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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主意甚好。”美丽居先是肯定了,接着她说,“只是,他支可天,会到这里来吗?”
“只有主母这一步了,那贼必定贼心不死。”
“这当然最好,”瑞兰自然明白,“不过也得让他知道主母在太乙山。正如主母所说,支可天不是没头脑的人,他不一定会上钩。假如他一日不来,我们就一日候着,那害了的就是我们自己。”
瑞兰讲得也有道理,美丽居想了想,感到没有把握。万一支可天不再看重她,或者更狡怍,那自己就防不胜防了,这事不得其果。只有吩咐葛仆将这天柱断别居改造一下,布置一些死道。尤其是对她自己的卧室,以垒石砌成。装了两个机栝门,一是正门,一是暗门。正门人一进入,外面一拉机栝,那门就关死了,人就出不来。还有一暗门,只要一推,看似墙壁一般的地方,便会出现一个门。人一出来,那门便关上,再也推不开来。美丽居是这样想的,如果支可天胆敢前来,只要进了此屋,就将他关住。自己从那暗门出来。至于那几条死道,则布下了陷井或安下了劲弩。
一连几天,她都在苦苦思索,怎样才能让支可天到太乙山来受死?这一日,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毒计,她自己也知道是毒计,就是利用自己的女儿——北门淑季。她立即把葛仆他们找来,对他们讲:“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用淑儿了。”
“淑儿?”葛仆一时不解。
云想则吃了一惊,她没想到主母竟用心到了这样不择手段的地步,她知道美丽居在想什么。
果然,美丽居说:“谁都知道,雪儿你怀了那贼的孩子,他又不知你生也未生,我们只当你生了。我们就说淑儿是雪儿的孩子,是你和支可天的孩子。要让他知道,如今我美丽居要报复他,欲杀此女……”
大家都吃了一惊,想不到美丽居竟会想出这样一条毒计,仿佛这不应该是一个女人所能想的。
“你们怎么了?”美丽居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由得恼怒起来。
“这事可关乎小主人呢,她还这么小?”时荫妈妈不忍心将淑儿卷进这种事情中来。
“我也知道,不是事出无奈吗?又不当真,就这么办了。”美丽居就这样决定。
“只是,这事必得让支可天知道,得有一个人去成都。否则,他又不会知道。”美丽居说着这话,眼睛就看着云想。
云想自然明白主母是要她去,心中甚是凄苦。但想了想这事也只有她去最合适,只得狠下一条心来,遂了主母的心愿。她说:“看来只有我了,我愿去成都。”
大家也觉得只有云想去成都,才能做好这件事。但这样,云想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他们很为云想担心。
“你能做好吗?”美丽居问。
“奴婢尽力去做,决不使主母失望。”
“你怎样让他相信你呢?”
“我就说,身为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要被你折磨死了。我不说主母要杀这个孩子,只说主母天天在折磨这个孩子,我一个母亲,如何受得了。所以才逃了出去,去求他来救自己的孩子。这样,就给了他希望:孩子还活着。我又是孩子的母亲,他不能不信。再就是我熟悉此地,我会告诉他,这事由他来做,易如反掌,此地全不会有所防范。当然,孩子只是个幌子,那恶贼可能会不顾及孩子。但这只是个我去成都的由头,由此引起这恶贼对主母的邪念……。”云想一气说下去。云想这次承应下来,并不完全是为了美丽居,虽然她是义婢,但她有她的思想。她认为支可天这恶贼恶贯满盈,确实该杀。尤其是想到云实,觉得自己就好象欠着她一条命似的;也为自己所遭受的凌辱;这和美丽居所想达到的目的一致:所以她才决定牺牲自己。
“逃出去不好,”瑞兰深为云想感动,她说,“你得‘死了’才好,我们又必须不知道,这才有悬念。”
“极是,这样才好,我只说我投了河。你们以为我死了,并不知道我还活着,这样我就去了成都。”
“你能做得滴水不漏吗?”
