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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蒲的体温迅速上升,已进入昏迷状态。马的每一步行进,都会给他带来痛苦。
随着精力的消耗,随着艰辛的跋涉,随着烈日的高升,他们开始难以忍受了。北门晨风也变得焦躁起来,男人更难以忍受,他明白,这只是一场无用的悲壮跋涉,不会有结果的。但又没有别的办法,就是死,也只能是这样。
洗心玉不时骑马过来:“停,停。”地对北门晨风叫着。
北门晨风不得不为难地停住马。
洗心玉下马,绕过马头,走近韦蒲,给他水喝。摸着他的额头,样子非常忧郁。她把那块遮住烈日的布拉了拉,闷热使韦蒲不时将这块布推开。
马的每一次颠踬,都会引起韦蒲不由自主的呻吟。
韦蒲的每一次呻吟,都会引起洗心玉的关注。
他们就这样不停的停下来,又不停地前进。
到了中午,韦蒲还是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伤口又渗出血来,他们只好停住,把他放下。这时头顶上的太阳正愤怒着火焰,灼烤着大地。北门晨风感到自己都要虚脱了,感到憋闷、头昏,人都要被烤成鱼干。但洗心玉的精力却一直旺盛,不知是有一种什么样的信念在支撑着她,也许,这就是女性的韧性吧。
北门晨风站在一块死骆驼的肩胛骨上,他把它翻过来,才能使脚站得住,整个沙漠白晃晃的,辐射着白炽的光芒。热气蒸腾,沙丘在这热浪中扭曲变形、幻变,产生一种魔幻的感觉。
仓庚在给马饮水。
洗心玉则用细葛布醮着水,在给两马中间蓬布下的韦蒲降温,并一点一点的给他擦拭。
当仓庚走到北门晨风身边给他的青骊马饮水时,北门晨风目视着她说:
“这样,怎能走得出去?”
仓庚没有说话,她知道,北门晨风没有错。她也知道,北门晨风并没有恶意,他只是到了身体无法忍受的极限,她也一样。
“你说什么?”洗心玉仿佛听到了,她抬起头来,看着北门晨风。
“没什么。”北门晨风极力掩饰,在洗心玉的目光下,他感到不自在,好象作了亏心事一样。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洗心玉极度愤慨。
“我来。”
“用不着。”
傍晚时分,三人都扑倒在沙地上,醒来的时候,已是星斗满天。四个人吃了点东西,给韦蒲换了药,他们决定还是趁夜的凉爽,晚上走。一路上,三人都不说话,非常气闷。只有韦蒲在痛苦的呻吟中,不时发出喃喃的低语:
“小玉,小玉……”
他每次发出这样的低语,洗心玉就会跑过来。
北门晨风也就得把马停住,韦蒲是越来越虚弱了,北门晨风想起了美丽居。他想,如果是美丽居,就不会象洗心玉这样婆婆妈妈,不会象她这样不知道利害,自己被误解没什么,但这样走下去,定会害死韦蒲,并且还会连累大家。“妇人之仁!”他想起了这句话。
只是,他也拿不出更好的主意,又不能阻止洗心玉的焦急,就只能随她去,无非是个死。他心痛小玉,可怜仓庚。自己也明白,就是死在眼前,也决不能丢下韦蒲。但洗心玉这样的过分关注,无疑是自杀,他和她的分歧主要是在处理这件事的方法上。北门晨风认为,只有铁下一颗心,让韦蒲受点苦,尽快走出这沙漠,找个医匠,这才是真正的关心韦蒲,也才是真正的救他。
到了第二天近午,他们看到了一片干枯的胡杨林,他们在一棵巨大的胡杨树干下搭了个简单的卧棚,这样,四个人就可以躲避沙漠中秦历九月的炙烤。韦蒲依然在半昏迷中,他们三个把韦蒲抬进卧棚,安置好,几乎累跨了,一头栽在沙地里。
北门晨风醒来的时候,洗心玉也已醒来。仓庚不在,她总是那样劳心,可能又去喂马去了。
洗心玉这两天正是讨厌的日子,当然来的量非常少,几乎是没有。但她还是感到吃力。此刻她醒来,浑身软绵绵的。她还想支撑,只感到一阵头昏目眩,她虽支撑着,还是起不来。
北门晨风看见了,就心痛不已。
“不能再这样了,你看看你自己。”
“这与你何干?”
