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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枫秋没有回答头,而是扭头叫道上:“万松!”
“属下在!”正指挥兵士清点战利品的万松闻声跑了过来。
伍枫秋将头转了过去,淡淡的说了句:“做事吧。”
“属下遵命!”
万松接令之后,挥手叫来一个总旗,对他小声交待几句,那总旗连忙集合自己的部下,冲向对面人群要将他们往城外赶。
“哎!好汉这是要让我们到哪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陈济白等人脸一下吓白了,惶恐不安的看着这些凶神恶煞的“贼兵”们。
奉命行事的总旗答也不答他一句,只道:“问那么多做什么?快走!”
“伍义士!伍义士!。。。”
陈济白他们不安的对着远处正看着这边的伍枫秋叫了几句,却是不见对方有一点回应。
“陈大人,这些贼兵莫不是要杀我们?”
“不会吧,刚才那伍义士可是说了,不会伤害我们的,怎么现在就变卦了呢?”
“都说了是贼兵,这贼兵的话能信吗!”
“那怎么办才好!我的妈呀,我可不想死啊!”
“张大人也别怎么怕,说不得这些贼兵只是想撵我们出城,要杀咱们现在动手不就成了,何必要赶咱们出城呢?”
“那倒也是。”
“大伙都别说话了,听他们的,咱们出城,千万不要和这些贼兵发生冲突,都晓得不?”
“晓得了,晓得了。。。”
三百多不肯归降关宁军的犯官罪民乖乖的被赶出城后,很快被带到了城西两里处的一个小山坡上。到了山坡后,带兵的总旗突然停了下来,从马上跳下,对着他们叫道:“到了!”
“到了?”
张少德心一哆嗦,这到哪了?贼兵们这是想干什么?
陈济白也是一头雾水的望着这小山坡,这才出城两里地,对方却喊到了,到底什么意思?有些紧张的硬着头皮问那带队的首领:“老朽斗胆问一句,不知好汉们到底要咱们到哪?”
“走啊!”总旗皮笑肉不笑的指着远处连绵的群山:“你们可以走了。”
“好汉们放我们走?”陈济白一怔。
总旗嘿嘿一笑:“怎么,你们不自己走,难道还要我们送你们不成?”
“不敢,不敢!”
听了这话,陈济白放下心来,面有喜色的和张少德、王运丰他们一点头,人群也是一片骚动,也不等几个进士老爷发话了,全都一窝峰往山下跑去。彭余财跑得最是积极,第一个跑的就是他,不过跑了没几步,却想起一事,又快速的掉头回来,小心的扶住陈济白:“陈老爷,小的扶你走!”
“好,好!”陈济白年纪毕竟大了,这才走两里路就累得不行,有个人扶自己走再好不过。
“告辞!告辞!”
陈济白他们走的时候还不忘和“贼兵”们作个辑,恭恭敬敬的十分有礼。
等这三百多犯官罪民走了足有一里多路时,一直立于马上冷眼看着他们的三个小旗才打马走到那总旗身边,齐声叫道:“百户!”
总旗抽了抽鼻子,冲他们摆了摆手。
见状,三个小旗突然抽出佩刀,大喝一声“驾”,打马便向山坡下驰而去,三人所部骑兵也呼的一声抽出马刀呼喝着冲下了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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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尚阳堡暴动(一)
立哥是一个四十几岁的粗汉,镶蓝旗的人,担任尚阳堡西门的守门官,一个没有品级的芝麻小官。但脾气却很暴躁,且十分爱赌,而通常是十赌九输,靠祖上战功才荫了这个守门的小官,与他婆娘冬珠住在西城一个偏僻的巷子里。院子不大也不小,比起同城的旗人家庭而言却是十分寒碜了。两人没有子女,所以家中除了他们夫妇便是三个被分到他家当奴隶的吴逆。三个吴逆奴才分别是一男二女,男的叫肖正华,两个女的是一对母女,母亲陈氏,女儿阿云。
肖正华今年三十出头,当年吴三桂起兵后,四川提督郑蛟麟与川北总兵官谭弘起兵响应。谭弘是四川万县人,原为明朝总兵官,顺治三年,谭弘与其弟谭诣、谭文都投靠了南明永历,谭弘被封为“新津侯”,他的两个弟弟也晋封公爵。谭氏三兄弟长期割据四川一方,与南明诸将争衡,直到顺治十六年,谭弘、谭诣才降清,封谭弘为“慕义侯”,授予川北总兵官之职。郑蛟麟原明朝都司,还在清入关前,从松山来降清,官至四川提督。谭、郑二人起兵响应吴三桂后,吴封谭为“川北将军”,蛟麟为“总督将军”。而其时肖正华为总督将军郑蛟麟的总督标营中任把总,他本没有叛乱之心,但上官举兵响应了平西王造反,他也只能跟着,最后一条道走到黑,成了被发配在关外的吴逆一员。
肖正华出身四川绿营,不是吴军嫡系,照吴军老营的划分,他属于后附绿营人马,但因四川兵马响应起兵最早,所以在尚阳堡的吴军旧部一般多视肖正华等四川兵马为自家人,关系要比那些湖广出身的要亲近些。
这日肖正华被旗内佐领抽丁调去押送一批贡物到宁古塔,回来后,立哥不在家,便去见过他的老婆冬珠,向她禀报了一下差事完成后,便被冬珠差到后院干杂活。一进后院,他就迫不及待的叫了起来:“云儿,云儿!”
