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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和里面的人相互望着,一条大汉甩着两只大靴出来,直上桥头。狄阿鸟把眼神转过来,只见他不管自己的目光,弯腰拔住大个的分鬃石狮子,掀了个圆屁股,哼哼呀呀,心里就怀疑这人有病,连忙收细眼神,看那狮子座下的花岗岩基。
他因心情不好,在为人着想时过分一点说:“要不要我帮忙?我可以找个锤子把基给你打掉,收一点儿钱。”
狄阿鸟说着、说着,真切地听到桥头“咯嘣”了一下,那石头狮子真的裂了缝隙。只见那大汉直起身子,甩掉碍事的衣裳,浑身练肌如石,开气吐吼,再次猛扭胡扛。一阵擦金断石的声音持续不断,石头基开始断裂,那人将石狮挟在肋下,咬着牙齿,摇摇晃晃地往回走,喘息说:“我宇文元成,何许人也?!”
狄阿鸟再追着看,只见凉亭纷纷站起来,迎接那大汉进去,旋即,那大汉捞了个人从亭背上扔下。
狄阿鸟看着被扔出亭的人“啊、啊”叫着,四脚挥舞,直落河心,再盯去凉亭。
※※※
他再也没有见大汉出来,下来摸了摸石墩,看到些红迹,用手一摸,方知是口血,一回忆,记得那大汉似乎腮帮鼓过一鼓,当即在心底说:“傻不傻?!”后面王氏过来,催一催他,他还有些纳闷,回头看着。
他们的新家是一所复合式大院,房屋众多,过堂门分出一主两侧三院,过正堂,背后是主屋,再后面,还有一所大园子,大得超出人的想象。
狄阿鸟看看灰墙青砖,转眼又想起二牛家倒塌的房子,看着里外忙活的人儿,也想把张婆婆和杨小玲他们接来。见到花流霜后,他谈起接二牛媳妇和二牛母亲的事,问阿妈是怎么说的,让人家这样闹架。
花流霜叹息说:“我本想大水年纪大了,赶快成亲,不要等过二牛的丧期,所以叫他婆媳来咱们家住,也是好意,就是没猜中老婆子的心事。她定是怕大水再娶媳妇,没有小玲对她好,认住了就不丢。”
狄阿鸟听得明白,无缘无故跟着急:“那怎么办?”
“人家的家事,咱们怎么办?!”花流霜轻声说,“过了今天,也就那么过了。”
“那就不让过今天!”狄阿鸟执拗地说,“我现在就回去!”
这时,外面有马车停下。花流霜喊风月去看看,风月从里面走来,扬起手来收袖子,去看是谁。
他接进的一个人穿着一身暗褐色大袍子,交花的纹锦,高圆的领子,进来之后,眼神还在和风月缠绞在一起,渐渐变得复杂。狄阿鸟认了出来,那是进宫时照过面,到国王前要的一关,当即大叫:“鲁直丞相。”
他阿妈也没有在意他呼人家名,只是委托风月,自己学着中原人的家眷,领着几个人退到堂后主屋。
狄阿鸟奔到跟前,看风月和鲁直的对望,觉着两人之间一定有猫腻,行了礼绕着转几圈,继而大摇大摆地走掉。
刀花马浪(修改版) 第四卷 二十三节
更新时间:2009…5…2 0:41:23 本章字数:4665
第四卷金阶玉堂青松在,任尔东南西北风
二十三节
狄阿鸟摸到二牛家,踌躇到黑才决心进去。
院子里的人都散了,屋里还亮着灯,响着动静。他丢了马缰,蹑手蹑脚地踩过废墟走到窗户边,一下听到里面的哭声。
“你就从了吧!”那是张氏老妇的声音,焦虑不安。
里屋传来打斗声声,狄阿鸟脑子一热,喊了一声闯进正屋,只看到阿妈给大水的少女,香儿捧着耳朵躲在墙角,头发凌乱,张氏婆婆翘身侧耳,手里仍数着念珠。”
狄阿鸟第一个反应就是杨小玲在里屋,猛地对准侧门撞,大叫道:“都不许!”
“咋又是你呢,阿鸟!”张氏一下咧了嘴巴,挤眼就想哭。
她滑过小凳子,跪下来哀求:“我家的事,你不要管好不好?!爷,爷爷!放过我家小玲吧。你家现在有钱有势,狄老爷当了大官,干嘛非要抢我家的小玲?”
狄阿鸟心里揪疼,看张氏瘫软的身子,也弄不明白自己要干什么。
一刹那,他又想起憨厚的二牛,真想从地里挖他出来,问问他该怎么办。最终,他头晕晕地坐在门口,一阵木然。
听到他的叫喊,小玲的哭声一下裂肺,大喊道:“阿鸟!快救我!”
