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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华再起-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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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是那一人一手的土织机能比?
    纱厂出布,淮安府又是南北要冲,天下大乱不打紧,只要有口饭吃,人就得穿衣,现今是正夏,进了布匹正备秋冬,远到北京,近是江南皖南各地,明的暗的大小商号都来看西洋景,看了之后就下订再没有片刻犹豫的。
    价格低,质量好,又没有洋布那难听的名声儿,哪家商号敢不订?你不订成,等对手买了布挤黄了你的生意,哭都找不到庙门!
    除了纱厂,从四月到六月,又有一家面粉厂两家油厂面世,这些榨油磨面的机器在欧洲已经普及,而且价格不贵,只是张华轩购买纱厂机器大单子后的附赠,不过相比于纱厂,淮安当地的百姓对这些新式机器鼓捣出来的面和油更感兴趣,油成色好,面磨的细,价格比土法儿弄出来的还低,而且暂不对外销售,先紧着淮军家属卖,这么一来,整个兵营里淮军将士们走路的腰板都挺直了几分!
    除了这些,火器局的设备也在五月间运到淮安,随行而来的还有三十来个洋鬼子技师,大半来自普鲁士,还有十来个英国人与法国人。这些洋技师自然是奔着优厚的工资待遇而来,远渡重洋不远万里,为的当然是白花花的银子。
    在开始他们还想象着中国怎么个落后愚昧,等看到淮军操演与训练之后便稍微改颜,而看到淮军整个装备配置之后,众技师更是咋舌。
    在当时的整个远东,除了印度是英国殖民地,一些精锐部队也装备先进火器之外,便是这一支苏北大地上略显神秘的中国军队也有如此的意识与装备了。
    而更让众人吃惊的并不是这些,却是整个淮军通过军容军姿展现出来的纪律与风貌!一支军队得有点子铁血味儿,淮军不仅远强过远东那些没开化国家的封建军队,印度的那些殖民地军队更是没得比,就是所谓的英法强军,在淮军面前,也不过就那么回事儿!
    想让自诩为文明先进国家的人才真心效力,还真得拿出点像模像样的东西来才成,不然就如江南制造局一般,一样的有大量的洋技师,最终却弄了个四不像出来,根本成不了事。
    诸事顺手,咸丰四年上半年的淮军算是正式踏入了工业化与近代火器军队的正轨,而不是一支建立在沙堆上的境花水月般的军队。
    “振岳兄,实际情形你也看了,兄弟为什么要大办工厂,也确实是有难处,预先没和朝廷打招呼这是兄弟的过错,不过当今局势朝野上下都明白,要是什么事都得朝廷准了再办,还怎么打发匪?”
    张华轩满脸诚挚的笑容,看着一个从五品文官顶戴补服的文官侃侃而言。
    徐溜附近正在建小高炉,土法炼钢炼铁正闹的红火,张华轩这个主事人却不能留在徐溜,而是安然坐在自家书房内,与这个中年官员促膝而谈。
    “大人这话算是正式回话?要是这样,下官也就这么着向朝廷回复了?”
    与张华轩在房内对答的是新任江南道监察御史沈葆桢,此人道光年间进士,与李鸿章同榜同年,在京城做了几年的翰林院庶吉士,今年刚刚外放,却是江南道监察御史,官位是从五品,职权却是不轻,而且正值江南大乱,这个任命算是朝廷分外高看两眼,将来的官位应该不止于此。
    这一次沈葆桢由京师到江南道赴职,半途又接到朝廷命令,让他路过苏北时就地核查江苏按察使张华轩擅自开办工厂一事。
    给张华轩捅漏子的正是淮安府的训导朱沅,这老夫子食古不化,拘泥的紧,而且又不似其余的官员那么看中仕途官职,一状捅到了京师,弄的恭王等军机大臣头疼不已。
    自己的话要多实诚有多实诚,要多委婉有多委婉,这个新任的江南道监察御史却是硬梆梆的顶了回来,张华轩干咽一口唾沫,不觉一阵阵的尴尬。
    这沈某人,看起来不像是史书里记的那样开明啊……
    瞥一眼站在墙角的副都统富明阿,张华轩若有所悟,爽朗的点头一笑,答道:“没错儿,兄弟就是这么着的回话,沈大哥可以据实回报给朝廷。”
    “那成,下官就这么着办理。”
    沈葆桢像是办完了正事的模样,原本板着的脸猛的一放,露出一点疲惫的笑意来,原本在墙角看字画的副都统富明阿出蛰摸过来,开始一板一眼的与张华轩沈葆桢两人讨论起墙上的字画儿。
    “富都统八旗贵胄,原来也工于山水绘画,呆会儿一定要给兄弟留下墨宝才是!”