“肖叔,你回来了!”
厨房的门被“扑通”打开,一个梳着长辫约摸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端着一盆白菜走了出来,连跑带跳的扑到肖正华面前,笑着说:“我娘说肖叔这两天就该回来了,昨天还说道你呢,不想肖叔今天真的回来了!”
小姑娘长得很可爱,梳着两条辫子让人一见就十分欢喜,她的父亲是夏国柱帐下的游击,战死后留下妻子陈氏和这个女儿阿云,后来母女俩与肖正华等吴军降兵一同被发配辽东,又一起被分到立哥家。肖正华因为快三十岁的人了,一直以来都没成家,这些年孤单单的,便将阿云当作自己女儿看待,尽管自己受尽欺负不敢反抗,但若是有人要欺负陈氏母女,他却会马上站出来为他们出头。因为这个,曾被立哥毒打过一顿,后背上的那块伤疤便是当时毒打后留下来的。
肖正华对陈氏可能是产生了爱慕之意,但是这个粗壮的汉子却从来没有在陈氏面前表白过,甚至在陈氏面前说不上三句话,脸就会红得跟什么似的。更多的时候,他是将对陈氏的爱转换为对云儿的疼爱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体现他对陈氏的爱意。
“想肖叔吗?”
肖正华一边从云儿手中的盆子里拿了一片白菜叶放进嘴里嚼起来,一边从怀里摸出一个用粗布包着的物什对云儿轻声道:“看肖叔给你带回什么了。”
“什么?”
云儿好奇的盯着肖正华手中的粗布。肖正华本想让她猜一猜的,可是想到云儿上次在自己面前说到这红绸时的艳羡,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笑着将粗布一层层掀开,露出一段红色的布绸。
“啊!是红绸!”
云儿从肖正华手中快速的接过红绸,开心的作势在头上两边摆弄了一下,带着些许孩子气问肖正华:“肖叔,我好看么?”
“好看,这朵红绸就是天生为我们云儿配的。”
肖正华目光柔和的望着云儿在头上摆弄那段红绸,这红绸可是他冒着杀头的危险私自溜出去为云儿买的,现在看到云儿如此开心,他也打心底感到开心,觉得再苦再累再危险也都值了。
“你娘呢?”
探头朝厨房里看了一眼,没有见到陈氏,肖正华有点奇怪的问云儿,因为陈氏除了被冬珠差到外面买菜,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天到晚就呆在这个小厨房里。
云儿将红绸仔细的叠起,小心的收在怀中才道:“我娘一早被老爷带着出去了,不知道做什么。”
“一早就出去了?”
立哥带陈氏一早出去做什么?肖正华想了想,觉得应该没什么事,便对云儿道:“去,给肖叔整点热食,肖叔肚子饿了。”
“嗯。”
云儿警惕的朝前院看了一眼,然后小声对肖正华说道:“老爷上次带回来一块鹿肉,我娘煮熟后便偷偷切了一小块藏在灶台下,说是等你回来后给你吃,我现在就去热给肖叔吃。”
“好,替我谢谢你娘。”
肖正华一听有鹿肉吃,咽了咽喉咙,叮嘱云儿小心点,别被冬珠发现,便在后院做些杂活。云儿虽然年纪不大,但手脚却也麻利,很快就偷偷的把那块鹿肉热了,肖正华也不好意思独吃,分了一半给云儿,云儿说不要,却被肖正华硬逼着给吃了下去。吃完这小块鹿肉后,肖正华的肚子踏实多了,便一边干着杂活一边等陈氏回来。
然而直到天黑,却是不见陈氏回来,也不见立哥回来,肖正华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有些慌了,心也定不不下来,便一脚踢开堆在面前的几根木柴,准备去前院问问冬珠怎么回事。刚要过去,却被云儿给拽住了:“肖叔,你要做什么?”
