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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二位壮士深明大义,本中尉必当奏明朝廷。不是说你们救了我,而是你们对朝廷的一片赤胆忠心。如果此举能使朝廷得以准备,能防止章邯那逆贼背叛朝廷所带来的恶果继续扩散,你们的功绩就难以估量……。只是,我们现在怎样才能逃得出去呢?”
单膺白对当前的处境并不乐观。
“我们先去西城门,那里有他的一个兄弟。原先也是计议过的,只是怕朝廷追究,有口难辩,下不了决心,如今有大人在……”
“亲兄弟吗?”
“亲兄弟,一个妈生的,是什长。”
“他会帮助我们吗?”
“我想,会的,亲兄弟呀,”那什长指着那士兵说,“如果他兄弟不帮我们,他不就死定了。”
“大人,放心,我兄长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父母均在关中,他不会背叛朝廷……”
这才是关键所在。
事不宜迟,三人立即赶到西城门,闪在一暗角里。那士兵让他们暂且在这里候着,自己则先上城楼去。
看见那士兵消失在黑暗中,犹如一颗石子投入了深潭,时间过得真慢,漫无尽期一样。那什长有点沉不住气了,“会不会出事?”他看着单膺白问。空气都快要凝固住了。
“沉住气。”单膺白说,“要知道,任何情况的发生对我们全一样,”单膺白其实也很紧张,但他毕竟是历经磨难之人,对眼前状态的分析,使他沉住了气,“即使是最坏的事情发生,也不可能再比此前的状况更糟了!”
整个殷墟象它的名字一样,沉寂下去,街衢在月色下明亮,阴影寒冷。天空深邃而湛蓝,透出一种无边空落紧缩的感觉。
单膺白担心的是,自己府衙那边还能坚持多久?一旦那边的战事结束,这里就不再有机会。“——快,快点!”他攥着的拳头里都是汗水。
“可靠吗?”
“当——然!”
从这回答里,单膺白听到了没有信心,但他别无选择,何况事情不是还在进行中吗?
正在连他都有点沉不住气的时候,城池那边响起了脚步声,使他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两个匆匆的黑影朝他们走来。
“这是我兄弟。”那士兵指着一什长,对面色略显严肃的单膺白说。
“单大人!”那什长对单膺白躬了躬身,作了一揖。
“不是说话的时候,你说怎么办吧?”
“只有从我看守的地方缒大人出城,——别无他法。”
“都可靠吗?”
“我已调了几个平日信得过的弟兄,他们又不认识大人。”
“不会出差迟吧?”
“我们有四个人,大人,剑,”那什长递过一把剑来,并递过一套军服。
“那就快走吧!”单膺白一边换装,一边匆匆地说。
在那什长的带领下,他们上了城楼,在微弱的灯光和月色下,他们来到那什长看守的城墙段。一队巡视的士兵从他们身边走过,并没有注意他们。
单膺白从城墙上,回望殷墟城,这时,他似乎听到了马蹄声。
他知道这是什么人!
“快!”他加快了脚步。
在一个城墙的转角垛口处,只见那什长,对两个士兵低声说着什么,引起了骚动。
单膺白见事态有变,立即拔出剑来,用剑抵住那两个士兵。
“放绳!”他命令道,决不能再犹豫了。他又对那两个士兵说,“背叛朝廷,必是死路,为你们的父母妻儿想想,现在是你们立功的时候,你们应该明白!”
“我们听大人的。”
那什长早已将绳索放下城去,好在城墙并不高。
“下!”单膺白命令道。
“大人,你快下。”
“慌什么,少罗嗦,——快!”
那先前的什长缒了下去,先前的那个士兵也缒了下去。
这时,城楼上,一片火把冲出,只见守城的士兵在一司马的率领下,叫喊着:“捉拿反贼。”向他们杀来。单膺白知道自己中尉府那边已经完结。
“大人,快!”这个什长见事急,容不得再多想。
单膺白接过绳索,一纵身,飞速而下。接着,一个士兵也飞速而下。城池上早已是刀剑“铿锵”一片。
“哥!”那先前的士兵焦急地呼叫着。
“快走!”单膺白知道事已无可挽回,他拉着那士兵。
“可我哥?”
“坚强点,——快走!”
“你?”
