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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留着心底的话儿,等着到了外面问。
到了外面,谢先令应付了几句,左右看一看,拉一拉杨涟亭的衣裳,和他单独站一边去,万分谨慎道:“来的这几个都是外人。你要守好门。主公一清醒,准是有事儿要交代,我进去等着,看看他是不是急着要见谁?!”
他叮嘱到一半,转过头,看着最后的使女往外跨着腿,还要再说,没有收回的视线落在陆勃勃突然冒出来的脑瓜上。路勃勃神态有异,摆来一只手喊:“山羊师公。你快点儿来。”
他喊谢先令都这么喊,外人听着总是感到好笑。
谢先令第一次听到。吐沫都喷出好远,为此。赵过还捏着他地嘴,要他改口。
谢先令也不感到无理,急切拉住杨涟亭,来到门边,让他站住一角,而自己进到屋里。
进了屋。初一看无动静,再一看,榻里侧直直竖着一把沾着暗红痕痕的宝剑。谢先令想不到第阿鸟手里还握着那一把剑,还以为是路勃勃因而喊自己,是三步并作两步地站到病榻前,由着劲叫唤:“主公。主公。”
狄阿鸟的眼睛裂开一道缝,慢慢地扩出瞳仁,出了一口气,萎靡道:“有事。”
谢先令也喜出望外,问:“什么事?!”
狄阿鸟真实地转动眼珠。继而含糊不清地要喝水,嚷:“口渴。勃勃拿些盐茶。”谢先令以为这就是他要说的“事”,第一个反应就是“回光返照”,只想问一问他自己的感觉,听得不好。就让他赶快交待后事,还没说出口,狄阿鸟没说完的话就倒下来。
他咧一咧嘴巴,伸出舌头,将喂不下去、残留在腮上的人参小米粥一扫光,方不缓不急地说:“快让朱温玉带上路勃勃。去城门口找张大水。带着这把宝剑回武县,到时让张奋青个王八蛋好好看一看。这把剑上沾多少血,要是他用眼睛看不出来,就用舌头一舔,不一人的血不一次舔化,好知道老子的命是怎么捡回来的……”
出了这场事,也确实到了让“猎犬”张奋青出洞咬人地时刻,谢先令点一点头。狄阿鸟要喝盐茶,慢慢坐起来,喝一些,不自觉朝一旁的人参小米粥看两眼,小心翼翼往外一扫,立刻拿过来,一口吸干净,说:“勃勃。算你喝地。”
他确实头晕,连忙躺回去,声音也变得无力:“告诉他个王八羔子,就这么说:丑话说到前头,你小子来晚了,就要多破费,好好想一想吧,棺材能进林子砍一片,凑合着还能睡,拉棺材总是得要两头小毛驴吧?!小毛驴谁来雇?!更不要一大堆白布要买,酒酒肉肉算不清,到时死的就是老子,谁也不替你出这些钱?!”
他说到这儿,想了一想,说:“也要找来咱家的老瘦郎中,老子一身伤,没断十根骨头也断八根,那帮庸医治不了,让他来为老子看伤。”
谢先令觉着他迷信自家的土郎中,说:“人家是太医,医术高明着呢
”
狄阿鸟努力伸出脖子,往外看一看,问:“太医会捏骨么?!能为骨头断个差不多的老子,打一身夹竹板,绑成一个萝卜头蟹筋啡” 谢先令吃惊道:“什么?!”
狄阿鸟笑起来,急迫地说:“老子骨头断了好多,一群庸医找不出哪一根骨,非睁眼说谎不可?!” 谢先令方醒悟,愣一愣,连忙向外看,说:“主公原来没什么大碍,怎么瞒得过太医的?!”
狄阿鸟得意地问:“你不知道吧。”
他看谢先令不敢相信,连连招手,待谢先令附耳,方说:“我被人追杀时捞了一瓶跌打药油,抹在脑门上提神,现在脑门火辣辣,要你是太医,一看我失血过多,昏厥不醒,把把脉,若有若无,轻浮不定,掰开嘴巴要灌药,牙齿却咬得紧紧地,离死差多远?!”