    张华轩一面与两人敷衍,一边暗自忖度:两个官员,一文一武,一个是两榜进士翰林风流,舅父又是大名鼎鼎的林则徐,算是汉家好男儿,一个却是八旗都统,身边还带着几百个宁古塔披甲骑兵,却都是路过淮安,一个催张华轩与江北大营一起向皖北用兵,一个却是借着淮安训导生事的由头来查察实情,这两拳一轻一重,一急一缓,打的还真是有趣啊。
(27)勾心斗角
        富明阿被张华轩一赞,晒的黑红的脸庞好像越发红润了一些,他哈哈一笑,向着张华轩答道:“其实我虽在八旗,却也是汉人仕宦人家出身,骑射之余,也学些文章,品鉴些书画,没得给祖宗丢人就是。”
    “哦?”张华轩也不以为意,随口问道:“那富都统是汉军旗?”
    “正是。”富明阿中年富态,气质雍容,也随口答道:“汉军正白旗下。”
    沈葆桢在一旁听的一笑,替富明阿说道:“富都统原是大明辽东袁督师的后人,后来大清开国后抬了旗,可能为了避讳,没有用袁姓。”
    张华轩听的一征,两眼一眯,仔细打量起这袁崇焕的后人来。按沈葆桢的说法,富明阿当是袁崇焕遗腹子的后人,满清统一全国后,对袁氏后人看来也照料的蛮好,抬入旗籍用了旗人的身份,这富明阿能做到都统带着宁古塔的披甲兵来江北助战,显然也是被清廷当成“自己人”来看待了……
    袁崇焕在崇祯年间被视做汉奸,后人改旗籍隐瞒身份不足为奇,乾隆年间为他恢复了身份,成为大明忠臣义士之首,能员干吏中的翘楚,此时富明阿提起先祖面带得色,显然是颇以自己的袁家子弟的身份为荣。
    张华轩暗中叹一口气,袁督师当年辽东公案,如雾里看花再也弄不清楚,也不必去多想了,倒是这富明阿以袁家子弟身份,却做的满洲都统,这真是太过滑稽,委实让人难以接受。
    当下怀着这种怪异的心情,与这两个北来官员虚与委蛇一番,好在这一年多他杂学并蓄,官场笑话儿听了不少,与这两人插科打诨,相谈也是甚欢。只是仔细看两人脸色,沈葆桢始终是微笑不语,偶尔才会插一两句话,富明阿嘻嘻哈哈,眉宇间却是忧色甚重,其实都是各怀心思,哪有心情与张华轩扯淡。
    沈葆桢忧虑什么,张华轩不知道,倒是富明阿为什么发愁,张华轩清楚的很。江北大营不中用了,怎么着也不中用,上个月罗大纲和琦善开了个玩笑,几千太平军过了江,琦善居然吓的屁滚尿流,根本不敢出战,托明阿与德兴阿这双阿大将也是龟缩躲避,任凭几千太平军破了十几个营盘,然后耀武扬威而去。江北大营与瓜洲渡近在咫尺,居然是拿人家一点办法也是没有,现如今又抽调旗兵来江北,可是这富明阿今天一见淮安情形,再想想江北大营现状,只怕那热腾腾建功立业的心思,难免得要冷上那么几分吧?
    晚间自然是留着两位大员在张府里用饭,这一年多来路过淮安府的高官要员不知道有多少,能让张华轩亲自陪饭的却没有几个,上菜时张府的下人们不免得要多看这两人一眼,却也没有发觉什么异常之处。
    为着富明阿的习惯,没有上略嫌清淡的淮扬菜,而是直接上了一桌上八珍的满汉全席的席面,张华轩将手一环,自己先饮了一杯,然后笑道:“咱们就三个人,我也不爱那些吵的闹的,简慢两位大人,还请恕罪,所以先干为敬了。”
    沈葆桢这会子到是被他说的噗嗤一笑,也举杯饮了,然后笑道:“清江浦的事,咱们在北京提起来也说是出了官场一口浊气,大人这事干的漂亮。”
    富明阿从东北老林子里出来的人,最近这一阵子关心的也是江北大营的事,与他无关的事情倒是打听的少,这时候听的一头雾水,不免得打听清楚,这才一起笑着饮杯。
    三人全都是有身份的人,就算是酒宴也彼此有所保留,六月天说变就变,一会儿功夫窗外就黑了天,狂风顿起吹的窗子噼啪做响,倒是让人觉着一通清凉。
    富明阿举杯踌躇,终于又将酒杯一顿,然后向着张华轩笑道:“半年前朝廷就有意充实江北大营,总因发匪在北方闹的厉害,所以腾不出手来,现在僧王与胜保大帅总算是把发匪围住,咱们也才能抽出手来到江北这边,我是粗人说话不喜欢弯弯绕那套……想问张大人一句,江北大营到底还有用没有?”
