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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同母小妹妹长乐公主,有着鲜卑人特有的棕色长发。
她盘在头上的高髻,远望去有若涂金,眼睛微陷,鼻梁高挺,一看就是个胡族美人。
长乐公主穿着红色金线绣花的射箭服,身姿灵动,气韵高贵,勒马立于红棚美女马球队之前,看着十分炫目。
可是且慢,那个马匹奔如闪电的姑娘,朕怎么从来没见过?
宣武帝揉了揉眼睛,那姑娘的年纪与高夫人差不多,穿一件浅绿衣衫,眼眸如水,脸容清丽,身材修长,矫健无双,看着真如月下滴着露水的翠竹,清新极了。
只见红棚一名队员的球杆刚接到队友传来的球,绿衣女郎使一根黑色铁杖,用偃月杖头轻轻一钩,那只滚圆的小木球已经滴溜溜地转到她杆下,再一击,木球飞起,竟然比常人击球远了一倍有余,准确无误地落在高夫人杆下。
高夫人一击传去,那绿衣女郎已策马如电,疾驰而至,那只涂着朱漆、拴着花结的空心小木球,竟似生根在那绿衣姑娘的球杆上一般,粘住了乱转。
满场里,只瞧见她一个人前传后送,左右盘带。
红棚队员,包括长乐公主在内,七八个人也包抄不了她。
“这是哪家的小姐?身手这等厉害?朕怎么以前从没见过她?”
一个包打听的内侍赶紧前趋过来:“皇上,这是尚书胡国珍的女儿,年龄也二十多岁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家,听说从前年纪还小时,曾是众人公推的洛阳第一美女。”
“哦……”宣武帝没再说话,瞧她手里拿着四弟的球杖,身下骑着四弟心爱的骏马,也许是四弟心爱的女人。
四弟眼光甚高,等闲人物进不了他的法眼,果然这女子十分出色。
宣武帝自己也喜欢打马球,但要想打到成为这种全场灵魂人物的地步,他自己还没敢想过。
虽说公子王孙们一上马球场,不管主队还是客队,都争着给吾皇陛下喂球,用不着他自己单枪匹马去强突、长传。
可宣武帝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如果让他真刀真枪地打球,他绝对没有这个绿衣女郎的功夫深。
那边元怿望着胡绿珠的身手,也是大吃一惊,如果说他在猗红馆里对胡绿珠还是有一份怜惜,有一份淡淡的喜欢的话,此刻,他是有些佩服胡绿珠了。
女人的马术能练到这个地步,绝非一朝一夕的功夫。
鲜卑人是马背民族,虽说他们来了洛阳后,从小就得跟汉人一样,学《春秋》,学《论语》,学史,学礼,天天跟先生背书,背不出来挨板子,念得满腹经纶,一张口就是文章,一提笔就是诗篇。
但元家亲王们,依着祖训,还是从刚走路起就学骑射,春秋两季,必到围场狩猎,初一十五按时练射箭。
元怿从三岁上,就由六个有名骑师、六名射箭好手轮流教学,才练得一身好功夫。
而以他的眼光看来,面前这个漂亮的汉人姑娘,骑术并不比他元怿差多少。
中午在猗红馆的那一幕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面前,怀中那个有些傻有些娇嗔有些可爱温软如玉的女孩儿,真是面前这个英姿飒爽、纵马如飞、球感绝佳的高手吗?他几乎浑然忘记了周边的人群和刚才的不快,只顾为胡绿珠加油喝采。
红棚的球门高高树着,下面的门孔不过一丈见方,已被绿棚强攻入三球,绿棚的守门正是皇甫茜茜,她见队员们都在强攻红棚,自个儿没什么上阵招摇的机会,已经忍不住打起了呵欠。
没想到,长乐公主突然命人包抄住胡绿珠,自个儿抢球到手,一个长传,红棚的后队接球之后,乘隙一击,竟然进了绿棚。
皇甫茜茜吓得差点掉下马来,事先高夫人给她们都打了招呼,谁丢了一个球,下次就别想再上这儿来打球。
完了,自己好不容易挣来的马球队员资格,就这么丢了,下一次,顶多能当个“马球宝贝”,在场中干站着呐喊两声了。
高夫人瞪她一眼,皇甫茜茜赶紧击球到中场。
此时,胡绿珠仍在红队的包围中,只见她从马背上俯身下来,一个“镫里翻身”,竟从马腹下面把将落未落的木球传到高夫人杆下。
场外惊呼起来,神了!
