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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他脸上的泪水,小浩然忘记了先前对他的恐惧,伸出小手来握住了他的两根手指。凌杳俯身将孩子抱了起来。走进了这间光线暗淡的屋子里。屋子里点了一盏煤油灯,也许是灯油已经快要烧完了的缘故,那火苗跳动得极其微弱。
“浩然。”躺在一张破旧的床上,在昏暗的光线中不大看得清样子的女子用微弱的声音说:“你怎么带生人进来了?”声音里,隐隐有些责备。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想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人。她的头发似乎很久都没有洗了,散乱的披在肩上,看不到什么光泽。而她的脸,她的脸上一片灰白,似乎水分都已经蒸发掉,失去了原本鲜活湿润的颜色。而当她看清了无言的走进来的这个人的时候,她一下子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沙罗。”凌杳哽咽着,轻轻的念出了这个名字。
“我不是沙罗。”她捂着脸,低声的说:“先生,你认错人了。”她的眼睛里一片干涩,泪水似乎早就已经流尽,她想哭,却也哭不出来。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凌杳说:“你现在需要到医院去。”
“不!”沙罗终于哭出声来,说:“我不认识你,我哪也不去!”命运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聚与散,离别和相逢,往往都是在人们预料不到的时候,预料不到的地点。
凌杳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这里有另外一个男人的痕迹,看起来沙罗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有一些日子了。屋子里堆了一些衣服,床边的小桌子上放着针线一类的家什。不知道她是不是靠给人做针线活为生的。
小浩然站在一边,很是懂事的劝妈妈不要哭。
凌杳一想到他这么小的年纪去酒楼里卖烟遭人殴打,不由得一阵一阵揪心的痛。他蹲下身来,对小浩然说:“浩然,妈妈病了,我们带妈妈上医院看医生,你说好不好?”
小浩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妈妈说我们没有钱。”
凌杳鼻子一酸,说:“不要怕,有爸爸在呢。”
小浩然看着他不说话了。他把头转向沙罗,沙罗红着眼睛,对他点了点头,说:“浩然,这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浩然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凌杳,嘴巴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叫出来。凌杳只是对他微微笑了一下,走到床边,不容分说的将沙罗抱了起来。说:“走,浩然,咱们带妈妈看医生去。”
守候在外面的烈风雷等人看见凌杳抱了一个女人出来,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尤其是水易歌笙,更是难以理解的看着凌杳抱着这个女人上了车。只有柴渺似乎洞悉了一切,拍了一下烈风雷的肩膀,说:“别愣着,开车!”
烈风雷赶紧上了车,问:“去哪?”
柴渺抱起小浩然坐到副驾驶座上,说:“国立广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烈风雷回头看了看凌杳,凌杳只是点了点头。
沙罗把头深深的埋在凌杳的胸膛,原本以为已经干涸了的泪水一直在不停的流着。这就是命运吗?接下来又会怎样呢?她不知道,也无力去知道了。
广西医科大学附院头等病房外走廊上。
换回了一身军装的柴渺正在向主治医生咨询。
“你是说,除了肺有问题,其他地方也有问题?”
