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壳被门挤坏了?
高家是做什么的?高夫人是什么样人物,她会容得一个老姑娘跟自己争宠?
那皇上也不是一般人啊,愣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儿被挤兑死,都没怪罪过高家。
于家世代公侯,胡家给他们提鞋都不配,还想跟高家争?
胡长粲兄弟的这番意见,胡国珍觉得,也不是全无道理,可尽管如此,他也只能咬牙往前巴结了。他早就试过了,女儿打定了主意做的事,自己肯定是反对无效。
见了匣子里码的整整齐齐的黄金锞子,刘腾的脸上立刻挂了一副亲热至极的表情:“胡尚书,既是咱们的姑娘想进宫侍候皇上,那还不是一句话吗?胡大人何必如此客气?”
刘腾嘴上虽客气,手里已摆了摆手势,命小宦官将金子收下了。
他一边给胡国珍劝茶,一边暗想,这马上就要选一百个秀女入宫,虽说胡小姐年龄大点,可听说长得不赖,一百个姑娘里塞两个夹带,是什么难事?就塞上十个八个,对他刘大宦官来说,也是小事一桩。
皇上哪儿就有心思去一个一个打量这些姑娘?
宫里头那些连皇上手都没碰过的秀女、才人,还一大箩筐呢。
既是胡国珍肯花银子为女儿买个宫里头的闲差女官,他也乐得成全。
“不过,”刘腾终是拿了人家这么多钱财,也不好意思不尽力办事,他沉吟道,“咱们的姑娘肯定和那些太守、刺史家的平常丫头不一样,既是进了宫,咱家就卖力帮她谋个出身,皇上的意思,这一百人里头,还要选四个有宜子之相、福祚绵长的女子,一进来就住在别院里,只要生了儿子,就能封为充华夫人……”
胡国珍的眼睛睁大了:“刘大人,如此说来,下官一切拜托了。”
刘腾和别的大太监不同,虽然年纪轻轻就净身入宫了,却偏偏流连官场,最喜人家叫他大人,最恨人家叫他“太监”。
刘腾放下茶杯,凑到胡国珍耳边,推心置腹道:“我要是能说上话,当然会把胡小姐荐入这四个充华世妇之列,可这宫里头嫔妃的事情,都是高夫人做主,她马上就要受皇后的册封,成为六宫之首,胡大人,你若是能让高夫人点头同意,咱家立马就把胡小姐的名字写成四位充华世妇之首。”
这真是给胡国珍出了个大难题,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四十九章 元俞之死
虽然还没正式受册封,不过高夫人的起居和仪仗已经全都与皇后无异。
可今天她完全没心思去想这些,凤辇在山道上缓缓移动着,前面不远处就是瑶光寺,跟十天前来这里为元俞祈福的心情完全不同,此刻高夫人的心冷硬得像一块千年寒冰。
她的元俞死了,就在太医院那些蠢货束手无策的注视下,她的元俞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一刻高夫人没有落泪,她只觉得恍惚。
这是真的?
元俞永远也不会醒来,叫她一声“娘”?
她的元俞,她应该成为北魏皇帝的孩子元俞!
她有一刹那突然同情起春天时逝去的于皇后,当夫君的心被别人毫不留情地夺走,女人在这世上唯一剩下的财富,就是她的孩子,是她那一天天长大,一天比一天跟她亲近的孩子。
元俞虽然生来瘦弱,一直体弱多病,可不生病的时候,他总是依偎在她怀里,像一只偎灶的猫儿一样,将满怀的依恋浓浓地牵系在高夫人身上。
偶尔间,高夫人想起“子贵母死”的宫规,甚至觉得,她愿意为可爱的元俞去死。
可离册封太子只有一年时间,元俞竟然撒手走了,他是害怕“留犊去母”的铁规会逼死高夫人吗?孩子,为什么啊,为什么这铁打的宫规非得逼着我们母子生死相隔?