他顺便催促,叫苦道:“谁还多此一举,检查我骨头断几根?!快点儿找老瘦郎中来,要是晚了,我就真一命呜呼啦?!” 谢先令点一点头,把剑接过来,递到路勃勃手里,牵着要走。
狄阿鸟喊住他,伸出三根缠着白布的指头,押开再合起来,说:“别忙着出去,我这儿还有三件事,一,老子本来要死,但不能死,得赶快睁开眼,督促着吕宫画地图,刻地图,既然郎中竭尽全力,也不能让我说睁眼就睁眼,我就找萨满,找天神,找长生天,听说苑圃外驻扎着一支鞑骑,你想法打听打听,借钱也要请些来,到时让我表哥去,招来十个八个的,跳几出大神;二,老子在京城,再也不能一抹黑地混日子,褚先生已经提醒过我,让我多注意中正楼,我是孺子,明白得快,昨天不是认识一个中正楼的?!让朱温玉跟他联络,送些钱,要他为我出力,要是他肯,就让他查一查,花山掌教为何赖在京城不走?张毛的张姓阿爷是什么来头?河东樊英豪樊大枭是否在京?!”
他一想到樊英花,担心是兵败,同时也怀疑她借着献来秦汾的家眷,表示自己割据一方仍是为秦纷,而且已经走完这几步,心头沉重了好长一阵才往下说:“三,雇来的挑夫不可能是乔装打扮的,大概是些帮派势力,你与张铁头打个招呼,让他带人来,在雇人的那一片地方转悠、转悠,看出些什么,捂个舌头回来,顺藤摸瓜,好好查查,暗中要杀咱们的到底是哪些人?!以后也好有个防备。其余地事,你和张铁头自己看着决定,等天明赵过回来,你们就通过他,递话给我。” 谢先令想不到狄阿鸟在短短的时间内想得这么缜密,有点儿难以适应。
狄阿鸟知道他吃惊了,不由张大嘴巴,打起哈欠,慢慢地说:“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们怕是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摆开庆功宴,觥筹交错,博格阿巴特却突然睁开眼睛,盯着他们的后背……”
他有些力不从心了,潜下身躯,歪着头嚷:“伤太重,到长生天那儿住两天吧。” 谢先令看他睡下,和路勃勃往外走。
一走出来,花落开、朱温玉和陈绍武几个都紧张地拦到面前,问来问去。 谢先令只好告诉朱温玉:“那些都是庸医,不通外伤,还是让博大鹿回家,请咱们自家的郎中来,你现在就带他去城门口,找张,张大水,能连夜出城,就连夜出城,记着,小心点,见着官兵,躲一躲。”
陈绍武连忙拦住,再一次说:“刚刚来地是太医,专门跟国王看病的,怎么是庸医呢?!” 谢先令一时无话,胡乱一搪塞:“宫掖的太医主调理,治疑难杂症可以,恐怕都没有碰到过筋骨肉体之伤,还是该让经验丰富的军医来,这样才比较保准,是不是?!”
陈绍武一抬头,说:“我有一位好兄弟,他一直跟着位老军医,他就在外面歇着,我把他带过来,先照顾着主人,回头去请他师傅!”
说完就连走带跑。 谢先令不由得愣了,朝朱温玉一挥手,急急回去,给狄阿鸟打招呼,免得露馅。
狄阿鸟还没来得及翻身,陈绍武已带着一名瘦弱的士兵进来外间,站在杨涟亭面前,连声往里喊:“谢大哥。谢大哥?!”
狄阿鸟对他有种愧疚感,却还是怕他已经成为健布的人,只好用低不可闻地声音吩咐:“老谢陪他坐一坐,问一问,我们走后,他怎么过来地?!”继而说:“让他带来的人进来,先给我治着,别老瘦郎中一时来不了,我说死掉就死掉。”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三十一章 九五之尊践宝座,兵势失利遣疆臣(10)
更新时间:2009…5…2 14:07:28 本章字数:3436
谢先令通过接触,很快了解陈绍武怎么过来的,目前的情况。
陈绍武是长乐王秦汾避难野牙时樊氏所征召的郡中子弟,家里受到过狄阿鸟的恩惠。其父略作思索,将他送予狄阿鸟,之后跟随左右,一度战沙通天,收溃兵占县城……当日,他们一行于路德接受朝廷的休整,狄阿鸟得知父亲含冤而死的事,执意去投“夏侯武律”。他因为不知的内情,苦苦劝阻,从此“各为其主”,被舍弃在军营里,作为出逃未遂,送至逃兵所,供新兵训练,因为和一干老兵采取主动,表现卓越,被健布赦免,作为接受栽培的苗子,收到建章营中学习军事,而今已做到兵尉一职。
而健符是建章监,正好是他上司的上司。当时,谢先令去衙门不敢多说,只是声称自己是过路的,眼见很多人追杀一人,来报予官府,一看衙门的态度不对,走投无路,只好往内城去,路上碰到健符,病急乱投医。
健符听说是“博格阿巴特”,情急之中到自己管辖的建章营里调人,陈绍武一听,点了自己的人跟过来。
后面的事情,谢先令都知道,连忙趁人不备,溜回去讲给狄阿鸟。
到了上午,陈绍武回营里请假,健符也批准了,而后赵过回来,两个人说起话来,更是阔别之后的格外投机,凡事讲得更加详细,虽说狄阿鸟直挺挺像片咸鱼干,小营医每过一段来看一次,按按脑门,却也早早洞然。
他这会儿有点装不下去。
昏迷着是能偷着动,可饭却吃不进嘴,他这儿只觉得上下肚皮黏成一长皮,开口能吃下几牛几马。谢先令和赵过都知道他会饿。会吃饭,倒也把食物放到一边,供他偷吃,可气的是小营医过一段时间来一趟,也偷着吃,还很快发现食物少了,晕乎乎地念叨:“啊?!怎么少了这么多?!”