“事关我自己的性命,只能成功,决不能失败。”
“这,这真太难为你了,”美丽居感慨起来,“日后,我自会好好待你。”
“奴婢不为这个,奴婢也不需要什么日后。此贼不仅是主母的仇人,亦是我的仇人,云实就死在他手里。只是,雪儿有一要求。”
“你说吧。”
“将天柱断别居改了,太充满恨意了,改一个无可奈何的,让那贼别提防。”
云想这样一说,美丽居认为甚是,她吩咐将天柱断别居改为采薇别居。说这话时,她还想起了采薇。
云想也不作什么准备,带了少量碎上金,她必须假戏真做,一路乞讨到成都去,支可天是一个老奸巨滑的人,也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
第二天天一亮,云想就出发了,一路上的艰辛就不必去叙述。一个漂亮的小女子,一路乞讨,受尽了多少凌辱。不一日,来到成都的四月春舍。
这时,秦皇朝已覆没,项羽杀了义帝,刘邦正拜韩信为大将军,准备暗渡陈仓。自从北门晨风和美丽居离开四月春舍之后,支可天卷土重来,对成都县尹赂之以重金,霸占了四月春舍。整日弄枪舞棍的,依然横行乡里。这一日,他的另一个得意弟子支为,被一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女子拉住,那女子正是云想。他自然认不出来,可云想认识他,一把抓住,放声痛哭起来:
“支为,我总算找到你们了。”
“什么混帐东西,敢来扯大爷!”
“我是云想啊,是你们的主母。”
支为一看,果然是云想,他如何敢怠慢?忙一把扶住,问:“你如何弄得这等模样?”
“说不清这些,你且不要问我。我问你,叫天子在哪?你带我去见他。”云想急得不行。
“你找老爷何干?”
“我不找老爷找谁?我是逃出来的,我自然有要事找他。”
支为也不敢多问,知她曾是主母,遂带她进了四月春舍。如今支可天已经住在这里,支为让人好好侍候云想,自己进内通报。
支可天此时已是三房四妾,早已将云想忘了。但对美丽居仍不忘情,平生最恨没有一个女人比得上美丽居,这是他一生最大的遗憾。有时,他甚至想,此生如能和美丽居共度一宿,则死而无憾。见说云想找来,正感诧异,简直不敢相信真有此事,遂走了出来。
云想一见到他,想到这一两个月来的艰辛和受到的凌辱,一把抓住,放声大哭起来。
支可天一把扶住她,掩不住地皱了皱眉。那云想一身污垢,蓬头乱发,一脸黑漆漆的,浑身散发着一种恶浊的气味,使他难以忍受。但他毕竟和她是夫妻,看到云想这模样,也不免有所怜惜,问:“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又怎么成了这样?”他似乎有点不信。
“死人哪,死人!”云想扯着他大骂道,眼睛就红了。极其悲伤地说,“那女魔头原是设了一个圈套来害你,结果把我牵涉进去,把我也害了。如今,她要加害我的女儿,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沾谁惹谁了!”
“你的女儿?什么你的女儿?这话你说清楚。”
“你不是都明白,我的女儿,自然是你的女儿。”
“唔,那又怎样?”
“我生了一个女儿啊,是你的孽种。”
“你是说,我有一个女儿?”支可天一听这话,大喜。原来,他在和北门晨风拼命时,被北门晨风一个下蹲进身,弓左膝,伸右臂,竖剑向前,一个燕子卸泥,从其裆下向上一豁,伤了他的根基。虽然还有性欲,却再也生不出一个子嗣。所以这么些年来,他虽有三房四妾,却没有子嗣。所以当他听到自己有了一个女儿时,真是喜出望外。但他马上警觉起来,不动声色,只是平静地问:
“那我们的女儿呢?”
“你快去救救她吧,她在太乙山……”
“太乙山?怎么回事?你是说,我们的女儿有危险?是千姿花……?”
“不是她还会是谁?自然是那女魔头。”
“千姿花?”支可天一想起美丽居,马上冷静下来。他疑惑地看了看云想。突然,他一把抓住云想,冷笑道:“你们又在耍什么花招?上次你就来这么一着,这次又想干什么?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小心我碎了你!”