狄阿鸟耳朵一竖,听到大水在“呵呵”地狞笑,还耀武扬威:“我入伍那么多年,啥不敢?!他敢进来,我就好好整治他。”
小玲不再做声,连哭声都压得低低的。
狄阿鸟突然被一声撕裂衣服的声音惊醒,一下转为怒不可遏。他站起来,“砰”地一下,使劲地撞门。接着两下。木门承受不住地晃荡,上面砖头已经脱落,开出一团泥烟。张氏悲里发昏,连忙吟道:“看在你二牛哥的份上,求你了!”
接着,她往狄阿鸟爬去。
她还没有摸到,一声轰响,门已被狄阿鸟整扇撞下。
里屋一览可见。小玲被大水按在地上,衣裳已经被撕开,里衣破碎,两道丝线吊在外面,柔软的肌肤裸露着。
大水伏身亲她,陡然听到门倒,猛地一震。
他一回头,气急败坏:“你要干什么?!”
“阿鸟!”小玲也被杀气腾腾的落地声吓到,战战兢兢地说了二个字。
狄阿鸟在门口停了一停,直奔大水面前,抬脚一踹,将他蹬翻。大水来到床下,摸地起来,在床梆上碰到头,一脸的咬牙切齿。
狄阿鸟一个箭步上前,挥一拳打到脸上。
大水鼻子立刻开花,涌出来的都是酸液和鼻血。
小玲有些不敢相信,反应过来提醒:“阿鸟,快跑!”
狄阿鸟也不搭话,就像哥哥管弟弟那样问:“改了不?!”
大水往上看着喘气,堵住鼻子站起来,又见一拳带风打来,连忙转头,还是被打在面颊,只听得拳头、皮骨碰一起,发出清亮的脆响。
大水一辈子算没被人这么打过,怒火烧心,都糊涂了,干脆躺到床上不起来,用两条腿使劲地往外蹬。
狄阿鸟被他蹬开,见他还在蹬,问:“改了不?”
大水恨得没办法,在床上抱着头,像牦牛一样吼,一连都是说委屈话,或说“不改”,或说“不管你事”。香儿进屋站在他俩中间护住他,他才有机会离开床,提着拳头往前走。架是已经打赢,凡事也不需要太迫切,杨小玲远远一通啜泣,喊了狄阿鸟:“阿鸟。走!咱们走!”
狄阿鸟二话不说,到她身边拉着她就走,衣裳像是摆了一阵风。
他们在外屋门口见到低着头、跪在地上的张氏阿婆,只见她拜了一拜又一拜,高一声低一声地说:“鸟爷爷,你放过我们家小玲吧,放过我们家大水吧!”
“我?!”狄阿鸟只好反过来求她,“你放了阿嫂吧!”
张氏听着说话的方向,跪在地上往跟前爬,逶迤着来到,两手乱抓。
狄阿鸟被她捞到了腿,怕甩着她那一身的老骨头,不敢动,只是一个劲儿说:“你怎么非让阿嫂嫁大水哥呢?我还怪大水哥呢,其实都是你!”
大水在里屋捞了个凳子,搡了香儿出来,听他这么一说,有了台阶,大声叫道:“谁稀罕她,破货,你怎么非逼我要呢?”
他提着一条板凳,指着阿鸟说:“阿鸟。你别管她,自己走。今儿个的事算完,不然,你看我怎么治你!”
“别说了!你跪下,你跪下求一求!”张氏吟哦,哭泣,大声说。
垂暮之人,还是长辈,狄阿鸟都软了,只好把希望放到怎么劝住她。
杨小玲却坚定决心,搅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弯了身往外走,门外传来抽泣声:“休了我吧。我不要你家的什么恩典!”
大水动了一动,看狄阿鸟像门神,只好说:“走了清寂。”
半晌后,狄阿鸟在张氏的抢天悲歌中出门,也不知道自己玲阿嫂去了哪儿,四处找着,只听到自己的马低低嘶鸣。
他一阵惘然,闹不清自己到底是对是错。只是拉了马绳边呼边找。
杨小玲好像消失了一样,整个不见答应。
他在巷子里找寻几趟,急了一头的汗水。正心里焦急,一处角落响起哭泣声,过去一看,正是小玲。她坐在地上,揽着衣裳发抖。
狄阿鸟一阵怜惜,脱了自己的衣裳就为她捂上,追问:“咱怎么办?!”
小玲不要他衣裳,固执地坚持:“你快回家!”
