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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晃不由愣住了，随即目光一凝，厉声问道：“马县尉呢？”
胡四领头冲进城门，见门口站着一个官兵，对面三五十步开外一位武将盯着自己。他也不答话，手中开山斧倏地抬起，轻轻摸过开门官兵的脖颈，如切萝卜般轻松地砍断了官兵的大好头颅。噗嗤……一腔鲜血如喷泉般激射而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溅落地面。
胡四挥拳猛击自己的胸膛，发出一阵咚咚的轰鸣声，口中疯狂地叫嚣着：“兄弟们，杀进城去，抢他娘狗日的土豪士绅。用不尽的金银珠宝，玩不完的熟女佳媛，杀啊！”
“抢抢抢！杀杀杀！”身后的骑兵群起响应，骇人的声浪气吞牛斗，直冲霄汉。反观对面，原本面对贼军非常嚣张的官兵早已骇得面无人色、体如筛糠。
胡四的目光刀一般落在不远处的林晃和刘硕身上，看身上的衣着，这两人肯定是当官的了，如果能杀掉肯定是大功一件，而且还能振奋士气。胡四嗬哬一阵狂笑，双腿在马肚上用力一夹，催马向林晃冲去。而率先冲进城门的黑山军骑兵也冲向了被吵闹声惊醒的守城官兵。官兵虽然有所准备，但没想到城门这么快便失守了，心理上完全没有准备好。黑山军骑兵如狼入羊群一般，连兵器都不用，坐下铁骑已经将十几名官兵踩成了肉泥。
只有几个比较精明的官兵，偷偷地藏到了林晃和刘硕的身后。
林晃武艺高强，但并非行伍出身。面对胡四咄咄逼人的气势，眼中露出了惧意。在战场上，恐惧意味着死亡，这是战场上的铁律。眼看着胡四的开山斧裹着罡风，风卷残云般劈向自己的头颅，林晃居然连闪避的力气都没有了。开山斧的影子在林晃的眼眸深处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死亡的气息是如此之浓，刺骨的寒意弥漫开来，剩下的似乎只有杀戮和滚烫的热血。
终于反应过来的林晃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在无奈的叹息声中惶然闭上了双眸。
敢于直面死亡的人，毕竟不多。
“死去吧！”在胡四疯狂的叫嚣声中，开山斧轰然劈落，场中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物体跌落地面的声音。
刘硕缓步走到胡四身边，从他的咽喉上拔下了匕首。看着胡四似有不甘的双眸，刘硕心里一颤。
一阵清风掠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刘硕高大的身影落在地上，显得更加高大而威严了。原本以为必死的林晃睁开了双眼，原本以为势在必得的黑山军目瞪口呆，甚至连侥幸保存性命的官兵，都对陡然逆转的形势无所适从了。
“动手！”城外，黑山军的后援马上就要开进城来，刘硕看着还在那里没反应过来的林晃和官兵怒喝道。
林晃和几个官兵这才反应过来，发一声喊，向着十几名骑兵冲杀过去。刘硕也不敢怠慢，扑向了离自己最近的黑山军。
黑山军的骑兵虽然强悍，但是主将刚死，还没有从震撼中恢复过来，而这边却气势如虹，经过死亡的洗礼后，大家都焕发出了百倍的精力和血性，转眼间五六名黑山军便被拉下了马。剩余的黑山军发一声喊，掉转马头跑出了城门。
“追！”刚吃到点甜头的林晃杀得兴起，带头便向城外冲去。
“回来，找死啊你！”刘硕一把抓住林晃后颈的盔甲，临空提了回来。
“都愣着干什么吗？赶紧关上城门！”
“哦！”林晃这才反应过来，城外还有数千名黑山军呢，马上就会杀进来，这时候还不关城门，那可真是打灯笼去厕所——找死了。他也顾不得摆架子了，带着一帮官兵扳动沉重的城门，轰的一声关了起来，又将门扛死死地插进去。
“玄伟，多亏你了！”林晃喘了几口粗气，目光凛凛地看着刘硕。
