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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的官员,就算是收取贿赂,也很少这般赤裸裸的,如果某人这样做了,要是被其他官员晓得,必定为那些人所不耻,甚至,耻于与他为伍。
要想让官员替自己办事,行贿的人必须要找对门路,如果,找对了门路,那么,便会花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情,若是找不对门路,有时候,不仅钱财花不少,事情却也办不好。
要想摆平游子谦,只需要摆平张师爷便行了。
张师爷若是收了你的财货,这就表示他会帮你的忙,当然。这笔银钱绝非张师爷一人私吞,除了打点衙门上下之外,他的东家顺天府府尹游子谦绝对会占最大的一份,只是,在名义上来说,张师爷给游子谦的这些财货乃是主宾之间的人情来往。你不能把它扯到行贿受贿上面去。
今夜。王虎剩单独宴请了张师爷。在酒宴上。王虎剩把王忠叫了进来。王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着王百万家现在地当家人凤娘。说是自己对兄长地死因存疑。兄长很有可能是被凤娘毒杀。阴谋夺产。他希望顺天府能够主持公道。让九泉之下地兄长能够得到安息。
最初。张师爷自然是不置可否。只是叫王忠让人写张状纸递到顺天府衙门去。
接下来。王虎剩挥挥手。示意左右全部退下。他和张师爷私自交谈了一炷香地功夫。随后。王虎剩又把王宝喊了上来。这次。张师爷仍然叫他请人写张状纸。然后。递到顺天府衙门去。
同样地一句话。说话地语气却不相同。
王宝不明白是怎么意思。神情有些迷惘。王虎剩自然晓得这其中地玄机。他让王宝退下去。随后。便和张师爷风花雪月地谈论了一番。宾主尽欢。
只要张师爷应承了下来。剩下地事情便需要王虎剩去做了。不过。这些都是小事。王虎剩一点也不担心。
他担心的是凤娘的后面是不是有权贵人士在支持,顺天府就算收了他的钱,就算承诺了要为着他说话,真正事到临头的时候,顺天府必定要权衡再三,若是对方势大,恐怕那判决也会不利于自己。
管家已经派人去打探对方的消息了,希望。得到的不是什么坏消息。如果对方真的是掌握权柄的大人物,到时候。自己恐怕只能取消这个计划了。
“黑虎!”
王虎剩往黑暗中喊了一声,一条黑色地大狗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窜了过来,奔到了王虎剩脚下。
王虎剩脸上露出笑容,他轻轻吹了声口哨,那条牛犊一般的大狗便躺倒在地,将肚皮露出来朝着他。
王虎剩俯下身,在黑狗的肚皮上搔了两下,轻轻拍了拍黑狗地脑袋,嘴里轻呼了一声,那条黑狗顿时站起身来,用脑袋蹭着王虎剩的小腿。
一人一狗嬉闹了一会,王虎剩拍了拍黑狗的身子,那条黑狗心领神会,哧溜一声,奔向了黑暗,悄无声息地潜伏在黑夜中。
这条牛犊一般的黑狗今年只有三岁,王虎剩从小将它养大,他对它甚为喜爱,喜爱的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爱妾。
每当他心情烦躁,或是某些事情无法决定的时候,他便会和黑狗嬉闹一番,如此,心情变放松了许多。
不用想这么多了,计划已经开始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当然,若是对方真的有着强悍的实力,那么,到时候再偃旗息鼓就是了!