“小玉,你不能这样不讲理。”
“好啊,现在反而是我不讲理了,我怎么了?姨说我,你也说我,是不是今天才看清了我,我不如美丽居,是不是?我不如她,既然我不如她,你就别缠我!”
“你怎能这样说?”
“你说,我该怎么说?你是要我,还是娶我?我都快三十了,你知不知道?我老了,你还说我不好,你为我做了什么?你肯为我牺牲什么?你说呀!我要你离开美丽居,你做得到吗?”
“这……”北门晨风说不出话来,在美丽居这样的时刻,他做不到。
“哼!”洗心玉冷笑了一下说,“是不,你做不到,那我算什么?”
“你别逼我!”
“我逼你?”洗心玉一下子爆发了,多少委屈一齐涌了出来,“我逼你?好,现在成了我逼你?太好了,你走,——走!”
“你别这样好不好?”北门晨风从来没有看到过洗心玉也有这样激烈的时候,一时还真有点不适应,但他还是尽量压抑着自己的反诘道,“你总该站在我的立场上,替我想一想。”
洗心玉的爆发,也就只能这样,她不是美丽居,连她的愤怒都是平和的。
“我是该给你想一想了!”她反而平静了说,用无限复杂的眼光看着北门晨风。
这时,韦蒲从昏迷中醒来,他不知刚才发生的事。
“小玉……”他动弹了一下。
北门晨风还想说什么。
“出去!”
这令北门晨风下不了台,一跺脚,掉转身他就走出了卧棚。
泪水顺着洗心玉的面颊流了下来,她真的伤心到了极点,颓丧地坐在韦蒲的身边。
“你怎么了?”韦蒲睁开微弱的眼睛,看见她在流泪,问。
“云中阳。”她突然伏在韦蒲身上痛哭起来。
韦蒲一时不知所措。
“我要嫁给你。”洗心玉哭着,抬起头来,突然就这样决定了,她说。
韦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
“你愿娶我吗?”洗心玉看定韦蒲问。
“我,这是……?哎唷!”韦蒲突然兴奋起来,弄得伤口一阵剧痛,他抓住洗心玉的手,浑身都有些颤抖起来。
“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洗心玉说。
“这不是你嫁给我的理由。”
“不,不是,我是真心实意的。”洗心玉此时已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她为韦蒲的平实而感动,向自己无望的爱情作出了诀别,并为这诀别而寻求报复,她要让北门晨风伤心一辈子。此时此刻的韦蒲没有正常人的思维,他根本就不会去想,他不会想洗心玉这突然的变故中存在着什么?他已被幸福溢满了。
事情一旦决定,洗心玉真的平静了,她感到了有一种报复的痛快,使她更坚定了决心。
过了一会,仓庚和北门晨风走到卧棚前,他们要上路。
“你们进来,我要宣布一件事。”洗心玉对他们说。
“什么事呀,这么严肃?”仓庚奇怪了。
“我要嫁给韦蒲了。”洗心玉冷冷地看着北门晨风,突然宣布道。她看见北门晨风一下子盯住了她,但奇怪的是,她所渴望得到的快感并没有出现,反而是感到自己就象是死过了一回似的。
北门晨风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拖出了卧棚。
“放开我,你把我抓痛了。”
北门晨风不理她。
她用手去抠他的手指,血都抠出来了。
但北门晨风就是不放,洗心玉没有办法。
“你这是干什么?”北门晨风终于咆哮了,“这岂是儿戏?都什么时候?越搅越乱!”
“请你尊重我。”洗心玉仍抠着北门的手说,“放开!”