狄阿鸟只好央求:“我们去铺子吧,哪里可以去!”说完陪着她坐。
小玲再也忍不住,搂住他大哭,答应去铺子落一落脚。狄阿鸟把自己的衣裳套给她,扶了她上马,牵着缰绳走。杨小玲一路低着头,冷不丁地去看他,见他走起路来,两个肩膀缩着,似乎有些发抖,不由得眼前一片模糊。
她摸着狄阿鸟入宫才穿的锦衣,感觉着衣裳的光滑,鼓起勇气,问:“吃了饭没有?”
“没有!”
“穿上你的衣服吧,嫂子不冷!”杨小玲心疼地说。
“你不知道,我们那里冷,我阿爸还老用冷水浇我。我早就不怕冷了!前年一个人拉着匹马,在雪里走了一个月,天圆圆的,地方方的,除了能见个山,什么也看不到,全是雪,我一下走了几个月,都没有生病,回到家都长高了!”狄阿鸟讲道,“眼睛也变大了,皮肤黑黝黝的。”
“是吗?你骗阿嫂。”小玲不相信,伏在马上去看他的眼睛。狄阿鸟扭过头来笑,越描越黑地:“我骗过人吗?我从来都不骗人的!”
他摸着肚子说:“我们去吃饭吧,我口袋里还有金子。”
出了街,走了一路,好多店铺都因没什么生意打烊了。
狄阿鸟越发觉着饿,在快到东市的地方看到一家酒楼,带着杨小玲往跟前走。
小玲脸花花的,眼睛还在肿着,看一看门口两边堂皇的帮衬、色饰,被灯笼一耀,有点刺,慌忙从马上伸出手,制止说:“贵得很,钱不够要给人扣下。”
狄阿鸟却饿得发慌,不舍地说:“不怕。我有大内的腰牌,大不了用它换吃的。”
小玲也没有吃晚饭,她想起狄阿鸟现在家里富贵了,确实也不在乎去这样的酒楼吃一顿,格外别扭,更害怕套一身不合身的男衣出丑。
狄阿鸟却不知道,大摇大摆地抱她下来,把缰绳扔给迎客的青衣,拉上她往里走,不料刚一跨脚,就被高门栏绊个跟头,掉了大佬样。
缓过来后,他征询一下小玲,立刻大叫道:“两盘牛肉,一罐米饭!”
小玲见狄阿鸟同样狼狈,忍不住一笑,心情开朗不少,点了点头。
懒洋洋的伙计来回游弋,半死不活地应一声,随口问:“不再要点别的?”
狄阿鸟是模是样:“大鱼大肉吃腻了!”
他拉住小玲往楼上走,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说:“我已经在酒楼吃过好几次饭了,没什么的,止饿才要紧!”
上面的客僮出动,在他们还没踏几脚的时候,就下来拦住,示意他们在楼下找地方。
小玲想也没想,径直就往角落去。狄阿鸟也只好跟上。坐下后,他还是大模大样,杨小玲敏感地趴在桌子上问:“你不觉得他们在给我们白眼吗?”
“什么?”狄阿鸟截过话,不相信地说,“他们给白眼?”一回头,见一个小二哥伸头过来看,眼神中带着青光。
他带着教训、教训的意思,给那个伙计招手,等那人要多怠慢、有多怠慢样地过来,更是确认是在给“白眼”,伸手就给一巴掌。那伙计傻愣在那,正想跟狄阿鸟急,见一块金子顺着他的视线下,渐渐放在桌子上,顿时一挥手,在自己的脸上拂了一下,说:“该打,该打!”
他伸手去摸那赏钱。狄阿鸟贼贼地笑着,把金子挪了个地方,勾着手指头叫他弯腰。
这是一笔不小的灰色收入呀!
那伙计半点也不犹豫,果然把腰弯下,咧着嘴巴、哈着舌头,一付舔人的模样。
“小玲嫂嫂,你数着。”狄阿鸟笑得格外奸诈,先轻轻拍了那人的脸,问,“叫我打你?”
“当然叫,当然叫!打我,打我!”伙计连连应诺,眼睛依然不离金子,估计起它有多重。
“那好!你说的!小玲嫂子,你看!”狄阿鸟一个响亮的耳刮子扇去。
伙计想不到有那么重,“哎吆”一声叫出声。杨小玲也觉得解气,喊了个“一”。
“不许叫疼,叫:打我,打我!”狄阿鸟说。
他勾着指头,等那伙计到跟前,开足臂膀,左右猛扇,打得跟电光鞭炮儿一样,噼啪串串。周围的人干脆也不喝酒了,都挤到一边看。几巴掌过去,那伙计受不了了,大声求饶。狄阿鸟觉得解了气,乐呵呵地坐下,把桌上的钱放回怀里,问四处的人说:“他喊人打他,你们打不打?”
一个员外样的醉汉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