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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到马监换防的。不知道能给碗水喝不?”
老人也不说话,点点头,自己提了一个掏空的木疙瘩进了自己狗窝一样的土庵子。不一会,他出来,捧了一碗带酒味的水。大胡子佩服地看看健布,心想他就是有办法。他见健布这就给了他片金叶子,问他话,便点点头。
老人还是不说话,却也不要,把金叶子还回去,却在打量健布华丽的马鞍子和高大的战马,突然含了眼泪想哭。他走过去,冲旁边想看又不赶出来人家走去,敲打几个门。一家两口最先胆怯地出来,女人还把面孔涂黑了。男人一身兽皮,顺手摸了土庵子旁的三尖枪。
“几位军爷要干什么?”女人磕头说。
“讨碗水喝,借锅口做个饭。”健布笑笑,丢开马,向后来揣着手出来的人招手。又一位老头谀笑,说:“那死老头子可能没听懂你的说话,他是个番子!”
健布吃了一惊,突然一停,问:“番子?!”他看看自己的木疙瘩瓢,上面镶了个骨头,顿时抛在地上,接着爬上自己的马。
那个兽皮的汉子生硬地说:“你是雍朝的大兵?”
“你也是番子?”健布厉声问。他身边的人全抽了刀子。
“他父子是好人,杀了自家的马给我们吃。求您了,不要为难他们。”后出来长胡子老人扑簌几下嘴唇,突然哭着跪下来,几个男女也跪下来磕头。
老人看自己的碗被抛到地下,便不知道凶险去拣。健布不吭声,策马就走。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身边的人都知道了他的意思。“婆娘,去你爹身边去。”拿着兵器的兽皮男人看出不对,发抖地推搡身边的女人说,却看住健布的人狞笑。
健布心神不定地走着,听到后面的嚎呼,心中满是耻辱。身为堂堂靖康的将军,见游牧人都到了这里,心里就像进了根刺。尤其是还喝了他们的水,说实在的,他真不忍心这么做,为了心安,他喃喃地安慰自己说:“这又能怪谁?”
场地中,骆舒呼了一声,纵马突进,当胸一剑刺死那捧着看碗,不明白别人为何丢它的老人。兽衣男人通红着眼睛嚎叫,忘记了害怕,抡着三尖枪就戳过他的马。
而他女人扑过来,用力磕了一串头叫饶,但换来马蹄践踏。
健布仍然在看远处,眼睛温润,心中又想:大雍人竟然沦落到和番子通婚的份上,种下的是什么种,难道靖康要重复被猛人肆虐的日子吗?是那女人可耻还是自己可耻?靖康的男人都死绝了吗?先是大棉的杂种,后是这些茹毛饮血的人。
片刻之后,他有些自弃地想:一个也没见到更好,他们和野蛮人好,仅仅是吃了人家的马。他听到马蹄响,知道自己军士们回来了,便回过头。
“他跑了,夺了我们一匹马,十多个弟兄去追了。”一个军士回答。
“什么?”健布涨红着脸吼,“你们都是吃什么的?”
众人都沉默低头,健布停住了,他痛苦地笑。
十多名军士缀上了那番子,就见他像海东青一样在马上翻滚,连弓箭都无法用。眼看他往山谷里钻,众人只好缀住不放。突然,前路斜里杀出二三十骑,高叫着放过那番汉,向这边冲来。骆舒身经百战,丝毫不惧,带人冲上就杀。这一队骑兵相当不经打,只两个错身就丢了五六个尸体,落荒而逃。
他愤怒,下来踩住一个受伤的人,问:“狗日的,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呻吟着告饶,说:“我是李逊的人,不好杀我!”