“别，大家是一条船上的兄弟，城门失守，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刘硕摆了摆手，随即面色一端，道：“根据情报，黑山军后援还有几千人马，就靠城内的几百号人怎么能守得住呢？先别管这么多了，赶紧把其他人都集中起来吧，黑山军马上就来了。”
“你，去太守府禀报，就说马彪县尉战死，黑山军开始攻城，让他将所有人马召集起来，带到西门。”经此一役，林晃恢复了自信，迅速地进入指挥官角色。等送信的人一走，林晃目光挨个扫过在场的官兵，沉声道：“诸位兄弟，接下来一仗，是生是死不得而知。但有件事我要和大家商量一下。大家说，刚才如果没有刘兄弟在的话，我们还能活下来吗？城内的数万名老百姓还能完好无损吗？”
“不能！”官兵异口同声道，想到刚才的惊险，目光中不由露出一丝激赏之色，看着刘硕的眼神亲近了很多。
“大家知道就好。城里有人和刘兄弟不睦，恐怕事后会对他不利。我想有机会让刘兄弟悄悄离开瘿陶，希望大家能够保密。有人问起，大家就说他杀敌时遇害，尸体不知去向。如果有人胆敢暴露刘兄弟行踪，我林晃即便上刀山下火海，也必取他狗头。”
林晃不便公开郭典心怀叵测，但他出身武林，心怀正义，实在不忍心对自己的恩人下手，只能通过这种途径提醒刘硕小心，同时也为刘硕准备了退路。
“林队长放心，如果这种出卖兄弟的勾当都能做出来，那还算人吗？谁要敢对不起刘大哥，我丁刚便第一个饶不了他。”官兵中一个血性汉子高声喊道。
第018章攻城之战（2）
林晃的话让刘硕一惊，他前世有回忆的生活是在军队里渡过的，来到汉末乱世只不过几个月时间，对官场政治可谓一窍不通。按理说自己与人无争，怎么会在瘿陶得罪人了呢？自己在瘿陶只不过认识林晃、郭典、杨成、马彪四人。马彪已经死了，林晃是揭露秘密的人，剩下的只有郭典和杨成。 难道是郭典？
刘硕着实郁闷了一把，自己好心好意来帮他，居然要对自己下手。这是什么世道啊！
“呃，难道是想抢我的功劳？”刘硕心中一亮，终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之处。如果真是这样，这家伙也太阴险了，看来自己真得早点离开这儿了。
一个时辰后，郭典带着五百多名官兵先行到达城门口。都尉杨成在后面部署其他三个城门的防守工作，随后也将带领剩余的兵力赶来。其实，根据瘿陶的地理位置，黑山军是不可能攻打东门和北门的。
瘿陶城之所以被历任太守选着郡治所，和其战略地位有着极大的关系。巨鹿郡北临安平国，东眺清河郡，西望赵国郡，南边与广平郡接壤，恰好位于冀州中心地带，与此相应，巨鹿郡治所瘿陶县城刚好处于冀州正中，交通极为发达。从防守角度来看，瘿陶城东侧和北侧横贯一条宽约八十余米的安河，南侧虽有官道通往广平，但道路两侧乃是丘陵之地，无法通行大队人马。这也就是说，来犯之敌只能从西门攻打瘿陶，别无他途。
郭典刚刚到达城门口，黑山军便发动了第一波攻击。此前，护城河上的吊桥已放下，虽然城门在刘硕的帮助下关上了，但并不能挡住蒋怡率领的第二队人马和杨颖的部下汇合，通过吊桥开始冲击城门。
“赶紧给我射箭，射死这些狗日的。”郭典是儒将，但到了战场上同样口出粗言。他知道这些官兵都是大老粗，你和他们温颜婉语只能换来蔑视。
守城的官兵赶紧从城门口的库房搬出一批备用的弓箭，五百官兵抽调出200人，刀入鞘，箭上弦，冲上了城楼。
蒋怡也知道城内有自己人接应，但让他惊讶的是，等他赶到的时候，老二杨颖居然被人干掉了。说实在的，蒋怡不是很喜欢杨颖那种深藏不露的人。虽然杨颖刻意装出一副放荡不羁、豪侠仁义的样子，试图和杨凤、蒋怡他们打成一片，但是蒋怡还是隐隐感到杨颖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何况这时候正在攻城的节骨眼上，蒋怡也没时间凭吊杨颖，他看到吊桥落在护城河上，上面的牵引索已经被黑山军砍断了，便命令手下开始撞击城门。
咚咚的撞门声，让城里的官兵悚然变色。郭典见城楼上官兵愣在那里，气急败坏地叫道：“赶紧放箭！”