宣武帝和清河王同时高叫了一声:“好!”
那姑娘远远向他们兄弟俩投来注视的目光,微微颔首,似在致谢。
第二十三章 何以解忧,唯有红颜
喝了这声好之后,哥俩互相对视一眼,微觉尴尬。
刚才的不快,还挂在元怿脸上。
他不理解,和自己手足情深的哥哥,怎么会为一个几年前还完全陌生的粗人说话?
皇上应该明知道高肇粗鲁无才、品德败坏,可还是一再将重要的职位、国家大权交给这不学无术的奸人。难道,他不想守护祖先们留下来的江山社稷了?
当年,在崔光等老师的教诲下,哥哥可是个志向高远的太子。
他想统一南北,想振兴大魏,想平定北疆,有着很多远大抱负,可登上皇位后,他好象只顾着跟元氏亲王作对了。
宣武帝走近清河王元怿身边,携住他的手,轻声安慰道:“别生气啦,再怎么说,高肇也是朕的舅舅,朕有多想念为朕死去的高太后,就对高家有多愧疚……你当面揭他的短,不是让朕难看吗?”
听见皇兄温言相慰,当着众人的面,也算是给足清河王面子和台阶了。
元怿不好再和兄长僵持,只好淡淡地一笑,勉强应道:“臣弟不敢生气,是臣弟过于计较了。”
难道自己只能坐看高家势力越来越大?
看着元家的亲王一个个被排挤?
看着朝里正直有为的大臣一个个被罢免、被流放?
看着列祖列宗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毁在一个东夷秃头佬手里?
看着国家权柄被一群蠹虫把持?
听说,高肇已经开始到处卖官,州县一级的官儿统统标价一千两、二千两不等。元怿读的史书不少,知道只有在末世、乱世,才有公开卖官这等怪事。
想想道武帝、大武帝、孝文帝几代鲜卑帝王,夙劳宵旰,好不容易一统北朝、建立大魏,竟被个无德无才的外戚折腾到这个地步,皇上他自己就不着急吗?
忧重如山,何以解忧?
暮色慢慢从黄河上弥漫起来,慢慢从河滩头浸来,将整个马球场都笼入五色夕晖之中,球场上那群无忧无虑的贵妇和官家小姐们,已经娇喘细细,玩得十分开心热闹。
唉,还是她们活得舒服自在,整天只要学学怎么画眉毛,怎么贴花红,怎么减肥,怎么盘发髻就行了,用不着参与男人们的这些明争暗斗。
元怿的视线又追逐起马球场上那个面色绯红的女子。
她正手持他的玄星铁杖,以不可一世的豪情壮气,满场奔驰,唉,可惜了她如花之貌和一身本事,却只能以嫁人、以相夫教子为毕生事业。
他活了二十二年,从没有为女人心动,而今天,在北邙山下的无边暮色里,他的心沉醉了。
如能和这个绿衣女子一起,纵马山路,携手月下,那是怎样静美的夜晚、安逸的人生、迷幻的梦想,元怿深深向往着。
回去,他就要命人到胡府求婚。
元怿的心中,充满着少年人一般朦胧、甜蜜而酸涩的情愫,那是他今生的女人,他要她,要她陪他走完这一辈子,他要给她无边的宠爱,是的,他并非大魏国的帝王,可他有着不输于帝王的权力和财富,他可以赐给她一切。
马球场上的女人并不象元怿想象的那样平静快乐,眼见绿棚今天已大获全胜,高夫人不由得欢欣鼓舞。
最近真是喜事连连,于皇后的儿子、皇长子元昌几个月前突然暴病而死,按次序,高夫人的儿子元俞成了皇长子,魏宫的宫规,皇长子满六岁,就可以立为太子,元俞已经五岁了,一年后他就将成为北魏皇太子。
半个月前,于皇后偶染风寒,本以为服两剂药就能好,没想到病越拖越严重,如今已经卧床不起,几天来,于皇后水米不进,眼见口中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于皇后若是驾崩了,高夫人肯定会被册封为皇后,想着当年坐着二叔破旧的马车初至洛阳城时的寒酸情景,高夫人真是喜极欲泣。
她,一个贫贱出身的东夷女孩儿,长到十岁都没穿过鞋,而今竟然能成为大魏皇后!
