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伍队长你上去休息,我们下去!”孟老三拦住了伍队长,然后回头就跳进水中。
“对,我们去!”我们也跟着跳下了水冲到木桩子边用力的顶住正在变形的木桩。
伍队长弯着腰看了看我们,脸上的表情痛苦中带着一丝笑意:“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说着也跟着跳下水来。
风浪越来越大,洪水借助风势越发的嚣张了起来,一道接一道的大浪劈头盖脸的冲着我们和新修的堤坝砸了过来。我们四五个人一组的拼命顶住木桩,咬着牙苦苦的支撑着,巨浪拍打着我们填好的沙袋,巨大的压力让我们在水中几乎站立不稳,脚下不停的打着滑,甚至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只要我们一喘气,江水就会趁势冲进我们的嘴巴和鼻子,呛的我们叫苦不迭。
伍队长强忍着腰部的疼痛放声怒吼了起来:“大堤要是垮了,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是罪人!就算我们全队死光了,也得给我保住这段大堤!”
队长眼看形势愈来愈严峻,当机立断的下令抽调第二和第三区队人员尽快将新堤合龙,我们第一区队的学员则全力稳住木桩子。这样才能将水的压力平均分给两边的大堤,让新堤只承受一个均压,那么就算成功了。关键是新堤不能弯曲,哪里弯曲哪里就有可能形成新的溃口,这就是所谓决口中的决口,一旦出现这样的状况,那情况几乎就会坏到无法挽救的地步了。
我们拿来平时训练用的滑降绳结成结实的拉索,套在发生倾斜现象的木桩上,抽出二十几个人反方向拉,剩下几个人用新木桩顶在斜桩上做顶杠。叫一声号子,拉一下,顶杠下沉一寸,就这样渐渐把木桩校正,顶杠不取,继续发挥支撑作用,使用麻雀战术,逐个歼灭,一个个斜桩在我们的手里变直,本来有些扭曲的新堤也逐渐恢复原样。
气氛紧张,时间紧张,大家都嗷嗷叫着拼命的干着,决口处简直成了一个沸腾的炼钢炉,气氛热烈的似乎连江水都能被我们的干劲给蒸发干一样。
第二和第三区队的进展也非常顺利,几十号学员热火朝天的顶着风浪传沙袋,垒沙袋,眼看着决口处就只剩下五六米的宽度了。这时决口处的水流已经湍急到了及至,站在决口处附近都能感觉到水流的冲击力,简直如同被人用木棍反复不停的抽打一般。沉重的沙袋此刻也似乎变的羽毛般轻巧,沙袋垒上去一个就被洪水卷走一个,压都压不住。
这时所有倾斜的木桩都已经被我们矫正了,队长大声的呼喊着:“一区队全体都有了!到堤坝外面组人墙,一定要挡住浪头!”
队长的喊声在轰鸣的风浪中变的断断续续,但是我们所有的人都听到了。我们一区队全体学员立刻爬上江堤,扑通扑通的从另一面跳下水,顶着巨浪手挽手的在靠近江水的一侧结成新的一道长城,一道人体长城,前后参差,密不透风。
到了堤坝的外围我们才更加真切的感觉到风浪的巨大威力,浪头有如实质般的砸在我们的身上,我们每个人的头部都被砸的生疼,甚至眼前发黑产生一种晕眩感,我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更加用力的互相抱紧,硬生生的用自己的身体来抵挡着风浪的袭击。
这里顺带说一下,其实在98年的抗洪抢险战斗中,牺牲的绝大多数战士们都是因为被大浪击中头部导致晕眩或者昏倒从而被大浪给卷走牺牲的。偏偏这种情况又是无法避免的,只能依靠互相间的扶持来硬撑着……在此,我要向98抗洪中牺牲的所有战友们致敬!你们无愧于军人这个神圣的名字,你们都是英雄!
也不知道我们究竟在水中撑了多久,就在我们几乎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身承受的压力骤然一轻,紧接着江堤上就响起了其他学员们的欢呼声:“大堤合龙了!大堤合龙了!”