“等一下！”刘硕虽然不懂守城，但毕竟在古代战争片中看到过不少攻守城的场景。如果敌方是大队人马来攻城，射箭当然是首选，但是当敌人已经攻到城门口的时候，更好的选择是应该以滚木雷石为主、弓箭为辅。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郭典这时候不在对刘硕客气。
刘硕神色凛然，横了郭典一眼，厉声道：“不懂行军打仗就往旁边站站，这里是战场，不是你的太守府。兄弟们，用滚石檑木砸死他们，再准备一些火油，赶紧运过来！”
“太守大人，刘兄弟说得没错，这时候不能意气用事。”林晃怕两人在这节骨点上闹僵，赶紧插话道。
“呃！”郭典脸上一红，这才察觉自己失态了。虽然他也知道刘硕的意见是对的，但是让他在手下面前丢脸，对刘硕更多了一份怨恨。郭典的目光移到林晃身上，示意他别忘了自己的嘱咐。
林晃当然明白郭典的意思，但他故意装着没看到郭典的目光，一个劲地督促着官兵赶紧准备防守器械。
城楼的滚石檑木都是现成的，上面的官兵听到提醒，赶紧放开了缆绳和挡板，滚石檑木疾冲而下，城门口顿时响起一阵阵惨叫声，抬着撞城木的八个黑山兵顿时被压成了肉泥。
“吼……”蒋怡见攻城受阻，一把扯下身上淡薄的外衣，原本就裸露着胸部的上衣变成粉碎，只见他将手中大刀往身旁地上一插，双拳紧握，关节处一片青白，将胸膛擂得咚咚作响，然后仰面一阵狼嗷，整个人犹如野兽般矗立在城门五十米外的地方。
狂野的声音如剑般插入守城官兵的耳膜。
“这家伙是人吗？”
这时候蒋怡已经冲向了城门口，这厮端的勇武，居然没有做任何防卫，冲到城门口伸手便接住一根城头落下的檑木，双手抡圆，“哈”的一声大喝，单手将上百斤的檑木掷了回去。
城头的官兵正不亦乐乎地放着檑木，突然听到一阵尖锐的呼啸声，刚要抬头，刚刚被自己放下去的檑木居然飞了回来，他还以为见鬼了呢，胸口一阵剧痛已经传来，檑木生生地砸扁了他强健的胸膛，一道滚烫的热血狂喷而出。
“嘘！”立在一旁的刘硕等人不由得倒吸口凉气。
蒋怡又接连回掷了两根檑木和一块石头，顿时将城楼官兵的部署打乱了。
“取弓箭来！”
林晃从身旁的官兵手里接过一张弓，轻轻一拉，只听咯嘣一声，弓弦已经断成两截。
“两张弓！”
旁边两名官兵赶紧将手中的弓递了过来。只见林晃“呔”的一声大喝，弓拉满圆，箭势如虹，直奔蒋怡喉咙而去。
蒋怡捡起了第四根檑木，身体大幅度地后仰，腰臂同时用力，便要向城头掷去。就在此时，一阵空间结界被撕裂的尖啸声响起，声势惊人，蒋怡惊悚抬头，一抹寒虹激射而至，在夜色中依然绽放出些许璀璨，距离是如此之近，即便黑夜如许，依然能看清尾部白色的翎羽急速地抖动着，而箭尖因为速度太快，与空气摩擦发出了大量的热量，居然被一股朦胧的白色气团包裹了。
一箭便欲洞穿蒋怡的喉咙。
“啪！”惊悚中，檑木从手中脱出落地。蒋怡全身绷紧的力道已衰，身体处于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只来得及往旁侧了侧身。
就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救了蒋怡一命，但箭还是贯穿了他的脖颈，余势未衰，插在了一名骑兵的胸部。
蒋怡脖子左侧留下一道血洞。虽然遭此重创，蒋怡居然不倒。只见他环眼圆瞪，单手向前一挥，吼叫道：“给我上，撞开城门！”
“真是一名虎将！”城头，刘硕暗暗竖了竖大拇指。
蒋怡的勇武激励了黑山军，一群人乱哄哄地向城门涌去。
大队人马终于进入了箭矢的射程，官兵弓箭手举起弓箭，直指苍穹。
看着黑山军杂乱无章的样子，刘硕轻轻摇了摇头，“这就是黑山军吗？太令人失望了。”
“哼，他们能算军人吗？是黑山贼。不这样，他们就不是贼兵了！”局势已经控制，郭典又恢复了往昔的颐指气使。
“郭大人，你别高兴得太早，黑山军只不过来了三四千人，还有五六千人没到呢，如果他们后备部队有攻城利器的话，瘿陶守不守得住还不好说。”刘硕实在看不惯郭典的样子，冷冷地说道。
“就凭他们？你也太高看黑山贼了。哈哈……”郭典仰面一阵大笑。
“大人，那是……那是什么？