高夫人这次去瑶光寺,要住上三天,皇子、皇后们死后的水陆道场,一向由这家皇家寺院承办,今天开始,瑶光寺要为元俞念经超度,然后再将元俞的棺材送到宣武帝准备安身的景陵不远处下葬。
时间已经快要到秋天了,满山黄叶黄得正到好处,浓浓淡淡间,有无数鸟影飞过,一片秋天的宁静。
山下,洛河的涛声里似乎也带着谁的呜咽,让高夫人一路颠簸,一路断肠。
寺门前,住持大师带着十间分堂的首座比丘尼,正在等候高夫人,大悲堂的首座妙净也在其中。
“参见高贵嫔,水陆道场今夜在大悲堂举行,请高贵嫔先沐浴更衣,寺里已备有素斋席面,即刻奉上。”住持大师过来,像对待皇后一样深施一礼,然后大开正门,恭请车驾直接驶入寺中,这是只有皇上才能行驶的驰道。
高夫人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此刻,她已经没心思去享受这些殊遇了。
她只想早点烧香忏经,与元俞的灵魂一起呆上片刻。
傍晚时分,瑶光寺里响起了激昂的钟钹声,诵经声齐作,隐隐传到邙山顶上,不久之后,洛阳城里的一千多座寺院也同时钟磬声大作,到处都亮起点点灯火,诵经之声,覆盖了洛阳城的每一个角落。
高夫人在侍儿的簇拥下,无力地出现大雄宝殿里。
面前,水陆道场的景象十分壮观。
一千多名尼姑身披青灰色法衣,合声诵着《楞严经》。
经堂和院子里面,到处香烛缭绕,烟云氤氲。
油灯的光线在大殿内摇晃着,映得经堂的纸门一片黯黄,高夫人隐隐看见,香烟深处,将近还有一百多名尼姑盘膝在各自的坐具上,坐得井然有序,她们全都年轻、清秀、气质优雅,手数佛珠,瞑目喃喃诵念。
身穿着素色绫裙的高夫人在大雄殿里跪下来,她向佛尊合掌叩头后,慢慢站起身来。
妙净在一旁仔细地打量着高夫人,仅仅从高夫人的侧脸上,妙净就能看出,高夫人是个性格锐利而傲慢的女人。
妙净和高夫人相识的时间不算短,可一直有些害怕她。
高夫人表情哀戚,双眼红肿,走到大殿前,注视了一会庭院里那盛大热闹的道场,转过脸来,向妙净哀叹道:“大师,生死之事,冥冥中到底由谁主管?那一夜,我抱着五岁的元俞,呼天抢地,槌心出血,却没有一个神灵能听见这母亲的悲伤……”
妙净听到这里,也觉惨然。
她合什叹道:“夫人节哀顺变,寿命在天,凡人无力挽回。”
高夫人又怔怔地落下了眼泪,说道:“这下好了,她们不用再背后造谣中伤了……那些宫中的女人,她们说,前两年皇上连着死了两个不足三岁的儿子,都是我高华下的毒……呵,这一回,我可是下了亲生儿子的毒!”
她的声音有些阴恻恻的,让妙净背上打了个冷颤。
妙净垂下头来,轻声向高夫人诵念着《楞严经》道:“阿难,汝犹未明一切浮尘、诸幻化相……反观父母所生之身,犹彼十方虚空之中吹一微尘,若存若亡,如湛巨海流一浮沤,起灭无从。了然知获本心,起灭无从……夫人,在这茫茫世间,人就如同微尘般不起眼,唉,夫人不要太伤心了。”
第五十章 留犊去母
高夫人却置若罔闻,只顾一昧倾诉着:“大师,你知道吗,元俞病了一个月,瘦得只剩下一双眼睛,那一夜他勉强睁开眼来,看着我,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母亲,又看了一眼他痛绝无言的父皇,殿下站满了束手无策的太医,接着,他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呵,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我的爱子就永远合上了眼睛……皇上已经命人将太医们统统打入天牢。这些食君之禄却不能分君之忧的蠢材,他们只会反复向我说,元俞脾肾俱虚、气血两亏,却没有一个人能查出病因。还是清河王元怿说得对,孩子整天收在深宫里养,哪里能够强壮!是我误了他,是我误了他!如果不是整天面对珍馐美食、滋补贡品,整天被大群保姆侍女殷勤环绕,他也会象民间孩儿一样聪明活泼、好玩好闹……我的元俞,他从生下来到现在,没有自己走过十尺远的路……”
高夫人越说越悲,泪水充盈了她的双眼。
她原本明丽的脸色,因为哀恸过度变得憔悴腊黄,现在看上去,高夫人和平常女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妙净满怀同情地望着高夫人,有着“高观音”之称的贵嫔高华,素来以冷酷著名。
没想到,她也有这么悲痛和软弱的时刻。
上个月,内庭传出消息来,要大臣们联名进折,奏请册封高华为皇后。
畏于她娘家的赫赫权势,公卿王侯们都在折子上署了姓名。
高肇更是在家里大摆喜酒,提前为高家出了个皇后而庆祝。
若不是因为皇子元俞突然病死,本来,这个月高华就应该晋位为大魏皇后了。
“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高夫人扶着殿下高大的廊柱,喃喃念着王羲之的《兰亭序》,眼望星空。晶莹灿烂的群星中,是不是有元俞的一双稚气的眼睛呢?
