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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停了下来,不知如何是好。
“天哪,我们该怎么办哪?”人们绝望了,
“这些该死的强贼,”有人在骂,“丧尽天良啊!”
“往南,只有往南,今天是南风,火是从那边烧过来的……”单膺白恢复了些体力,他站了起来,脑子全糊涂了,总还记得是南风。
“什么南风?已经过不去了,你这家伙,是不是想把大家全烧死?”人们失去了理智。
但这时白马街北的火已火趁风势地烧过来了。
“冲,冲过去!”单膺白也不去辩白,也顾不得去辩白。在坐着喘息的时候,他已注意到,武胜南街有些澄明,那应该是安全的地方。他站了起来,离开了向西南方向走去的人群,向南冲去。
这时,谁也没有主意。有几个年青人立即跟随着他。
不是幸运,是单膺白的沉着救了他自己。他们冲到了一片较空旷的地方,这是一片富豪的住宅,早已化成了灰烬。单膺白知道,这里离逃出咸阳城已经不远了,好在楚兵已在此劫掠过。但火还在断垣残壁间闪着它微弱的舌头,到处都在冒着残存的青烟,到处都是刺鼻的焦臭味,到处都是惨不忍睹的街衢……,然而,这里却是安全的。单膺白也不停留,忙汇入一群人流,朝南门走去。
咸阳的大火正在更猛烈地燃烧,整条渭河上空,烟与火交织,连空气都在爆炸。噼哩叭啦的燃烧声,房屋的倒蹋声,人的叫声,马的嘶鸣,汇成巨大的声浪,震动着人的耳鼓,使人麻木。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只是机械地随着人流走去。单膺白知道青城大长公主退守在上林苑,他朝西,只见有众多的人流纷纷拥向(氵穴)水。守卫在(氵穴)水两岸的是沛公刘邦的军队,他们让这些受难的人们逃了过去,并按抚他们,让他们安顿下来。
单膺白过了(氵穴)水,继续朝西、朝南(刘邦的军队并不制止)。这时,已近黄昏,整个北方的天空呈现出一种瑰丽的景象,艳丽的晚霞不见了,似乎不曾有过黄昏。只见那片黑色的烟云在西边和北边横绵开,成灰碣色,慢慢地包抄过来。象死神展开它那两片巨大的翅膀在合围,它掩过天空,遮蔽了大地,突进到人们的思想之中,似乎要将这一切都包揽在它的掌控之中。
二卷、七、血战阿房宫
七、血战阿房宫
青城大长公主和徐延龄站在阿房宫宫墙上,看着咸阳城内浓烟滚滚而起,开始是远处,然后是渭南,渐成一片,半个天空都被遮蔽住。这时,风向一变,风从北向南刮来(正是这个季节的风),无数灰烬在天空飘浮着,象雪花一片浩浩荡荡,又象雨一样落下。这灰烬落在人的脸上,手上,一身都是,一抹一片黑,象油脂。呛人的烟弥漫了整个阿房宫,吞噬着太阳。
“朝廷就这样完了。”她想。
“陛下也不知怎样?”她想起子婴,心中一片惨然。
夕阳西下,黑夜来临,咸阳城上的浓烟在夜色的笼罩下看不见了,天空中仿佛有无数幽灵在从冥冥中走来。咸阳城所在的地域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半个天空都被映红了,仿佛就是另一次盛大的落日。这北方的天空象血一样暗淡、绚丽,而且长久的不会消失。
白天,他们在阿房宫前击退了龙应奎、黄均的军队,迫使他们向西退去。如今,他们卷土重来,在阿房宫西虎视着这最后的一片秦地。龙应奎、黄均并不急躁,从容地安息着,等待着天明。同样的时候,阿房宫正前方,响起了更多的人喊马嘶,一堆堆新生起的篝火,映出一片新的营寨,好象是有源源不断的军队汇集过来。
青城和徐延龄立即派人去打探。
是时,一军候带着一个衣裳被烧破,一身被烟薰得黑漆漆的,脸上闪着明亮眸子的黔首来。
“单侍中!”青城一看到他就认出了他,看到不成人样的单膺白,心中一阵苍然,“怎么样了?”她问。她虽已知朝廷是完了,但不知到底情况怎么样?
“不知道,我只知道三世陛下遇害了。秦诸公子宗室,百官都被屠杀殆尽。这些该死的楚蛮子,残暴之极,非要斩尽杀绝不可。他们不会放过这里的,这就是那班强贼来到了这里,”单膺白指着阿房宫前的那一片新扎下来的营寨说,“望大长公主和徐老将军早作准备……。”
到这时,青城才知道,眼前的这一切是什么?原来是项羽的楚军。
“侍中怎不改弦易辙?”
