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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巴孩躲过一箭,却没想到努尔哈赤根本未停,又是一箭射出。
这一箭,终归是躲不过去了!
俺巴孩眼睛一片赤红,啊的一声大吼,挥舞着狼牙棒狠狠的砸在了箭上,‘铿’一声极为刺耳的金铁交鸣传出去老远,里的近的人直觉的耳膜就好像是给利器狠狠的刮了一下也似,生疼生疼的。俺巴孩的力量也是极大,这一下,正正的击中了箭杆的中部,竟然是砸出了一片火星,出乎俺巴孩预料的是,并未把重箭砸断,只不过荡开而已。原来这重箭,竟然是包着铁的,那只不过重箭上面附带的力道也是极大,俺巴孩直觉的双臂一阵难以言喻的酸疼。
“算你命大!”这会儿距离近了,也没机会再射第三箭,努尔哈赤冷笑一声,一人多长的大刀直指前方,狂喊道:“随我杀!”
不过是百余米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转瞬即至。
然后下一刻,拐子马和野女真骑兵,便是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大斧和狼牙棒狠狠的撞在了一起,溅射起了无数的火星。
野女真战士们那足足有人小腿粗细,五尺长短,上面生满了一寸半长的密密麻麻的三角锥形钢刺,尖端锋锐无比,重达五十多斤的狼牙棒狠狠的砸在了拐子马的身上,哪怕是有重甲防护,拐子马也是承受不住。那厚重的钢铁重铠半边都塌陷了下去,里面的骨肉一瞬间便是被砸成了稀烂,就连骨头内脏都被震碎,一口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黑血吐出来,眼见是活不成了。
而他的大斧与此同时也是劈在了对面野女真骑兵的身上,皮甲在巨斧面前跟纸也没什么两样儿,直接就被撕扯开来,接下来便是皮肤,血肉,骨骼,内脏。这个野女真骑士,几乎是被整个人砍成了两半儿,从左边肩头一直到右边腰部,半个身子几乎都分离开来,只有不到十厘米的地方还粘连着。
血肉内脏喷涌而出,四面射去,他的半个身子已经是斜斜的挂在马下,而战马犹自不住,还在向前奔逃。
这两支骑兵,同宗同源,生于斯长于斯,长相身体素质,都是一般无二。却是难以化解的深仇大恨,终于正面碰撞。
只有他们。
可是野女真骑兵,死伤却是要比拐子马惨重的多,几乎是瞬间,便是出现了巨大的伤亡。
拐子马是完全意义上的重骑兵,因此只是身披重甲,使用重武器,却是没有远程武器的,而野女真骑兵也是使用的重武器,但是却是身披皮甲,因此论起灵活姓来,就要比拐子马强很多,也可以自如使用弓弩等武器。因此他们进攻算是重骑兵这一级别,防守却是属于轻骑兵这一级别,攻强守弱,优势劣势同样的明显。
他们面对同样防护弱的轻骑兵——比如说福余卫的时候,那就是无往不利的大杀器,但是面对拐子马这种钢铁罐头,就有点儿吃不消了。
这些女真人,曾经松花江以北几千里土地的主人,自从连子宁来到北地,建立了这纵横关外的武毅军,便是开始倒大霉。
连子宁数次伐北,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以守城来虚耗女真兵力,以迅捷如风的轻骑兵来断其根基,充分是把自己的优势,敌人的劣势,利用到了极致。
其实女真人最怕的,也最不愿意面对的对手,便是武毅军。跟别人打,最多不过是力不如人战死而已,又有何惧?可是面对武毅军,却往往连战死的机会都没有,几乎是生生的憋屈死——他们跟武毅军交战,总有一种有劲儿使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是重重的挥出一拳,却是打在了棉花上,自己难受的要死,而敌人却是毫发无伤。
连子宁就好像是女真人的克星一样,碰上他女真人就没有占便宜的时候。
他们优势在于野战,而连子宁就是不跟他们正面野战——前几曰鹧鸪镇那还是第一次,却是先以不得不上当的诱饵进行消耗,然后使用优势兵力进行围歼。
而现在,终于是能硬碰硬的打一场了!
所有的拐子马,都是兴奋激动到了极点,大呼酣战,他们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而在这次硬碰硬的较量中,拐子马锋锐狰狞的獠牙,毕露无遗!
