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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屋一样的。看起来像瓷器的茶杯上 狄阿鸟也一直以为是瓷器,花纹一点、一点地消淡,最终,茶体原形毕露,竟然是青红色地硬铜。谢道临嘴角里现出一分笑容,没有一分威胁,但是手一抬,一掸,盖儿就飞了出去,只听得斜斜的窗口边上正倦着地一只老猫,惨叫一声,茶盏盖儿击碎骨头,嵌进猫脑袋里。
据说是有九条命的强横生物,尾巴在空中打了卷,落到了地下,费力地摊开四肢。
狄阿鸟听到谢小婉大叫一声,也浑身一抖,分毫也不敢转一转地盯住谢道临的手,盯住他手里还剩下的半个杯子,好像担心它突然飞过来,向杀猫一样,抬手打到自己的脑袋里。
昨天晚上,他的确空手断了大内侍卫地刀,但那名侍卫所佩戴的刀是来自东面大海中倭国所产的刀,而且其中下等的劣质刀,四尺左右,只重二斤几两,背阔不及二分许,架于手指不倒,反弧线提着漂亮,使起来轻盈,或抽或刮,开口颇大,被自己钳住猛榷,才断了的,要让自己在比银子硬的钢铁捏个印,简直不可能。
然而此时此刻,看空中撒下来的碎沫,看被掸走的茶盖劈烂的猫脑袋,他如坐梦端,说什么也不相信面前坐着的只是一个人。 谢小婉仇恨地看着父亲,她母亲也转回来,重重叹了一气。
狄阿鸟反而感到一阵糊涂,要说谢道临率性而为吧,似乎理智多了一些,要说他是深思熟虑,似乎不该当着妻女地面恐吓自己。
什么意思?!
想讹我五万两银子,用得着这样吗?!
狄阿鸟心头升起一团怒气,却要一味强忍,但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一个追赃,因为若是把赃追个来回,自己要被刮得三代赤贫不说,还成了树倒猢狲散,亲友、弟兄倒走相避,这个婚姻的代价也太大。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来说:“岳父需要钱,小婿责无旁贷,何必要这样吓我?!要不,我当岳父把这五万两银子街给我,我每年提一层利,还上五千两银子行不行?!我知道岳父研制的东西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听说,还准备拿大个千里眼看星星,编写历法,好呀,这是大好事,我将来不也可以用?!岳父、小婿是一家,我挣你钱,大家花,可是五万两,那是把我逼到死路里了,细水长流一点,好不好?!”
丈母娘听着气顺,连忙说:“对。对。” 谢道临缓缓摇头,说:“这样才是你的生路,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你要连这点都看不透,我就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死人。”
狄阿鸟在心里大声痛骂:“钱财不过身外之物,要真是身外之物,你还会低三下四,不顾形象,到处乞讨,跑到太学这样地地方招人募捐?!”他想了一想,沉重地说:“好吧。不过,我要派人和你一起研究,你把我刮光了。
我的人都喝西北风,让你管一管饭。这个没有问题吧?!” 谢道临想了一下,说:“把钱送来再说。”
狄阿鸟觉得反正踏到了泥潭里,不如主动一点,立刻感到一阵儿轻松,反过来,说:“没有关系。我可以给你十万两,不过,我把钱送来,一半是聘礼,一半入伙,将来派人去求学,你不能隐藏秘密,除了成效,有了利,你要和我平分。历法我也要用,还要献给我一筒千里眼……嗯——你再给我几个矿藏师傅,我要开矿。”
谢小婉的母亲乐了,说:“你有钱吗?!婉儿她父亲把你的底摸了个一清二楚,你凭空变来十万两不成?!好了。婉儿,让他们爷俩在这儿凑着吆喝吧。” 谢道临想了想,说:“除矿藏师傅,别的我可以答应,把十万两银子送过来再说吧?!另外,我女儿做妻还是做妾?!这一个问题也不能含糊。
你现在就答复我。”
狄阿鸟连忙说:“要先给我一筒千里眼 ” 谢道临说:“我这里有一付水晶做地。透光不是很好,却要比玻璃地结实。待会儿就给你取来,那你现在来告诉我,我女儿做妻还是做妾?!”