妙净陪着高夫人沿着青石甬道走到大悲堂,四下阗静无人,侍女们都站在堂外侍候。
“妙净,你有什么事情对我说吗?”为人伶俐的高夫人,即使在丧子的悲痛中,也没有变得神志糊涂,她看着妙净欲言又止的神色,突然发问。
“不敢,贫尼在想,人之夭丧,多半是天意。”
“此话怎讲?”
“贫尼不敢讲。”
“恕你无罪,秀菱,我至今记得,当年我刚到洛阳,家徒四壁,你命人在青州王府外给了我们高家一个安身之所,还派人送来冬天用的棉被和大米,要不是你当年的一饭之德,也许我现在早就病饿而死。”
高夫人少年时,初来洛阳,无处可栖,正好青州王府缺一个看后门的,便让高夫人的父亲来做门子。
当时的青州王妃胡秀菱宅心仁厚,见高家的女儿到了冬天还衣不蔽体,命人送了御寒衣服和棉被给她。
没想到,高夫人至今还记在心里。
已经剃度为尼的妙净,如今不敢也不愿在高夫人面前再提起这层关系。
她淡淡地笑了一笑,岔开话题道:“只是贫尼偶然间闪念,夫人不必再追问了。请用这杯茶,此乃南梁名品,是建康城的仕女们新出的花样,以六种奇异的花草:粤州香茅、咸宁桂花、亳州白芍、平阴玫瑰、普陀青竹、湖州菊花为臣,以上好祁门茶为君,层层薰制,泡出水来,汤色艳红、异香扑鼻,名为‘红颜’。”
高夫人捧着那杯红茶,沉吟不语,只怔怔地看着妙净,忽然开口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夫人睿智明达,诚非常人能及。”
“你是说,元俞还有一年就要满六岁,一满六岁,便要正式立为皇太子……”高夫人猛然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下去。
其实对于元俞立为太子这件事,高夫人也不是没有想过,但仗着皇上的宠爱,她一直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而且两年多来,元俞一直体弱多病,她只担心爱子早夭,哪里还能顾得上立嗣之事。
魏宫旧制有一百多年了,每个大魏皇太子的母亲必须赐死,而皇嗣又是向来立长不立幼,所以后妃们人人都怕生下皇长子,遭到杀身之祸,以至于在别的皇室你争我夺的太子生母身份,在魏宫毫不为人看重。
如果,元俞不是在前几天夜里病重死去的话,高夫人将会在一年之后、元俞被立为太子的那一天,接到一个放着毒酒、腰刀和白绫的托盘,被迫自杀。
哪怕她已经贵为皇后也不行。
第五十一章 旁观者明
祖宗家法,决不会为她一个小小皇后撕开口子,打破铁制。
皇后的位子,她不坐,有的是人坐,好不容易被于忠保出来的于嫔,还有其他宫妃,以及即将入宫的秀女们,说不定乐享其成,对高夫人即将被祖制逼死的前途幸灾乐祸。
这种不合人情的旧制,是北魏特有的制度。
不要说高句丽、柔然这些边塞小国没有,就连以汉室正统自命的南梁,也对这种事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而建成这种古怪制度,完全是因为两百年前,北魏皇帝的祖先、鲜卑王拓跋沙漠汗熟读《汉书》后,他崇拜汉武帝的政治智慧,从而模仿汉武帝赐死太子刘弗陵之母钩弋夫人的手段,定下祖制,世世相传,要将大魏太子之母赐死。
可奇怪的是,汉朝皇家从来没定过这条制度,甚至钩弋夫人也不是因为有所谓的“留犊去母”制度而死。
汉武帝自己老迈年高,担心年轻的钩弋夫人在幼子登基后,垂帘听政,跟从前的太皇窦太后、王太后一样把持朝政多年,不让年轻的儿皇帝亲政,才找了个碴子将钩弋夫人赐死。
汉武帝自己一生走过的权力之路异常坎坷,他从小生长妇人堆中,先是和奶奶太皇窦太后、姑妈窦长公主还有奶奶娘家的外戚窦氏家族斗智斗勇,又接着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