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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方从哲的举动,方文一点也不领情,这个伯父在他心目中地地位比自己的父亲重了一些,毕竟,当他小的时候,方从哲正闲居在家,他从小地启蒙教育方从哲并未假手他人,而是亲力亲为,对方从哲,他有一种天然的敬畏。
“伯父,小侄有句不好听的话说在前头,那祝无双姑娘小侄是非娶不可,当初,小侄承诺若是殿试中了一甲,便娶其为妻,伯父,你也不想小侄成为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吧!”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正坐在方文小院内的一张石桌旁,头上搭着一个棚架,上面爬满了长春藤,绿意盎然。
“呵呵!”
方从哲笑了笑。
“最近才知道你们父子在斗气,从理竟然将你软禁了起来,这样可不好,你才入翰林院,便请假不去,那些上司,还有同僚会认为你这新科榜眼仗着家族势力,不屑做事!”
方文原想说自己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不过,他很明智地没有出声,而是沉默着,聆听方从哲说话。
“你喜欢那女子,这无可厚非,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若是喜欢做的事情无法去做,喜欢的人无法娶回来。地确是一大憾事啊!作为伯父的自然不愿意看到你日后有什么憾事难以介怀!”
方从哲脸上带着微笑,阳光透过绿荫照射在他脸上,斑斑点点,给人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我已经教训了尔父,这就把你放出来,明日。照常去翰林院办公,我已经派人给你销了假,至于,娶妻一事嘛!……”
说到这里,方从哲沉默了下来。
“伯父,文儿非无双姑娘不娶,还望伯父体谅!”
方文急了,猛地站起身来,急切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嗯!”
方从哲抬头望了他一眼。然后,用力地点点头。
“这件事,我就替尔父做主了。若那女子愿意,伯父同意你娶那女子为妻!”
方从哲答应得如此痛快,在欣喜的同时,方文也感到了疑惑,他虽然情商不高,却聪明得很,对于自己这个伯父的性情却也清楚,说实话,在这件事上。他不认为自己地父亲是最大的障碍,在他心目中,他这个伯父才应该是他娶青楼女子为妻这件事最强有力的反对者。如今,伯父竟然一反常态地同意了他地请求,方文有些不明白了。
他试探着问道。
“无双寄居青楼,若是嫁入我方家,不知对伯父可有影响?”
“影响?”
方从哲反问了一句。
“有什么影响,我方从哲早就是千夫所指的大奸佞,侄子娶青楼女子为妻虽然荒唐。却又算得了什么?反正,老夫已经自身难保了,到时,影响再大又何足挂齿!”
“伯父,何出此言!”
听到方从哲说他自身难保,方文忙出声问道。
于是,方从哲便把这段时间朝堂上的争斗将方文一一道来,然后,他提到了那封信。提到了杨澜。最后拐弯抹角地询问起方文和杨澜地关系来。
这时,方文才恍然大悟。
为何伯父同意自己迎娶无双进门。原来是有事相求啊!
怎么办呢?
以方文的脾性,自然不愿意低声下气地去求人,从小到大,他就不知道求人是什么滋味,然而,这一次,就算不为了无双,为了伯父的身家性命,他也要屈身求一下人了!
于是,方文便和方从哲达成了协议。
方文从杨澜那里将那封信拿回来,方从哲便许他迎娶祝无双过门,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并且,宴客四方。
方文也知道事情紧急,于是,当天下午,在和方从哲交谈之后,他便急匆匆地出了门,赶往翰林院,拜访杨澜。
然而,杨澜此时却不在翰林院中,他下午告了个假,回家去了。
于是,他又赶到杨澜在北京的寓所,不巧,杨澜恰好不在,负责看门的张落也认识方文,他告诉方文,说杨澜去了巧夺天工的店铺了。
之后,方文又急匆匆地赶往巧夺天工。
巧夺天工在市集之中,马车无法进去,方文只好带着随从下马不行而入,到得店门前,只见人潮汹涌,穿着各式各样家丁服装地下人们候在店门口,将店门挤得是水泄不通。
大家自然认识方家下人地专门服饰,有着方家的威风,方文才得以挤进店中,店面上地伙计问了他的来意后,派人向后方传讯,随后,有人便将方文带入店中,绕过几个回廊,经过几个庭院,来到了店铺的后院。
赶了这么久地路,方文那副翩翩公子的风度已经无法保持了,瞧上去颇有些狼狈,当他出现在杨澜面前时,杨澜差点没有将他认出来。
后院内的陈设比较凌乱,到处都是木匠工具,以及未完成的木工作品,院子内除了杨澜之外,还有两个人。
一个少年穿着一件单衣,正埋头苦干,用墨线在一块木板上勾画着什么,一个老者站在他身旁,神态恭谨地对那少年小声地说着话。
瞧见有外人在此,方文脸上露出了难色。
杨澜瞧见了,他笑着说道。
“方世兄难得来此,有失远迎,恕罪则个!”