我们一区队的学员在其他区队兄弟们的拉扯下挣扎着爬上了岸,所有的人都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空掉,一个接一个的载倒在了地上。
大堤下的江水好象也不再那样的暴虐,浪头在堤坝下反复冲撞之后不甘的顺着大堤继续向下游呼号着冲了过去。
地方的工作人员拎着一箱箱的矿泉水跑了过来,把矿泉水发到了我们每个人的手上,但是极度疲劳后突然放松下来的我们无论怎么样努力,都再也没有一丝力气来拧开矿泉水的瓶盖了。地方干部们忍不住一边流着泪水,一边一瓶一瓶的帮我们把矿泉水的瓶盖给拧开,然后再塞到我们的手中。
“唱个歌吧。”队长倚在一个沙袋边上提议到。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唱起了《为了谁》这首歌,我们一起跟着唱了起来,不知究竟是怎么的,我的鼻子突然一酸,流下了眼泪。借着岸边的灯光,我看见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被泥水糊的看不出眉目来,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能看到清晰的泪痕。
“泥巴裹满裤腿,汗水湿透衣背,……”
这眼泪不代表忧伤也不是愉悦,不代表软弱也不是坚强,不代表感动也不是自豪,我们只是单纯的想流泪,没有其他任何的原因。
最后,我要说明的一点。《为了谁》这首歌是民歌歌手祖海为了赞颂和纪念在98年抗洪抢险战斗中的解放军官兵而汇同一班人马创作出来的歌曲,这首歌深得我们军人的喜爱,成为后来我们经常唱的一首歌曲。但是在我们参加抗洪时其实这首歌曲还没有创作出来,在本文中我其实是将它提前拿出来了,这仅仅是为了行文的需要,因为我写这段文字的时候脑子里始终都在回荡着这首歌的旋律……
第十五章 救援
今天是上堤来的第几天了?我使劲摇晃着自己的脑袋,试图让我自己的头脑能清醒一些。但是无论我怎样努力,我的脑子里面依然是一片混乱,乱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里战斗了多久,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们全队学员已经几乎不眠不休的在随时可能被洪水冲垮的大堤上连续奋战了多少天了。期间我们自己都忘记了我们究竟顶住了多少次洪水的袭击,打下去多少根木桩子扔下去多少个沙袋,忘记了我们究竟有多少次跳入江水中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正面硬撼洪水。
我不知道正在看这本小说的大家能不能体会到那种疲劳,那种深入骨髓的疲劳!我是无数次的看到我的战友们抱着饭盒刚刚来得及刨上一口饭甚至都来不及咀嚼一口就一头栽在饭盒里呼呼大睡;我无数次的看到轮班下来休息的兄弟们全身被泥水裹的看不出眉眼来互相扶持着蹭下大堤——没错,不是走下更不是跑下大堤,是蹭着下来甚至是滚着下来!一到休息地点连水都没有精力喝上一口就一堆一堆的躺在地上进入梦乡,最多只需要用一秒钟就能进入梦乡;我无数次的看到我们这些不到20岁的年轻人连续奋战数天后连扛一个木桩子都需要两三个甚至更多的人才能抬的起来,这要搁在平时,随便挑出我们其中的任意一个小伙子,别说一个木桩子就是三四个都能扛着跑的跟飞一样的快,这都是因为体力极度透支到了一定地步了啊;我也无数次的看到,就是我们这样一些疲劳的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的兄弟们,在每次警报响起的时候甚至不需要任何人的催促就能从深层睡眠中立刻清醒过来,一个个瞪着通红通红的眼睛狼一般的放声嚎叫着疯了一样的连滚带爬的往大堤上冲!
没有一个人不是全身皮开肉绽;没有一个人的手伸出来不是血肉模糊没一块好皮;没有一个人的脚底板不是水疱挨着水疱;没有一个人不是全身被水泡到浮肿;没有一个人不是目光无神胡子拉碴站着都摇摇欲坠。要知道,换了在地方上,我们其实都是一些依然被父母关爱呵护的半大孩子!可是就因为这身军装穿在身上,我们肩膀上担着的就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保家卫国这四个字早就深深烙印在我们每个军人灵魂的深处!
我忘不了伍阎王跟我们怒吼着喊出的那句:“大堤要是垮了,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是罪人!就算我们全队死光了,也得给我保住这段大堤!”
