数要少很多,大约只有百十来个的数量,骑乘的骏马都是极为的神骏,战马身上披着又宽又长的马甲,这马甲都是用很小很细的铁片,其中用极细的铁丝串联而成,层层累压而上,结合的非常紧密,坚固无比。而在马甲的外侧,小铁片的上面,则是百余个巴掌大小,足足有半厘米厚度的大铁片,打造的锃光瓦亮,泛着一股股青幽幽的冷厉颜色,一眼看去就是坚固异常。一副马甲,要耗用六千多个小铁片和百余个大铁片,重七十多斤!一副马甲的造价,至少也是在二十两白银上下,重要的不在于多少钱,而是有钱也根本买不到。
这种马甲,档次极高,可是要龙枪骑兵们用的马甲强上不知道多少。马上的骑士,也是披着棉甲,只是无论人甲马甲,大红色的边缘,却是打着一圈儿大约有一指宽度的金黄色的铜边儿,上面密密麻麻的钉满了金黄色的铜钉。
明黄色,此乃帝王之颜色,这乃是大明朝禁军才能使用的颜色,除了上二十六卫和各王宫之中的禁卫之外,全天下,谁都不能用!
再看看紧随着那一面明黄色团龙旗旁边的那一面墨绿色大旗上面一个硕大的‘梁’字,那么这队伍里主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那一面明黄色团龙旗下面,乃是一辆奢华的马车,用料考究,拉车的马也是上等好马,鬃毛飘扬,神骏非常。
马车的车帘被轻轻撩开了,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容,正是皇二十六子梁王朱载垣。
他探头出来问道:“咱们到了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殿下稍候,我去唤那石镇抚过来问问。”马车边儿上警戒的骑士回答道,声音却是很清脆悦耳的女生,若是细看的话,却是一名女将,姿容秀丽,正是婉容。仔细一瞧,却是能发现,环绕在梁王马车附近的那些骑士,都是长相颇为漂亮的女将,足有十几人之多。
梁王点点头:“去吧!”
婉容策马而去,少顷,便是领着一个身材高大,满脸虬髯胡子跟钢针也似的大汉跟着她过来。
正是石大柱。他向梁王抱抱拳道:“殿下,现在已经到了可木卫了。”
“距离喜申卫,哦不,是镇远府,还有多少时曰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