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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秦楚-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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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季姬,她的背上有一颗红痣。”
    “这?——不足为凭。”
    “不,这颗红痣不是寻常的红痣,在你沐浴时,水从你的脖颈处倒下,在你的背脊上,微小的汗毛便会形成一条向左的游龙,这颗红痣,正好嵌在那条游龙的龙嘴处。这一特绪的体征,只有我和你母亲知道,因为不仔细观察,是看不出来的,想毕你自己也未必知晓。”
    季嬴不响,她把剑插入鞘中,看着盈夫人。
    “他们是谁杀的?”
    “你父亲死于你祖父,你母亲死于飘零子北门晨风。”盈夫人把十年前发生在辽东城的那一幕叙述了一遍。最后,她说,“这一切,自然缘于秦国的攻伐。没有秦国的攻伐,自然就不会有那骨肉相残,也不会发生那么多的变故。”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信不信只能由你,但我知道你是会信的。”
    “这么自信?”
    “事实就是事实,我知道我的季姬天下没人可比。”
    “但你想过没有,即使这是真的,可我父皇待我恩重如山,我为什么要去背叛他?毕竟我——你所说的——我的父母,也不是我的父皇所杀。又毕竟生育之恩不如养育之恩。再说,背叛也无济于事,我想,我是不会那样做的。”
    “我也不希望你那样做,我仅仅只是想让你明白你是谁?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你。”
    青城公主看了看盈夫人,她明白,用不着对她交待什么。
    回到寝宫后,她极力想去验证盈夫人所说的话,这才发现,这是一个无法验证的事。首先幼儿身上的胎毛,在成年女子身上已经没有了。第二,这又是在自己背上,流水中所发生的情景,她无论如何也看不到,而且,这种事情,也决不能让第三者知道。因此,她处在一种两难境地,她只能把这件事压在心底,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不过,她却记住了两件事,一件是,她把盈夫人看作是自己的亲人,当然也还存在着戒备。另一件是,她记住了北门晨风,这个杀害了也许真是她母亲的恶贼。而这个恶贼,现在正关押在廷尉府大狱中,等着用来祭剑,这正是他应得的下场,她决不会饶恕他。
    “实际上,你母亲本来是不会死的,事后证明,我不是也没死吗?但那北门晨风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一剑杀死了你母亲。当时,你母亲曾向他求告过,要他保护你,可他无动于衷。后来,又变了卦,劫掠你而去。我听人说,习剑之人,常用他们自己看得出来的孩子来作他们习剑练功的引子,你们朝廷中的龙应奎,也曾打过你的主意。这种剑才儿童,一但被他们练功用过,就象被吸干了精髓一样,成了一个废人。我想北门晨风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想利用你来提高他自己的功力,——这个丧心病狂的恶贼北门晨风!”
    青城公主依稀还记得,盈夫人当时正是这样对她说的。
四卷、七、美丽居下了太乙山
            七、美丽居下了太乙山
    井鬼之间的玄象,自然也被住在太乙山迁园中的人们所注意,开始大家误以为那紫气主分野之强盛。在感受到朝廷的苛严,百姓的困苦之后,又在这样的忧患天下之时,突然现出此徵兆,似乎给大家带来了一点希望,以为朝廷要改弦易辙了。但是接下来的是朝廷中传出消息,要举行大比,以决剑宗属谁?又有王剑工布出世,朝廷要进行盛大祭典。天下各门各派,名宿俊彦,过往不咎,均可参加这一盛会,以示庆典。直到这时,天下望气者,才确定,这是剑气。
    玄象剑气之说,望气者、剑林中人自然没有一个不信,只是很难得到验证。尽管人人心中存疑,但心中又觉得不能被人看轻,因此凡一出现这样的徵兆,人人自然会去附会,以示自己不俗。就这样,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此说一直盛行不衰,反过来,它又一次一次地被人为的得以证实。