我忘不了我们大家远远的看着洪水中从上游被冲下来的不知道是哪个部队牺牲的兄弟的尸体时那种通彻心肺的悲伤。
我忘不了地方上的百姓挑着抬着慰问品赶到大堤上来看望我们的情景,那个不知名的老母亲抓着我的手哭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
这一天中午(请大家原谅我,我实在是搞不清楚那天究竟是哪一天了。当初增援上来时遇到的那个武警小战士说的确实没错,在这里,几乎没有什么时间概念了。)我们正在休息的时候,只见四五个地方干部步履匆匆的赶了过来,把队长和伍阎王他们拉到一边嘀咕了好一会。然后就看到队长和伍阎王短暂的争执了一会迟疑着点了点头,伍阎王回过头就冲着我们叫了一声:“方恨少、许东风你们两个过来。”
“附近镇子上有一户人家没有及时撤离,现在被大水困在了自家的楼顶上。地方政府没有冲锋舟,现在来请求我们赶过去救援他们,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伍阎王简单明了的把任务给我们交代了一下:“这是他们镇上的干部,负责为我们带路。”
救人如救火,我们四个人立刻上了冲锋舟,在当地干部的指引下风驰电掣的赶往救援地点。
伍队长腰上的伤还没好,我和他还有当地的干部坐在冲锋舟上,由许东风负责操舟。刚开出去没多久,我就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我究竟瞌睡了多久,反正梦里突然一排巨浪把我淹没,我登时一阵窒息,下意识的使劲一蹬脚。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就听到伍阎王的骂声。
“你个熊兵,让你不打起精神,坐冲锋舟上也敢打瞌睡,不要命了你!”伍阎王一边骂着一边拍打着屁股上的脚印,那个脚印又是稀泥又是杂草的,他拍了几下反而越描越黑。
伍阎王骂完了瞪着通红的眼睛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小声的说道:“你困了就睡一会,我扶着你。睡的时候老实点,再踢老子,老子给你扔水里凉快凉快。”
我的心里好一阵感动,最该睡觉的不是我,而是伍队长啊,他的眼睛都红的快要滴血了啊!
“我……我不睡,我不睡。”我赶紧说道:“伍队长你赶紧睡会吧,我扶着你。”说着我反手抓着伍队长,另一只手攥紧了冲锋舟上的扶手。
“滚他娘的,你还逞什么强,快闭上眼睛睡会,养足了力气才能好好救人。”
“我不睡了,精神头足了,我扶着你,你睡会吧。”
许东风帮着劝道:“中队长,你就睡会吧,你都好几天没正经睡会了,再说了,你腰上的伤……”
“那里来得这么多废话你们,让你们训练的时候不好好训练,我是铁打的,这么点时间不睡觉算什么,等你们练成我这样,几天几夜不吃不睡也一样顶的住!”
伍阎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腰接着骂道:“你们两个检查检查救生衣,千万别马虎了,下水之后脚别用力踩水,那边水淹到三层楼了,万一踢到树枝伤了腿脚就麻烦了!”
不知道究竟开了多久,熬过了一场短暂的大雨之后,我们终于看到了目的地。
汹涌的洪水已经将整个小村子全淹了,有的房子只剩下了一点屋脊,有的大树只在洪水中露出一点点枝头,可是我们的目光并没有过多的去观察这些,我们已经看到了冲他们挥舞手臂喊叫的老乡,他们在呼喊着解放军……
冲锋舟和被困群众的房子中间被一排屋脊和湍急的洪水挡住了,伍阎王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摇头说:“水太急了,冲锋舟冲不过去。搞不好水还能把舟给冲翻了。”
刚刚下过一场骤雨,洪水涨的很快,那一家人站着的楼顶此时也被洪水淹了边沿,如果再从远处的街头绕一圈回来,估计回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伍队长对我和许东风吩咐道:“你们两个帮我扯着绳子,我游过去栓绳子把他们一个个接过来。”伍队长的主意是抗洪时候部队里常用的一个法子,也是最危险的一个。而一般用这种笨法子都是在洪水较缓的楼群间街道中,然而此时刚下过一场骤雨,洪水急的象奔腾的野马,冲锋舟都冲不过去,人游过去危险性就可想而知了。
“我去!伍队长你腰上有伤不适合这个任务!”我拎着绳子的一头一个猛子钻下了水里,等再露头的时候人已经钻出去五六米远了。
伍阎王拦阻不及,气的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一边稳稳的朝外边导着绳子一边对水里的我大骂道:“你个小崽子,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你他妈的给我小心点,千万别逞强!抓紧绳子,撑不住我就拉你回来,你小子果然是个好样的空降兵!”
伍队长骂的自己嗓子都哑了,最后竟然骂着骂着哽咽起来,他喊道:“你小子给我坚持住,这会可千万别孬种,游过去就是胜利!”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