肖正华拉住她的手道:“我去问问太太,你娘怎么还不回来。”
云儿指了指前院轻声道:“太太好像上炕了,肖叔,你带我一起去吧。”
只是找冬珠问问人怎么还不回来,肖正华也没想其它什么,云儿跟去也没关系,便点点头答应了:“那好,你跟在我后面。”说完便往前院走去。
冬珠和立哥的屋子在前院正房,肖正华带着云儿走到屋门前停了下来,恭顺的在外小声叫了声:“太太,小的想问问老爷和云儿她娘去哪了,怎么这么晚都没回来的。”
“活都干完了?”
屋内冬珠的声音懒洋洋的,听起来的确是已经上了炕。
肖正华将云儿拉到身后,朝屋内回道:“回太太话,后院的活都干完了。”
“干完就回你的屋子呆着去,主子的事要你一个奴才问甚么,你管得着吗。”
冬珠摞下这句话后,便不再答理肖正华,这让肖正华十分窝火。身后的云儿听冬珠这样说,眼泪一下流了出来,肖正华见了,忙用袖子擦去云儿眼角的泪水,对屋内说道:“可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屋内冬珠蛮横的打断了:“有什么好可是的,我让你回去,你没听见吗!嘿,真奇怪了,主子怎么处置自家奴才难道也要跟你这奴才请示不成?再站在外面,等老爷回来我让他把你也卖了!”
一听冬珠这话,肖正华脸色一变,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想到立哥以前经常拿家里东西出去变卖,他的心一下紧张了起来。
如果立哥真的把陈氏卖了怎么办?云儿怎么办?我怎么办?。。。
肖正华的脑袋中闪过一连串的念头,想到陈氏真的有可能被立哥卖给他人,他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不行,我一定要问个明白!回头朝院门望了一眼,见并无人过来,他把心一横,伸手便把门推了开来。
见到门被突然推开,正懒洋洋的穿着个薄衣在数铜子的冬珠吓得尖叫起来:“谁!”待看到是自家奴才时,脸色陡的一冷,骂道:“你个奴才好大的胆子,谁让你进来的!”
“小的只是想问问云儿她娘怎么还不回来的,还请太太能告诉小的。”肖正华知道冬珠的德性,心中有火,却是不敢发作,不卑不亢的回了句。
“主子的事情要你这奴才问什么!”
冬珠将盒子往被窝里一放,一脸怒气的指着肖正华和他身后的云儿叫道:“快给我滚下去,我看你是骨头痒了,怎么,上次被老爷打得轻了是吧!”
云儿被冬珠的模样吓到了,害怕的躲在肖正华身后不敢看她。
“请太太告诉小的陈氏到底哪去了,太太一说,小的马上就下去。”
已然进屋了,这一顿打无论如何是跑不了的,但问不出陈氏下落,肖正华如何肯下去。
冬珠根本不理会肖正华的请求,胖乎乎的身体费力的往炕边挪了挪,破口大骂起来:“你个奴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主子的话你敢不听了是吧!你再不给我滚下去,等老爷回来,就把你和这死丫头一起卖了,省得留在眼前恼人!”
闻听此言,肖正华怒火中烧,心道陈氏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冬珠也不会迟迟不告诉他陈氏下落,而且冬珠的口气越来越明显,立哥说不定真是把陈氏卖了!
望着冬珠在那指着自己大骂,肖正华的脖子青筋突起,两手不自觉得握成了拳头,上下牙关也开始抖动起来。云儿从冬珠的话中也听出了可能再也见不到母亲了,又急又怕,眼泪不住的落下来,却是害怕冬珠,硬憋着声不敢哭出来。
“死丫头,还不给我滚!”冬珠看到云儿委屈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拿起桌上一个竹篮砸了过去,吓得云儿慌忙往旁边躲去,
“住手!”
见冬珠还要再拿东西来打云儿,肖正华的怒火一下被点燃,忍不住大喝一声。既然已经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