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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道理,完全上得了台面,连宣武帝也被高皇后的责备噎住了。
胡绿珠拂衣站起,昂首说道:“皇后领会错了,前朝地文明太后就曾临朝议政三十年,事无巨细,亲自过问,才成就了我朝的大治之世。臣妾只想为皇上分担琐务,一应事情,都由圣上亲自裁断,臣妾从没有擅行过一件政事。臣妾只是个平凡女子,凭着一片忠诚之心,所以才不辞辛苦,怀着四个月的身孕,在清凉殿里熬夜阅折,既然皇后以为不妥,臣妾今后决不再批阅奏折……”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宣武帝和高皇后同时用奇异的眼色向她看来。
第一百章 朕要有儿子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在冬天的长乐宫里响起了一阵惊雷。
宣武帝和高皇后顿时石化在坤宁宫观雪阁的正中间。
有孕了?
五年多了,大魏后宫里终于要响起婴儿的啼哭声了?
去年和妙净尼姑的约定要实现了?妙净所说的“借鸡下蛋”总算没有食言!
今年和北方六镇拓跋部落的承诺也要兑现了?朕总算不必担心将来把皇位传给那些旁系的元氏亲王了。
这真是比击败元愉叛军还要让宣武帝高兴的事情,这也是高皇后一年心情最爽的时候。
“四个月的身孕?”宣武帝那张不轻易流露表情的黑脸上绽开了一缕微笑,喃喃说道,“爱妃,你为什么不告诉朕?还天天这样劳累!”
高皇后也一扫刚才的愤愤之色,笑逐颜开道:“胡充华,本宫切责你了。快请坐下……皇上,叫太医院的人来搭搭喜脉,看看是男是女,好不好?”
这一刻,就是要让她亲自替胡绿珠端茶送水,高皇后也毫无怨言啊。
膝下凄凉已久、只有一个三岁女儿的宣武帝,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点头笑道:“好,即刻召太医院的赵太医入宫!”
元昌和元俞两个皇儿之死,早让宣武帝提心吊胆,他此刻既担心胡绿珠腹中孕育的不是个男胎,又担心这胎儿是否安康,恨不能让太医院一天三班倒地守护着胡绿珠的肚皮。**JunZitang。**赵太医专攻妇产科疑难杂症,生男生女,他只要搭搭脉,就一看一个准。
“不必。”胡绿珠的脸色依然沉静,她将手按在自己的胸前,从容说道,“这一定是个男孩儿。”
高皇后打量着胡绿珠藏在宽大锦袍下的腰腹,果然有微微隆起的迹象。而且她步态也显得蹒跚,脸庞稍肿。
胡绿珠入宫已经一年半了,本来高皇后早该发现征兆的。
但这半年来,高皇后总是觉得胡绿珠分去了宣武帝的宠爱,心生怨恨,所以才忽视了她种种不明显的怀孕迹象。
宣武帝对胡绿珠的话很感兴趣,笑着问道:“胡充华,你怎么知道腹中是个男孩?”
胡绿珠低垂下那又长又密地眼帘,面上带着羞涩的酡红。轻声说道:“今年中秋节时,臣妾亲往瑶光寺千手观音堂拈香祷告,企盼能为大魏生下皇嗣。此后不久,臣妾就有了身孕……他在腹中弹动有力,脉象稳健而有阳刚之气……臣妾想,这一定是个又聪明又强壮的男孩
宣武帝的心中无比欣喜,他想起了那个秋夜。^^君 子 堂 首 发^^他携着她在西海池上泛舟。
今夕何夕,褰舟中流。
那天晚上的轻怜密爱,让她的腹中多了个元家的龙子龙孙,祖宗保佑,他终于能完成对那个拓跋部老酋长的承诺了。
否则。天下人都会质疑他元恪作为男人的资格。
守着这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竟然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来,真把他风流皇上地名声都败坏完了。
但他不愿在高皇后面前过多流露喜色。听完这话,点了一点头,便命内侍驾车前往西海池舞阳殿,去与在那里等候的清河王元怿弈棋。
高皇后的欢欣快乐,在片刻后,便转化为一种深深的担忧和隐秘的兴奋。