    正当大家对此议论纷纷的时候,只瞒着美丽居一人不知。自从她和北门晨风吵翻之后,一直对至简堂的人心存嫌隙,派人到季子庐去寻找过几次,也不可得。看到别人都和和美美的,唯独她孤独一人遭夫君遗弃,她如何肯让自己落得个惹人怜惜的境地,就不大到上古师和黄公虔那里去了。再加上最近她发现自己怀了孕,腹中的小生命才形成,就折腾着要了她的命。她的妊娠反应是那么强烈,什么都不想吃,别说吃,就是闻到一些食物的气味,就会吐。大家知道美丽居有喜,都来道贺,既是欢喜又心存不忍。见美丽居尽日回避,只道是孕期女子之常情,也不来打搅。这又令美丽居伤心。
    后来传来朝廷要以田悯、北门晨风作血食,这下大家才大吃一惊,才知道北门晨风落到了朝廷手里。在美丽居此情此景中,大家不但不敢告诉她,反而有意隐瞒,以免这坏消息伤害了她。比如,当大家正在议论此事时,美丽居突然出现,大家立即缄口不言。美丽居当然感觉到了,只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从大家异样的目光中,她也察觉到了什么,“他们在对我隐瞒什么呢?”她想,“难道是至简堂的事发了?不,这不可能。那就只有飘零子了,可飘零子又能出什么事呢?不会是他和那姑射子……”
    这样一想,她又一次将胆汁水都吐了出来。
    没有什么比她更感到孤苦和凄凉的,上古师看见她这样,光着急。
    上古师和黄公虔这几日,都在商议怎样去救田悯和北门晨风。至于天下大比,王剑工布,上古师倒是心平如镜,她也不让跃跃欲试的苦须归宾和吴钩玄月有轻漫之举。本当不睬此事,但田悯、北门晨风两条性命,再就是一个义字,也是她义不容辞的,所以她只得选择去。黄公虔的心理比较复杂,他不能不救田悯,一喏九鼎,但他又非常清楚,这是陷井。那天,他也看见辰星犯太微,五帝星座流星似雨,这些不祥天象地出现,使他联想到望夷宫前的那片沙场,他知道这朝廷祭剑可能是个阴谋。假如这是一个阴谋,再去赴会,那就无异是送羊入虎口。但他又不能主张不去,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学生田悯和北门晨风等着去祭剑,他一定要救出他们。只是,他的主张是不能白送死,应该想出个两全的办法来。
    他要以几个人的力量,来对抗朝廷,这真是谈何容易!
    他们天天商议的也无非是两全之策,但天底下,只有英雄乘时势,条件不允许,任是姜太公再世,也是难以作为的。
    这一天,美丽居心中郁闷,从自己房里出来。现在已是春天,天气还有些冷,过了一片青泥地,来到上古师房前。推开长棂门扇,发觉他们都不在,知道他们一定是去了黄公虔处。就从上古师房内出来,转过回廊,黄公虔住的地方在堂屋侧,一长阶,她走了上去,推开门扇,只见堂内也空无一人,堂屋中的神龛前,还燃着几炷香。神龛前青砖砌的地面上,铺着蒲席,蒲席上的案几上,还摆着几碗热水。朱柱从柱础上矗起,显得特别宁静高大,整个堂内光线暗淡,有些阴惨惨的样子。
    “咦,人呢?”她颇感奇怪。正在这时,元重进来,他刚收拾过堂屋,将扫起的垃圾倒去。看见美丽居,叫了声:
    “北门夫人。”
    “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是吗?你还不知道?洗姑娘回来了,带来了邛崃剑庭哈婆婆一大帮人。现在,他们都迎下山去了,我和几个庄客收拾几间房,以供她们安歇。”
    美丽居听他这样一说,知道洗心玉已经带着哈婆婆回到了这里。她正因自己身心慵懒,懒得行动,便打算回房去歇息。忽地一想,这些天来,怎么看这里的人都有点怪怪的?且那洗心玉又回来了,她一想到洗心玉回来了,心里就充满了疑虑和恨意,似乎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怕北门会不会和她在一起?她是怎样的人,本来就十分警觉,想到这里,决定人不知鬼不觉的下山去。
    她也不管元重,径直走过那院子,绕过石墙。石墙上的石莲已是一片嫩绿,山径上的新笋毛绒绒的,碗口来粗。她真的行动起来,自然十分迅捷,一遛小跑,就已下得山来。看见路右那几间草房在矮垣之中,她悄无声息地走近窗前,朝里一看,见一屋子人。正度忖:是否要进去?却听得苦须归宾一声叫道:“……北门子还好说,可田悯怎么办?她那么柔弱一个人,就算是救得下来,面对追击,又如何逃得出去……?”
    这时只见一个戴着一张面膜的老妇人说:“救得下来,自然逃得出去!”