    这个汉人出身的满洲亲贵,这句话里藏着的东西太多,张华轩眼眉一挑,先下意识的答道:“怎么没用?没有江北大营,发匪随时都能过江,入安徽也成,到扬州也成,有江北大营就是淮扬屏障!”
    “好,朝廷也是这么个想法!”
    富明阿仿佛松了口气,又向着张华轩低声道:“钦差老爷子是不成了,已经报了病危,老爷子这一去,江北无人主持,朝廷有心要裁撤江北大营,并入江南,统由向荣一并料理。依我的私心见,咱们在江北还是要自在一点,向荣此人刻忌寡恩,做他的下属心里别扭!”
    张华轩这一会子才算闹明白,这富明阿看起来心宽体胖人畜无害的模样,小心思却是缜密的很,江北大营算是彻底废了,富明阿原本就在琦善手底当差,这一次又从宁古塔带了些骑兵过来,不过人还没到,前方又传来噩耗,太平军扫荡江北如若无物,而琦善又眼瞅着不成了,江北大营要人没人,要兵没兵,等于是后妈养的没主孤儿,可这些八旗大爷又心高气傲,改换门庭彻底投到张华轩这里,倒是要兵有兵要粮有粮,不过他们断然不会走这条路,托明阿是将军,德兴阿是都统,怎么说就凭富明阿这副都统的头衔可就比张华轩的二品卿衔还高一级呢……
    所以得先和张华轩打好招呼,江北大营既不愿让江南大营吞并,可也不会仰张华轩的鼻息,可是既不愿仰人鼻息,太平军打来的时候又得指望人帮手……这帮八旗大爷,当年开国时祖宗们的雄风都哪去了?
    张华轩心里冷笑,却是笑的满面春风,举着杯向着富明阿笑道:“咱们淮军与江北大营那是唇齿相依的关系,有江北大营在,我也好放心到皖北打捻子不是?来,富大人咱们满饮了此杯!”
(28)夜谈
          富明阿放下心事,恢复了满洲军汉本色,他久驻东北,自然酒量极大,也极爱饮,苏北曲酒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就玉山倾颓。
    张华轩由着下人们将富明阿扶走,看着满桌狼藉,向着沈葆桢笑道:“止剩下咱们两人,不如换过席面,重新再饮如何?”
    适才三人饮酒时,张华轩拼命灌富明阿的酒沈葆桢如何不知?现在见他弄鬼,沈葆桢微微一笑,向着张华轩道:“这到不必,下官也委实不能再饮了。”
    张华轩哈哈一笑,向着沈葆桢道:“振岳兄翰林风流,哪似咱们这般粗鲁,倒教振岳兄见笑了。既然振岳兄不耐此处狼藉,不如到府中后园,清风明月饮茶解酒,如何?”
    他语带试探,一兜一转之间,又与对方换过了称呼,开始直称表字。
    如是换了一般腐儒,势必不能欣赏张华轩这样的表现,在沈葆桢看来,对方却是豁达直爽,不觉心生好感。
    当下答应下来,两人一起出门,这天也是作怪,刚刚还是狂风突起,现在却又是明月如洗,天空中无数清辉洒落下来,将诺大的张宅照映的通透分明。
    两人一边说些官场笑话儿,一边把臂而行,向着张府花园而去。
    当时淮安盐商巨富者多,经营宅院花园也极用心,张府花园虽然不似扬州何园那么规模宏大,却也是假山成片,峰峦叠嶂,小桥流水梅兰竹菊齐齐列备,值此明月如洗,微风徐徐之际,两个不是知已的知已把臂而行,原本的敷衍与防备却也是渐渐都懈怠下来。
    “玄著兄,你不及弱冠便以《拾遗》一书名动公卿,而后出巨资,练淮军,样样顶尖儿出色,我虽痴长你几年,却是愧不及也。”
    两人在一处竹林前停顿下来,恰好又有一亭,于是几个长随掌烛,两人安然就坐,沈葆桢一屁股坐定,却是对张华轩大发艳羡之词。
    张华轩满脸安静,却是与刚刚的故作豪爽和粗俗时不同,沈葆桢一语既了,看向张华轩神情时,却是发觉对方双目炯炯,一双眸子却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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