她忧的是胡绿珠生的不是个儿子,兴奋地是,不久之后。她就能假掖庭之手,名正言顺地除去情敌,并将情敌的儿子夺归己有。
胡绿珠清楚地领会到高皇后目光中的涵义,但她不动声色,拖着微觉沉重的身体,缓步走到坤宁宫侧殿的门前。
隔着寒浸浸地珠幕。胡绿珠看见楼台下一片茫茫雪白。到处都是琼瑶世界。
面对前途不可预知的命运,她在心底轻轻念诵起《庄子&;#8226;至乐》篇:
“人之生也。与忧俱生……”
但与同样来到这世界上的亿兆生命不同地是,等待着这个未出世孩子的,是大魏的二百年江山,和深宫中阴微诡诈的计俩。
位于西海池边的舞阳殿,是宣武帝冬天住的暖阁。
这是个五开间的大殿,殿门前的廊下,有三个火道门,燃着无烟木炭,取暖火道从金砖地下直入宫室,曲曲折折,暖阁里温暖如春,却不闻一丝烟气。只有室外不时传来地狂风呼啸声,让人能感觉到季节。
涂着花椒粒和羽毛的墙壁上,挂着汉碑《石门颂》、《西岳华山碑》的拓本,东晋王献之的真书,和南朝沈约的诗卷《石塘濑听猿》,中间是一张巨大的案几,上面放着一盆漳州水仙、一副笔砚,以及一盒未开封地湖州锭墨。
宣武帝有时会在这里批览奏折、撰写文章,但他生性不喜欢文墨,所以十天半个月也不会真地提一次笔。
暖阁门外的明间里,两个俏丽地宫婢正在围炉煮雪烹茗。
雪,是刚从梅园里一朵一朵伴着半绽的梅朵收下来的,茶,是从南方用重金买来的祁门红茶,天然带着一股玫瑰花香。
幽幽冷香伴着馥馥暖香,从木门外蛇行而入,让人忘记了冬天的寒冷和枯寂。
暖阁内,宣武帝和清河王兄弟二人一边喝茶,一边聚精会神地弈棋。
宣武帝虽然在文墨方面,比不了已故的京兆王元愉,在政事方面,比不了清河王元怿,在风流方面,比不了汝南王元悦,既有满房姬妾,又有一大群娈童,却有两个本事长于诸弟,一个是谈理,一个是下棋。
所以,跟元怿对弈,是宣武帝最喜欢的事情之一。
一局终了,数过棋子,清河王元怿笑道:“承让。陛下今天三战三负,是从来没有过的败绩,不知道是臣的棋艺大进,还是陛下的棋力江河日下?”
宣武帝伸手抹乱了棋局,也笑道:“实对你说,朕今天心中总想着别的事情,所以打不起精神来下棋。若在平时,四王弟,你哪里是朕的对手?”
“陛下想必有大喜之事。”元怿随口奉承道。
“何以见得?”
“陛下双目湛然有神,印堂发亮,唇边隐隐含着笑意,自然是遇见了喜事。”
素来拘于言笑的宣武帝,忍不住放声大笑:“你说得对,四弟。朕要有儿子了!”
第一百零一章 剧怜幼子伤怀抱
“哦?”
听了这消息,元怿双眉一扬,觉得有些惊讶。
他知道宣武帝内御不算多,除了高皇后和胡绿珠外,其他嫔妃难得一见。至于宣武帝平时跟那些没名没份的胡族美女,在西林园没日没夜地胡调,就算生下来孩子,也只能算所谓“宫中生子”,皇史专家们不会予以承认,宣武帝自己也不会认帐的。
何况,上次从刘腾口中,他已经听说了魏宫中堕胎药盛行,后妃们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都热衷于饮药避孕或打胎,那个可怕的“麝香铜盐”,已成为宫妃们的必备装置之一。
所以,宣武帝自登基到目前,后宫中蓄有三百多名嫔妃,子息却不蕃盛,包括高皇后生的元昌在内,前后夭折了五个小皇子。近几年来,除了高皇后生过一个女儿外,其他嫔妃竟然全无怀孕的动静。不要说跟生了几百个孩子的神元皇帝,就是跟先帝孝文皇帝也不能相提并论。
二十八岁的宣武帝,膝下凄凉,只有幼小的建德公主,能让他稍解寂寞。
这个“幸运”的女人是谁?
其实他不需要从宣武帝口中,也能隐隐猜到答案,最近,宣武帝频频提到的女人,除了那个总在他心底晃动的影子,还有谁呢?
一向沉默寡言的宣武帝,笑着用棋子拍了拍黄梨木的围棋盘,道:“听说旧日有相士看出胡充华有大贵之相,当生育皇太子,她的父亲胡国珍还不肯信。^^首发 君 子 堂 ^^看来,这卜相术倒也有算得准的时候。”
元怿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是喜是恨。那个女人,那个他此生无法得到的女人,真的要为宣武帝生下皇储,要实现她入宫时与高皇后的约定了?