就连宣武帝的高太后,当年入宫为孝文帝生下了三个儿女,也一直只是个充华夫人,死后才被追封为皇后,没享过几天荣华富贵。
而高夫人呢,她即将成为大魏国母,后宫三千佳丽的统治者。几天来,一想到这事,她兴奋得连觉都睡不好了。
一声哨响,“长乐宫马球大赛”正式结束,绿棚以“九比一”的佳绩取得绝对胜利。
绿棚队员们的马前后相衔,率先走出赛场。
她们在宣武帝面前不远处,一并翻身下马。
跪拜君王后,宣武帝命人打赏,往绿棚宫眷的马上挂两匹锦、一提金。
高夫人笑着谢过赏后,抬起脸来,却意外地发现,宣武帝的眼睛没看她,目光停留在她的背后。
高夫人循着宣武帝的视线看去,只见胡绿珠微微娇羞地低下头来,仍浸着细密汗珠的脸庞上白里透红,显得格外秀美。
该死的小蹄子,高夫人暗骂一声,脸上变了色。
她是后宫有名的醋坛子,仗着皇上宠爱和娘家的势力,除了于皇后,后宫的哪个女人也不放在眼里,岂能容得皇上当面欣赏宫外的美女。
下次再也不让胡绿珠参加马球赛了,高夫人恨恨不已地想道。
第二十四章 长乐公主的婚事
球赛结束,宫眷们乘上三马、四马轺车,官眷们有爵的乘着三马安车,有钱的乘着双马安车,都辘辘回城去了。
胡绿珠看自己一来没车,二来舍不得让这匹斑点浮云马跑夜路,索性向绛英道:“绛英,这里离姑姑的瑶光寺不远,我们不如到哪儿去过一夜,顺便看望姑姑。”
绛英老大不情愿道:“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拿乔作怪的,四王爷的车不是停在那边等着我们吗?他人也站在车旁,都等半天了,好象正在看你呢。你干嘛脸红啊,四王爷多客气,你骑了他的马,拿了他的球具,现在事情过了,装不认得人家,也太不地道了点啊。”
胡绿珠脸红了,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坐清河王府的车,刚才借马、借球杖,是情非得已。
现在她已经不必依靠元怿,又何必给人家留下话柄?
看元怿模样,对自己似乎有心,这一步一步走下去,却与自己的梦想大相径庭。
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只相信感情的浅薄女人,而元怿却是个很容易让女人沦陷于感情的完美男子。他的确是很有吸引力,然而让自己感觉到更大吸引力的,是皇上,是那至高无上的长乐宫。
皇甫茜茜的马车驶了过来,她拉开车帘,放大嗓门,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认识胡绿珠:“绿珠姐呀,天都晚了,你还不跟四王爷回府呢?姐,你什么时候进王府,告诉我一声啊。妹妹做了多年的元家媳妇,这种娶侧王妃的仪式和礼节,我跟婆婆早都打听清楚了,到时候我一步一步提点姐姐,保管让元家的大大小小挑不出你针尖大的错儿来。”
长乐公主和高夫人两人正好并辔而来,准备上车,远远看见胡绿珠,长乐公主冷笑一声道:“今天这胡花痴可算是出了大风头,把我四王兄迷得神魂颠倒。四王兄准是吃错药了,居然看上这么一号没人要的女人。”
高夫人点头称是,她想起宣武帝凝视胡绿珠的眼神,也恨得咬牙。
早知道如此,就是输给长乐公主,也不让胡绿珠上场比赛了。
长乐公主又想起一件事,不高兴道:“高夫人,对了,我说你哥哥高猛没毛病吧,怎么天天晚上在我宫墙外头架着七八架箜篌,大唱情歌?就高猛那嗓子,荒腔跑调的,半夜吼起来,还真吓人。城里头专管净街的胡长仁说了,北城快一半的老百姓,给吵得失眠头疼,人家以为是哪来的猫头鹰还是老鸹儿,在夜里呱呱叫,是个不详之兆。再唱半个月下去,北城人都吓得搬空啦,你叫你哥安静两天,也好让我睡觉,这几天,太医院的安眠散都快让我一个人吃完了。”
说起高猛的婚事,高夫人也是一肚子心思,她觉得自己真得劝劝长乐公主:“公主,依本宫看,你差不多就行了,这高不成低不就的,也挑了七八年的亲事,满朝文武,你就愣没看上一个,嫌白道黑,截高恨短。高猛虽说挫点,五官还没挪位吧?没缺胳膊少腿吧?没麻没癞吧?人也厚道,你别老说他傻,我哥那是心眼实诚。再说了,眼下皇上对高家恩宠正隆,公主你也算是高家的亲外甥女,这肥水还不流外人田呢,以后高猛就是接我二叔的班,跑不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