武毅军这次终于是吃亏了,而且是吃大亏了。
拐子马就像是一柄烧红的刀子刺进了牛油里面,直接在野女真骑兵的队列中开除了一条通道——血肉铺成的通道!
两边儿都在冲锋,在拐子马却是在不断的前进。
这种情况,以往只出现于武毅军以摧枯拉朽之势面对其它敌人的时候。
而现在,却是倒过来了。
武毅军死伤狼藉。
这也充分暴露了武毅军现在的缺点——没有一支真真意义上的重骑兵。这在骑兵对冲中是很不占便宜的。
努尔哈赤用的是刀,他手中那刀身足有一尺宽,半寸多厚的背,超过一米六长的刀刃,再加一尺半长、粗得吓人的刀柄,让人看了心中便不由得生出一股畏惧来的。这刀的重量,至少在五十斤往上,而更骇人的是,这重量堪比狼牙棒的重型大刀,竟然只是他的单刀!
他挥舞着右手的巨刀把一个拐子马连人带马砍成了四段,然后左手刀斜斜的划过了一个追兵的胸口,在他的身上破开了一个两尺多长的大口子。鲜血混合着脏器滚滚而出,在严寒的冬天冒着腾腾的热气。
然后他胯下的黄骠马往前一个小跳,他左手两手一起开弓,两把巨刀在空中各自划出来一个接近一百八十度的半圆,刀光如雪,只这一下,便是又有两个拐子马被他斩落马下!
当真是无双猛将。
但是与此同时,他也受到了拐子马的疯狂攻击,为了替他抵挡,足有三个精锐侍卫战死。
看着自己兄弟死伤狼藉,努尔哈赤心疼的要死,这些野女真,可都是自己的老家底儿啊,更有不少是出自伊尔根觉罗部,死一个就少一个。
他立刻喝道:“舒尔哈奇,带着你的人右路包抄。阿巴泰,带着你的人左路,莽古尔泰,和我一起把他们挡住。记住,别跟他们硬拼,缠战!他们铠甲太重,撑不了多久的,待会儿就没气力了!”
“是,大人!”三名努尔哈赤手下大将齐齐应了一声,各自带人离开队列,杀了过去。
他这个命令下的很是正确。
在这种情况下,面对这种敌人,这种命令是最为合适,最能够保全自己,最能够杀伤敌人的一种策略。
但是,他经验终究还是欠缺了一些,或者说,他没有弄明白这一次他的真正任务是什么——拦住阿敏,不惜一切代价,留下他!
这样固然能减少伤亡,也能使得大部分敌人不能逃走,但是却也给了少部分人逃窜的机会。
比如说阿敏。
阿敏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野女真骑兵毕竟是人多,过了一会儿,这些野女真人便是把拐子马给分散割碎开来,这四百拐子马被分成了十几个小队,各自被几乎十倍于己的野女真骑兵缠住了。他们每每欲要铁骑突出,但都是被挡住了。
他们又重新陷入了那种打不过,逃不了的境地,心里愤恨的只想大吼大叫。
而这时候,战场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丘陵的边缘地带。
“就是此刻了!”
阿敏大吼道:“俺巴孩,护着我出去!”
“是!”
这次俺巴孩并未反对,闷着头吼了一声,便是一策马,向着左前方冲了出去。
他身边已经悄无声息的汇聚了五十多个拐子马,都是最为精锐,体力保存的最好的。
俺巴孩大吼一声:“杀!”
五十多个拐子马簇拥着阿敏向着战场外面冲去。
这一下很是仓促,野女真骑兵根本没有防备,竟是直接被他们给冲杀了出去。
面前,豁然开朗,再无拦截之兵!
战场上所谓的战机时机,其实也不过就是这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而已。
而已。
阿敏已经杀出重围。
努尔哈赤这时候也醒悟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已经来不及后悔,大吼道:“追,追!”
说罢便是带着百十个身边的骑兵追了过去。
“阿敏,往哪儿走?”俺巴孩大叫道。
阿敏脑中很清晰,他早就已经想过这一层了,当下便是叫道:“去北边儿!”
(未完待续)
六八七 猛虎脱牢笼
西边儿是不能去了,在嘉河卫之前,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围追堵截,便是进了嘉河卫,也只不过是重新进了一个大牢笼而已,最终结果还是得死。去南边儿?那里本是自己的基业,现在怕已经是武毅军的天下了吧!
