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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的,却不是吃东西沾得水油,可以听到龙琉姝的请求:“永远都在我身边,好吗?”
狄阿鸟能亲到龙琉姝的脸蛋,能听到淡淡的呼吸声,能嗅到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连忙把她搂紧,有些迷糊地说:“是的,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他们忍住饥饿,在这里过了一夜,相互抱着,抚摸,亲吻,就是不敢分开,像是两条在岩壁上喘气的狼。然而随着时间的流转,害怕消逝,悲恨远抛,情欲却上了来,像是一团粘糨将两人缝合在一起。
熬到天亮出来,骑兵们已经离开。
他们掳走了钱串串,射杀了“雪地虎”,连最小的羊羔和一张开口的虎皮都卷走,甚至把锅灶推倒,火种里撒上水,以此来标明这家人已经灭亡。
狄阿鸟一生一来,第一次面临,几乎咬破了嘴唇。
他不声不响地埋葬雪地虎,树立一碑,写道:“爱犬雪地虎之墓——狄阿鸟。”然后收拾起弓箭,送龙琉姝回家。
他也回到自己家看了一看,准备了干粮,给花流霜说:“我要去找我阿叔,他邀请我一起出兵。”
说这话时,他想起被掳走的钱串串,射杀的“雪地虎”,最小的羊羔,倒掉的锅灶,而老虎都没有他们凶猛,眼泪顿时流了下来,拳头握紧。
花流霜把他的眼泪擦掉,想一想狄阿鸟的二叔和狄阿鸟的微妙关系,找一个让人不意察觉的理由,让他去他三叔那儿。
当天再一次亮起来,她阿妈便送他出门,让他带着借阿爸家的骑士,背着阳光,朝战场上出发,而他已经迫不及待,一走到镇外就奔纵起来。
刀花马浪(修改版) 第四卷 第一节
更新时间:2009…5…2 0:41:16 本章字数:4640
第四卷金阶玉堂青松在,任尔东南西北风
第一节
战争永远是一把火,烧起来无止境,这场战争连奄马河以东的部族也插足近来,足足打了大半年,直到后来,刚刚节制北疆的王室庶长子秦纲通过别人的举荐,任用狄南堂为将,以几千王师北上,方和龙青云一起,将战争的尾巴收住。就在战争要结束的时候,狄阿鸟在一次战斗中受伤,淋雨,染上破伤风,身体僵直,饭都吃不下去,若不是叔父招徕一位“撒拉”名号的萨满及时救治,怕是已经被长生天收去。
狄阿鸟乘坐马车,从战场上回来。年老的萨满陪同、观察他的病情。他也就在马车里晃悠,平静得只咧着嘴巴笑,最后被送到高超的郎中胡八袋面前。
狄南齐随后就跟上来,问他有什么情况,然而往后的日子里,狄南堂却没有回来,而是移兵向南,到备州和商州交界平叛了。
此时朝廷和外邦的大战虽然接近尾声,内部尚不平靖,商州兵尉王勋、儒府封臣天机山蓟河岳次序反叛,浪头如火如荼,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还授了他一个六品武职,但这种紧急的调遣还是将战胜的果实放弃,而坚定地站在朝廷一边的狄部、党那纳兰部、雪山族龙部开始空前膨胀,朝廷上的官员却很少有人知情。
战败的党那人一部分依附纳兰部,一部分依附狄南良,更多的还是依附上朝廷的代言人龙青云。龙青云更依靠征伐之便,两次会盟,第一次在包兰战场,第二次在蒽楚湖畔,顺利将潢东两岸藩镇一一统合,尽有潢东和南黑水流域,疆土万里。
朝廷的官员们只知道藩镇龙青云纠集各部酋长,送来各族的贡马,商讨一系列互市的细节,要朝廷做到“有典可循,以杜绝贪诈”,他们也都当成几部的首领立了大功,索要朝廷的回馈。
虽然没有阿爸在身边,还是有很多人来照顾。狄阿鸟啃着白头蜈蚣,吃着续命散,一点一点地从疾病中熬过来,恢复到活蹦乱跳的状态。
这回他要回去放牧,家里大人、小孩全都合起来笑话,说:“你的羊呢?最小的那一只呢?!”他在阿妈那儿讨不钱和羊来,还得到大大小小的一气嘲弄,只好到要羊倌的地方为别人放,希望能挣些钱来,可以从头再来。
往后的日子,他都是在早晨起来,东家拉出来一群,西家拉出来一群,凑起来凑个千儿八百只,和其它羊倌一起,嗨吆吆地奔走。因为是在镇子附近,大伙也就悠着劲。他们到底也不明白狄阿鸟放羊的瘾这么大,正是在议论着,狄阿鸟不再为人放羊,改为牧马。
马不比羊,都是在远处放,而且放起来一走就是几十里,马倌要伸着长长的套杆,晃成一条游蛇,奔得像箭,酬劳比羊倌丰厚。
因为论做马倌,狄阿鸟只能做二倌或者小倌,跟着彪悍的骑手,他阿妈也就任他的马跑。
狄南堂走了几个月,狄阿鸟也几个月见不着父亲,只知道新阿妈带着几名骑兵,随着信人去陪他,有时闲下来,就阿妈、阿妹,骑上马往南遛几趟,望星星,望月亮,总是怀疑漫不经心地怀疑说“阿爸娶新媳妇,是不是不要旧妻幼子了?”