“是的,她的肺病大概已经有两三年了,现在的情况很严重。我们当然会尽最大的努力,但是就现在的医疗水平来看,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另外,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她有很严重的贫血,胃也有问题。暂时都只能做一些保守治疗。孩子的健康状况倒是还可以,我想,这是她作为母亲的一种本能的牺牲。”
“谢谢你陈医生,有什么情况,请尽早和我联系。”
“我会的,中校。”
第二四六章 相逢太晚,相聚很短
命运的转盘在转动中总是会发生无法预料的转变,很多时候,除了默默的忍受,你并没有什么选择。
对于一个本质上只是弱女子的沙罗来说,她只是想过一种安定的日子而已。和凌杳逃离部队,是为了远离战争。在伤害的那间阁楼上,他们曾经那么简单,又那么快乐的生活着。可是拼命躲避的战争还是找到了他们的家门,逃亡的路上,凌杳被军队火线征召入伍。她只能一个人带着孩子,踏上那没有尽头的逃亡之路。希望都已经泯灭,生活也几乎无以为继的时候,她又遇到了那个留学归来的医生。当时她之前工作的乔治医生的诊所已经关门了,她到处找工作都找不到,那时候面临的,真的是一个绝境了。
那一次见到凌杳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家私立医院院长的太太,那时候她过着平静而安定的生活。遇到凌杳,让她肝肠寸断,让她的泪水几乎将整个世界都淹没了。可是,第二天,当她带着孩子来到他们见面的地方的时候,凌杳失约了。她只能从报纸上看到,有一支军队,在边境上和法国人进行了一场血战,死了很多人。她所能做的,只能是每个星期到教堂里去为凌杳祈祷。
而后,这个国家就一直没有消停过。而医院也出了事情,因为一起医疗事故得罪了黑道上的人,不但赔光了钱,她的丈夫也因为遭到毒打,伤重不治,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再度让她失去了所有的依靠。所幸这几年里她很少花钱,医生给她的零用她大多都积攒了起来,也躲过了黑道的搜刮。可是没有收入,这点钱也还是很快的花光了,她开始还坚持让孩子去上西方人办的小学校,自己接了些缝缝补补的活到家里做,她的针线活做得很好。如果不是她得了病,至少孩子还可以转到公立小学去继续念书,可是因为她的病,只能让孩子小小年纪就去挣钱贴补家用了。
再次和凌杳重逢,沙罗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她蓬头垢面,奄奄一息,曾经留在他记忆里的那个美丽得像妖精一样的女孩已经被命运折磨得只剩下一个几乎没有了重量的躯壳。
窗户外面射来一缕明亮的阳光,洒在沙罗的病床上。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和被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刺眼。世界过于安静,安静得就像天堂。有那么一瞬,沙罗怀疑自己已经死了,又或者,只是陷入了一个梦里。
凌杳趴在沙罗的床边已经睡着了。整整两天两夜,他就这么守候在沙罗的床边。她总是别过脸去不与他说话,这让他非常的痛苦。他觉得所有的一切要怪的话只能怪他,怪他一开始就没有能照顾好她。而在这样的岁月里,又有谁能掌控命运呢?
只有在凌杳睡着的时候,沙罗才敢坐直了身子,很近很近的看着他。他的胡子两天没刮,就已经长满了脸庞,好像那盛夏疯长着的荒草。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在森林里背着她走的小男孩了。她把手伸向他的脸庞,不敢真的触摸到他,只能是隔着好像一个宇宙那么遥远的距离,在虚空中抚摸着那棱角分明的脸庞。
有人敲了一下门,沙罗赶紧把手缩回来。门开了,跑进来的是全身上下焕然一新的浩然。他手里拿着一束鲜花,快乐的跑到了母亲的面前。门口还出现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军官,对着她微微一笑,伸手又拉上了门。
“妈妈你醒了!”
孩子跑到床边快乐的喊了一声,凌杳在这时候醒来,沙罗避无可避。
凌杳的脸显得很是憔悴,两眼通红,他握住沙罗的手,说:“对不起,都是我没有能照顾好你。”
沙罗将手抽了回来,摇摇头,良久,说:“不管怎么样,孩子也总算见到他的亲生父亲,我也可以放心了。”
“不要这么说。”凌杳难过的说:“你的病也会很快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些年,你受了太多的苦,就当在这里好好的休息一下吧。我会好好的照顾你的,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受苦。”
沙罗别过头去,看向了窗外。她的脑中一片空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许,绕了一圈,她终于得到一个美满的结局呢?但是,这一次,命运会这么慷慨吗?
敲门声再度响起,在得到凌杳的示意后,柴渺推门进来,说:“师座,长官部急电,要你马上过去一趟。”
凌杳点点头站起来,对沙罗说:“你安心养病,我很快就会回来。”
沙罗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又多了一些阴郁。她看得出他的身边变了,可是,在这场空前惨烈的战争面前,以他现在的地位,能不能保证全身而退呢?