王虎剩呼出了一口长气,然后,转身进屋去了。
王虎剩从来都是一个人睡,就算和自家地娇妻美妾做那些事情,做完之后,他也必定将人赶走,不让别人和他同处一室,就连同待在一个小院也不行,他这个小院除了他之外也没有其他人在,黑虎这条狗除了王虎剩之外六亲不认,谁也不敢私自闯进小院来,要是被黑虎咬伤,便只能自认倒霉了。
说起来,王虎剩身为忠义侯,虽然干过一些欺压良善,夺人家产的事情,不过,这些事情他都干得非常隐秘,而且,那些苦主往往都被他斩草除根除掉了,所以,明面上,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仇人。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暗室亏心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其他人不晓得,但是,王虎剩自己心知肚明,他那么小心翼翼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喝了一些酒,王虎剩也感觉有些累了,他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有个算命先生说过,黑虎是煞星下凡,一般的冤魂厉鬼都不敢靠拢,至于人,则更是瞒不过它的耳目了。
所以,只有黑虎在身边,王虎剩才能够安心入睡。
夜风将一团乌云吹来,挡住了月牙儿。不过,满天的星光却不曾弱了几分,更夫的梆子声在远处传来,三更已过。
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杨澜窜上了忠义侯府邸那方高高的院墙,站立在院墙上。他回头望向身后。
唐斩默默地站在院墙下,一身黑衣,和夜色融在一起。
在白日里,唐斩已经观察了这段院墙,充分地了解了这段院墙地形状,哪儿有凸出的砖头,哪儿有凹下去的墙壁,皆了如指掌。
他爬上院墙的方式便显得很笨拙和实用,一手一脚地沿着墙壁攀援。缓慢却坚实地爬到了院墙上,虽然,没有杨澜地姿势那般潇洒和漂亮。不过,却同样达到了目的,同样悄无声息。
杨澜承诺帮助唐斩完成他那个在旁人看来多少有些无稽和荒唐的心愿,唐斩则答应为杨澜效劳,不过,他虽然有着一个杰出杀手的天赋和根基,还是需要一定的训练,平日里,杨澜给他安排有适合他地训练大纲。他每一天都在有条不紊地按照那个训练大纲训练。
今晚,杨澜没有独自行动,而是让唐斩跟随,便是想看看这一段时间来唐斩地训练效果。
等唐斩爬上院墙之后,杨澜在院墙上一点,整个人像大鸟一般在夜幕中飞起,跃入院中,仍然一点声息都没有。
唐斩蹲下身,双手抓住院墙。随后,整个人直直地滑下院墙,当身体滑下去之后,他再松开双手,跌落在地面。
脚尖刚一接触到地面,唐斩的双膝便很自然地曲了起来,减少下坠地势头,然后,脚底。脚跟这才相继与地面接触。双脚完整接触地面之后,双腿已然曲了起来。整个身子稍稍往前倾,然后,向前小跳了一步。
这个动作,他事前已经练习了不下一百遍,最初,往往发出很大的声响,不过,随着一次一次的练习,他跳落的声响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就像此刻这样几乎悄无声息了。
“你先行!”
杨澜在唐斩耳边轻轻说道。
今晚他只是想旁观者,唐斩才是这次行动真正的执行者,若非出现什么意外的事情,杨澜是不会出手帮助唐斩的。
唐斩没有说话,他沉默地站在原地,要不是他地眼珠子还在晃动,便和一尊石像没有什么不同了。
事前,杨澜通过侯国光的手下大概了解了忠义侯侯府的环境,然后,他根据自己地了解绘制了一张草图,将草图交给了唐斩,让他记下地形。
如果,侯国光的手下查探有误,那么,这张草图便不会很准确地记下侯府的地形,如果,杨澜绘制草图的时候稍微有失误,那么,这张草图描绘的地形便与侯府的真实地形南辕北辙了,如果,上述都正确,但是,唐斩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内并没有将这张草图记熟了,那么,他今晚便会遇见麻烦了。
在原地短暂地停留片刻之后,唐斩朝着一个方向行去。
杨澜没有说话,像影子一般跟在唐斩身后,随他向前行去。
唐斩这次行动的目标正是王宝,王宝是忠义侯王虎剩用来争夺王百万家产的棋子,只要将这个棋子铲除,王虎剩便没有任何理由来抢夺王百万地家产了!
