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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呀?!吓了我一跳。”飞鸟安排说:“你去陪着观察使,送他们走,多说我的坏话,透露出投靠他的意思……”
张奋青大为躁恼,连忙说:“你还生我的气呀?”
飞鸟摆了摆手,故作高深地说:“这叫离间苦肉计……想对咱们不利的郡吏一定会从你这个傻家伙身上下手。那时,你就怂恿他们,鼓励他们,配合他们,让他们放手来,到节骨眼上的时候突然反戈,把他们怎么想地、怎么做地告给国王。”
他下结论说:“只要暴露出他们的私怨,我再也不怕别人在国王面前进谗言啦。”
张奋青茫然道:“不让他们进谗言?”
飞鸟笑道:“能不能学学李信?”
他觉得张奋青定会带着好奇的心理一口答应,就默默地注视着。
不料张奋青脸色变得很难看,大叫:“李信投敌啦?”
飞鸟不加掩饰地说:“我让他投的。”
他突然觉得判断张奋青不该知道李信投敌,问:“怎么回事?”
张奋青说:“一定没人告诉你。听牛六斤说,就是李信那家伙把敌人放进山寨的?!”
飞鸟怒火中烧,头脑嗡嗡直响。想起李信那张脸就打鼻子发出呼哧呼哧的嗤声。
他也不管牛六斤已经把大小头目召集起来,准备聚议,大声问:“我反给他行了方便?!快让牛六斤过来。”说完只是在自家门前走来走去。
段含章听他“嘿呀呀”的气急声,心惊肉跳到站到后面,陡然见他转身,可怕地瞪住自己,大叫“李信”,打了个激灵,忏悔说:“都怪我。都怪我。”飞鸟愣了一愣,旋即暴躁地说:“讲,到底什么都怪你?”
段含章惊慌失措地说:“我觉得咱不是拓跋巍巍的对手。投降也没有什么损失,偷偷支持着李信。可我没想到他早成了敌人的内奸,还带着敌人抓我,要献给……我刚才就想跟你讲,没有敢,我以后改,真的改。”
飞鸟知道她和李信之间的勾当。心情转好,暗道:她不知道我的反间计,还以为是她的错。我正好利用她知错要改,督促她重新做人。想到这里,他怕牛六斤杀出来乱说,就不打算在家门口等,只是挥手大叫:“给我回帐篷好好反省。”
段含章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听话过,连忙往帐篷里钻,飞鸟走到门前看看,只见她背向跪坐。一生不吭地反省,大为高兴,心说:人家都说什么样的男人养什么样的女人。只要她老老实实,我还是能把她教成好女人的。说完,倒忘了自己该生气。打鼻孔里哼哼笑着去和牛六斤碰头。
半路里碰到牛六斤在张奋青的带领下走得飞快,截上前问:“是李信投的敌?”
牛六斤带着他往回走,连声说:“没错。就是他。他夜里领人上来直奔你家……,抓你女人。咱们不是在保护他的家眷?立刻就知道了,及时撤退,百姓们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飞鸟倒吸一口冷气。惊讶地问:“为什么先直奔我家?我没亏待过他呀。他就是要投敌。也能好聚好散,干嘛先冲我家?”他寻思说:“我估计这小子还有点良心。是故意先直扑我家,让你们……”
牛六斤不耐烦地打断说:“你就对人抱着幻想吧。敌人直扑你家,那是他们以为抓住你的家眷能让伤亡降到最低。何况和那李信一起到山寨的拓跋氏贵族看上你的女人,和他们打仗时还讨要。”
飞鸟犹豫片刻,说:“那李信呢?还留在山寨?”
牛六斤说:“可能留在山寨,可能回他老家凉山,不管怎么说,他是真的叛变啦。你设苦肉计就不该找他,他和咱们兄弟几个一条心吗?”他说着说着,已朝张奋青看去,说:“要找也找一只耳……”张奋青还准备让他替自己讲情的,一听就大劲跺脚,败坏地说:“你。你怎么也使坏心?不是说好……”
牛六斤笑道:“谁和你说好啦?!生死存亡之际,你就不愿意为阿鸟受点委屈?”