“师座,广东方面日军已经开始行动,第18师团久拿诚一中将所部,沿西江南岸西进,先头部队已经抵近梧州。台湾混成旅团由海军运送,正在钦州湾登陆。战区司令长官部谋划已久的桂南会战已经打响了。”
在前往战区司令长官部的路上,柴渺简明扼要的,把这次长官部召见他的原因说了一下。
凌杳点了点头,这只是早晚的事。日本人要切断中国与外界的联系,这一仗是一定要打的。只是,和他所学的历史不同,由于几年前那场中法战争,实际上直到现在两国政府还处于敌对状态。直到最近,由于欧洲战争阴云密布,英美等国为了自己在亚洲的利益,通过越南陆上通道向中国运送战略物资,法国和英美是盟国,对这件事采取的是不支持不反对的态度,允许英美的物资从越南经过,自己却绝不向中国输送物资。
而凌杳知道,欧洲战场很快就会打响。虽然不敢肯定法国会和历史上那样很快就投降,但是欧洲战事一开,日本人也很快会向越南动手的。到时候因为前几年中法战争的关系,驻越南的法军会不会投靠日本人,实在很难预料。
他曾经向战区司令长官建议,一旦欧洲战争爆发,不管法国有没有投降,都要抢在日本人之前出兵越南,保证这条非常重要的陆上通道。避免日军席卷东南亚后,中国对外联系完全被切断,只能依靠“驼峰航线”运送战略物资的局面。不过他这个提议,不要说战区长官部,就是军政部、国防委员会也不敢随便就批准啊。
两广战区司令长官此时就驻在南宁,12师已经从第4军中剥离出来,直属于战区司令长官部。而和第五战区代司令长官李宗凌上将一样,两广战区司令长官杨选江一级上将也是十分喜欢像凌杳这样的青年将领的。因为他们的思想观念比较新,对战略战术的理解能力要远远强于那些老式的军人。不过这两位长官的风格不大一样,在古地面前,李长官时常是喜怒笑骂言于仪表的,杨长官却通常都是不苟言笑。凌杳虽然知道长官欣赏他,却也不敢像古地在李长官面前那样死皮赖脸兼没大没小的。
不过今天杨长官的心情似乎不错,凌杳见到他的时候,难得的看见了他的微笑。也许是因为日军的这次进攻,不但早就在杨长官的意料之中,而且战局也在杨长官的掌控之中的缘故吧。
“凌杳来得正好。”杨长官坐在沙发上,对向他立正敬礼的凌杳摆了摆手,说:“坐,有两个你的老朋友开看你。”
“老朋友?”凌杳顺着长官的视线,看到长官的书房外面走进两个人来。
第二四七章 终有一天,长歌入东
“古地!小绪姐姐!”
虽然当着长官的面,凌杳还是情不自禁的喊出了他的惊喜。淞沪一别,又有两年没见,其中还得知古地遭到了牢狱之灾,近日故人重逢,又怎么不叫他激动万分呢?若不是当着长官的面,他简直要跳上去和他们拥抱了。
“不要再叫小绪姐姐了。”古地嘿嘿笑着说:“某人正在为年华渐老而不时伤感,你这么叫不是刺激她么?”
袁维绪瞪了他一眼,对凌杳挥挥手说:“看起来你有些憔悴啊,怎么了?”
凌杳说:“嗯,这些稍后再说吧。200师在五战区混得风生水起,怎么你俩会跑到这里来了。”
古地和袁维绪都朝杨长官看了看,长官正微笑着坐在沙发里,以一种很和蔼的目光看着这几个年轻人。
古地就说:“看起来,你还不怎么欢迎我们啊。”
凌杳也看了看长官,说:“不用多说,我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我很高兴能够再度与你们并肩作战。”
杨长官挥手示意他们都坐下来,说:“这是高度军事机密,你们都是高级军官,有些话我不用多说。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们,前天晚上,准确的说昨天凌晨,欧洲战场开战了。德国人对波兰发动了突袭。目前,这个消息在中国还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不过相信日本人倒是及时的知道了这个信息。在他们看来,这场战争即将进入一个对他们更有利的时期。从目前日军的动向来看,他们的战略目的不仅仅是切断越桂国际交通线,还想进一步以桂南为基地,威胁我们的西南大后方。根据最新的情报表明,驻广东的日军第21军除了原有的18、104师团和台湾旅团外,从东北调来的第5师团已经到了北部湾海面,从东京调来的近卫混成旅团也已经到了广州湾。安藤利吉已经下达了攻占南宁,并歼灭我两广战区主力部队的命令。200师是我和五战区李长官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