方文笑了笑,这笑容并不怎么自然,说到底,他不擅长于说这些客套话。
“凤梧贤弟,言重了!”
“嗯!屋内杂乱不堪,不是待客之道,方世兄,随我到这边来!”
说罢,杨澜领着方文往院子旁的厅子行去,那里,已经有下人上前,将两碗清茶摆放在厅内的桌面上。
就在这时,那个少年抬起了头,夕照落在他的侧脸上,脸上的茸毛漾起了一层金光,方文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那儿。
他不由停下了脚步,满脸惊骇。
那少年正是皇太孙,未来地大明皇帝朱由校。
这个时候的朱由校,哪里有半天皇室中人的尊贵,满脸汗水,头发上沾有一些木屑,他正在聆听面前那个老者的说话,不时点头称是,和一个普通的木匠学徒没有什么差别。
早知道朱由校迷恋木工,然而,迷恋到这个程度,却猜想不到!
早知道朱由校和杨澜关系不错,但是,不错到这个程度,却无法估量!
方文惊愕了片刻,随后恢复如常,他本就有着狂生的气度,既然,朱由校并未瞧着他,杨澜也没有将朱由校介绍给自己,他便视若无睹,施施然随杨澜步入那个厅子,不过,在他脸上仍然带着一丝忧色。
他在担忧,这杨澜会不会已经将那封信交给了朱由校,若是朱由校已经看了那封信,这会儿,还能要得回来么?
若是不能完成伯父交付的这个任务,伯父也许会黯然离职,自己,以及整个方家,也会要受到牵连,如此,自己也许一辈子都莫要奢望能迎娶无双姑娘了!
一定要将那封信拿回来。
坐下之后,方文在心中对自己如此说道,他从未像现在这般坚决地想去做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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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卷 京城风波恶 第八十一章 真实的朱由校
更新时间:2009…6…18 12:23:34 本章字数:5521
客套话说完后,很自然便冷场了!
院子那边的交谈声隐隐传来,然后是锯木的声音,院墙之上,停着几只雀鸟,发出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清茶冒着热气,腾腾上升。
深吸一口气。
方文的身子挺得更为笔直了,他直视着桌对面的杨澜。
“凤梧,我有一事相求,还望贤弟帮忙!”
杨澜笑了笑,点点头,没有说话。
方文正在酝酿思路,想着该如何说话才能打动杨澜,让他将那封信交出来,这个时候,杨澜却已经伸手入怀,将一个锦盒拿了出来。
锦盒打开,一封信赫然映入方文眼底。
“方世兄,物归原主吧!”
方文有些犹疑地瞧着桌面上的那封信。
事情如此容易办到,不需他花费一点唇舌,甚至,他连来意都没有道出,杨澜便将信交了出来,就像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的,这反倒让他感到了不安。
不过。断然没有拒绝地道理。
想不明白。日后再想便是!