唯有向北,哪里有深山密林,可以躲避,往老林子里面一躲,武毅军再多又能如何?
至于一定要来救援嘉河卫的理由,去他×妈×的×吧!命都保不住了,还说个屁?
“走!”
阿敏等人向北逃窜而去,努尔哈赤则是带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这么一个追一个逃,片刻便是出去老远,已经脱离了战场。
“这样不行,太慢了!”阿敏回头一看,追兵越来越逼近,他大叫道:“铠甲太重,脱了!扔了!”
听到这个命令,饶是阿敏在这些拐子马眼中尊贵如同天人一般,他们也是不由得有些犹豫。外人是难以想象,在女真这个冶炼技术极不发达的国度,拥有一套重甲是何等可贵,何等难得,何等荣耀的一件事情!
这些精心遴选出来的拐子马,每一个人在进入这支军队,身上披着这层钢铁重铠的时候,都是牢牢记住了这样一句话——人可以死,甲不能丢!甲,比命值钱!
在他们心中,这个念头已经是根深蒂固!
“脱了!”俺巴孩也知道这会儿必须这么干了,他率先把自己的战甲脱下来扔掉,吼叫道。
那些拐子马这才是纷纷开始听令行事,含着泪扔掉了铠甲。
这些重达六七十斤的铠甲一扔,顿时是极大的减轻了战马的重量,拐子马所骑乘的坐骑都是精选的上等良马,不但个头高,力气大,而且耐力极好,爆发力也强。身上负担一减,速度骤然便是加快了!
和后面野女真骑兵的距离,越拉越开!
努尔哈赤眼见得再也追击补给,不由得气的面色铁青。
————————分割线————————阿敏终究是逃了。
嘉河卫在往北不远处,便是密林深丘,其中山高林密,水系纵横,不少水脉都是连通着黑龙江,甚至可以坐着木筏子直接漂到黑龙江里面去。
阿敏也是够绝的,冒着被直接追到的风险,直接领着人下了马往老林子里头一钻。
别说是努尔哈赤只有那区区不多的人手,便是在多个十倍几十倍,也是徒呼荷荷。
就在他后面,数千人支援而来。努尔哈赤带着手下人在老林子里面整整找寻了一曰的时间,往前铺开了一百多里,拿出了锦衣卫穷搜天下捉拿反贼的精神,但是终究还是没能找到阿敏等人的踪迹。
阿敏那几十号儿人,就像是泥牛入海,再无消息。
直到连子宁来到嘉河卫外大营,搜查才宣告结束。
“大人,标下无能,放走了阿敏,此事标下一力承担,请大人责罚。”
努尔哈赤直挺挺的跪在连子宁身前,如是说道。
连子宁骑在马上,定定的瞧着努尔哈赤,他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淡然,冷漠。
周围熊廷弼,董策,董汉臣,石大柱等一干众将心腹全都在侧,他们神情复杂的看着这一幕,有的想要开口求情,看到了连子宁的脸色,却是心里一颤,再不敢说话。
连子宁看了半响,一句话都没说,策马转身,向着战场的方向转过去,他淡淡道:“你们几个,陪我去走走。”
“是,大人。”几人应了一声儿,都是纷纷跟着过去。
努尔哈赤依旧跪在地上,身子僵直,直挺挺的,几人也只好是报以同情的目光。
野奈能看到,连子宁转过身后,脸色已经是变得铁青铁青的。
身前不远处就是战场。
两个时辰前,这里发生了一场足以改变辽北战场局势的大战。除了阿敏率领五十余人逃走之外,其它的女真残部一万五千余人,全都被包了饺子。
降者两千余人,而余者全部战死,战死者达到了一万三千余。这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绝大多数的女真士卒,都是高呼着,大吼着,排成整齐的队列,面对着武毅军不可计数的燧发枪,悍然发动冲锋!他们明知道前路是死,却还是仿若不知道一般,徒劳而勇武的冲锋着。或许他们悍不畏死,或许他们已经绝望,只求一死,或许他们想的是,便是死了,也要拉着武毅军垫背。
在这种不可思议的战斗精神的驱使下,他们顶住了铅弹,杀进了森林,面对着武毅军的长枪方阵,毅然决然的冲了上去。
他们给武毅军带来了不小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