“我说过了,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洗心玉又说。
“可你不爱他。”
“我会爱他的。”
“小玉!”看着绝望了的北门晨风,这时她才有了一丝报复的痛快。
“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北门晨风一下子真的绝望了,这是他最爱的人在他的心口上戮了一刀,使他痛不欲生。
“这样,你总算得到解脱了。”洗心玉犹不解恨。
“可这不会有结果的。”
“你也太自负了吧?天底下的男人,死绝了不成,我和韦蒲有什么不好?怎么就会没有好结果?我告诉你,飘零子,我会认认真真地爱他,真心实意地爱他一辈子。”
“这不是真的!”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洗心玉说,她反而平静了,她把北门晨风仍抓着她的手掰开。
仓庚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他们,然后和洗心玉走进了卧棚。
洗心玉跪坐在韦蒲身边,用手在沙地里撮起三小堆沙。
“来,这就是我们的婚礼,”她对韦蒲讲,“姨为我们作证。”
韦蒲感到了某些异样,说:“这,不会太仓促、突然?”
“怎么,你不同意?”
“不,不是,只是……”
“那就行了,来,我们以手指来行这个礼,喏,这样……。”她抓住韦蒲的手,把他的食指勾起,又把自己的食指勾起,并排跪在这三堆小沙堆前,对仓庚说,“姨,你来为我们举行。”
“你是否真的都想好了?”仓庚有点憋闷地问。
“难道我是哪样轻率的人?”
“婚姻不是儿戏!”
“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了?”
“那好,来,”仓庚坐到他们身边,不快地看了她一眼。
“一拜天地!”她叫道,大声的,似乎是有意。
洗心玉和韦蒲两人用手指在沙堆前跪了一跪。
“二拜高堂!”
“高堂?”
“姨待我就如同母亲一样!”洗心玉说出这句话时,都想哭了。她拿起韦蒲的手,对着仓庚,又跪了一跪。
“夫妻对拜!”
洗心玉和韦蒲的手相对着,相互又拜了一拜。
仓庚说:“天地作证,我仓庚今天为你们证婚,从今往后,你,韦蒲,就是她的丈夫;你,洗心玉,就是他的妻子,你们不会再有什么异议吧?”
“没有!”他们同声回答。
“我祝福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偕老。”仓庚说了这句话,如释重负,“好了,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夫妻了。”她把他们的手交叉的叠放在一起,紧紧地握住。然后,拍了拍,走出了卧棚。
洗心玉紧紧地把韦蒲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她无声地对自己说:“从今后,我一定要好好地爱他,爱他一辈子。”这样想的时候,顿时有了一种自我牺牲的崇高感。
她出来的时候,看到北门晨风一脸铁青,露出一种恶狠狠的神情。
她没有理他,想毕仓庚已经告诉他了。仓庚也确实是告诉他了,她要北门晨风尊重小玉,从此别再纠缠她,否则她是坚决不答应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剑已经出鞘。北门晨风被气昏了头,他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已嫁给了韦蒲。”她对他说。
北门晨风不响,他猛然觉得,自己对她的伤害,可能真的是太深了。否则,今天,她不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向他报复,但他又能怎样呢?他不是小人,他只有尊重这个既成事实。他猛地上了马,然后驱动马,向沙漠深处奔去,一下子失去了理智。
看着疯了一样的北门晨风,洗心玉一下扑到仓庚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仓庚拍着她,劝道:“你做得对,这事不能不有个了断,长痛不如短痛。世事不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你心我心。你的心,我知道,这一次,就哭个够吧,从今往后,就再也不能这样了。”
洗心玉突然止住了哭泣,抹去了泪水,她好象一下子变得坚强了许多。
“我们上路吧?”她说。
“等等,他会回来的。”仓庚坚定地说。
“他……?”洗心玉有点疑惑,不信。
“是的,他是飘零子。”
果然,过了不久,北门晨风又回来了。经过一阵发泄之后,他冷静下来,想起自己给洗心玉带来的种种伤害和痛苦,想到自己永远也不会有的爱的结果,他不得不承认,洗心玉所作出的抉择是正确的。既然自己爱她,就不应该只给她带来痛苦,而应该使她快乐。不管自己有多痛苦,都应该使她幸福。爱是什么?他很朦胧,但他隐隐地感到,爱好象不仅仅是索取,给与好象也是爱。这种思想,他不知是对是错,却给他带来了慰藉。现在,洗心玉既然作出了这一选择,那么至少,自己就应该尊重她,不要再使她感到痛苦,不要再使她感到失望。
“不会有结果的事,应该决然地斩断,在这一点上,我真连她都不如。”
只是,他又感到,这个世界太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