狄阿鸟道:“自然做妻,阿婉自然做妻。” 谢小婉地母亲连忙问:“你家里的那一个呢?!”,
狄阿鸟笑道:“都做妻,只要没人到官府去告发,也没什么事儿,要是一定要论个大小,我呢,选贤不选貌,阿婉得孝敬公婆,哄得她老人家开心,嗯?没有问题吧!” 谢小婉地母亲怎么听怎么不顺,怒道:“你无耻。你见过一家都是妻的么?!”说完站起来,再一次气冲冲地离开。谢小婉也连忙跟过去。 谢道临半天没有说话,良久方说:“妻就妻吧,谁让她看上你这个,登徒子了呢。签下欠款,去准备钱吧,三个月为数。”
狄阿鸟也没有试试看看那“千里眼”,手持一个铜筒子出来,兴冲冲地,心说:“这千里眼有钱也买不到,十万两银子买一把百战百胜的宝贝,吃亏还是赚便宜,真说不准。”他看看天很亮,街很长,终于记得自己被人逼得急,一把拍自己头上,低声骂道:“十万两呀,十万两,老子叫一队兵来冲你扔,保不准砸你个半身不遂……”
正嘀咕着,不妨谢小婉的母亲追上来。
狄阿鸟大吃一惊,连忙捂嘴,看看,她似乎没有听到自己骂人,心一虚,巴结说:“婶娘还有什么事儿?!” 谢小婉母亲左右看看,先一步走到前面,面对面问:“婉儿告诉我说,你和汶儿之间也不清不白的,是真的吗?!”
狄阿鸟连连笑道:“我一定负责。” 谢小婉地母亲冷笑说:“你想得美!不过,她姨娘和汶儿都说你们之间没有过。你这个无赖,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眼看人家要出嫁了,只要乱说一个字,就是毁人家一辈子。”
狄阿鸟有点承受不住,笑容僵在脸上,问:“她嫁哪儿去?!” 谢小婉地母亲再一次生气,说:“你管她嫁给谁?!告诉你,少吃着碗里,看着锅里。陛下收了她做女儿,要是你乱说,陛下都要刮了你。”
狄阿鸟深长地叹一口气,苦笑摇一摇头,看到“笨笨”,走过去结下,扯到身后,沿着街道走了,从腋窝底下往后瞧,心里极不是滋味道:“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拿十万两娶个媳妇,国王大婚花得有我多么?!现在还扯出来汶汶,要我看,定然是这俩杀猫不眨眼的人逼的。”
他没和谢小婉的母亲再说一句,谢小婉的母亲只好在后面,一个人发怒:“恶人还只真得恶人磨,怪不得她父亲这样对他,不敢跟她父亲摆脸色,出了门就变了样。”她说完,整整自己略显老气的黑石榴色地绸裙,慢慢回去,发觉谢小婉正在姐妹堆里,不好跟她说什么,回去见谢道临了。 谢道临这儿卧了两个弟子,一个是茶馆的少东家,另一个则是在外面打理俗事的,捧着一本帐目。谢道临并不看他们,只是把很多书围绕几桌摊开,从头上拿下一个簪笔,跟那个捧账本的随口说:“正一阁的书目我就不说了,马上要到冬至了,把粮食办齐。师傅今天告诉你们俩,朝廷上要是开明算科,选拔玄理之才,看似鼓励明算才智,其实哪,其实是想挖人呀,他们要人,就是做官,浪费。开支上再加一笔款吧,免得有人真的动了心,明年跑过来考试。”
那弟子大吃一惊,说:“考试?!”
他发觉师娘来了,连忙和另一个弟子一起站起来,鞠躬说:“师娘。”接下来,回来跪卧到谢道临面前,说:“朝廷求贤?!历来不要明算的人?!” 谢道临摇了摇头,叹道:“以后不同,英雄大会哪里是喊几个好汉,过来吃吃酒,是要为国家录用人才,不拘一格地录用人才。以后要每年一次,其中有武科,明经科,明算科——” 谢小婉的母亲说:“你怎么知道?!” 谢道临笑了一笑,说:“我怎么不知道?!这是我跟秦纲促膝长谈,提出来的建议,不过秦纲迫不及待,要拿英雄大会做幌子,试探臣工,接下来,朝廷要起大浪啦,一边有世袭的三公九卿,各阀贵族;一边有秦纲地六部文臣,行伍出身的武将,长月的水,深哪?!可惜呀,要以我为相,我一定能为山上增加预算,到时铸造强弩、大铳,对付游牧骑兵,帝国必可一扫六合,打出一片大大的疆土!”