“我受先皇之隆恩,生为大秦人,死为大秦鬼,决不背叛朝廷。”
青城相信这是他的真心,扶苏皇兄没有看错他,自己也没有看错他。可他却在朝廷,历经磨难。真是想不到,真正受到朝廷恩遇的人,都背叛了。而这些被朝廷所排斥的人,反倒忠心耿耿。历史演绎着这样一幕万古不变的怪事,真是直为直所累,在什么时候,他们都是被排斥的。他们总是殉道者,从来没有例外。一瞬间,青城这样想道。
一连好几天,咸阳城的大火都是在这样燃烧着,而且越烧越猛烈。
青城大长公主和徐延龄与龙应奎、黄均的军队交锋了几次,阿房宫前的楚军也进行了几次攻城。
这天天亮,龙应奎、黄均的军队,就从西面向上林苑的腹地发起了攻击,并占领了一部分。从那里包抄过来。青城将正面的防务交与单膺白,自己与徐延龄及一些仍忠于朝廷的将军,比如中郎将且蔑,他们率领着军队去夺回这些失去的腹地。她不能让上林苑丢失,否则,将没有退路。如上林苑不守,她将无法退到(雩阝)邑,再从那里退到汉中。
这是一场无望的战斗,却有势死如归的人,别无选择。不管是正义还是非正义,他们都以他们的生命构筑着一种悲壮的人格,留存在我们亘古不灭的历史之中。
寸土必争,寸草必夺。
秦军一个个倒下。
青城骑在一匹青骢马上,徐延龄骑在一匹黄骠马上,他们向龙应奎、黄均的军队冲击,想夺回上林苑那纵深腹地。正遇上黄均的属下卫尧。卫尧此时已是中司马了,他持一支长戟,见是青城,立即挥军杀来。
“好个胆怯的叛将!”青城认得卫尧,见他只指挥军卒杀来,自己却不上前。她想起了望夷宫,想起那起王剑工布之日。
“如今工布王剑何在?”在这样的紧张时刻,她竟然想起了王剑,她感到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
中郎将且蔑一见是卫尧,早已一马驱出,冲杀过去。
卫尧一戟刺进,且蔑避过戟锋,没想到卫尧立即收回,戟的月牙划伤了且蔑。但且蔑并没有退缩,反驱马直抵卫尧,手起剑落,立斩卫尧于马下。只是卫尧的部众不但没有退缩,反而一拥而上,徐延龄亦率军掩杀,这样,卫尧的部众不得不退。徐延龄正待得势之际,只见卫尧的部众散开,后面拥出一员战将来,正是龙应奎的二弟子出山虎代勇十。代勇十气势颇壮,他立即敌住徐延龄。按说现在代勇十是路级上乘剑士,徐延龄此时也差不多是神穆级剑士。但此时,代勇十正值盛年,又乘得胜之势,在气势上占了上风。徐延龄毕竟年事已高,又经如此不堪之危局,早已心力憔悴,又杀了近一个时辰。再说,我们也知道,妖级、神穆级、路级剑士,往往只在声誉上而已。就象宗师是盛名,弟子才是中坚一样,若真要分出个高低,那也只在毫廛之间。且战场上战况瞬息万变,谁又能说一定占得了上风?代勇十岂惧徐延龄,只见他出剑极狠,力度极深,变路迅捷,又飘忽不现。徐延龄这时已筋疲力尽,所以疲于应命。
诸将各自为战,青城见徐老将军有些不敌,力斩一将,拨转马头,来战出山虎。
“哪里去?”突然间,斜刺里杀出一员战将来,正是新近归降沛公的上大夫闾丘衡。这个一向自持为梗直之臣的闾丘衡,一旦归降沛公,则显得比诸侯将更凶狠。见青城浑身是血,以为她已负伤。且他本就是不知高低深浅之人,自视甚高,正为未立一功于沛公,见到青城,正欲立功,便迎面挡住了青城。
青城一见闾丘衡,鄙视之极地叫道:“来者秦将耶?楚将耶?”
说得闾丘衡一脸赦色,但也只是略一迟疑。这是另一种人,是真正的沽名钓誉之徒,貌似梗直,实则是更在乎自己,一旦认准事由,便会铤而走险。这种人更是凶恨。他何愧之有,反而理直气壮:
“大秦无道,天下皆叛,请大长公主审时度势,乃不失为明智之举!”仿佛到今天,他倒是顺应了历史潮流似的。
“本公主可从来不敢以忠义自居,更不懂何谓明智?望上大夫告我?”