张大水听说的早,还没等过午,背着张氏,牵着媳妇。挎着二、三十个鸡蛋来探伤,说是他娘非要来。倘若第一个来的是褚植。是董国丈,都还好,一说伤重就拦回去了,人家心里也不会有什么,而张大水一家,要是一拦不让进门。就有些狗眼看人低的意思,人家难免不敏感,觉得底下人嫌弃人家没地位。
爷几个也没意识到谁还要来,接过了门。
张氏现在肠子里还是有弯,坐下说一阵话,只管对着坐面前的陈绍武几个讲,说现在的媳妇香儿不如以前地媳妇小玲,懒,对她不好,每逢给碗吃的。都是一扔,说:“瞎太婆。吃去。”硬是说得媳妇含泪,张大水听不下。
要说起来,媳妇毕竟不是女儿,面对一个瞎老太婆。人家的爹娘,能做到大水家媳妇这样也已经不错了,但相比小玲一比,老人就冲人难受。她自己没来由地就怨,说几个月前,小玲还在东市。经常看自己。背着自己,现在也不见面了。要不是狄阿鸟哄走了她媳妇,一家人现在多好?!说着,说着,也还心疼狄阿鸟,说狄阿鸟爹也没了,怪可怜,还有谁那么狠,暗地里使坏,这也不得醒,怎么是好。
几来几下,四周的人被闹得晕乎乎的。
大水晚上轮值,白天还要多休息,让媳妇在这儿帮忙照看、照看,扔下娘俩,自己跑了。
香儿要应他的话去守着。 谢先令看推不掉,就带着她进去。
她一个女人家怎好到外面?!一进去就不愿再出来,说是要呆在里面看着。谢先令说是太医的嘱咐,她也不肯听,出来面对许多陌生的男人脸,只是洗一把毛巾,上上下下,忙着攒狄阿鸟的脸。
狄阿鸟恨不得真昏迷过去。
过不大会儿,他已经感到几分尿憋,睁眼看看,香儿坐在榻前,垫着枕头打瞌睡,刚刚准备溜走,外面好一阵的大动静,把香儿给吵醒了。
狄阿鸟只能再“死”一回。
这回来地是董国丈,董云儿也来了,骑着一匹马,他们虽然已经是轻车简从,但以如今身家,一行还是好几个。
父女俩神色张皇,来了一定找着面见,摆明是有了心里准备,赶在死前,能看两眼、看两眼。
前面有了张大水,这后面不好挡驾。
他们几次都是走到房门口,被缠住了,回头发火。狄阿鸟在里屋,只听得那董云儿像一只野猫,声音带着哭腔,嘶叫起来要打人,不由对着墙眨眼,觉得要死一回实在太难。
外面正拦不住董国丈,却又来了人。
加几
吕宫带着褚放鹤一家大小,放下仓猝中准备的礼物,顺着董国丈蛮横无理杀开地一条“血路”,来到内室边站着。
狄阿鸟觉着自己没料到有此变故,太欠考虑。他原是想断个十根八根骨头,尽管好起来,将来也是别人眼里的半残废,从而躲过秦纲的猜忌,只觉得这会儿,自己是要被迫睁眼了,然而真一睁眼,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安一安人心,再讲到自己断的十根八根骨头,就算三流小营医摸不出来,放到董老头手底下一检查,还是要露馅。
他头大如斗,谢先令知道他的心思,也头大如斗,正着急,门外响起“哗啦啦”地声响,却是花落开搬来几个萨满回来。
他有点儿想不明白,觉得花落开再为表弟的伤急,再求人家,那也不能空口为凭,哄来些毫无关系的萨满吧,然而事实就在眼前,还真来了带着法器的萨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