那个弟子说:“昨晚丞相遇刺了,说不定接下来,就要启用恩师。” 谢道临摇了摇头,说:“他不会用我的。我送他一筒千里镜,试探他有什么想法,他很震惊,起了杀心,我立刻把千里镜地镜片震碎,告诉他说:千里镜还不成功,镜片易碎,他竟然非常高兴。”
两个弟子都有点傻眼,问:“恩师,这是为何?!” 谢道临冷笑道:“很简单呀,吴王请到一位铸剑师,三年铸剑,铸成了剑中的王者,吴王却没有予他厚利,回头把剑师杀了。这是为什么?!”
拥有茶楼的弟子说:“是怕天下有第二人得到第二把王者之剑。” 谢道临点了点头,叹道:“第一个制造千里镜的是一个工匠,他兴高采烈地把自己的千里镜给一个读书人看,却不提防,那一个读书人杀了他,视为密术,挟以求富贵,辗转北上,竟成一部游牧人奉为神明的国师,没有几年,又一个读书人被人掳进大漠,他听人说国师有一双鹰眼,就和一个小酋合伙偷走鹰眼,再后来,酋长称了汗,读书人成了国师,为了儿孙,为了战争,才想去仿制几筒,偶然回一次故土,有求于我,才送来一筒。嗨!而今这个世上,除了我手上地几筒,拥有此镜地人不超过十个,倒也可悲?!所以,我们不但要取得国王的支持,还要多一个心眼,小心防备。”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三十一章 九五之尊践宝座,兵势失利遣疆臣(47)
更新时间:2009…5…2 14:16:11 本章字数:3705
费青妲虽然与辖督衙门上人一直来往,却一点儿也不轻松。丞相遇刺不是件小事,往来宾上头盘问,亦难免不被人指斥,而她手底一班人马,三教九流,自己也不是人人都摸过底,自然有很大的嫌疑和干系。自昨晚起,包括她在内,差点要过一道酷刑,那是上下打点,好不容易才走完一个大致的过场。
她半晌午出的辖督衙门,回到酥红楼时,日已晌午。
她母亲出面打点的,也是耗了一夜,哈欠连连。母女见面,相互之间已经达成某种共识。她这就抱着裾群处来,迫不及待地要回妆衣阁收拾残妆。
酥红楼乃狎客弄伶的风月场,座落在瓜皮街中心,是她家从商的第一个产业。
她家经营起这个还要从几年前说起。
当时施政的秦台,别的办法没有,却以清廉简朴自诩,为应付开支,一边拼命收税,一边找一些贪墨官员下手,每每看到个别和自己没有来往的官宦、贵族生活舒坦,就要查他们,翻找出一大笔的账款,逼你老老实实地交家底。吴班的父亲吴方闵作为当时的言官,动不动上言国弊,情绪激烈,秦台虽表面上虚怀若谷,其实一样也没有接受过。
吴方闵对秦台失望透顶,他在长月只有一个儿子,不声不响带上儿子外逃。他原本要去找秦纷,或者投秦纲的,眼看山河昭遥,沿途匪患深重,就没有去,偷偷回老家,带上家眷,躲到山林里。
秦台对他这个言官很好,视为心腹。这般脱官出逃,造成满朝震撼,秦台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毕竟不是国王,这个人,你对他再好,没有用,人家的心还在国王那儿,于是勃然大怒,去找吴方闵的至交好友费灵运,去到费家一看宅院。又高又大,为了出气。回头就划了一个贪污案。
当时费青妲的长兄在西仓作战,年纪轻轻,马革裹了个尸体回来,伯父在河东撵国王,中途遇到夏侯武律,兵败后不知所终。而朝廷抓她父亲追赃,祖父在一气之下撒手归西,母女二人是终日以泪洗面,抱头痛哭。
为走出困境,她母亲都曾准备把她送给一位当权大臣做小妾。
关键时还是家里养着的老师爷深谙官场道理,告诉说,还是把朝廷栽的赃认下来吧,朝廷追赃总要见到钱,要是追不到钱,再怎么求人那也白搭。何况老爷被抓,账目摊在他这样娇生惯养的人家脸前,把烧红地烙铁一伸,要说什么是什么,里头是个什么情况。咱在外面根本不清楚,走一些不该走的门路,反而要坏事。
要不是这个师爷指点,破财消灾了事,她现在已成了某一位老头家里的第十一只花鸽子。
事情过后,眼看是要三代赤贫。她和母亲一起去跪被牵扯到的几位亲朋。答应被讹走的钱财算自家借来的。
人心里都有着数,酷刑追赃。你咬谁不咬谁都是一样,咬出人名、数量,尚能把赃款看着摊出来,要是不咬,朝廷自己挖,那就要家家赤贫。
他们也没什么好埋怨的。
母女见大伙都很理智,趁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