    美丽居知道这是西天嫫母哈婆婆尸后,只是当她听了苦须归宾的话时,吃了一惊。一时还转不过弯来:什么北门子还好些?北门子好什么?难道……?她一下子醒悟过来,好象混沌初开一样,马上就明白了。难怪这些天,他们总是躲着自己,象防贼一样,原来全是为了这——自己的夫君被朝廷抓去了。想到这,她不仅对至简堂的人不心生感激,反而全是怨恨,怨恨是她们把她害成了这样。又想到北门,顿时犹如万箭穿心。
    这时,只听得黄公虔说道:“这事不那么容易,可能是个圈套,哈婆婆——”只见黄公虔转向哈婆婆尸后说,“我不赞成就这样去救他们,秦廷既有此举,哪有不防范的?秦弩之强劲,又无人防得住,这样冒然前去,只能是白白送死……”
    美丽居听到这里,才知道自己的夫君是真的落入了朝廷手中。又听得黄公虔这样一席话,心中既恼怒又愤恨。恨的是,北门晨风生死未卜,他们还在这里议论去与不去?想到这里,她如何再按捺得住,便拿定了主意的退了出来。
    但是,黄公虔的话之后,上古师的一席话,她却没听到。上古师说:“老夫子说得对,强行去劫祭坛,那是最后一招,不到万不得已不去这样做。我们可以用别一种方式,不在血祭时动手,而是在此之前,或许这,尚有可望。问题是,如果朝廷中有个人,通通消息,这事就好办得多。”
    “师尊说的是,”天中剑曲云芳说,“只是,这事不容易,就是亲兄弟,怕也是不肯呢。”
    洗心玉本是一腔激情的回来,快两个月没见到北门晨风了,想都想死了,哪想到却得到了这么一个坏消息?犹如一桶冰水倒在头上,心也凉了,手也冷了,头恼里一片空白,什么事也想不明白。后来在大家商议此事时,她才镇静下来。现在听师傅这样一说,就想到了依梅庭,哪里还顾得脸面?迫不及待地说:“我倒认识一个人,这个人我信得过。”
    “哪个?”曲云芳问。
    “钱唐小梅君依梅庭。”
    “是呀,我怎么就没想起他来?”上古师恍然大悟。
    “他呀,还是别提他的好,”黄公虔一听依梅庭,就摇头,说,“你们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是廷尉右平,秦廷中的俗吏,本来就是申韩之徒,认法不认人的,何况是他!”
    “试一试吧,我曾救过他一命。”此时,洗心玉一门心思只在北门晨风身上。
    “世道不古,这可是要他命的事。”曲云芳依然不信。
    “我想他决不可能出卖我。”
    话说到这份上,黄公虔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大家就这个提议商量起来,最后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让洗心玉去咸阳走一遭。
    元重他们把山上的房子安排好之后,下山来请大家上山。
    哈婆婆同上古师只要走在一起,便会发生顶撞。上古师尚能容忍,哈婆婆则不免冷嘲热讽。她们二人是剑坛东西双峰,上古师自然希望二人能彼此融洽,共同来演绎剑艺,她的心是宽容的。如今她对剑持一颗平常心,认为一切有关剑道之争都不会有结果,非剑只是一种愿望,也有点天真幼稚。哈婆婆对剑自然是坚持,她认为剑才是唯一,不管这剑道怎样花样翻新,没有一个人会放弃自己手中的剑。但也已年过天命,也感到自己有些太过,不免亦有所收敛,认为也要修身养性。但她却依然嘲笑上古师愚腐。在口舌上,她是一点也不让着上古师的,她叫上古师老愚妇,老虔婆。
    “老愚腐,怎么也拿起剑来了?”她一语就刺中了上古师的要害。
    上古师不以为然,淡淡一笑说:“这和我的观点一至,不变,还是剑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理。这不是明白得很吗?……”其实这时上古师已不再坚持非剑思想,但现在和哈婆婆顶撞起来,这就成了她唯一的思想。
    “诡辩啊,这么简单的事,就是被你这种人弄得这么复杂,搅乱了人心。”
    “你认为世上的事,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本来如此!”
    “这不正是它的繁复吗?”
    “跟你在一起,我哈婆婆非要发疯不可。”说着,哈婆婆就哂笑起来,“老愚腐,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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