“你们和那番子是什么关系?”骆舒问。
“你们说的是那叫巴图鲁的人吧?我们瓢把子给他拜了把子,并告诉我们,说巴图鲁就是‘好汉’的意思,是野蛮人的封号,要我们尊敬他,无论他什么时候投奔,他都欢迎。”那人胆怯地说,接着又大声求饶。
“怎么办?”一个军士用剑指着那个受伤的人问。
“带回去给将军问话!”骆舒说。
到了晚上,健布才到飞黄监下的一个牧场,那里有三百号驻军,除了五六十人留下,其余的都被牧尉调集协防首当其冲的吉良监了。健布问起李逊,才知道这是个无法无天的响马,不但敢掳掠民间牧场的马,还敢掠夺朝廷的马。
健布在此了解到,马匹都被监丞转移到靠后的牧场,但以目前来看,游牧人正在图谋陈州。这符合了他的猜测,游牧人暂时图谋的是陈州,而不失入侵腹地。
※ ※ ※
整个陈州位于绵延的拓跋山脉东南坡的狭长山麓,就像是树枝一样连接仓州和勿母斯草原。代郡嵌在最外,在以前,它遥遥包括了如今的凉北郡和云中郡。陈州的州府和其余的一府三郡都在处在它的背后。
这里的地势和沧州相差很大,从沧州打这里相当困难。马孟符打通陈州的算盘落空就落空到这里,最终只好刹羽空回。拓跋巍巍相当有远见,狗人吊在屁股沟子上,冬天里,除了漠北耐寒的猛人,给他们打仗就是找死。
先前,他不知道靖康的效率和政体,只按自己草原人的逻辑想:自己投降,靖康用高城圈了他们就是,自己的部众仍然是自己的部众,就像草原上大部族对小部首领一样,圈出一块牧地,让自己跟随他们打仗。
可他实在没有想到,远不是这么回事,他们大国王下的地方官员竟然没有决定权力,反而要上报朝廷。如今,狗人已经追上来了,凉国已经一片涂炭。而他却意外地拿了凉北城。
此一时彼一时,拿到了凉北,他想到的自然是如何将这片富饶的土地纳为己有。想据此富饶之地,没有比冬天就占据全州更迫切的了,否则,一旦到春上,靖康大军开拨,自己算是没有了机会。
早上,他一起来就发愣,继续想前几日范成文说过的话。前日,早年投奔自己的范成文就这样建议说:“靖康国讲求正名,汗主要想据此地为己有,一是要善待百姓,二是把阿古罗斯的过去告诉他们。”
当时,他自己都不知道阿古罗斯太阳部的过去是什么,就问:“是什么?”
范成文神秘一笑,随手叫来一个拉马尾琴的老人。老人盘腿坐下,唱上一段拉乌拔甘的曲子,道:“……上国之王,吾的祖父是熊氏之孙,熊氏生康,康生吾尊。吾等侍奉君,谨遵不违,为王锻金,往日俱无错,何为伐!……”
“不对,不对!是惺依鲁,哪是什么熊氏?!什么熊氏生康?是惺依鲁生央方。”拓跋微微更正说,“你来草原这么多年了,说话还是说不准。”
范成文突然严肃,说:“靖康历史上的熊氏是上古君王,他为何和惺依鲁发音这么像?汗主可曾想过为什么?汗主可曾觉得什么好过一家人?”
拓跋巍巍明白过来。可是认祖宗这样的事太大,让他半天说不出话。虽然当天他不了了 之,可心里却依然却没有丢下。夜梦中,他就好像梦到一个金甲神人在给自己托梦,大叫他的名字,说:我是熊氏,是你的祖先。他起身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找萨曼,问问是怎么回事。
正说着,王邴求见。他任由一名女奴隶给自己涂抹酥油,盘在一个虎皮座上让王邴进来。他对靖康投靠来的人都很看重,毕竟他们不像自己的人那么傻。当初,他的一个侄子跟人到北凉城交换东西,看上了一个靖康女子,被人笑话,回去后却给自己说:“那石头和熟土的圈子原来不能出吃的,却出漂亮的女人。我真想把她抢回来给叔父看看,真给天上的仙女一样,他们那里的人头上不涂酥油,涂茶叶泡过的水。”
他气愤地呵斥了侄子一回,却想不到自己身边的女人真开始涂起茶叶水。所以,王邴的意义并不等于给自己一座铁桶一样的城池,不仅是自己占据此地的向导,还是一个可以说出道理,使自己信服的睿智之士。他相信,一个普通的萨曼未必有一个稍微聪明一点的靖康人聪明。他还记得自己年纪还不大时,自己在别的部落做人质,亲眼看到一个傻景教的主教被几个靖康人绕糊涂了,最后后悔,找人追杀他们。
但看重归看重,却不得不防。他们太聪明,太聪明的人容易因聪明过头而做一些蠢事。他正想着,却见王邴带了一个年轻人过来。王邴身高体大,只是有点儿斜眼,他一进来就拉住那年轻人,介绍说:“可汗!这是李景思,我的一个校尉,我想向可汗引见一下。”
拓跋巍巍微微打量那年轻人,却见他体形相比王邴并不遑多让,目如沉海,想不都想王邴为何要将他引荐给自己,只是喜欢上这位年轻人。
他大笑着要两人坐,说:“好!好!”