张奋青连忙说:“我是怕弟兄们以为我真投降!”他不能对‘生死存亡’无动于衷,改口说:“既然非要让我去,我今儿就豁上去了,不就是牺牲身子陪老头吗?我现在就去。”他撇嘴握拳,有力地转身,威武不屈地往前迈腿,噌噌铿铿地走了个不见。
飞鸟也不再迟疑,和牛六斤一前一后去议事……
聚议的是至关紧要的大事,已不限于大头目。到会的范围很是广泛,谷长、棚长,能管住全家的长者,甚至自愿来到的壮年百姓,他们听闻大牛角筒的传召,即像在商议国王的废立,又像是回到上古时代,涉身朝纲。
营地里没有哪个棚子能装得下。
牛六斤他们只好以一间木棚为中心,往两旁摆出两排鹿砦,好把他们圈在固定的位置。
飞鸟就站到他们中间,制止住他们的喧哗,大声告诉说:“我一回来就要来这么多人,是和你们商量关于山寨前途命运的大事。这件大事不是我能替你们决定地。你们要想好了才开口!”在得到回应后。他又说:“我也看得到军民撤退的场面,沿途百姓胡奔乱走,懈怠时什么都不舍得丢,每天只能走五十甲路,紧张起来把大包小包一扔,爹找不到妈,妈找不到儿,多么的混乱啊。和他们相比,我们分成几路撤退,每日可行百里以上。却井然有序,老少不丢。辎重不少,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呀?”
众人都很激动,有的干脆自豪地回答说:“一旦得到命令,我们夜里也不歇息!”
飞鸟摆了摆手,说:“不只是有命令夜里也不休息,而是咱们组织得法。百姓能吃苦!别处的百姓推辆车,咱们的百姓也推辆车,别处的百姓只装自己家的东西,什么都装,我们的百姓合起来装几家的东西,装要紧的东西,别处的百姓只有一两个壮丁推车,我们的百姓却可以轮换。别处的百姓不知道怎么行军,呼啦啦地跑,不多久就累得爬不起来。老弱掉队,妇孺难顾,有的被马队抄到,死伤累累;可咱们的百姓却不快不慢,用歌声鼓气。用马车和牛车装载老弱,年轻人拿着兵器殿后,甚至得及割回很多的麦……这是各谷各棚指挥得好,这是百姓们自己的努力,这是咱们的光荣。”
他问:“有没有人说咱们善于逃跑?”众人哄笑。
飞鸟严肃地说:“我郑重告诉大伙,他们那是眼红。咱们比别处的百姓更团结。比官府的组织还要得当。像是以移动为生的部落。他们说这是你们沾染了我身上的胡气。我就在否决他们,问问他们:人走得快有罪吗?”
众人热情高涨。有名骑兵出身的谷长站起来大声喊:“他们说咱们的马多,牛多,驴骡多。乡亲们就告诉他们说,没有马咱也比他们跑得快。”
飞鸟没有鼓励他们说下去,严肃地说:“有些人就是妒忌咱们的团结,给国王进谗言,想要把咱们分开……”话刚说到这里,众人转为大怒,站起来就要寻到他们算总账。飞鸟连忙制止,继续说:“他们不给咱们粮食,不给咱们土地……你们说说,我们往后怎么办?”
众人都是知道的,渐渐变得鸦雀,而后齐声说:“我们宁死也不做孬种。”
飞鸟问:“那怎么办呢?谁能站起来出个主意?”
大伙迟疑。过不大会儿,一人起身说:“这不是逼我们造反吗?”
他周围又有人站起来说:“反就反!”
更多人持不同看法,说:“现在国王英明,我们去告御状!”
飞鸟心说:就知道这声音是主流。
他说:“告御状是个办法,可我身上背的还有罪。国王也未必相信我们。”接着侧目,问牛六斤:“你有什么办法?”
牛六斤迟疑了片刻,装作极不情愿的样子嚷:“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不如主动撤藩,变成国王的人暂时分开一阵。”刚说到这里,他发觉图里图利端着两个拳头朝自己靠近,连忙往飞鸟身后躲,小声说:“你看图里图利。”
飞鸟连忙给图里图利摆手,大声说:“有道理说道理,不许动粗。”
图里图利咆哮说:“还打小霸王那样的兔崽子,打赢再说话。”
飞鸟问他:“关中有朝廷数万朝廷精锐,能打赢吗?咱们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打仗,打的还是奸臣吗?你们说当今国王是位仁君吗?”众人纷纷嗡嗡地嚷:“国王是明君,不能造反!”
趁此机会,飞鸟提议说:“我看还是先想想牛六斤的办法。”
牛六斤得到时机,厉声大喝道:“弟兄们分开难道就不是一家啦?弟兄们分开就不是博格家的人?!暂时分开可以得到土地和粮食,渡过难关,可以让国王知道博格司长官没罪,还不用造国王的反!”