王宝是侯府的低等下人,自然和一干同级别的下人住在前院的一间厢房内,住的是通铺,四五个人挤在一起,事前,客光先和侯国光手底下的人已经从侯府的一个下人那里得知到了王宝所在那间厢房的具体位置。
夜已经深了,侯府内除了值班巡夜的护院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一路行来,除了夜虫地低鸣,晚风的轻吟,便没有了其他的声响,唐斩的脚步声低沉便如猫一般,杨澜的脚步声则干脆就没有,如果,不是偶尔回头瞧见他飘忽的身影,唐斩根本就察觉不到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突然,一串火光从黑暗中闪现出来。
唐斩一个错身,脚尖在地上急着点了好几下,人如鬼魅一般闪到了一棵大树旁,整个人紧贴着树干,便像原本便是与那棵大树一体的一般。
两个巡夜的护院打着灯笼从墙根转了过来。他们沿着墙角行来,一边走,一边小声地说着话。
他们在唐斩身旁行过,这时,唐斩已经抓住树干爬到了树上,大概离地有五尺多高。他爬树的动作非常灵活,便如狸猫一般,同样没有半点声响,那两个巡夜地护院与他地距离这么近,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两个人笑着从树下经过。
只要他们稍微一抬头,或是用灯笼向上晃一晃,唐斩便躲不过去。
只不过是打一份差事,堂堂侯府,又怎么会有蟊贼胆敢进来。或许便是抱着这样的念头,这两个巡夜地家伙便将唐斩忽略了过去。
唐斩悄无声息地从树上滑下,他地心猛地一寒。急速地扭头,杨澜的身影出现在距离他身边不足三尺的地方。这个地方的遮掩物不多,最好的藏身地点便是那棵大树,刚才,唐斩便是借着上树躲过巡夜的那两个人地,杨澜呢?他是怎么躲过去的?唐斩下意识地望向四周,到处都是一览无遗的空旷,都不是适合躲藏的地点。
心头虽然有疑问,唐斩却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既然想不明白,那么,便不想就是了,他清楚一点,那就是能够写出那种奇怪而有效的训练大纲的人,不是现在的他可以看得透的!
躲过了那两个巡夜地护院之后,唐斩加快了步伐,按照记忆中的草图路线往目标睡觉的地方赶去。
不多会,他们来到了侯府地前院。
侯府的前院有两排厢房。王宝住在左侧第二间厢房内。
进入前院后,鼾声便此起彼伏地涌来,盖过了夜风的轻吟,夜虫的低鸣,宛如潮汐一般奔涌,此起彼落,绵绵不绝。
唐斩像平时走路一般,慢慢走向左侧的第二间厢房,随后。他站在门口。聆听着屋内的动静,半晌。没有动作。
一刻钟过后,唐斩用训练手册上学过的开门方法,将别着门栓的木门打开,其中,没有任何声响,为了达到这个效果,这样的动作,唐斩同样练习了好几千遍。
他地身影在门口一闪,便消失在了门背后,那扇门关上,便像从未打开过一般,要是有人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他或许会认为唐斩有着穿墙的法术。
唐斩见过王宝的画像,这画像由杨澜所绘,用的是炭笔,使用的是素描的手法,将王宝的脸画得栩栩如生。
虽然如此,唐斩还是觉得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最好,自己还是亲自和王宝打个照面为好,只是,杨澜是临时决定除掉王宝,也是临时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他,所以,留给他的准备时间并不多。
今夜,虽然有月亮,月亮却如豆芽儿一般大小,时而还被乌云遮掩,星星虽然繁密,星光终究是不能和月色相比亮度地。
屋内,一片漆黑,一股浓烈的汗臭弥漫。
唐斩背靠着房门,站在黑暗中,又是一刻钟的世界过去了,这时,他的视线才完全适应了黑暗,眼前,也有一些朦胧的影子,并非完全绝望无法挽救的黑暗。
左脚,右脚!左脚,右脚!
唐斩侧着身子,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挪动,摸到了大通铺的边沿。
他弯着身子,将头埋得极低,就像是一条猎犬在嗅着什么东西一般,他的面孔几乎是贴在了睡在大通铺第一位的那个人脸上。
那个人大张着口,一股酸臭得让人作呕地气息喷在了唐斩脸上,唐斩就像没有嗅觉器官一般,面不改色,仍然紧贴着那人地面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细细地辨认对方地面容。
不是?
下一个!
又不是!
很快,大通铺上的五个人他全都看遍了,但是,没有一个人的面孔和杨澜交给他的那副画像相符。
画错了?
这个念头才一出现在脑海中便被唐斩按下去了,在杨澜开始教导唐斩如何做一个优秀的杀手之后,和杨澜接触得越久,唐斩便越觉得对方是一个神鬼莫测的人物,他决计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这么说来,应该是侯国光等人的情报有误了。
怎么办?
向外面的杨澜求助,唐斩地脑海中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他脑海中出现了好几个方案,每一个方案都有它的优点和缺陷,最后,他决定采用最直接的办法。
唐斩来到大通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