李景思却也在看面前的环发大汉,见他胸如牛,腹如桶,心中反生出厌恶。多日前的夜间,王邴突然从驻地带他出发,说是接到朝廷的命令到凉北去。他当时高兴万分,觉得自己 终于可有建功立业的一天了。但是,王邴在进凉北的时候,突然吩咐一些死士夺了城门,挂起旗帜。
当时,许多人还以为是他是受命而为的。接着,他永远也无法忘怀的一幕,天亮后,他们在城楼上却看到裹着毡布的铁盔还再入城,当时,不知道多少人失声痛哭。他也心如刀绞一样,手脚冰凉,但他也明白,朝廷已经回不去了。朝廷有严苛大法令对待这些算是投敌的将士。他知道王邴为何对自己特别好,自己家中无了父母,王邴会觉得自己没有多少恨意。
王邴的人马被派出去打头阵。许多人都接受了命运,但他仍然想逃走。王邴似乎有所察觉,为了拉拢他,许诺替他引荐到拓跋巍巍这里。他知道,王邴也不是表面上那么轻松,不然他一定会杀了自己。他也不想孤单地在他族的鄙视中生活,很想找到这批部下的认同。
他正放肆地打量着拓拔巍巍和他钩子一样的耳环,却听王邴说:“快跪下!别发愣!”
“不用!”拓跋巍巍摆手,自己扣摸胸口低头,笑着说,“这是我们的礼节,坐。”
李景思摸了摸自己藏在怀里的匕首,坐在一边。他知道这位体格庞大到这种程度的人一定不是自己说刺就刺的,何况王邴就在自己旁边。拓跋巍巍见他们坐下,突然想起了什么,问:“现在代郡,州府都是我们的了,可我想知道有多少户众!他们也是我的子民,我已经不许部众胡乱掳掠,杀人,你们都是雍人,要监督下面的人。有人不听的话,我帐前千户以下的,你们可以就地格杀。”
“可汗严重了。”王邴惶恐地说。
“这就够了吗?”李景思却冷哼。
“你说什么?混帐东西?!哪有你讨价还价的份?”王邴大怒,反过来巴结拓跋巍巍说,“可汗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个卤莽的军汉,不知道好歹。”
拓跋巍巍却是一愣,随即又笑,说:“说的是,不够。我听范成文说过,你们大雍有种说法,叫什么?贴榜安民,我叫他写了,并叫找了许多地方上的好汉,问问他们该怎么治理此地!”
正说着,门户武士带来了一个老萨曼。拓跋巍巍只是一踌躇,却也没让王邴和李景思下去,只是询问:“老师公!我夜里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金甲神人说是我族的先祖,可他说自己叫熊氏!”
李景思一愣,转眼看向王邴,却也见王邴在看自己。两人惊奇地发现,对方都有一种难以相信。那老萨曼点点头,听他把事情整个说完,恭敬地说:“可汗,你是天上地下唯一的太阳!这是神人在告诉你,他要你成为此地的国王,带领我们打败狗人,夺回我们的牧场,牛羊。”
“可是听人说熊氏是靖康人的祖先,是高阳的孙子!”拓跋巍巍站起来,颇为踌躇地走动,过了一会他又问:“我要冒认他人的祖先,会怎么被人笑话?我想要你安排一个法事,我叫大小的贵族都听一听他说什么,你能请来他吗?我有重谢,牛羊,土地,我都舍得。”
等老萨曼应诺走后,拓跋巍巍让人上些肉,奶酒,请两人一起就餐,并询问李景思有没有娶亲。李景思还没说什么,王邴已经替他说了:“他在军中六年了,青睐的女人一大堆,却还没有妻子。”
拓跋巍巍一笑,招来一个武士低声在他耳朵边说话。不一会,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像只蝴蝶一样飞进屋子,坐到他的身边。“阿爸叫我干什么?”她问。
“这是我的女儿齐齐格姬。她很羡慕你们中原人的生活,想找个人讲给她听。李将军过一会给她讲讲,看看中原人是不是用茶叶水抹头发,在房子里怎么养牛,养羊。”拓跋巍巍说,接着豪迈地大笑,接着割了一大块肉,使劲地撕了一口,咀嚼后喝了一口奶酒,用袖子拭了拭。
李景思茫然,他看看那鲜花一样的少女,奇怪拓跋巍巍为何要自己讲给她靖康人的生活。但不管怎么样,粗犷的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