眼看又是一个冬天,狄南堂终于带着龙蓝采回来。他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束着扁平的腰带,而龙蓝采则扎着巴巴髻,左穿右衽,使得诱人的袍裙像是在反穿着,周围大大小小的小孩都跟着看,啧啧地吆喝,连狄阿鸟和狄阿雪也不禁发愣,围到跟前,故意问:“阿爸。你的袍子呢?打仗打烂了,可也不能穿女人的衣裳呀?!”
狄南堂只好告诉他:“你父亲立了大功,朝廷赏的锦袍。”
狄阿鸟眨着眼睛,细细看这怪异的锦袍,想一想,记得以前的上国使臣也没有穿,极怀疑阿爸做了很大大官,趁阿爸脱下来,和舅舅龙青云见面,鬼鬼祟祟地领着弟弟妹妹穿,不小心还踩了两个泥脚印。
狄南堂从龙青云那儿回来,狄阿鸟本来害怕他知道自己弄脏他的袍子,见他脸色不太沉静,坐下来想事情,也就溜了,溜出去见到龙琉姝,从她那儿知道,阿爸和龙青云舅舅斗了气。很快他二叔也来,三叔也来。好多亲朋旧友都来。有的这么吼。有的那么叹气。
以狄阿田的话说:“二三人轮战大伯父,问他为什么穿女人的衣裳。”
狄阿鸟好坏见了不少世面,也怎么说都是她的阿哥,明明白白地知道:阿爸要归国,到朝廷做官。
亲戚只有他伯爷爷支持。朋友里只有田先生支持。狄阿鸟心里也变得矛盾,觉得作为一个有志向的小孩,应该回朝廷效力,但是却受不了和亲友玩伴的分离。因而他见叔父们说他阿爸:你怎么能贪图这些荣华富贵呢?!连忙跳出来,觉得阿爸不对。反过来,阿爸再说:我为国效力,怎么不行?!他也急急更正自己的看法。
游走于两边绝对不是容易的事。
狄阿鸟不得不失去原则,特别是去龙青云舅舅家玩,往往龙青云的一番道理灌输下来,狄阿鸟就会忍不住,反对阿爸说:“是呀。他这么做不对。”然而一回家就站到阿爸跟前,添上自己的思考和私心,说服阿爸说服到一半,临时改变立场,点头支持:“阿爸,我也愿意回国……”这样搞下去,狄阿鸟都觉得自己都成小人了,暗想:阿爸是少数,要不,支持他,遛回国看一看再说。
然而来召阿爸的公文冬天来不了,开春时也没有来,事情就暂时搁置在这儿。狄阿鸟也因此在心底暗笑,觉得阿爸是一厢情愿,而朝廷早就把他忘到九霄云外。他盘算起回去放牧的事,眼看着很快就要攒够钱,正要着手准备,朝廷毫无征兆地派人来信了,要他们进京。狄阿鸟听阿爸的打算是要在备州挂个职,现在听说要到京城,也有一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感觉。
时间在催着。
狄南堂将许多的产业瓜分出去,将一部分归于龙青云,一部分归于狄南良,在父老乡亲们拱骑相送中,带着至亲,匆匆赶着上京,而狄阿鸟也只好和亲友伙伴,伤感拜别,带着许多的不舍打马跟上,无奈地说:“儿子得走阿爸路。”
他的言外之意是说,阿爸要上京,自己也要跟着走几千里路。
他们过屯牙,走野虎岭,遇到了来结交的绿林大亨卢九公,花落开认了个干爹,母子留下来小住了一段,再往京城,已经只是连风月在内一家六口。因为战乱,路上时时出没盗贼,十四岁的狄阿鸟就义无反顾地护航,到处摇着手,见贼呐喊,见路人问好,见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摸口袋里的钱,不日过关出花阴,赶到路德,撞到国王从庆德回京。
他们看着花茫茫一片等待的人群,里外三层,翘首期待,也好奇地跟着注视,只见山呼万岁中,车马水龙,从人衣黑,兵士四拨,有的佩弓箭、执长槊,有的拿骨朵儿(类似狼牙棒),有的带短刃,一伍伍,一列列,走路时整齐一致,立刻被震撼得合不拢嘴。