“你碎好了,我本就不想活。只是,你一定要救出我们的女儿来,不是为了女儿,谁会……”云想这一句话未完,人就晕了过去。这可不是假装,她自己都以为自己到不了成都。
支可天只得让侍女扶云想去歇息一下,待她醒来洗一洗,再吃一点东西。
云想这模样,真的没有使支可天生疑。再说,他也知道美丽居右手已残,差不多是个废人。他怕她什么?他真的担心起自己的女儿来,这可是他唯一的血脉。想到这,他再也按捺不住,想跟进内庭。但一想,又生了疑。云想这一走,那他们的女儿会怎么样?那还不被哪千姿花杀了?他深知美丽居这女人的狠毒无以复加,她岂会让云想脱逃,而不生疑?
所以当云想苏醒过来后,他走了进去,不动声色地问:“你这一走,她岂会放过我们的女儿?”
“我想,她应该不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
“我在一条河边,脱了一件衣裳,装成投水的样子。假如这样也不能瞒过她,那我们的女儿可就真的危险了。你可要快呀,你要快去救她!”
这回答令支可天看不出破绽。他看着梳洗过后,换了红地织花绸禅衣的云想,虽然黑瘦了许多,却仍然不同于他众多的妻妾。由云想又想到美丽居,这就是主要的了,支可天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美丽居。那女人,岂是云想可以比拟的?云想终是奴婢,没有美丽居的气度和高贵。对于上次自己中了美丽居的奸计他是后悔莫及。早知这样,当时何必那样从容?自从美丽居离开四月春舍之后,他曾派人去寻找过,均不可得(支可天不知道季子庐)。现在,她在太乙山,那里他去过,了如指掌,她还能逃到哪里去?
这可是他最炽热的愿望。
当他知道美丽居隐居在太乙山时,他就立即在心里决定了,到太乙山去。这次,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救得了她了。他详细地询问了美丽居的一切情况。云想何等聪明,一一具实回答。说是美丽居天天习剑,但毕竟废了右手,据她看来,远没达到原先的地步。又,美丽居习剑,是为了夺回四月春舍,杀他支可天,这是她经常听到美丽居说的。所以,美丽居把她在太乙山的居所叫天柱断别居,后来终因苦苦习剑不可得,又将天柱断改为采薇别居。
“天柱断?又采薇!”支可天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天柱断使他感到美丽居深深隐藏着的仇恨。而采薇又使他想到美丽居终于技穷而自欺的无可奈何。
“哈哈哈!”他大笑起来。
“你就不怕我敌不住她吗?”他收住笑,随口问了一句。
“那你也不能看着我们的女儿被折磨死吧?这可是我们的女儿,就是拼了一死,也要救出她来。你总不会怕了那女魔头吧?”云想着急起来,是一个母亲应有的态度。
“我岂会怕她!哈哈。”支可天大笑起来,他用一根指头挑起云想的下颏,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寻找着当年云想的面容,却不可得。这女人苍老了许多,皮肤也皴得利害,且黑,已不复当年的灵动美丽。但他还是蛮喜欢她的,这女人就是不一样。他说:“不急,不急,让我准备一下,过几天带几个人去……。”
云想把他的手一下推开,说:“少来缠我,这次来,如不是为了女儿,我至死也不会来这里。”
“你就不念夫妻一场?”
“谁和你是夫妻?”
“那你就别来找我呀!”
“假如我不是母亲,我就绝对不会来找你!”
云想这样一说,倒使支可天真正的打消了疑心。
“那就由不得你了。”支可天把云想紧紧地夹住,将她拥进了室内。
四卷、二、复仇的火焰,云想。
二、复仇的火焰,云想
云想思念着淑儿,如思念自己的女儿一般,常以泪洗面。在她的一再催促下,支可天更觉可信。
过了几天,他们便出发了。支可天带了十几个弟子和庄客,用一辆轻车载了云想,倒不是云想不会骑马,而是支可天不让她骑。一行人朝太乙山而去,不一日便来到太乙山下。他们在太乙山下的一个小村庄里住下,商议着怎样杀进采薇别居去。
云想给他们讲清了采薇别居的构建,并画了一张草图,把一个“真实的”别居呈现在他们面前。
“这里是我和淑儿的住房,现在不知她和谁住在这里?”云想指着草图上的一处说,“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