“走!”单膺白命令道,这时,岂容他再迟疑。
二卷、三、刀光剑影阎乐弑二世
三、刀光剑影阎乐弑二世
几天后,一行快骑,飞驰进咸阳。
这是单膺白,他逃出殷墟后,即进入安阳。在那里换上快马,依然身处险境,不敢停留,又直奔朝歌,总算是摆脱了章邯的追兵。此时,殷墟之变已经发生,章邯降楚,封为雍王。项羽命司马欣为先锋,南下直指荥阳,军情紧急,单膺白马不停蹄。此时,沛公刘邦已兵破武关,直抵(山尧)关。
朝廷中人都认为单膺白是赵成的心腹,单膺白自己也目赵成对自己有知遇之恩。但赵成知道,单膺白是一诤诤愕士,他只对朝廷忠诚,并不是一个死心蹋地为其驱驰的人。当时单膺白位居宫中,掌管宫廷门禁,是个非常关键的人物,所以他请长兄将其调开。这有两层意思,一为朝廷计,毕竟诸侯叛乱威胁到朝廷。二为自己,隐约中,他总感到单膺白是个难以揣磨的人物,身处如此要津,一旦宫中有所风吹草动,这个人物,他怕自己掌控不住。
单膺白苍惶回到咸阳,当然要立即去觐见皇上。进了宫门,在咸阳宫丹墀前,被禁卫军阻止,没有中丞相之令,任何人均不得见皇上。单膺白以军国大事,何人担当得起来抗辩,禁卫们如何理睬他。其中一个禁卫尚有念旧之心,婉言相告:“陛下不在宫中,在上林苑。只是你要见到皇上,必须得有中丞相之令,否则,你是无论如何也见不到皇上的。”
星急火燎的事竟成了这样,单膺白深感忧虑,他不知赵中丞是怎么想的?想想也无奈,正想退出,想到赵成。赵成是郎中令,官署在宫中,他想见赵成。回曰:赵大人不在。他又赶到中丞相府,中丞相亦不在。他心急如焚,想到事关国家社稷,不免有些生怨,遂浑然不顾,径直往上林苑而去。
这时,赵高、赵成两兄弟正在兰池宫泾水北岸的北军中。北军中尉是栎阳云中牧黄均,黄均已是赵高一党,上郡榆中一战中,他因失利,被押回京师,本应治罪,得赵高为其开脱,遂成赵高死党。胡亥篡权后,得赵高力挺,复起,仍为中尉,掌管北军。现在,赵高兄弟正与他密谋天下事,知秦廷将终。在这样的波诘云诡之际。赵高要黄均掌控好北军,一旦朝廷发生变故,这样一支军队,必须要做到随时能听从他赵高之意指,随时能做到可以起用。
单膺白赶到上林苑阿房宫(还只建造了一部分),他没有赵高令符,如何见得到二世?
他原本是侍中,宫中哪一个人不认识他?他又是单膺白,生性耿直,在内廷甚有口碑。这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让皇上早点知道关东之事,及早议定出一个对策,来平定事乱……。
他先以私交,动之以情,企图说服内侍去通报,但禁卫内侍都不敢通融。单膺白见说不通,又不能说出关东反状,急了,大叫道:“形势急甚,耽搁了军国大事,你们谁担当得起?”遂和宫中禁卫吵了起来。这争吵惊动了内廷一个人,这人就是常侍韩谈。韩谈原也是赵高一党,只是此人在些心机,他依附于赵高,当然是因为赵高权重。但自从赵高指鹿为马后,他发现赵高已渐失人心,身处中枢的他,岂不知自己处境险恶?赵高得势,他自然是赵高一党;赵高失势,他难道还会去为他陪葬?此时,他正在阿房宫前殿,听得宫门外喧哗,走了出来,一见是单膺白,甚感惊讶:
“咦,单侍中,你怎会在这里?”
单膺白一见是韩谈,急呼道:“韩常侍,快让我去见皇上,我要觐见皇上!”