难道,她不害怕前面有霜雪般明亮的腰刀、腥红的毒酒和屋梁上飘荡狂舞地白色长绫等候她吗?
她在自寻死路!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而他却必须全力援救她,因为。去年的秋夜,他曾经含泪答应过胡绿珠。
他答应过要帮她,帮她逃脱两百年来太子之母从没能逃过的命运。
见元怿长久地沉吟不语,宣武帝有些疑惑地问道:“四王弟,难道你不为朕高兴吗?朕已经二十八岁了,才真正得了皇嗣……”
元怿勉强笑道:“这是皇家祥瑞、皇上万千之喜的大事,臣怎么会不高兴?只是,臣有些可怜那个即将来到人世的孩子……”
这个清河王,也太败兴了。他平时应对,从没有出过这么严重的问题。^^君 子 堂 首 发^^
听到宫中即将有太子出生的好消息,他不但没有山呼万岁,连连恭喜,居然还说他宣武帝的儿子可怜!
宣武帝地脸色一沉,极为不悦:“三弟何出此言?皇儿有什么可怜?俟他一降生,就会成为大魏的皇太子。成为大魏二百年江山的新主人,拥有至高无上的富贵和权力!二十年后,他将会登基为大魏天子,君临四海,垂治北部九州的所有臣民!无数人渴慕一生却无法获得的皇位。他却能与生俱来,还不够幸运吗?”
“可是……”元怿嗫嚅着,似乎不敢说出心里的话。
“可是什么?”宣武帝感到莫明其妙。
舞阳殿里温暖如春地气氛似乎一下冻结了。
元怿迟疑了一会。终于用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可是这孩子也会在襁褓中失去母亲,就象陛下一样……”
元怿的话象锋利的长刀一样,劈在了宣武帝胸口最脆弱的地方。
他六岁失去生母,而且,是因为他被封为太子,高太后才被冯幽后毒死,不但由于魏宫中本来就有“留犊去母”地祖制,也因为冯幽后想成为文明冯太后那样的当朝女主。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杀掉了宣武帝的生母、为人婉柔深得君心地高夫人。
那个失去的童年,像一个永恒的阴影,笼罩在宣武帝头上。
再也没有亲切的嘘寒问暖,再也没有温柔的轻怜密爱,冯幽后待他,不过像对待膝盖旁边的一条小狗。毫无亲情可言。而且,冯幽后很快也死了。只留下失语的宣武帝,有段时间像哑巴一样,每日夜里守望着天空,似乎能在天上观望到母亲并未远离的眼睛。
一时间宣武帝怔住了,呆呆地望住元怿,没有回答。
“陛下还记得吗?小时候,身为东宫太子地陛下总是坐在一边,羡慕地看着臣和元愉依偎在各自母亲的怀抱。陛下的母亲高贵人,在陛下六岁被封为太子时,被宫中逼着自杀,陛下怀念母亲,常常夜不能寐,锦被上斑斑点点,全是陛下的眼泪……陛下,魏宫二百年留犊去母的体制,是多么惨无人道……”元怿哀叹道。
宣武帝忽然站起身来,将围棋盘掀了个底朝天,上百枚黑白棋子“哗啦啦”地落了一地,散若晨星。
外面正煮着茶的宫女都吓得站起身来,宣武帝虽不是个多么圣明有德地皇上,可他在宫里头一向以脾气柔和宽大著称,还从没有对任何一个内侍或宫婢发过这么大地脾气。
今天他怎么竟向四王爷发了这么大脾气?
元怿却镇静地蹲下身去,将棋子一粒粒拾进棋盘,重新放好。
“陛下,”元怿一撩锦袍的下摆,恭敬地跪在地下,仰脸说道,“陛下,臣听说,当初咱们地老祖宗拓跋沙漠汗定下这条留犊去母的规矩,是因为他读到了《汉书》里汉武帝杀太子之母钩弋夫人的典故。袭人故智,原本不是长策,岂能一传就成了二百年的家规?自古以来,只听说母以子贵,历代汉人皇帝十分孝顺母亲,我们大魏却是儿为天子、母遭横祸!陛下情何以堪?未来的太子又情何以堪?”
他说得声音有点哽咽,抬眼望了望宣武帝。
只见宣武帝负手站在殿柱边,侧脸上的线条坚硬而痛楚。
“老四,你说完了吗?”良久,宣武帝才冷冷地问道。
“不……防备女子干政,只需严厉约束后宫即可,何须迫死太子生母?她为大魏生下了皇嗣,却要丧失自己的性命,近百年来魏宫风行堕胎药,皇子皇孙零丁稀少,缘由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