大伙面面相觑,反对声浪忽然小到极点,都说:“我们听主公地。”
飞鸟高声说:“我还是听你们的才对。
山寨不光是我的,也不光是七十二谷谷长的,是我们所有人的。你们要为山寨负责,告诉我,到底怎么办?”
底下一部分人坚持听飞鸟的,一部分人默然不吭,一部分交头接耳。
牛六斤顺势叹息说:“那就听我的,提议撤藩,撤了司以后,大伙还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尊敬立过大功的人,照料贫穷的人,尽量向朝廷提议,由谷长做他们的村长。”
大伙渐渐地赞同。
飞鸟说:“只要弟兄们一条心,怎样都分不开。既然大伙已经做出决定,我就授牛六斤权力,和你们商量细节。这是咱山寨一起做出的决定,要有人私自破坏,杀无赦。”他想了一下,说:“分发公中的细软和牲口。但凡无父母之孤儿,无子女之父母,伤残弟兄,如果我活着,照样由我来养,有需要,仍向你们要人手,要资助。如果我被朝廷治罪,牛六斤可以和图里图利商议,寻安置良策。”
说到这里,他把象征山寨兵符的沉香木符送到牛六斤手里,略有些蹒跚地往家走。
聚议众人都没肯散开,只是恋恋不舍地盯住他的背影。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二十九章 墨钜西发齐家门,帝以碧血书国恨(16)
更新时间:2009…5…2 13:54:29 本章字数:5358
飞鸟回到家里,心头一片混乱。
他不能自欺欺人地说:“现在已经万无一失。”也不能推卸说:“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或者说疑问纷沓而来。他完全可以选择战死前保持不屈的巴特尔形象,并以此告诉所有的人:看吧。我是多么的英勇和无畏;那样便无须以卑躬屈膝的求饶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而以现在而论,他似乎听到许多人的讥笑和议论,他们在说;“快看吧。博格阿巴特是个胆小鬼。”
太阳下去后,天气转凉,黑夜来临,飞鸟并没有让谢先令再作一次分析的欲望。
他坐在外面仰视天上的星斗,也只有看着这些永恒的星辰,才感觉到解脱,从而在赌出命运时保持住冷静,不像压尽所有的赌徒那样龇出牙齿,挤着通红的眼睛,气喘吁吁,浑身好像要爆炸一样露出疯狂。
此夜不啻于任何残酷的战争,还不及度过它的三分之一,飞鸟就已经感觉到酸疼的背脊、胳膊和大腿上的都渗出了汗水,身体有点儿发冷。他甚至在想:国王赦免我,我以何种态度对待他?国王不赦免我,我所做的一切岂不愚蠢而可笑?!
一双柔软的手掌从后面按到自己的肩膀上,诱人的身躯也缓缓地贴了上来。
单薄的衣裳能让人感觉到真实的柔软和塌陷。
飞鸟看到段含章,更从她眼里看到一种渴求,却只是把她搂到自己怀里,抚摸着她滑润柔软的脖颈,贴去耳朵到小腹,此刻虽然激动地假装出做作的经验,内心深处却藏着一种不知所措的慌乱。
他想到自己的前途还很难预料。心中杂念顿消,纯粹盼望延续自己生命的骨血能度过重重危机,不禁残忍一笑,暗想:倘若我遭遇不幸,必须得让他活下来……
段含章也很好奇,笑着问:“你听到什么啦?”飞鸟没有回答她,只是转动眼睛说:“我把你给牛六斤吧?!”这话突兀而来,让段含章大吃一惊。她按到飞鸟背上的胳膊不禁发紧,立刻涨红脸庞怒叫:“你把我当成什么?仅仅是牲畜吗?”
飞鸟连忙否认,担心地说:“要是我被官府抓去。不被砍头也得被关十来年,你怎么办?”段含章感觉到不是玩笑的口气。连忙说:“我就把你的孩子抚养长大!”飞鸟有点儿不太放心地问:“用什么养?!”
段含章也意识到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却连忙拿出严厉而轻蔑的表情说:“用血肉和乳汁。”她抑制不住下巴一伸一缩地抖动,掉了两滴眼泪,颤抖地说:“不要再管他们,我们连夜逃走吧。”她看着飞鸟,发觉一丝微微的怒气。连声说:“你不要舍不得。只要离开他们,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