韩谈喝住禁卫,把单膺白拉向一边,请问起来。当单膺白讲述起殷墟之变,他必欲见皇上的时间里,韩谈听着就惊呆了。不觉暗暗思量道:“连章邯都叛变了,看来朝廷真是到了末季。如果朝廷将不存,我韩谈将焉附?又,这一切恶果均是赵高的倒行逆施所造成的,他不可能不为此付出代价?如今,朝廷上下都目指赵高,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自己就更不能让廷臣们指认为是赵高一党。否则,赵高的末日,也必将是自己的末日。尽管眼前赵高势头正健,但他看得出,这已是强弩之末。赵高已为他自己的失败埋下了祸根,天下不乱,他自岿然不动;天下一乱,皇上岂能容他?他也曾想向皇上进言,但想到那个谒者,自然不敢铤而走险。自己又在宫中,陛下如何会信他?可今天不同,今天是单膺白。单膺白一向在中廷名声甚贤,且又亲历殷墟之变,这自然就不同。”这样一想,韩谈立即决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以彻底摆脱这极度险恶的境地。他悄悄对单膺白说:
“不是我不让你见陛下,中丞相令,我实在不敢不从。”
“事急矣,若再不让我见到陛下,我将何处之?天下又将何处之?”单膺白不知赵高弄权,就是为自己计(擅离职守),也不能不见到陛下来自辩,何况是军国大事?
“这样吧,”韩谈想了想,说,“你就说是奉中丞相之令,来见陛下,我装糊涂。记住,皇上在阿房宫露台上,正问卜于太卜,你敢吗?”
“什么时候了,我有什么不敢的!”
“我有我的难处,这是你我之间的事,出了事,你一人承担。”
“别说了,为我禀奏陛下吧。”
韩谈急步进入阿房宫,上了露台,向秦二世奏曰:“护军中尉单膺白自殷墟来,有要事求见陛下。”
胡亥曾就“指鹿为马”事,问卜于太卜,他自己都以为自己糊涂了,明明是鹿,怎么就变成了马?然而,群臣都说是马,他认为自己是中了魔障。太卜畏于赵高权势,劝他入上林苑斋戒,以避不祥。这样,胡亥才来到上林苑,结果,他一到上林苑,因在苑中游猎,将一宫中行人射死。此时,他正为这事问之于太卜。太卜将赵高之言“天子无故贼杀不辜人,此上帝之禁也,鬼神不享,天且降殃,当远避宫以穰之。”从赵高此言,我们就可看出,赵高这时已正在处心积虑地将胡亥架空。胡亥听了此言,正打算去望夷宫避之。
正在这样的时候,听到韩谈的禀报,本是不悦。但他此刻的心态,是怕天谴,又闻是单膺白,知道他在章邯军中,怎么就回到了咸阳?又是中丞相派来的,虽不高兴,还是令韩谈着他进来。
见到单膺白,也不理会单膺白的跪拜,就一连声地呵斥道:
“你不在军中,到此何干?”
“陛下,章邯老匹夫,反矣!”
“你说什么?”胡亥闻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吓了一跳。他一直被赵高蒙蔽着,天下大事一概不知,还以为关东反贼都快剿灭了。突然听到单膺白这句话,无异是晴天霹雳,一时惊呆,过了好一会,才醒悟过来,问道,“你——你说什么?快说来,章邯怎么了?”
单膺白将章邯在殷墟反叛,楚军已到新安,并在那里坑杀了章邯的二十万降卒。而另一支楚军刘邦已攻破武关,又下(山尧)关,直抵蓝田,整个关东,贼势甚大之事一一细说给二世听。
“这怎么可能?”胡亥如何肯信。
“臣自殷墟来,亲历章邯叛乱之事,九死一生,怎敢蒙骗陛下?”
“赵高呢?——那赵高是怎么回事?”二世勃然大怒。
“你去给我宣中丞相来!”他对韩谈下旨道。
“臣……?”
“怎么,还不快去!”
“是。”韩谈颇犯踌躇,但不得不去。
韩谈去后,胡亥一脸怒气地盛问起单膺白来。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天下大变,大半个国家已处在诸侯的掌控之中。半个时辰韩谈回来,奏曰:“中丞相病重,不能奉诏。”
“都什么时候了,你再给朕去宣!”
其实,赵高当然没病,只是听到二世来宣召,问询于韩谈。韩谈故作不知状说:“下臣听说,单膺白那厮是假借中丞相之命,才见到了皇上,不知是哪个内侍通报的……?”这话一出,赵高立即就猜到是他,知这韩谈怀有二心。但此刻不是发作的时候,还得利用他一下,来应付胡亥。在这种关头,他如何能去见胡亥?他叫韩谈奏明陛下,找了个重病在身的借口,托病不朝。
当韩谈第二次来到中丞相府时,赵高命中庶子将他迎入中庭,凉在那里。只以重病为借口,拒不出见。韩谈呆坐了一个时辰,见不到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