没有劳烦方文多想。杨澜主动解释了他这样做地原因。他言词恳切。态度诚挚。让人不得不相信他说地那些话地确是语出至诚。
杨澜如此说道。
萨尔浒一战败北之后。辽东危矣。国事维艰。在这个时候。朝堂上地那些大人们正该团结一致。共度时艰。大家应该群策群力。想办法怎样化解辽东地危局。怎样做才能减少帝国地损失。该派出怎样地统帅去顶替杨。力挽狂澜。如此。方才是真正地为国为民。而不是推卸责任。四处攻击。党同伐异。
然而。在这节骨眼上。某些不怀好意地家伙不仅没有想着该怎样才能挽回危局。替帝国尽忠效劳。反倒为了一己私利。为了某些小团体地政治利益。掀起了政治风波。
所作所为,目的不是为了国家,而是为了争权夺利,为此,就算延误了国事,他们也毫不在乎,对于这样的一小撮人。杨澜甚为不耻,绝不会与其同流合污。
换作那些官场上地老油子,绝对不会相信杨澜说的这番话。
在他们看来。杨澜之所以没有将这封信按照谬昌期吩咐的那样交给朱由校面呈万历帝,无非是看见浙党当权,万历对方从哲的宠幸未减,东林人士又是一盘散沙,发起攻击方从哲行动的只是一小部分低级官员,就算他们握有方从哲催促杨进兵的私人信件,也不可能伤了方从哲分毫。
正是因为有了以上判断,杨澜这才选择了投靠执政地方从哲,把那封信当做投靠的本钱还给了方从哲。出卖了对此寄予厚望的谬昌期。
所以,杨澜所说的那番义正言辞的话不过是废话罢了,一切都是为了利益,仅此而已!
但是,方文却相信了杨澜的这番话。
暗地里拿自己和杨澜一比,他非常惭愧,杨澜之所以是状元,他之所以是榜眼,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杨澜心中装着国家。装着整个大明朝,自己的心呢?现在,自己的心尽是无双地倩影,除此之外,再也容不下别的物事了!
得了那封信之后,心中惭愧的方文便没有久留,也没有去拜见日常打扮地朱由校,而是匆匆告辞了。
早日将这封信交在伯父手中,解了他的烦忧这才是正事。伯父得到这封信之后。自己便能迎娶无双了,迎娶无双之后。自己就能重新振作精神,以杨澜为榜样,为大明,为天下的子民好好做一些事情。
将方文送出去之后,杨澜返身回到小院之中。
之所以将方文迎入小院,让他瞧见朱由校的另一面,杨澜自然有着他的想法,他想借方文之口告诉方从哲,自己和皇太孙的关系已经亲密到了这步田地,的确,方从哲从其他人那里听过自己和皇太孙的关系不错,但是,这一切都比不上他从自己侄子口中所听到的具体、形象。
选择方从哲,背弃谬昌期。地确,这些全是出于利益的考量。
把信交给朱由校,让他面呈万历帝,这样的事情太危险了。
首先,肯定要得罪首辅大人方从哲,现在,杨澜还在翰林院度日,得罪了大学士,到时候的下场恐怕不止去藏书楼当管理员那么简单了,何况,明知斗不倒方从哲,他干嘛要陪谬昌期等人发疯,自然要借这封信卖方从哲一个人情,与他拉上关系了。
第二,杨澜虽然和朱由校关系不错,朱由校甚至从两百多份策论中找出他的卷子,将其选入一等,但是,这并不能证明朱由校便是一个由他扯线的木偶,若杨澜这样想,那便大错特错了。
诚然,朱由校玩心比较大,偏爱木工活,喜欢杨澜以朋友的态度来对待自己,可是,杨澜若真是以此恃宠而骄的话,索取无度,这份情谊很快便会被他消耗干净。出身帝王家的朱由校并非傻子,他地智力绝对在同龄的少年之上,他的感觉也非常敏锐,若你不是真心对他,而是想利用他,他能感受得到,很快,便会疏远这样的你。
他绝对不是像后世满清王朝编写的史书中所说的那样荒唐,无知。
什么天启是亡国之君却未亡国,崇祯不是亡国之君却亡了国,发出这样感叹的读书人皆是尽信书的猪头。和朱由校相处这段时间,杨澜对其有着一定的了解,这是一个敏感,感情丰富,却智商很高地少年。
他地高智商,在木工活上表现得尤为明显,就连葛明辉也常常出声赞叹。
葛明辉并不知道朱由校的真实身份,只晓得对方是一个贵公子,也是巧夺天工地东主之一,他对朱由校的态度只有敬。而没有多少畏,在教朱由校做活的时候,有时候沉溺在自己师傅的身份中,时常将朱由校当徒弟对待,对这些,朱由校不以为甚。他非常清楚,对方是真心想教自己手艺,方才会如此。
现在的天启,在政治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