不日后再到京城,长月更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老远只见长月城城墙青黑色,城阙奇壮巍峨,护城河环城相连,进到城里,更见无比宽广的大道熙攘难行,青牛、白马拉着七木香车,鸾铃串串,尚能在高角飞檐,鳞次栉比的层层房舍知道看到各种高大的建筑,当真让人疑是天街所在。
长月是座人口超过百万,浩如中大陆明珠,光亮闪烁之地,自然也是商人出没之所,狄南堂对此地并不陌生,家中也有生意设在这里,生意上的故交也多。
他来并不声张,也不去拜访,可是来接风的人还是很多。
落日牧场的人,贸易行里的老交情,甚至一些世代商家累富都来照面,狄南堂心中清楚,这些人中有许多不齿自己的来路,家乡,只是生意上的交互来往,美其名曰“接风”,是没有什么私人友谊可言的,只是住进官家行馆,左右推辞,推托说“洗脚了”。
商人的最下层就是那种行贩,背着大箱大篓,担着货架,到处叫卖,而且许多都是这样一步步发家的,而一旦退出来,不是像绿林豪杰一样要净手,而是要净脚。别人却不认为他要“净脚”,只是觉得他花钱弄官,摆谱,也就不再想邀。
然而落日牧场却是不同。二十年以前,两家就开始来往,相互关系也勾得深,是一再作请。他真是没法推辞的盛情,这就去了一次。
然而他真是退身出来,使得落日黄家的主人们感到失望。
他回来,老远看到狄阿鸟,飞雪坐在路边看人,看牛车,一人手里捧着一只碗,在揪里面的面条吃。狄南堂心酸感怀,下马牵着到他们身边,吆喝说:“快回去,看看你们,吃面条用手揪!走,快回去!”
狄阿鸟和狄阿雪都在发愁,阿鸟说:“阿雪想玩一会,可是我们都没地方去的。”
狄南堂笑道:“我们回行馆问问有没有可以遛马的空地好不?看,好多人都在看你们。”“能看掉鼻子么?!”狄阿鸟故意伸头看路说,“我们也在看他们呢。”狄阿雪却历来听话,站起来骑上狄南堂的马,而且手里还端着碗,几乎没有用手。
不少路人纷纷投眼看过这奇怪的仨人,有人还停了下来,看蛮女孩吃着面条,来骑马。狄南堂把他们吃面的碗要回来,跨街去还,回头进馆。
第二天他去吏部,把田老先生让自己捎带的信和物送给他的故人,见一见那些在备州认识的所谓“乡人”。狄阿鸟见他一连几天不怎么在馆,带着狄阿雪到处踏街,还认识了门房的孙子。
门子不是打杂的,是吏,负责值班、登记,打理内外(古代不是现代的雇佣关系,而此门子也不是土财主家的,是不入流的吏,不是当差的劳役。中国古代乃至今天,公共性事务都要采取实行强制性管理,大伙应该还记得洗马在驿站受辱的事吧?!他们是有着客气和巴结,那是随来客的官职和给予自己的好处往上涨。)他比狄南堂大上十多岁,儿子也小有地位,因馆丞小有品秩,时常不在,平日更是指点内外。
门房的孙子比狄阿鸟大上一两岁,衣裳鲜亮,早早地束了发,好似大人。他和狄阿鸟认识的从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开始的,一开始坐在狄南堂住的房子前唱这种思慕歌儿,明显是拿狄阿雪为目标。
塞外民风淳朴,少男少女的事,一些父母是很少去问,大人们没觉得什么,狄阿鸟也没觉得有什么,几次和他说话,不久就已经认识。那个少年也主动约狄阿鸟去玩,反复取笑狄阿鸟似垂髫非垂髫的小辫子,接着说他黑得像乌鸦。
狄阿鸟辛苦解释,后来应他要求,让他玩自己的刀,哪知道刀很快要不回来。催要几次,早已看他们不顺眼的半老门子就把刀远远扔出来。
花流霜听阿雪一说,不要阿鸟再和那少年来往。狄阿鸟却觉得他爷俩是觉得自己吝啬,出去买把剑,送给那叫赵蜡的少年。
两人好了几天,傍晚常带着飞雪到处溜达,还认识一堆少年人。从来都说别人苯的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