“公主意欲为暴秦殉葬乎?”
“上大夫这话我却不懂了,这难道是你说的话?古人云:‘受人点滴之恩,尚以涌泉相报,’何况是朝廷!岂能今日向秦,明日向楚,这也真难为你了。如今弃忠义不顾,成了恶犬,却比恶犬更甚,逼迫起故主来,反而更凶残百倍……”青城一边说着,一边驱马来战,“你受死吧,逆贼!”她虚晃一剑,纵马而过,再反手一抹,迅及变幻,一剑扎去。一连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却被闾丘衡躲过。这实在是难得。谁能躲得过青城之剑?但闾丘衡原本就是武将,是齐郡郡尉丞,剑艺本就不俗。闾丘衡见青城已是侧对着自己,极凶狠地朝青城扑来。青城立即回身,用剑格住,一推,随手似的一钩,那剑便划过了闾丘衡的喉口,一股鲜血直喷出来。这时,在众汉将的攻击下,数员秦将战死。徐延龄也身中数枪,血染战袍。代勇十正欲得手。在这危急的时候,闾丘衡的马撞在青城的青骢马前,青城性急,一剑刺向那闾丘衡的马,那马受创狂奔,飘着血流。青城迎着血流冲过去。出山虎代勇十立即拨转马头,敌住青城。他知道这可是强敌。但这时他的军队已占尽上风,他挟势而战,越战越勇,比平日更显娴熟。他可不是闾丘衡,而是出山虎,其气势亦象一只出山猛虎。青城被他和众汉将缠住,心中又记挂着徐延龄,实在无心恋战。她和徐延龄且战且退,退到阿房宫西宫门边,正遇到龙应奎来到阵前。龙应奎见是青城大长公主,自持曾有恩于她。当朝之时,他当然不敢以此自居,但他毕竟救过青城一命,不管动机如何,这都是事实。没有他的相救,哪有今日之青城?所以他想以此来招降。
“大长公主,老夫龙应奎见过公主了。”
青城对龙应奎的感情的确有些复杂,自从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知道他曾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把他当长辈一般敬重。只是后来,此人的所作所为,实在让她无法敬重,尤其是献望夷策,阿谀奉承,结党营私,打出天下第一庭的旗号,这些行为,都为她不齿。最让她不能宽宥的是,皇兄扶苏竟死在他的手里。这是弑君,是十恶不赦的。朝廷若不是有他此举,胡亥何能继承大统?朝廷又何至于弄到如此不堪之境地?现在,她早已看透了他的本来面目——一个欺世盗名的奸雄罢了。何况今日是为国事,个人恩怨,全不应在考虑之中。但就是这样,青城仍对他略一施礼,说了句:“龙剑主,别来无恙?”
“大长公主,”龙应奎亦还了一礼,他仍叫她公主。“朝廷已亡,大长公主可是老夫看着长大的,”龙应奎说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白,他在点明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徐老将军亦在矣,当年朝廷便欲加害于大长公主,你和秦廷本有不共戴天之仇。别人尽忠尚可言说,大长公主本非秦廷公主,何必为秦廷殉葬?何况公主家破人亡,均因暴秦。如今反为秦廷尽忠,可谓实不明智。沛公乃当今天下明主,大长公主何不归降沛公?老夫自当力荐于沛公,可保公主无虞,坐享一世之荣华……。”
“荣华吗?龙剑主难道不知道,本公主是什么人!既然龙剑主仍叫我大长公主,本公主就只能是大秦的公主。我的身世我自己知道,既为大秦公主,难道还能背秦事贼?岂不为天下人耻笑?人生天地间,别无长物,唯一名节耳。”
“可秦廷暴戾如此,老夫也曾见大长公主数次力谏,均不得其果,可见也不是老夫妄言。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夏桀失德,成汤取之;商纣无道,周武讨之。伐无道,正诸夏,顺乎天理,合乎人心。为人天地间,岂可只为一人,应念及天下苍生。今饿殍遍野,民不聊生,秦廷败亡,不正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吗?”
“剑主今日之言,如在我庙堂之上,当为天下敬仰。可惜只在今日,朝廷都不在了,才如此气壮。说什么明智,道什么天理。早知成今日之恶犬,何必为当初之猫狸,做人也可以这样做的吗?出尔反尔,反复无常,乘人之危。为人臣者,最要紧的是气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